方正把车子停好,忍不住斜眼瞅她一眼,那张清秀的小脸,带着那么些得意,竟让他觉得刺眼得很,怎么着,心里头像是跟藏了头兽一般,想那些个得意给狠狠地抹去,行不行?
“过来——”
他只简单地说出两个字。
那个声音,让灰妹差点儿都要觉得天空都亮了,在昏暗的地下停下场里,她觉得比外面那个艳阳高照的天儿还要亮,差点把她的眼睛都闪花了。
她暗暗地摇摇头,努力地把个脑袋里的声音给摇散开去,只是,那声音还跟着湖面的涟漪一样,慢慢地朝着周边漾开着,就算是再不想当成一回事,还是残留在那里,即使是没有痕迹了,还会留在心底里。
她还是笑了,习惯性地笑,冲着他个笑的极开心,“不用了吧,这不合适吧?”
都已经让人发现她故意做出来的姿态,她还冲上去装出腻人样干嘛哦,还不如正常一点儿,拉开点距离,不想讨他们喜欢,也不想挤入他们的世界。
“想不想知道陈烈到底与你是怎么一回事?”
方正丢下一句话,自顾自地朝前走,向着电梯那边走过去,没个回头的意思。
这是个诱饵,而且是个有毒的诱饵,把灰妹那颗好奇的心就给高高的吊起来悬在半空里,她清秀的小脸立即满是个纠结的,可理智是强大的,战胜着她的好奇,让她困难地从嘴里挤出话来——
“不,我一点儿也不想,压根儿也不想那些个恶心的事!”
她吼得很大声,整个停车场里都能听到她疯狂的回音,可她没顾得那些,脚下跑得快,就是一双帆布鞋子,也别说什么是匡威什么的,就是普通街边那种几十块一双的,穿在脚上很舒服,她跑过去,追入电梯里。
一跑进去,她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似的,靠着电梯内壁没有什么形象地喘着气,跟个濒临死亡的鱼儿一样,努力地呼吸着,那个脸胀得通红,她真个没有运动细胞。
“真不想听?”
她正兀自喘着气,就听着那个声音就在耳边,不由得一个转头,唇瓣间竟然迎上冰冷的触觉,那是个什么?
她瞪个大双眼,瞪着面前的脸,那张没有瑕疵的脸,脑袋瓜子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含住她的唇瓣,冰冷的薄唇,肆虐着她,让她整个都糊成一团儿。

她反应还算快。
糊成一团儿的脑袋里还残留着一丝丝清明,就是这么点跟个火星儿一样的清明,把她给拽回来,拽得牢牢的,双手早已经推出去,狠狠地推出去——
被占据着的唇瓣脱离开来,她连忙着收回手,捂住自个儿已经让他给吻的发红的唇瓣儿,眼睛就那么瞪着他,带着怒火,那怒火瞬间将她清秀的小脸点亮。
明明有一些的狼狈,然而,在方正的面前,她硬是将自个儿的背脊挺得直直的,那目光毫不知道放松,就这么一直瞪着他,似乎要把他给吞噬。
方正被推开,硬生生地撞到电梯内壁,坚硬的电梯内壁让他微有些不适,到是没有什么大碍,反而是冲着她微抿个薄唇瓣,目光犀利地瞅着她,脚下往她的方向,慢慢地往前迈一步。
他这个一步,让灰妹连忙着后退,眼睛里到全是不肯退让的神色,瞪着他,像瞪着个大尾巴狼,下巴扬得高高的,脸微微胀红,到底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心里头涌起无数个念头,最让她紧紧抓住的便只有一个念头——
踩上他的脸,把他那张脸踩得都是鞋印。
进一步,退一步,进一步,还是退一步,电梯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哪里容得下两个人在里面躲来迫去的?
灰妹被堵在角落里,方正把她的出路封得死死的,让她连个遁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自顾自地挺起胸脯,试图学得硬气一点儿。
“怎么着,这醒来后,都不让我碰一下了?”
这个话,跟着个闷棍似的,砸向她的头,砸得她头晕眼花,那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好像着在听什么天外来的话。
方正那个表情的,狭长的丹凤眼里清晰可见的是一抹子厌恶的色彩,在她的面前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图,高高在上的态度,说话的神情,连带着那个话,好像他碰她一下,已经是高看她许多,是慈悲的佛祖的施舍般。
她一下子愣在那里,话还是能听懂的,什么叫做醒来后来,都不让他碰一下?
但凡是脑袋里不是糊成一团的人都能理解这个话,她当然也能理解,却是下意识把不想将脑袋里窜起来的不好想法儿都给压下去,深深地压下去,没事的,她告诉自己,真的没事的。
“方正——”
“咣当——”
她正想组织一下语言,好说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电梯门已经打开,她此时立即一个矮身,就试图从方正的腋下遁逃出去。
人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话用在今天的灰妹身上也是一样,上天并不会因为她比较虔诚,而对她就会比较照顾。
她这个举动落在方正的眼里,到是凭添几分玩味的意儿,把那眼里的冷光儿一敛,到跟个没事人一样,手臂揽住她的腰肢儿,就走出电梯。
“走这么快做什么?”他揽住她,揽得紧紧的,“得一起走。”
灰妹不喜,极是不喜,那双手就赶紧儿试着扳开他的手臂,谁知道,他手臂就跟那个粘在她腰间一个样,怎么扳也扳不开,甚至都觉得那个力道都加重了些,让她急得满头大汗,还是无能为力。
“放开我——”
她咬着牙低吼着,从她身边走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望一下方正,她清楚地看见他们或者她们眼底惊艳的神色儿,心里却是充斥着满满的讽刺,就是这么个人,一张好皮相,却让她觉得危险,一股子从脚底心里蔓延出来的危险感。
“不行。”他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可容得她讨价还价的余地,却是贴着她的耳际说的话,“鸯鸯可知道我想做什么?”
一股子热气就醺着她的脖子,那里不可抑制地泛起些粉红色,她有些不安,这种样子落在任何一个人的眼里,男的搂住女的,还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就单从这个画面来看,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对情侣,感情正浓得眼里只看得见对方的情侣。
灰妹还是强自镇定着,很想当作没什么事发生,耳根子那里,容不得她矫情,极快地暴露出她此时的窘态,那里泛红,还以为她只是羞怯,仿佛她还能感觉到刚才落在唇瓣间的感觉,冰冷的薄唇瓣,却是带着一股子让她想逃的缠绵。
“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她没好气地拿着白眼瞪过去,脚下到是乖觉地随着他的步子走,心里可记得仇,一个心思起来,压根儿都没有仔细地想,已经一脚踩向他的鞋面,重重地踩上去。
“…”
没穿细高跟的杀人凶器,注定这一个出招就是个有去无回的。
只是,当时的灰妹没有想到这一点,等她想到时,已经晚得来不及,她已经倒向方正的怀里,任谁看了,都看得出来是她自个儿投怀送抱,仿佛是紧紧搂着,已经不能满足她,还不如投怀送抱去的。
“鸯鸯可得走好路的。”
方正说得不紧不慢,就是那个脸上的浅浅笑容都没有半分增加弧度的机会,好像她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傻子似的。
灰妹当时就火了,这会儿,是真火了,直接就对着人撞去,压根儿不管不顾的,既然都看穿她了,她也没必要把自个儿藏着掩着,该干嘛就干嘛,让人给欺负了,自然就得让人还回来。
“哟哟哟,这都是干嘛了呢,怎么跟头小牛犊一样?”
伴随着这个惊讶的声音,她往前冲的脑袋,连带着身子给人拉开,她都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那是许慎,那个硬她酒喝的许慎。
“想不开呢,想撞豆腐呢。”
方正的回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极为清晰,看着要撞过来的人,被许慎拉走,那个目光里凭添着一丝异样的光亮,很快地又退去,让人几乎来不及捕捉。
这一人一句的,让灰妹心头里的那把火更旺,旺得都快要把她给烧起来,也没有挣扎,很利落地狠狠地拍去许慎的手,见着他很快地缩回,跟个她身上带着细菌一样。
“得,两位太闲着儿,也别把我拉出来当乐子,我不乐意干!”她火一上来,哪里还顾得许多,那手先指到许慎的面前,又指到方正的面前,嘴一开,就没个把门的,直接地心里头的话都给倒出来,“两位,两位,别介的,讨厌我,就讨厌我,没道理让我这个讨厌的人老在你们面前晃的,我不自在,你们也吃不下饭的,再见,不,从此不见…”
她一把话给撂完,就往回跑,往着电梯的方向跑,撒开个脸皮的,最好着永远也不相见,她自有她自己的光明大道要走,再没有空儿在他们面前甩个让人早看透的小聪明劲儿。

鸯鸯的心都在颤抖。
那是激动,不是害怕。
她害怕个鸟劲!
翻身农奴把家当,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趾高气扬着,往着电梯那边奔。
“哟,溜得够快的呀!”
许慎看着人溜走,没个挽留的样子,一手搭在方正的肩头,就瞅着那个消失在电梯里的身影,那个声音带着兴味儿。
方正把他的手给挪开,动作到是不快,划清界限的意味很明显。“人都走了,有什么可看的?”
绝对是没什么好气的话。
许慎微个一愣,但那张俊朗的脸随即有些扯开来,笑得跟个痞子样,嘴角一上扬,吐出个话来,“知道我把谁叫来了?”
“烈哥?”
方正没有一点儿迟疑的,就指出个人来。
许慎点头。
“怎么着,你好像不太满意?”
他是个人精,一下子就瞅出方正那脸上一点儿不太显露出来的异样,不慌不忙地问道。
方正没回答,就递给他一个无聊的眼神,直接地走入包厢里。
许慎在后边,跟着进去,这订了一桌子的,怎么着也得吃上一点儿,人没齐儿,还不是简单的事儿,随便叫上几个,哪有人不捧许少的场!
灰妹忿忿地站在电梯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间没什么客人,反正上去与下来,这电梯都只有她一个人,这会儿,对着能映出她人影的电梯内壁不由得做个鬼脸。
却不料——
这人倒楣时,那叫喝凉水也得噎着,她正做着鬼脸,自个儿寻自个儿开心,孰料着电梯已经到一层,她的脸还怪异地挤在一起,电梯门大开,外面站着个男人。
那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个刚毅的味儿,谁要是远远地扫过去一眼,就能个竖然起敬的,除了陈烈那个男人,还会有谁?
她先是有些愣,可反应很快,立即地反应过来,试图镇定自若地把自个儿挤在一起的脸给舒展开来,装作很淡定地走出电梯,眼神连个微侧都没有,挺直着脊梁骨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鸯鸯?”
一步一步地走着,她的脚步不慢也不快,心里头就只有一个念头,往前走,再往前,冷不丁地听见后面的声音,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一点儿,只差没往大门口那边飞跑过去。
没听见!
她就是这么给自个儿催眠的。
“鸯鸯,怎么见到姐夫,连个招呼也不打的?”
世事总不能如人意。
人家那个声音重的,她要是没听见,那就是耳朵不行了。
她的耳力到是极好,听得清清楚楚,就跟着一个真正的姐夫对着小姨子说话一样,带着几分“关心”的样子,但,压根儿没有回头的打算,直接地走出那边大门口,直接把自己的耳朵当作罢工了一样,连个头也不回。
那里大门口出去,没几步路就是个公车站点,她过去时,公车刚好过来,正正是从她学校那里经过,她就跳上车,待得公车开走后那么一站后,才大大地松口气。
“倒楣催的——”她的两手抚着自己的脸,没去安慰自己跳得厉害的小心肝,这会儿,真没有个心情的。
要是换着往常时,她早就漾出笑脸儿迎上去,务必惹得陈烈越讨厌她越好,方正那个话还是记在心里,这种事真没必要做了,自作聪明的傻瓜!
陈烈没有追,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人走出去,连个回头也没有,嘴角微微地扯开一个极不明显的弧度,让他显得有些阴冷,旁边的人都不敢太靠近他。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不只是许慎与方正,还有几个女的,论相貌论身段都是好的,带着一点点儿青涩的样子,好似着还没完全绽放开来的花蕾,就间隔地坐在许慎与方正的两边,手里的到是一点儿也不生疏。
倒酒,夹菜,猜拳,掷骰子,个个玩起来,都是老手中的老手,玉臂儿一摇一动的,晃着白嫩嫩的光泽度,暗红色泽的光线下,衬得那玉臂儿诱人得紧,指尖那一抹红,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与青涩的脸,形成独特的风情。
“烈哥,有没有碰着人的?”
许慎手里端着方杯儿,嘴角噙着一丝打趣的笑意,冲着刚进来的陈烈问过去,这么问的同时,还不忘示意着身侧的女子掷个点数,另一手刚是按着一个女子的后脑勺——
从陈烈的那个角度正好把落在眼里的全都看个清楚,许慎的两腿毫无顾忌地大张着,裤子已经褪到膝盖间,中间挤着半跪着的女子,那女子就着一身透明旗袍,半跪着的姿势让她下半身几乎都没个遮的,浑圆的臀部露在那里。
比起她这个半跪的姿势,她趴在许慎的双腿间,被压住的脑袋正起伏着,那速度不紧不慢,极为有频率。
这边是这样子,那边的方正却是整整齐齐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喝着酒。
“收起来——”
陈烈的眉头皱得个死紧的,见不得这种场面,尤其是空气中带着的那个淫(糜)的味儿,更让他觉得厌恶,面上的阴冷就显出来,不像刚才,仅仅就是那么一种感觉。
“…”
许慎也是个没有二话的人,把个手放开些。
那个女子没个迟疑的,赶紧着抬起头,那是张娇艳的脸,上着精致的妆,抬起来时,那张小巧的嘴儿还险险地阖不拢,嘴角还留下一丝缠绵的银丝,那是她自己的。
她动作极麻利,也顾不得两边颊肉的酸疼劲儿,就替着许慎清理起来,当着包厢里三个男人的面儿,更当着几个小姐妹的面儿,一点儿也不扭捏。
“她是你们叫来的?”陈烈见他们规矩个一些,那个脸色才慢慢地缓下来。
许慎让这包厢里的女人全都出去,那个神态,一点都没有留恋的,谁都入不得他的眼,把个目光朝方正那里一瞅,直接地把答案告诉给陈烈。
“我叫来的,给阿慎赔个礼儿的,昨儿个她答应跟阿慎去兜风,人跑得快,我到是带回来跟阿慎赔个礼的,到是她跑得快。”方正应得很大方,没个隐瞒的,好像没一点儿隐瞒的,然后话一个停顿,好奇的目光落向陈烈身上,“烈哥可是碰着了?”
话锋一转,他就冲着陈烈过去了。

“嗯。”陈烈也没个隐瞒的,是不是,不是就不是,“到是个好的,我后面一吼,人家愣是当没听见,自个儿跑走了,你们吓着人了?”
说的话带着个关心的意味儿,可那脸上的表情,可真是意味太不明,让人瞅不出来他心里头到底是想的什么东西儿。
方正把手里的方杯放下,双手环抱在胸前,慵懒地靠在那里,暗红色的朦胧灯光映着他的脸,那十分的精致,就透着个百分的诱惑,跟个堕落的天使一样,薄唇边的笑意清晰可见。
“烈哥,说这话多见外是不?”他的话音不重也不轻,透着一股慵懒的劲儿,又瞅着已经点着根烟儿,在那边里吞云吐雾着玩的许慎,“你说是不是?”
许慎是个人来疯,人越多玩得越疯,这会儿,包厢里就他们三个爷们,总不能叫他去他们来,就算是他们愿意,他也是不愿意怕,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不稀罕走旱道这个干活儿,听着方正那个话,到是一下子就搭上个话来,“得,今儿个儿咱们的鸯鸯可是不得劲儿,怎么说没扑过来叫我‘慎哥哥’!”
他真个是后知后觉的,只是那个话一出,说得简单,那个神色里就带着个暗的。
“人家长大了呗,没空儿陪着你瞎叫着玩!”方正的话可是一点儿也不留着情面儿的,直接地把话给挑明着说,回过头,朝着陈烈,“烈哥,那个女人到底怎么样?”
问的谁?
“怎么样?”陈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一口便是个大半杯,也不顾着这个是多少度的,就直接地喝下去,觉得浑身都是舒畅的劲儿,“能怎么样,女人不都是那么回事,张开腿来都是一回事!”
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要是别人听见,还非得怀疑这是陈烈吗?那可是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儿,说的是这种话,真个让人跌破一副眼镜的。
可在场的人浑不在意,觉得他的话还说得有理儿,都是一丘之貉,那个什么观的都一个样儿,反而是对着陈烈敬个酒儿。
“说说吧,怎么把人家给吓着了,让人家连个样子都不做了?”陈烈看到电梯里站着个那么个人,还做着鬼脸,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心里头涌起点异样来,“跑得那个快的,愣是当作没听见儿。”
“老提她干嘛呢?”许慎压根儿没有些许被放鸽子的懊恼,吸着个烟,让那个红光亮在指尖一明一暗的,“没得倒人胃口,我都让人天天这么喊着,一听见那声音都快要颤抖,也亏得是你们受得住。”
刚才问话的是他,说这个话的也是他,男人嘛,脾气也跟着六月的天一样,变化太多,变化也太快,让人都来不及吸收或者消化的。
“不觉得有意思吗?”
方正自顾自地说着,唇边残留着点儿她的味道,是清爽的味儿,带着年轻的生气儿,让给他吻得吓坏了,那双眼睛就那么瞪着他,仿佛着他是个吃人的怪兽,怎么着,他有些个兴致了。
“有意思个屁!”许慎说话可没有个讲究的,他就是个大爷,谁也不能惹着他,谁要是惹着他,那就甭想着有好日子过,“话说呀,我都觉得跌份儿,做这样的事儿,天爱也出过气儿了,难不成我们还跟个不知事的丫头儿置气不成?”
天爱?
可不就是张天爱,陈烈的未婚妻,张秘书长的女儿,头顶着个身份儿,又是时下国内最个手热的服装设计师,明明一个是年尾的,一个年末的,按理说差不到哪里去,可偏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
灰妹常常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灰姑娘才对,继母把自家女儿捧上天,才算是正常的吧,可是,偏偏就到她这里,就成了反面儿,江艳女士可是尊着张天爱的,她这个女儿,早就是布景板儿,没一点儿分量儿。
她要是说不羡慕张天爱,那就是个假的,谁不羡慕来的?
灰妹下得公车,一步一步地朝着学校大门口走去,太阳跟个她作对似的,晒得她浑身全是汗儿,手往脸上一摸去,汗水在跟着掉眼泪一样。
“鸯鸯——”
她听见声音,那声音听得可亲极了。
一回头,见着那个许娇儿,开着辆敞篷的跑车,红色的,流线型,声音跟着她个人一样,娇嫩得让她这个同为女人的都要忍不住酥软一回。
“怎么着,没让烈哥送你到学校呀?”许娇儿笑得很好看,问得很天真,好像真是在关心个人,问你男朋友怎么没送人到学校的!
许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娇人儿,灰妹自认还是得罪不起的,勉强地扯出个笑脸,人家是光鲜亮丽的,她是一身汗湿味儿,头发都散乱着,跟人那是比不得的,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她就是地上爬的。
“娇儿可别说笑了,姐夫那个大忙人,怎么有空送我的,再说着,我也不好意思麻烦着姐夫是吧?”
她把“姐夫”两字咬得很重,执意地圈出她自己的地块儿,陈烈是谁,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谁是姐夫,TM的姐夫,张天爱心头的人,她敢去碰?
神经病,都是一回事儿,她就算是疯了,也不会碰一下子!
许娇儿可没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兀自在那里笑着,只是,那笑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又带着个怜悯的,“哎,说真的呀,你那个青梅竹马还是挺好的,干吗非得烈哥身上撞过去?你也得想想天爱姐的,总不能让天爱姐没脸的?”
灰妹听得这个话,就有种感觉,反胃的,最讨厌人家给她说教,可有些人就愿意这么做,让她的耳朵都不愿意带出门,“你说的是,你说的对极了,那是我没长眼睛,以后不会了,再不会了,你放心吧,她愿意守着那个男人就守着吧,我是自不量力的,这么说,许娇儿大小姐可是满意了不?”

016春

话一个说完的,灰妹就往着校门口进去,没个回头的,就把许娇儿晾在那里。
许娇儿还真没想到张鸯鸯竟是这么个牙尖嘴利的,一时就给硬生生地愣在那里,那个漾着一脸子让人腻味笑脸的人,竟然这么给她落面子,让她的娇嫩脸儿真是个一会青一会白的。
她是谁,打小就没受过什么的,谁敢在她面前甩个脸子的?压根儿就没有!
灰妹不知道,就是这么个话,让她结下个怨的,她压根儿没往那边去想,一想着自个儿不用装着要给雷劈的样子,就心情好得不得了,走入寝室里,看着李升红在那里睡着,就过去捏人的脸。
“哎哟喂,你能不能放个轻点儿的,姐姐我身上那是肉,精贵得很呀。”
李升红抗议了,嚷着个声儿,两手还赶紧地跟个轰苍蝇似的,把灰妹的手给弄开。
灰妹笑得乐,直不起腰来,这样子,无忧无虑地才算是大学生活来的,她为什么要那么苦逼地做人呢,“怎么,才只有你一人?她们还没来?”
“没呢,估计着要到最后时间才赶来。”李升红成大字形地瘫在床里,一点也不顾着形象,“中午吃多了,都是你,干嘛要请客,一个控制不住,我又得后悔了。”
灰妹耸耸肩,一副万事与她无干的样子,还加着一脸的无辜,“得,起来吧,姐姐带你去运动运动。”嘴上话说着,她已经一手去拉人。
“不不不——”李升红很激动的拒绝,硬是不肯起来,“姐姐我要带着这身肉儿去天堂的,你别打我的歪主意儿。”
呃——
人家这么坚持,灰妹还能有什么说道的,只得站起身来,拿出自个儿的手机,想找本小说好好看看,没开课儿,没事儿可做。
不过,李升红一见威胁消失了,她就动起来,动作麻利,甚至是一气呵成,一骨碌地就从床里起来,一手按住灰妹的肩头,一手就圈住她的腰,“快说,跟美男都做什么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美男?
灰妹是觉得方正那个样子,哪里就简单的用个美男就可以的?必须得是妖孽才能形容的,所以她很大方地更正着李升红那个平乏的形容词,“姐姐,美男那可是有级别的,你得叫人家妖孽的,知不知道?”
李升红很受教,用力地点点头,连忙着改换着一下,把手做成话筒状,递到灰妹的面前,一脸八卦的样子,“陈鸯鸯同志,请老实说一下你对妖孽男出去两小时又三十分钟的所作所为!”
两小时又三十分钟,听着时间也挺长的。
灰妹看了看自个儿腕间瞅着便宜手表,然后一手按着自个儿太阳穴,一边儿很慎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两小时二十分钟就花在路上的,就见了个十分钟,这个回答还满意不?”
“不满意。”
李升红到是晓得学校离市区有些远,算时间来也是差不多,那眼里的八卦之光一下子就灭了,没有八卦的日子太无聊了。
“不满意也没有办法。”灰妹抖着个腿儿的,没个正形,“现编着,俺也不会。”
她拿着个手机,自个儿出得门去,反正着,没事到学校里瞎逛逛,脑袋里空空白白的,至少也得往脑袋里塞点个什么东西吧,总不能跟个小白一样,老师进个啥的也不听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