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放开陈碧的手,抽出面纸擦脸,一脸嫌弃,“你要不要这么样的,出门得注意一下形象的好不好,好歹我们也是幼师,辛劳的园丁,你说是不是,别把咖啡往人脸上喷行不行的?”

确实——陈碧嘴里还没有咽下的咖啡喷了张玲玲满脸,实在是控制不住,嘴巴那么一张,就喷了人一脸,她只是受的惊吓太大,当然,她慢慢地镇定下来,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擦嘴角,故作淡定。

要说她现在还不明白张玲玲拉她出来做什么,她就是白痴了,就是二百五了,她平复受惊的心,眼皮子一抬,“我是你那个女朋友?”完全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口,显得她冷静。

张玲玲讪讪然,也不顾得自己头发丝间还有点湿意,就是那点嫌弃的模样都收了起来,“我的姐姐呀,我的姐姐呀,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给你上长生牌位的,好不好?”

还长生牌位?

陈碧那个汗的,真不知道怎么说了,这都叫什么事?“难道我长得像?”她真不歧视人家,这都是个人的事,人家想怎么着她管不着,别发生在她身上就行,现在张玲的想法让她真是很无语。

“也就晚上的事,你跟我一起,今儿个是我爸生日,据说相亲对象也过来,他们都私下里商量好了,觉得这个对象是万里挑一的,我要是不争气点把人争取住,他们都跟我没完…”张玲玲都没办法,谁让她有前科,挑的男人不好,结果成了这样子,都是没办法之下的办法,“你就当帮帮忙,也就今天晚上的事。”

好歹两个人关系一直好,陈碧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软,被她一求,还真答应下来了,两个人还装模作样的去打扮一下,张玲玲本身比陈碧高一点,权作是帅气打扮,陈碧嘛比她矮点,选的是小礼服,露肩露的厉害,完全是小女人模样。

两个人站在一起,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样的。

张玲玲她爸张阿生,说白了就是暴发富,她们家别的也没有,就是钱多,偏偏是张玲玲当年不乐意叫别人知道她家有钱,男友真以为她家拮据,结果攀上了富家千金,狗血得很。

张家的宴会,摆明了就是排场大,端的是有钱人的架子,摆出来的东西样样值钱,东西也是大有来头,与张家那奇怪的只求突出有钱状态的装饰相比一起来,显得审美观与别人相比尤其特别。

陈碧自认是对张家见怪不怪了,今天跟着张玲玲一走入张家的宴会厅,还是差点被宴会厅那“富丽堂皇”的气势给震得腿软了,她赶紧勾住张玲玲的手臂,生怕自己太惊讶,而没有注意到脚下出洋相。

“你确实这是你家?”

她压低了声音,面上到是若无其事,那样子,叫人以为她同张玲玲是在说悄悄话。

张玲玲那是满脸无奈,没办法,她家就这样架式,打小就习惯的,什么叫做铜臭味,她是最懂了,这不家里哪里有东西不镶金的呀,就是她房里那成套的卫浴设备都是黄金的,她都不好意思跟人说她家有钱。

“等会我爸要是气着了,你也别给我往后退…”张玲玲拉着她上前,完全不顾陈碧内心的纠结,面上笑着,其实心里是狞笑,警告她别临时打退堂鼓,“…”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大厅里居然就暗了下来,乌漆抹黑的一片,周围立时传来惊呼声,当人的眼睛都还没适应黑暗时,猛然却是亮起,镁光灯跟那个什么照妖镜似的,顿时打在张玲玲身上——当然,她还挽着陈碧。

还没等陈碧与张玲玲交换个疑惑的眼神,突然间从不知道哪里传出声音来,“今天是小女玲玲与贤婿陈景和的文定之礼,各位兄弟前来参加,我真是不胜荣幸,喏,这就是小女玲玲,…”

分明是张玲玲她爸张阿生的声音,顿时让张玲玲的脸色变得真是好看极了,要不是脸妆实在化得太好,许是早就掩饰不住她心中仿佛被千万头草泥马奔跑过的心情。

随着张阿生的话,又加上镁光灯独独打在她们两个人身上,顿时叫两个人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惟一风景。

“你捏疼我了——”陈碧这个人还在状况外,听到张伯父那话,都是习惯了人家那腔调,不会觉得人家那啥的土气重重,她试着提醒手背快要冒青筋的张玲玲,“你不是说见面的嘛,怎么就成了订婚?”

她表示强烈的好奇,当然,还知道压低声音。

张玲玲也想问这个都是什么坑爹的世道呀,包办呀包办呀,这年头还兴包办呀订婚的呀,她真想去死一死,原来觉得还有点对不起自个儿亲爹,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爹,总不能真把人气着了,现在她不想气也不行了呀——

“现在是党考验我们的时候了…”她低头对陈碧说,得到陈碧一个视死如归般的表情,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拉着她往前,表情一派坚定,就像赴难的勇士,“爸,你怎么能这样子,我都说我有了女朋友,你怎么能没经过我同意,擅自为我找个男人?你这不是欺骗人吗?”

一开口,坚定的面具没了,她一副咆哮哥上身的姿势,声音越来越高昂,吼得陈碧耳朵都疼,她诧异地看着张玲玲,心里还在想,原来这人还有做戏的天分?

不止是她,来参加这次张家宴会的人不是张家的亲朋好友,就是张阿生的生意伙伴,还有就是男方陈家的亲朋好友,也有他们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张玲玲那话一出,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整一个鸦雀无声。

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张阿生本身长得挺胖,人太胖,显得脖子太短,再加上脖子间挂着极粗的黄金项链,这还不止,十指粗粗的手指一共有五根手指都戴了粗粗的方戒,方戒上头还镶着硕大的绿宝石,这都是好的,眼瞅着他听到自己女儿这么说,气得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张的,到叫人把他嘴里的牙齿看了个精光——好一副黄金牙齿!

他的手指颤颤呀,指指陈碧又指指张玲玲,嘴巴一张一张的,话就是说不出来,显然是气得不轻,身边连忙有人上来扶住他,那人年约四十,瞅着风韵犹存,正是张玲玲她嫡嫡亲亲的亲娘林小妹——

“玲玲,你就喜欢开玩笑,爱开玩笑,也不能这个时候开呀,还不过来…”林小妹名字很普通,年轻时也是一枝花,她一笑,可真“慈祥”。

只是,早知道她娘亲心性的张玲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觉得自己都快没命了,拉着陈碧就想跑,索性过了风头再说,大无畏的勇气早就没了——

可陈碧没动,让她觉得有点奇怪,回头看过去,却见到陈碧叫人拉住了,那个人非常陌生,脸到长得挺好,看表情很是冷峻,那冷峻的眼神一扫过来,她不知道怎么就跟中邪一样,放开了陈碧的手。

“姐,你怎么同我未婚妻处上的?”

姐?未婚妻?

她刚想说“未婚妻你妹呀”,脑袋到是让个“姐”惊得愣愣地看着陈碧,嘴巴也不知道怎么的,跟缺了弦一样,“他是你弟?”

 


049

“弟你妹呀弟…”陈碧立即变了脸色,那什么镇定的,那什么的冷静自若的,都立时飞了个干净,硬是将张玲玲的手拉开,转身就走,心里觉得晦气非常,也不与人告辞,根本不在乎什么了,直接想回家。

张玲玲还没见过她这么个态度,心下有点迟疑,回头看了看后边显然一脸阴郁的陈景和,又看看被她妈扶住的她爸,想着她爸有她妈在场,总不会出什么事,赶紧追了出去——

谁知道,她刚追了几步,觉得身边有人也跟着追出来,一回头,竟然是陈景和,她还以为这陈景和是追自己过来的,眼看着陈碧已经跑走,跑得都没有人影了,索性停下脚步,“你别追来,我对你没意思的…”

“我对你也没意思…”陈景和脚步都没停,一直往前走,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张玲玲在后面对他比比中指,嘴里还吐槽了句,“我了个操——”

她在后边觉得这事儿荒谬得很,一边往自家车库方向过去,一边打电话给陈碧,没一会儿就听到陈碧的声音,叫她算是有点安心,“你怎么呢,在哪呢,我开车送你回去,这里叫不到车,这么跑出去,不冻死你的?——”

陈碧是幼师,平时很少穿高跟,尤其今天还特地穿了个细高跟,她从张家跑出来时到是满身力气,等离得张家远了点,她才发现杯具了个,这鞋子尽管穿上去还挺舒适,真心不适合她跑那么长的路呀。

脚崴了。

疼得她想飙泪,周围到是有路灯,不算暗,除了这个,周围真是真心见不到什么人,这里是别墅区,当初张玲玲说的她爸张阿生同学选这里就因为这里房价是本市最高,离得市区远了点,现在陈碧表示离市区这么远,周围这么偏僻,房价还这么高,绝对不科学。

参加的宴会呀,身上就小礼服呀,冻得她发抖了呀,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一手还哆哆嗦嗦地接电话,恨不得立时跑了回去。作孽的呀,她跑个鬼呀,跑的时候更冷,风都呼呼的直往她身上招呼,现在一停,比跑时还冷。

她刚接了电话,人半靠着路灯竿子,崴了的脚让她踢了鞋子,踩着没崴的那脚上,刚想对着手机说话她不幸的把脚给崴了,没曾想,手机被易了手,她顿时一愣,抬眼看向出现在面前的人——

“我姐我送回去。”

简单干脆的话,从陈景和的嘴里说出来,让陈碧一阵恶寒,更加冷了,让她冷得都快打哆嗦,两眼到是瞪着陈景和,不肯罢休一点点。

看她那样子,小礼服,双肩都露在外头,没有什么可挡,此时都冻得皮肤颜色难看,哪里还找得出平日奶白色的光泽来,再加上她双臂抱着一起试图让自己暖点,又崴了一只脚,跟独脚金鸡一样站着,要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你要干嘛呀,谁是你姐呀,谁是呀?”她那个眉头都要挤在一起,脸都冻得不行,说几句话,更觉得身体直哆嗦,伸出手指刚要指向他,这一伸出手,觉得手臂都冻得在冰柱儿,都快没感觉了,赶紧缩了回来,“陈景和,你干嘛呀,干嘛非得出现在我面前?”

她作了什么孽了,就是顺手帮人家一个忙,还能摊上这样的事,陈景和是谁呀,她巴不得不认识,以前她到是以为她爸不要她,是想要儿子,别人都那么想。

她当时傻,还离家出走,结果她爸当时还真差点儿不离婚了,后来呀,陈景和她爸跳出来了,事情弄了个清清楚楚,哪里是这样子,分明她那个爸呀,想要两个家。

陈景和虽说叫她姐,只比她小两个月,这点事最叫她恶心,但凡陈景和出现的场合,她从来不出现,就是过年去她大伯家,要是陈景和跟她爸那什么一家三口的一起,她绝对不上门。

陈景和将她的手机收起,没交还给她,自然看得出她很冷,冷峻的眼神微微柔和下来,那神情仿佛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脱□上的礼服外套,作势欲披到她身上,却让她狠狠地推开。

他的手叫她的手给打到,一刹那的接触,他的温度与她的温度简直天差地别,他眉头微微皱起,有点不赞同的神色,“这里都没车,你要是想一个人回去,从这里到市区,你也知道有多远,不想明天感冒的话,我想你先披上衣服,再坐我的车子回去。”

这话也对,陈碧确实冻得很,忽然鼻间一湿,她立马用手捂住,幸好还没有出来,没有让她太难堪,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衣服披在身上,那衣服立时挡了点风,让她感觉好了点,“车子呢,你的车子呢,还不快过来,想让我冻死呀?”

完全是不客气的态度,没给陈景和留什么面子,小脸绷得死紧,受了别人的好意,到一点软意都没有,仿佛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的话刚说完,身边一亮,竟然是车子,已经过来了,让她的脸顿时有点僵,忍不住瞪他,“你很讨厌的好不好?”

“姐——”陈景和对她没辙,也不让司机去开车门,是他自己亲自开的车门,让她先上去,等她上去了,再从车尾绕到另一边上车,“你怎么能答应人家那种事,还女朋友,你真想被人当成同性恋,你要是同性恋,你还能若无其事的当老师?”

陈碧闭着双眼,人靠在车里,想将他无视,结果,陈景和这个人跟外头见到的都不一样,冷峻的面具底下有点罗嗦的嘴,那说的苦口婆心的,叫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还是火大地瞪着他。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什么呀…”她完全是死鸭子嘴硬,有时候网上觉得萌的事,现实不一定那么美好,也就是张玲玲胆大包天敢那么干,“他们两个人怎么不在,怎么他们不在,也能订婚了?听话的好儿子这是到叛逆期了?”

她显得很尖锐,话完全不留情面,管他什么有没有血缘关系的,总之,她不爽,看到人就不爽,完全没想过给人一点好脸色。

她爸那个最最听话的儿子要订婚,人居然不在,这都不科学。

尽管车里暖气十足,可她真是冻得不轻,刚开始还能强自镇定地那里为了自己的面子故作悠闲地靠在车里,话刚说完,双臂就赶紧搂着自己,舍不得放开一下,仿佛那么一来,自己能更快全身热起来。

陈景和眉头微皱,即使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听久了,还是没能适应过来,还没等他说什么,手机到是响了起来,他当作没听见,硬是没把手机拿出来。

她本来不想接电话,心情不好,就什么事都不想理,现在看他没把她的手机还回来,索性霸道了点,伸手就要从他裤袋里掏手机,也不管这个动作是不是太暧昧,脑袋只想着自个儿的手机——

到是陈景和躲得快,慌忙把手机掏出来给她,“我拿给你就是了——”

“算你识相…”她还是斜他一眼,根本没看见他脸上的忐忑不安,自顾自地一看手机屏幕,上面的号码她都不认得,她一向不记号码,要是平时没有印象的号码她压根儿不接,现在当着陈景和的面,她果断接了电话,“找我有事?”

比起刚才的激动,现在她的声音完全轻飘飘,心情似乎是很好。

但是——

有时候,事情就那么奇怪,打电话的人是叶苍泽,急匆匆地到她住的小区,用他自个儿配的钥匙,把门儿一开,房里清清冷冷,根本没人在,让他都差点以为谁动手那么快,已经把人给勾走了。

但他还是比较理智的人,都说他冷静严肃,都是第二个叶茂,脑子还是有的,把人排查了下,谁都没可能,最可能的柳东泽如今还在四九城,至少没有消息来了这里,他当下就打了个电话,听到她轻飘飘的声音,顿时火气节节攀升。

“出门也不给我说一声?”他还是压着怒火,心里头有那么点理智压着他,声音真是热不起来,冷冷地冲着手机,“都给留了联系方式了,怎么都不放一点心上?”还找她有事?没事就不能找了?!

她要是听不出这声音,陈碧表示自己就是白痴了,耳朵敏感的她表示叶苍泽肯定在生气,这人还没有从刚才冻坏的冷空气里缓过来,心里这么一想,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我就回来,就回来的,你饭吃了没,要不要我带点东西过来?”

这真是头一次,她头一次去讨好男人,以前没做过,现在是头一次做,想着这几天过的那个叫激情的——她的脸都快黑了,要不要多买点放芹菜的菜,好叫他冷静冷静?

也就那么一想,她真没敢这么做,胆子最小不过,哪里敢下黑手。

陈景和心里五味杂陈,他这姐对别人都好,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晴不是眼睛的,从来都没有过好脸色,他也能理解,这事儿,主因在他爸身上,次因在他妈身上,可他跟她再怎么样,也是亲姐弟来的。

“姐,我也饿着肚子呢…”他索性也插了句嘴。

“谁呀谁呀,你在外头认了个什么弟?”叶苍泽耳尖,听得清清楚,“金三元,我订了位子,你把人带来,一起吃饭…”

果断的,不容得陈碧拒绝,他就下了命令,这人都要怎么样,一个没看住,就多了个弟?他心里那火烧的,简直灭不了,根本没去想她家那些个蛋疼的关系。

 

050

完全是命令,连个转寰的余地都没有,陈碧愣愣地将手机从耳边拿过来,手指还有点冷,几乎握不住手机,可她还死死盯着手机,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似的,脑袋里的东西都乱成一团,连她自己都快以为是她听错了。

“你怎么了?”陈景和隐隐地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但是听不见那男人讲了什么,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让他下意识地问了句,“是你男朋友?”

“不!”

这一声回得挺重,完全出自陈碧的嘴里,惊得连前面的司机都差点踩了刹车,陈景和更是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他的目光,让陈碧知道自己太紧张,赶紧放下被揪起来的心,她怕什么呀,做贼心虚个什么劲儿,人家就简单一问,她差点上纲上线了,手指一合拢,握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体左侧,她努力地挤了挤笑脸。

“我朋友请我们吃饭,你去不去?”

她的概念里没有“男朋友”这三个字,虽说叶茂承认过,这次与叶茂闹了气,再加上叶茂是大忙人,在一起的时间真不是很多,让她对于“男朋友”这三个字很没有认知感——

要说什么男朋友是宣示主权的话的,那么她其实还有更叫人头疼的法律上承认的丈夫——张放,她没敢说,怕说了,明天的太阳也见不着了,能瞒一天是一天,她最近一直抱着这个想法过,别的不多想。

陈景和还是难得见她到自己笑,当时就欣喜若狂了,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哪里还有半点在张家见到的那份冷峻,跟隔壁家的小哥到是相近得很,要不是怕惹陈碧生气,他估计就要大喊出声了——

这是他姐,真是他哥,他同爸不同妈的亲姐姐!

要是陈碧能听到他的心声,估计能翻好几个白眼,只是,她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也不知道人家在想什么,到是见他一脸那“感动”样,让她心里头真是矛盾了,想想想也是,她爸跟他妈那做的事不地道,可他难道能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

看看,这时候她想得还很清明,分析得清清楚楚,一点疙瘩都没有,见他跟失魂一样的高兴,嘴角一撇,低低声地啐了句:“真是个傻的!”

陈景和到像没听见一样,兀自乐呵,“要去哪里?”

“金三元。”她扯扯嘴角,觉得这个地方很无语,都是有钱烧的,想到钱,她立时有点担心,这个月给了陈乔六万,那么下个月怎么办,再找谁要?

她心里在想这些,就是一瞬间的想法,这个月才开始,总不能明天就到月底了,到时再想办法就是了,仅仅对“金三元”很无语,谁在K市谁不知道就“金三元”的贵价位,论起来都是餐饮界里贵的头一把交椅,谁也休想出其右。

叶苍泽在那里订了位置,让她很无语,那地方,不就是长着无钱有理莫进来的招牌?一道普普通通的菜都贵得吓死人,她到是去过,也是有幸跟人去的,那人到是张玲玲,结账时一看那账单,差点没把她给惊着了。

她想想,装淡定算了,再怎么小心翼翼还不如装淡定,本质上她还是为叶苍泽花那钱心疼,她脑袋里就想着叶苍泽想见见她弟,也没必要定这么贵的地儿,这不是浪费钱嘛,以后得提醒她。

她想的够好,完全没往歪处想,光想着要发挥一下“贤良淑德”那什么了,得劝人家别乱花钱,工资不高,按她想的,都是挣工资的人,就算是工资比她高,在金三元吃饭,够肉疼的,哪里经得了几次——

“姐,要不咱们去别的地儿,金三元那地儿太贵了——”

陈景和瞅着她神色,那心疼的劲儿,他要是看不出来就是傻瓜呀,明显无误地都写在她小脸上了,尽管他与他姐不怎么常碰面,就这脸,到是一眼就认出来。

陈碧一听,顿时又翻眼睛,不屑地瞪他,没理会他好意,这话别人说还成,陈景和一说,她就快炸毛了,小下巴跟着仰起,“怎么着,你瞧不起我男人呀?”

这、这不理解别人的好意也就算了,还把事情推到这个程度上,还扯上看不起了,凶残的脑回路,话一说完,她又窘了,原因无他,就三个字:我男人!

头一回,真的是头一回,一点都不带什么修饰性的,的的确确是第一回,说完她还纠结,想把话收回来,这话要不得,说出去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实在是要不得。

“那就听姐你的,我现在就见见姐夫?”陈景和一点生气的样儿都没有,被她白眼子一瞪,到显得有点老实巴交,那脸上是讨好的笑容。

陈碧这个人心软,话是真的,见他这么笑,到想起小时候,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个什么阿姨的儿子是自个亲弟弟,确实两个人一起玩过,她那个渣爸还让人叫她姐,她当时小,根本不知道中间的疙疙瘩瘩,跟人玩得挺好。

渣爸让人恨,这总归是亲弟,她的心顿时软了,觉得自己那动作也有点过分,面子上有点拉下来,语气到仍是冲的,“回去不许说跟我见过面,也别跟我提别人,不然别怪我翻脸。”

一句“姐夫”,让她心里万分不自在,可真要论起法律上的关系来,她眼神都跳了跳,赶紧都看向窗外,张放那才是姐夫——她内疚了,怎么说今儿个晚上三番两次的想起张放那个浑球?

当然,她不是傻子,也不会去嚷嚷那不是你姐夫,你姐夫,你正经的姐夫如今在四九城里断了两根肋骨,现在还没好!

生活有够乱的,她终于得出结论,脑袋瓜子里总算是清明一回,还得出个结论来,要是她以后真有了,孩子算谁的?

根本性的问题了,她纠结了,刚清明的脑袋,瞬间就糊成一片了。

陈景和点头如捣蒜,哪里有半点不同意。

大约半小时,金三元酒楼到了,淮海路上的金字招牌,谁都瞅得见那地标性的建筑。

“小陈先生好——”

刚到门口,陈碧才下得车,就见到里头的人殷勤的出来跟陈景和打招呼,让她久远的记忆瞬间跑回脑袋里,——金三元,好、好像是她渣爸开的?

还真是,这事儿是真,陈景和拉着她,她兀自沉在她自己那个思绪里,任由他拉着走,拉到叶苍泽定的包间,自有人引领着他们往前走,小老板,哪里能不伺候着。

但是——

临到门口了,陈景和停住脚步了,指着身边迷迷糊糊还不在状况的陈碧,“这是我姐陈碧,知道了吗?”

“知道了——” 齐刷刷的应声,跟受过训练一样,表情都是正板正经的,便是心里在想他们小老板不知道哪里认了个“姐”,嘴上谁也没敢说一声。

里头坐的人是谁,他们也知道,气势真不一般,难不成两个人同时都看上去了一个女人,这会儿来谈判了?他们那想法飘飘的,想归想,活到是一点不落下,赶紧去催厨房,叫人早点上菜,得时刻注意这里,万一话不成,打起来了,他们小老板这小身板的,肯定挨不过!

人人都是这么个想法,都以为是认的“姐”,谁知道这真是亲姐弟,同爸的,都说“哥哥妹妹的”最叫人膈应,“姐姐弟弟”什么的也叫人腻味。

陈碧是让那齐刷刷的应声给震醒了,那茫然的,手下一推门,人就往里走,不耐烦想太多,乌溜溜的眼睛往里头一瞧——

叶苍泽剥下了军服,也就跟平时一般穿着,大衣叫他脱下了,挂在那里,白色的衬衣前面两扣子都下了,袖子都卷到肘间了,手臂微微曲起,肌肉不动声色的微微贲胀,忍不住叫她咽了咽口水,尤其是他抬起眼,那目光利的,都跟快刮去她的一层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