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下楼,可是在家里下楼,陈烈可是住在五星级大饭店里,压根儿就是八辈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儿,怎么就成了她勾引陈烈不成,又让着张天爱给撞见,羞忿中吞了安眼药来的?
事儿可真是联系不起来,就感觉着跟个梦一样,她给堵在里面,好像还出不来,脑袋瓜子全都是空白的,还真搞不明白,到底是个怎么一回事儿?
“灰妹?”
“灰妹!”
李升红见她好半天没个声的,就唤着她,轻唤着一声,没个反应的,就接着重吼一声,看着灰妹翻白眼的样子,到是自个儿躲一边乐去,拿着伞的个手还一直抖呀抖的,挡太阳光的功能就差点儿沦为个零。
灰妹捂着个耳朵,一脸谴责地瞪着她,耳朵里还嗡嗡作响,待得那个嗡嗡响消退一点儿,她才放开两手儿,不满冲着李升红,“姐姐哟,我的姐姐哟,您这是玩得个什么哟,我耳朵可是扛不住的!”
“谁知道你在想个什么些,我都叫了好几次,你压根儿跟个聋子一样,怎么也听不见,都怎么了?你晃神呢?”李升红伸出肥胖胖的短手指,点向她的额头,一点都不留劲,“说啦,在想什么呢?”
灰妹把个脑袋里的想法都给丢到一边去,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反正着事儿也已经过去了,她也在耻辱柱上那里待着了,就算她说没有勾过陈烈,也没有人相信的吧,哪个不把她当成个要往上攀的人了?
说太多,还显得她矫情,到不如不说,自个儿知道就行了,这一想,她心里就好受些,冲着她到是笑了,“没想着什么呢,姐姐我今儿个身上有钱,请你吃饭!”
“哟,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呀,你今天这出手还挺大方的呀,怎么的,还有请我吃饭的一天?”
李升红个大惊小怪的,一点都不在乎自个儿的音量,手还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引得个篮球场地里玩着正欢的新生们的侧目,她到是一眼彪悍地瞪过去,那一干新生们到是个识相的,都纷纷地收回个视线。
灰妹低下头,跟自个儿说,她不认识这个货,真不认识这个货儿!
可李升红不管这碴儿,硬是把自个儿的手臂往着她的手臂里勾进去,大半个身子都挨着灰妹,还一手撑着个伞,把灰妹硬是往校门口那边挤。
“哎,往那边走干嘛?”灰妹可是止不住步儿,被她给挤得朝前儿,脚步怎么收也收不住,手朝着食堂那边指去,“往那边,去食堂就行了,你还想到哪里去敲我?”
她忍不住哇哇大叫,舍不得自个儿的钱,身上就那么点生活费,勤工俭学的钱,也不知道是几时才能打到她账号上。
李升红可不管这个,压根儿不管这个,硬是拖着不肯走的人往前,往着校门口出去,“真是个没诚意的,我们去最好吃的一家,要是超过五十块钱的,我来贴——”
她说到这里,还挺阿莎力地拍拍自个儿的胸脯,那处儿,因着她胖,特别的丰满,那几下拍,让那边儿忍不住荡漾起来,起伏着个弧度,是让男人不能一手给掌握的女人。
灰妹无语,只得认下来,谁让她自个儿嘴贱,说要请客,又没说清个在哪里请客,活该让人宰,真是心疼着自个儿的钱包,希望着最多就是出五十块钱儿,别超出来,她还指着这皮夹子里的六百块钱过一个月的。
一桌子的全辣菜儿,小份的酸菜鱼,小份的水煮鱼,再加着一份儿鱼香茄子,配着个冰镇过的大号雪碧,两碗米饭,就这么些,就让灰妹兜里的五十块儿飞走了。
“真是赞死了——”李升红一边喝着冰镇的雪碧,还不太讲究地发出“哧噜哧噜”声,一点都不介意旁边里投过来的目光,她一向是横眉冷对看她的人,一个白眼递过去,所有的人都不好意思再瞅着,“灰妹,说真的呀,再过一学期就毕业了,有没有想过要找什么工作的?”
“找工作?”灰妹夹起一块儿鱼肉来,又夹些酸菜,就放在米饭里,就这样子拌着吃,吃得津津有味儿,吃了王妈那个不咸不淡的手艺,她觉得什么味道都是好的,眼看着饭没了,赶忙着伸手让服务员再给盛点儿饭,“就我这个专业,还能找个什么好工作的?”
思想政治。
这种专业,她能找得到好工作吗?
她表示很怀疑,于是着,那个眉头儿就皱起个来,“你说,我要不要考个教师证什么的?去当个老师算了?”
“教师证?”李升红有些个讶异地瞪大眼,把那双小眼睛儿瞪得老大老大,“你又不是师范类的,那不是还得加上加试教育心理学?”
这个到是挺麻烦的。
“要的吗?我也不知道!”灰妹也就是那么一说,真没怎么往自个儿心里去,听着对面的人这么一说,也就把这个主意儿打消了,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饭,先是扒拉一口,待得咽下去,才抬眼问着对面的人,“你呢,有什么打算?”
那个服务员还捧过来一大盆子的米饭,就放在桌面,让她们自个儿随意添饭。
“嘟嘟——”
手机在桌面上不甘寂寞地响了,还被振动弄得移动一点儿位置。
“哎,你不接电话呀?”
李升红喝着酸菜鱼的汤儿,真是舍不得这汤味,见着那个手机一直在响,灰妹在那边吃得很淡定的样子,一个忍不住,视线落在她身上,下巴往手机那边一扬。
灰妹吃得正好,把一碗饭又给吃下肚子,自己给自己添饭,这会儿,是添了小半碗,没有添太多,肚子里已经很饱,但是眼睛还没有饱,就是没看那个手机一眼,任由那手机一直跟个叫魂似地响着。
李升红到是没说个什么,也淡定地学着灰妹的样子,吃着饭,把个酸菜都往自个儿碗里拨,辣得叫一个爽的,让她一下子冒出汗来,就抽出几张纸巾来,替自个儿擦着脸,那个白皙的脸庞,殷殷红的。
灰妹跟她差不多去,她的皮肤是白,却没有李升红那么白皙,是个牛奶白,被辣一个刺激的,那个脸嫣红嫣红的,似要滴出血来的,目光瞅着终于静下去的手机,索性着把个手机外壳儿给麻利地拆开,连个电池板也拿出来。
“你(干)吗咧?”李升红看着她的举动,有些个不明白她的意图,“有人骚扰你了?”
“唔,差不多吧——”灰妹这么含糊地应着,比起骚扰来更可怕的人,没想着那人还真打电话给她了,她手机里可是清清楚楚地号着名儿——方正,谁想去跟他吃饭,谁爱去就去,她可不愿意去掺合着,“真个烦人的——”
这个话,到是惹得李升红一脸个好奇的,当然,她不止是好奇,还有八卦的爱好,“说吧,是不是你的追求者?快说来给姐姐我听听?”
噗——
灰妹差点儿把自个嘴里嚼着的饭全都给喷出来,当然,就是差点儿,没真喷出来,她努力地把嘴里的饭给咽下去,再喝着一口子酸菜鱼汤,才慢慢地让心头里那股子差点儿要硬住的感觉给软下去。
“那、那个——”她慢慢地开口,有些个被惊吓到的结巴,“姐姐,我的姐姐呀,你别乱说话行不,你得吓死我——”
方正追求她?
行行好吧,她要不敢往自个儿脸上添这么朵大红花儿!
别说人家对她厌恶得紧,就算是人家对她有意儿,她还得想想这是不是糖衣给裹着的炮弹,然后着冷不防着,就把她炸个粉身碎骨来的!
李升红那个兴奋劲儿一下子给压下去,跟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嘴里还嘟囔着,“真个没意思的,没有八卦的日子真难熬呀——”
她的话,惹去灰妹的几个白眼。
汤足饭饱的,就起身付钱,看看雪碧还没喝完,两个人一合计,一人一碗的,倒出来,喝个干干净净,都是腆着个小肚腩,没太形象地走出小饭馆子。
外面太阳正好,晒得人发晕。
李升红的反应还挺快,宽大的蝙蝠衫,还能恰恰地挡住她的肚子,一撑伞,这会儿拉着个上衣,倒让那个小肚子的弧度显出来,就把伞硬是塞入灰妹的手里,“喏,你拿着,我可是撑不住了。”
“鸯鸯,怎么着,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
那个声音儿,带着个慵懒儿,让接过伞的灰妹一怔,脚下一软,那空着的手,紧紧地抓住李升红的手臂,都不知道放轻点力道。
“灰妹,怎么的,你捏疼我了——”李升红那肉可是长身上的,那个被紧紧的抓住,要是不疼,她就是没个感觉的人,不过,她向来是个敏锐的人,懂得抓住高八度的敏感源,往那个叫灰妹的声音来源瞅过去,够她个一惊的,两眼就差点飞起来两颗红艳艳的星星来。

腻人

“灰妹,那是你朋友?”
李升红自认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是经不起美色的诱惑,那个眼睛儿都快发直了,待还有一丝理智在脑袋里,把她悄悄地拉回来。
她往着灰妹那边一个后退的,退得个悄无声息的,悄悄地凑过灰妹的耳边,一手还捂着个她自个儿的胸口,做出一副林黛玉状,“哎哟喂,灰妹,你哪认识的人间妖孽喂?李俊基都让快站一边去了——”
灰妹有些扛不住,就身边这位,这么大个的块头儿,做出个娇弱的样子,还真个让人扛不住,甚至是都有些引发起一些心理反应,但她自认是个厚道的人,也就当作没啥子事。
她是个很淡定的人,这话不止一次对她自个儿说,所以着,她一直深信自个儿是个很淡定的人,但是真的,有些感觉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她想逃,逃得远远的,把个方正给甩到身后去,当作没听见他的声音儿。
真能吗?
现在她不能!
至少是现在的她不能,不能把个骨头这么给硬起,她一个转身的,把心头里涌起的一股子厌恶或者说是厌烦感给用力地压下去,一回头,就笑得甜腻腻的,也不顾着别人的目光,把李升红给推开,直接地奔向那车子。
李升红本就是挨着她,加上吃太饱,给这么一推,差点往后面栽去,幸好得她是个挺有力气的人,一把就抓住旁边的树干,把自个儿稳稳地定在那里,目光到是毫不舍得瞅向灰妹的举动。
今儿个是吃错药了不成?
她是这么想的。
当然,灰妹也觉得自个儿跟个吃错药似的,脚下到是快的,跟飞奔过去一个样,仿佛着她要是慢了,这人就跑了。
“方正哥——”
这么一声喊,那声音甜腻的,跟个刚弄好的蜂糖一样,甜是甜,也是个腻人的,让人尝一口,好吃是吃好,还是觉得个腻人。
到是那个李升红,用那双肥肥的手,捂着她自己的嘴巴,瞪大着小眯眯双眼儿,觉得像是在看个被鬼魂附体的人,只差没拿出“圣水”来,对着灰妹那边喷过去,嘴里还学着说“恶灵退散”——
方正就坐在车里,鼻梁上架着副琥珀色的太阳眼镜,慵懒地靠在车子里,车窗子大开着,他一个抬眼,灰妹已经倾身趴在窗前,那个笑容的,让他微眯个眼睛的。
“怎么着,不上车?”
他就这么问,仿佛刚才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一点也没有别个想法什么的,很淡定,很从容,什么生气什么的,更像是天方夜谭来的。
灰妹比他更像个没事人般,仿佛那个把手机的电池也弄下来,打定主意不接任何电话的人,压根儿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笑得乐和,笑得甜蜜,那个样子,真像着是迎接着心上人似的,恨不得把目光都胶在他的身上。
“上?当然得上车!”她嘴里这么应着,很愉快,更多的是理所当然,她表现出来的理所当然,没法子,她还没能力自力更生来的确,自然一个不能得罪就最好一个不能得罪。“我还想着呢,方正哥怎么还不来,我都等着心急死了!”
他们想看她的笑话,她就让他们看呗,反正她也没有损失多少,也许着这还可能成为她人生中的财富,比如着她出社会后待人接物这方面的,她觉得肯定大大有帮助。
不是觉得她个个男人都想攀着吗?
她到是想离得远远的,这不,一个多月来,她最清楚不过,就算是她想躲开着,那位姐姐,那位“菩萨”心肠的姐姐,可容不得她逍遥,巴不得把她给永远地钉在那个“抢姐姐未婚夫”的罪名里。
就像陈烈的生日,人家可没邀请她这么个惹人厌的,张天爱到是热情地在江艳女士面前说得很动听,姐妹情深,也不过是那样子!
她能怎么办?
收敛起自个儿的棱角,乖乖做扮演好他们眼里那惹人厌的人呗,最好着,一个个都把她给厌烦透了,别再想起她这么个人,让她好安生地生活,也不求着大富大贵,天天鲍参翅肚的,一日三餐能填饱着自己的肚子,还有个闲钱,平时应应急就行。
这是她的人生,她得自己过,首先得把一座座大山给攀过去,今年可是大三着,听说早已经给她安排了个工作,免得她到时候考不进去,早就通融好了,也算不得通融,张秘书长的女儿,还能不安排个工作儿,再说了,也没有要求着有多高的位子,就是能上班就行的。
她不愿意,凭啥呀,她得跟着他们给定下的路子走?
不乐意,极不乐意的!
“走神了?”
她想得正出神儿,把自个儿的生活都想上一遍儿,没曾想,脸上那笑意到是个不能受控制地微有些淡,她到是没瞧见,要是给瞧见了,她准得觉得自个儿是活回去了,做人得敬业是不?
“哪有的事?”她一脸受惊的样子,眼睛巴巴地瞅着开车的方正,嘴里到是忍不住地嚷嚷着,为自个儿辩解着,“怎么可能呢,跟方正哥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会走神儿?”
是呀,谁见着这样的笑脸,谁见着这样的真挚表情,谁会怀疑着她内心那许多复杂的想法,那些个跟他们心里一样深的厌恶呢?
方正没有过多的表情,就是那脸上的一抹子慵懒,浑身散发着一种美态,让人远远地看着,却不敢上前靠近,因着那美态中透着一点儿冷意,不容让人靠近。
他腾出手来,似乎很亲近地摸向她的脸,那手指透着的一股子凉意,明着是个大热天,外边的艳阳儿高照,还是没由来地让灰妹打个寒颤。
“灰妹,说的话,总是让人这么高兴——”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地说出口,被琥珀色太阳眼镜挡住的狭长凤眼微眯着,声音里带着他那股子特有的慵懒,仿佛喃喃地说着情话,“可这嘴里藏着几分真诚呢?”
灰妹看着他,一直是看着他,把自个儿的目光弄得跟个犯了痴心的人一个样儿,就那么老看着人,恨不得把他都给印在墙上,好让她天天的看。
这么美丽的人,是值得好好珍藏的,可惜着,美丽的花要不是有毒就是有刺的,她无福消受,也没有那个胆子去享受着,现在不就是——
人家可没她的小把戏放在眼里,早就透过现象看穿她的本质,让她还没有学到家的淡定功夫一下子破功,脸色微有些白,那个声音听着是充满着诱惑力,诱着她慢慢地走进去,最后才让她发现那是个致使的武器,最后来给她狠狠的一记!
“方正哥真讨厌——”
她还能怎么办,只能这么说,跟个撒娇的小姑娘一样,就是她自己也不敢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又妄图着掩饰住。
竹篮打水一场子空,大抵说的就是她这样子,自从在天涯海阁里,她见着还留下来的方正时,心里就有着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如今着这个预感似乎灵验了呢,让她有些个措手不及。
“嗯的,也有人这么说过我——”方正到是像没看见她的慌乱,反而是很有滋味地说起话来,那个脸上还带着点儿怀念的神色,仿佛在想起某个很久远的人,“说真的呀,鸯鸯,你做得真假,没一点儿真的——”
听着他先头还有些留恋的样子,她心里压抑不住地在想着,是不是在想他的什么老情人的,后面这话儿一变,就落到她的身上,就变得不怎么让人喜欢听了,尤其是她,她自觉得做得很到位,没曾想,落在别人的眼里,把她当成戏看一样。
她是想把别人当戏看,这回,到是别人把她当戏看——
差点儿咬断她一口牙,心里憋屈得很,她没什么好气地扯回自个儿的视线,得,人家都晓得了,她也不用弄出那些个表情的,一天到晚的,也是很累的,很花精力的。
“假就假呗,我乐意,行不?”她直接地把话给顶过去,头一次,觉得心里头畅快着许多,“方正哥,你看我,到处是个惹人厌的,我也不想着的呢,你停下车吧,也就不跟你去吃饭什么的,我刚才已经吃好了,肚子还撑着呢——”
她还没有什么形象地摸摸自个儿的肚子,这话没说假,吃得是有点儿撑,坐在车里,冷气那么一吹,让她都有点想睡的感觉。
“鸯鸯怎么能走?”方正这么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更看不清他心里的想法,“鸯鸯还得跟着我去见你慎哥哥,怎么就把昨儿个说好的事给忘记了呢?”
她其实是恨自个儿嘴贱,不由得低下姿态来,能屈能伸那才是本事,她学起来一点儿疙瘩也没有,赶忙着朝方正摆出软态来,“方正哥,我求你行了不?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这不,我以后不会在你们面前出现的,行不?”
这话说的,她恨不得能从眼里挤出几滴眼泪来的,可惜不是说哭就能哭的演员。
“还真是不行——”方正的说话速度还是那么慢,吊起个人的心,让人生生地悬在那里,怎么也下不来,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喜欢看着人在那里挣扎,“鸯鸯呀,有些事儿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有些人,有些事,真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
灰妹懂这个理儿,她以为着自个儿做的很好,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就是着江艳女士几巴掌没能让她记着点儿疼,隔天醒来,还是自个儿乐着,这人都成习惯了。
她忍不住瞅着身边的人,那个人,说出那么一番话,到是显得风淡个云轻的,压根儿不把她的纠结放在心上,索性就豁出去,再坏的结局,也没能比她豁出去更坏的了。
所以——
她开口了。
“哎,怎么着,我不是学得很像吗?你们口中厌恶的那个人,我弄得不是很像吗?”她可是把心里话都给倒腾着出来,瞧瞧都做了些什么个,别人早看穿,让她老尴尬的,这个脸真是个没长脸的。
她脸上微有些白,那是僵硬的,就是那笑也漾不出来,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难堪的?她以为着自个儿做得很到位,能让别人觉得更厌恶些,可偏就着一开始就走错路子,跟个傻瓜一样。
方正闻言到是微笑一声,那声音落在人耳里,充满着无处不在的诱惑,让人真能忍不住地冲他过去,就凭着那一笑,狭长的丹凤眼,透出些许玩味的态儿。
“你挺聪明的——”
这是他给的夸奖,一点也不掺水份。
灰妹真不愿意听这话,听着跟个讽刺是一样一样的,僵着个脸,再也露出笑脸来,也露出那个腻得能让人反胃的笑脸,干脆就那么僵着脸,直接地把话回过去,□还回得一股子“荣幸”味儿。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着方正你,你真个好心的,让我知道自己走岔了路子?”她别的不大,胆子到是大,就在他们面前她都敢那么上去,冲着谁都喊个“哥”的,也敢冲上去给任何人一个笑脸子,这会儿到是满口的嘲讽。
是不是有些个不领情的?
还真是,她真个不想领这个情儿,脸皮上挨不住,努力做一切,到头来却是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她心里头难受,难受得跟个火烧火燎一样。
笑话,一切都是笑话,她自以为聪明地看着他们,嘴上说着腻人的话,心里头早就乐得跟个什么似的,到头来,别人到是看她的好戏,想吐血,就是这种感觉。
方正没那么承认,他也不否认,开着车,“别再跟傻子一样出洋相。”
他就这么说,说得没个什么多余表情的,说得灰妹那个“晶晶亮,透心凉”的,于是就果断地做出决定,手已经碰向车门,“那个,你还是停车吧——”
见许慎,好吧,都让人看穿了,她有什么好纠结的,还算是能想开的人,她一下子就想开了,既然着那层保护膜在别人眼里跟个好戏一样,也就没必要挡着了,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也没有必要逼着自个儿天天露出那个跟见了肉一样的笑脸。
“别跟个孩子似的。”方正悠闲地说着,微瞅她一眼,那个眼神竟有些发冷,“张鸯鸯,别跟个孩子似的。”
那个眼神,从他那双美丽的让她曾经慨叹过无数次的眼睛里感觉到一丝冷意,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面容,让她惊讶,更多是内心的震惊,甚至,她还从来没有感觉到他的身上的冷意过。
或者,她就是个迟钝的,只知道他们厌恶她,更不知道的是他除了厌恶还有什么,现在她真是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再也没有比她更傻的人了,以为自己把别人弄得团团转,虽说自己也吃那么点儿苦头,但至少那时她觉得很欢乐,一个人的欢乐。
可现在,算是个怎么回事的?
她的十根手指头儿绞在一起,那是不自觉的举动,他在警告她,这是警告,直接的警告,他的话,她最好听着,别想着有自己的想法。
“我就是不想跟个孩子一样才下车!”
她也是个人,也会难为情,也会羞愧,更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做了蠢事,没道理还在对她知根究底的人面前再装个逼什么的吧,谁都知道装个逼,会给雷劈的!
“怎么了,面子扛不住了?”方正依然还是淡淡的样子,问的话儿那叫一个正中红心。
她就是个枪靶子,这话射得她老疼,真个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的,更没有什么情面可留的,她觉得自个儿心上那个血呀在汩汩地流,怎么也停不住,还能怎么说,话都让他给说完了,还能有什么可辩解的!
人家说解释就是掩饰来的,她也就用不着大费周张地替自个儿解释,看他那个架式,压根儿不可能停下车,她没敢想太多,就打算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个的,总不能把她给吃了吧,要认错什么的都行,以后呀别太牵扯了。
本来就不是他们那一挂的,她到不如趁这个机会弄得个远远的?
她是这么想的,人一想明白,就没个纠结了,就是那个僵着的脸,也松开来许多,还能微微地得意般地绽出一丝丝笑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
就是她这么个状态,好吧,事儿已经过去了,她蠢事也做了,但凡着啥事都好,从今天开始一切就都是她自个儿作主,与任何人都无干,也不想做出个姿态来,她就做她自个儿,她又不是钞票,总不能叫每个人都喜欢她。
“哎,方正——”她嘴上叫着他的名字,也不喊哥,那个声儿喊得她早就蛋疼加胸闷来,想做个让人腻歪的,还真是不容易,她天天那么喊,喊得嘴里都快吐出血,终于从今天开始一切都要结束了,她背往后一靠,“说真的,许慎那个人是不是暗恋张天爱?”
别当她没长眼睛的,这一切儿,看看都明白,那个张天爱一出场的,谁都不是把人捧在手心里,要说她不嫉妒,还真没有那么大的心胸,怎么可能不嫉妒的呢!
“从你嘴里就甭想听什么好话,怎么着,不叫哥了?”方正那个话从薄薄的唇瓣间出来,似有些打趣的味儿。
不叫了,再也不叫了!
她心里这么硬生生地回着,嘴上到是回得个好听话,冲着他还露出个笑脸,没有一点虚假的成分儿,是个实实在在的笑脸子,“干嘛叫哥呀,你又不真是我哥,说真的,这年头叫哥的都奸(情)。我可是大好的姑娘家,怎么着也不能没皮没脸的,是个男人就冲上去喊‘哥’吧?”
听听她这个话,这人真是个变的快的,前一秒还喊着哥,下一秒,就能否认个彻底的,脸不红气不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