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端笙?”她再叫他的名字,这回声音放大了点。
跟前次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她到是疑惑了,这是怎么的了?不想理人吗?——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会到让人不想理的地步,只要她花花心思,没有人不对她抱有好感的,不是喜欢的那种好感,是容易相处的好感,只要她愿意,压根儿就没想过会踢到铁板一块的,所以她才觉得不太正常,稍稍深呼吸了一下,他是她妈最要好朋友的儿子,理所当然的她要顾一下对不对?
就是带着这种想法,她将手摸向他的脸,呃,其实是额头,一碰才晓得烫得惊人,她的手指一碰到就瞬间缩了回来,那么的烫,烫得她指尖跟过火了一样,是发烧了?
没等她的手缩回身边,已经挨了一记,出手的人自然是景端笙,只是力道很轻,估计是难受的缘故,并没能使上力道,他倏地睁开眼睛,竟然是血红一片,如同要吃人似地瞪向她——“出去——”
话没能同他的眼睛一样气势惊人,软弱得非常可以。
这两相对比之下,叫林艳生这样活了两辈子的人着实觉得有些新鲜,上辈子,她没同人亲近过,所以很难跟人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辈子嘛,她自认老资格,觉得自己偶尔放下些架子跟人亲近一点儿已经算是给人最大的恩赐,跟人处到这么近的距离,真是分外难得,结果还被人赶?
骨子里的那点鸡婆因子就涌上来了,她可不管他高不高兴,伸手去托住他的肩膀,试将他整个人都托起来,“我妈念着你是她朋友的儿子,叫我看到你就多多照顾你,你别给我耍脾气呢,烧这么高的烧,睡在家里做什么,要去看医生,我带你去看医生——”
景端笙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双手想推开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烫的,烫的他不知道怎么推开她,原本抵着她身体的双手慢慢地软了下来,而且她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几乎是半推半就地靠在她身上——“不、不去医院——”干涩的嘴唇努力地挤出话来。
“不去医院怎么行?”林艳生有时候挺怨老天的,为什么不给她开个金手指,至少给个里面种满仙草的空间也行,让她现在就能拿出来给他吃,至少把烧给退了,问题她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的,细声细语地劝他,“要是把你脑子烧坏了,可就不好了——”
她就托着景端笙,身上传来他身体的热度,烫得她都要哆嗦,这么的烫,是个人都要扛不住,亏得他还在那里听那些破人们的废话,连报警都不干——她顿时就窜起好多同情心,同情心是难得的,她难得有同情心,活了两辈子的人总是自认看透一切,很少对普通的事有什么触动,就她们家大伯三叔家的那些事,她都是看着的,并没有多少同情心。
尽管景端笙不肯去医院,还是让“力大”的林艳生弄去医院了,发烧病人是有个直接的门诊部,到那边量体温检查什么的,都是林艳生托着他——
“怎么烧得这么高才来医院?”医生是个老医生,把个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一看温度计就冲林艳生说,“是不是没把发烧当一回事,小年轻的就不知道要护着身体?”
显然,把她与景端笙当成年轻的男女朋友了,但她没否认,相对于景端笙的身体,这点事不算得什么事儿,不值当一提,“我才发现的,医生,能快退烧吗?”
她都没陪过人,都是人家陪她的,难得这么一次还陪人,有些不知道什么样的程序。
医生没好气地瞧她一眼,就开了单子,“到楼下付钱,打针再吃点药——”
林艳生没说二话,就托着景端笙下楼,就算是景端笙的难受得不得了,也是个大男人,总是有些体重的,更何况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个身上,亏得她学过一点皮毛博击术,托起个男人还是能行的,就是累点。
挂针专门有个地方隔开来,林艳生顺着医院的指示牌子先将景端笙扶到挂针的地儿,一进去才看到那地方都几乎坐满了人,差不多都是小孩子在挂针,陪着的都是家长,也有年纪大的,子女陪着,但不多,几乎都是小孩子。
“你先坐在这里——”林艳生总算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离洗手间还挺进,她有些不乐意,想换个位置,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空位子已经让人占了,也亏得这边还有两个位子,也才让她也坐着,离洗手间近点就近呗——“我去拿药水跟药?”
景端笙一句话都不吭,就那么坐在位置上,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像是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头,与周围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看着他,心底猛然地有些发怵,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想法,让她觉得不能让他这么过生活,甭管生活给予的是什么都好,都不能同自己过不去,她一贯是认为这样子,——索性微蹲了身子,伸手碰碰他的脸,“别怕,我就来的,你别怕,先一个人等着,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听话…”
忍不住地就用哄小孩子的话哄他。
她的心软得不可思议,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软,她其实挺铁石心肠的,真的,只是没找到表现的机会,铁石心肠没表出来,她个软心肠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软了她一身的。
就这话,才景端笙往她这里眯了一眼。
又迅速地收回视线。
没由来的,这样的举动让林艳生有些想笑,托着他到处走,确实有点累,被他一眼给眯得瞬间恢复了力气似的,拿着门诊卡跟病历本儿,朝着挂号窗口走过去,大医院什么的就是排队时间太长,等她排好队付好钱,再到窗口那里了注射液还有药,都是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她提着个一整袋的东西回到输液处,把注射的东西都交给护士,才回到景端笙身边,发现他都睡着了,她的手再试着往他的面前晃了晃,没跟先前一样地睁开眼睛,确实是睡着了。
护士过来挂针的时候,还是林艳生替他抬起的手,看着细细的针尖往外冒着药水——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是怕打针,就是怕那种被扎入的画面,护士扎针很麻利,一下子就扎好了,将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等会要有事,就直接叫。”护士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例行公事般的一说,转身就走到已经按铃的小朋友面前拔针。
林艳生的鼻间能闻到浓重的药水味,医院里嘛,总是少不了药水味,她挺不喜欢到医院,觉得太压抑,——但是景端笙是个很合作的发烧病人,一点声儿都没有,就算是被针扎醒了,也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仅仅是掀了掀眼皮,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谢谢——”
轻轻的,要不是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她一乐,笑得个甜蜜样,往他个肩上一拍,“跟我客气什么,我把你当我弟弟一样,谁让你是我妈最好朋友的儿子——”
她的话说到最后,他幽深的瞳孔深处,有那么一个紧缩,嘴唇抿得紧紧的,好看的眉头也稍稍地皱起,让他更加了一丝忧郁的色彩,平就是极出色的面孔,因这点带着病容的忧郁显得更加的有种诱惑力。
看得身边的林艳生都奇异地睁大了眼睛,但是她很快地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她谁呀,活过两辈子的,对于面部表情能不收放自如嘛,“听话嘛,以后我来照顾你,知道吗?”
她自以为是的将他当成自己的责任了,完全将这归结于自己的母性泛滥成灾了,不过这种感觉好新鲜,她决定给自己的生活找些不一样的色彩。

018

景端笙是个叫人省心的小朋友。
这是林艳生对他的评价,别怪她有些倚老卖老,毕竟她是活过两世的人,平时就是觉得生活太无聊,没有什么能叫她起波澜的事,着实没有什么乐趣,当小太妹什么的,也就稍稍满足一下她无聊的生活,但她毕竟是有底线的人,真不能真正当小太妹,于是她过得的的确确的无聊。
所以,有了景端笙这么个人能让她照顾,确实让她的生活不那么无聊了,人其实就是这样子,给自己一个支点就能把全世界都给踩在脚下,林艳生就是这么想的,突然间的生活里插/入一个人,呃,其实是她插/入别人的生活,当然她完全无视这个。
景端笙的身体素质估计非常好,早上打过针,热度基本上就退了,也没有出现那种挂着针需要让她扶着去厕所解放的尴尬事,——她是老黄瓜刷嫩漆不怕尴尬,男人的那玩意儿也就那个样子,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会把那个当成棒棒糖或者大火腿来看,该了解的她都了解,——她是景端笙小朋友尴尬。
她自认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当然,至于别人怎么想,她是不管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头,别人说什么,她都不管的,要是上辈子,她可能容不得别人说一句的,可这辈子,她想开了,没必要为那些话太计较,人活一世,就得逍遥着过,管别人做什么,别人那都是嫉妒她。
走出医院,林艳生依旧拉着景端笙,在她自己的形容来看就跟老妈子拉着小孩子一样,只不过在别人眼里,这一对看着相当的耀眼,男的清俊,女的美丽,自然是吸引眼球的,偏她是一点自觉都没有,走得光明正大,心气儿还挺正,还凑头问他,“你想吃点什么,我手艺挺不错的,粥还是面?”
景端笙走出医院的一刹那,被刺眼的阳光着实给刺激了一下,稍稍地眯起眼睛,那双挺清冷的眼睛,刹时染上一丝柔和的金色光芒,他下意识地敛下眼皮,拒绝阳光的放肆,“粥吧——”
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字眼,林艳生并没觉得有什么气馁的,本来他们就不太熟,除了小时候见过面,见过面不代表就是熟的,她就是心里太热切,表面也太热切,好像能把一生的热情都给一股脑地往他身上倾注,“那好,我煮点粥,八宝粥,煮得稀一点儿,再搭一点小菜,你吃点会好受点。”
景端笙有些沉默,并没有对她的话有多少意见,目光稍稍地落在她的手上,白皙的手跟他起来有些小,他好像张开手就能把她的手给包住——仿佛惊讶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他瞬间收回视线,对着前方,脸上不能控制地轻轻烧起来,有点点热。
他拿手挡着阳光。
林艳生并没有注意他看向自己的小细节,瞧他拿手挡阳光,自然就看到他脸上稍稍的有点红,也没往别的想法上去靠,就认为太阳太晒了,赶紧放开他的手到包里找伞,拉开拉链,就把伞给拿了出来,打开还递给他——
景端笙那只被放开的手,好像固定在那里,有个固定的弧度,好像都不会动,被她的伞一碰,似乎恢复了知觉,接过伞,顺理成章地撑在两个人的头顶,还将伞稍稍地往她那边倾斜一点点。
“也许我得买部车子,”她自来熟,跟他谈论起来,“你觉得什么样的车子好?”
景端笙摇摇头。
居然还能摇头?
简直让林艳生意外,还以为他不会有回答的说,基本上她也就是那么一说,并没有对他有什么期待,毕竟她不太相信男人的审美观,东西嘛自己挑的才是最好的,“等有空我自己去挑挑…”
景端笙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眼底有些幽深,似乎藏着点什么。
他家附近有个挺大的超市,本来就是本市的高档小区,周边配备的设施都是有的,并不用到太远的地方去买东西,真正做到不出家门十分钟,就能将东西全弄到的方便生活。
煮粥嘛,自然就得买些材料,总不能喝些白米粥,林艳生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不加一点儿材料的白米粥,尽管有米香,她还是没能喜欢得起来,放各种材料进去煮粥不止是她的习惯,她爸林福生也一样,在吃上面这两父女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
林艳生这个人是很讲究民/主的,所以让景端笙自己挑材料,看得人眼花缭乱,让她比较好奇的是景端笙挑起东西丝毫不生疏,没一会儿各种材料就挑了差不多七八种,还在那里挑红枣,挑的个个都是色泽度饱满度极高的,让林艳生有些看傻眼——
比她挑得还认真,难不成他会做饭的吗?
她心里这么想的,但没有问。
这边的东西挑好后一过称,她就拉着景端笙过去挑新鲜菜蔬,跟挑粥的材料一样,都是他自己挑的,挑材料也是一把好手,她在边上都看得汗颜,挑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的,很快就挑好了,她都不用费什么力,到是想帮他提东西,看在他刚打过针的份上,偏他还一声不吭的不让她动手,自己提着东西就去结账。
当然,结账这回事呢,林艳生是不会同人抢的,一般来说她不在乎钱,以她今时今日的心态来说,钱并不是能叫她在乎的事,多付点并不会叫她觉得吃亏,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儿——同样的,东西是给他吃的,他付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会做饭的?”她在外面等他付完钱,靠近他,以手肘撞撞他的胳膊,笑眯个双眼,“很能干呀?”
景端笙冷不防被她这么一撞胳膊,手里提着的袋子差点被他给丢出去,幸好他向来算是有自制力的人,并没有真把袋子给丢出去,——他还是牢牢地提着袋子,镇定自若地走出超市。
他人高,并没有特别体贴地配合林艳生的脚步,自顾自地走着。
林艳生在跟着,觉得这个不对,不是说他得配合她,而是做人的态度并不能这样子——男孩子嘛,即使像景端笙这么个小孩子,将来也是会有女友的一天,体贴嘛那是必须有的,总不能也跟现在一样这么自顾自的吧?
她心里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身上肩负着重担呢。
也是她想多的,大凡不是像是她这么闲得无聊的人都不会往这边想,她也是真无聊的要命了,才会有这么个鸡婆的想法,觉得自己有义务纠正他的态度,不让他朝无趣的生活走去,年轻男孩子的生活必然要是七彩缤纷的才好,死气沉沉的,现在没觉得有什么,等到了老去的年纪,忽然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值得怀念的青春,那才是最坑爹的事。
她小跑了两三步,总算与他并排,他人高,站并排,看上去比她高更多,她心下埋怨他长得这么高,面上还是笑眯眯的,跟个亲切大姐姐似的,其实她更倾向于承认自己是个阿姨,唔,从两世加起来的年龄上来看确实是足够做人阿姨的——
“景端笙?”她一叫出口,就觉得好像太生份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我还是叫你景端吧,叫三个字怪怪的,叫你端笙我还是觉得怪怪的,不如就叫你景端吧,你嘛就叫我艳生姐吧——”
景端笙没反对,就任由她在那里自说自话,提着东西往小区里走。
他没反对,林艳生就当他是同意的,“就这么定了,”见他掏出钥匙要开门,连忙从他手里拿过来开门,还试图将他往门里推,“你就先睡一会儿,家里有热茶吗,就先喝一点,要是没有,我再烧点开水,好不好?”
景端笙被推着往里走,神然崴然不动,她说一个话,他就听着动,并不会反对意见,很配合她的话,瞅着很好说话。
“你呀,可不能那样子,以后跟女孩子走在一起,可千万不能一个人往前走,得稍稍放慢脚步与人并肩走,”她满脸都是笑意,亲亲切切的,将他手里的袋子接过放在流理台上,试图用最不令人反感的语气教导他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跟我这样子就算了,我就跟你姐一样是没关系的,要是你以后有了女朋友呀,人家会不高兴的,知道吗?”
他站在原地,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清冷的眼睛到是看着她,——她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不过没有口头表示,她都当他听进去了。
“嗯,非常好,”她还夸他,此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些自以为是,甚至是有些自视甚高,以己度人这个,她分明是不懂的,“听明白了就好,你别看现在都流行高仓健这样沉默寡言的男人,以后呀流行的可都是暖男,知道吗?”
她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就差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要塞入他的脑袋里,亏得景端笙是个很好的听话,从来不对她的话表示任何的反对,沉默着,又好像是赞同她的话。
煮粥是需要时间的,厨房的样子一看就表示有人用过的,没用过的厨房,比如她自己租的那个房子,她基本上没有用过厨房,那新度就跟刚装修的差不多,不同她那里,她明显瞧得出来这是个一直有人在整理或者在用的厨房。
一个不经常进厨房的人,忘记煮粥时没放水也是正常的事——比如她现在就没放水,还是景端笙亲自放的水,让林艳生有些尴尬。
不过她脸皮厚,活过两世的人,那脸皮不得也得厚了,“你快先睡一觉,等粥熟了我就叫你起来吃,好不好?”
她把这个失误归结于身边有人站着,并不打算自己承认是由自己粗心大意造成。
也许是听厌了她的话,景端笙还真是上楼去睡了。
身边没有人的情况下,林艳生确实觉得自己的效率要高了点,尤其她刚才一直在教他在将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男友——呃,其实她好像也不太清楚得是什么样的,大多都是加入自己的想象。
她交过男友,也不过是例行的事。
经验好像并不能拿来教人,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019

景端笙是个很沉默的人。
相对而言,林艳生就成了话非常多的那个人。
食不言,她是做到了。
景端笙是个很好照顾的人,比如粥放太多糖了,她自己都喝得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去看他的脸,见他连眉头都没皱就将粥喝完了,还不吃小菜,真让她汗颜——下次记得糖少放一点,其实刚才她好像也没放多,怎么就这么甜呢,难道说这糖非常特别多,不能放多了?
“你哪里买的糖?”她笑眯眯地问。
景端笙将碗放下,并没有立即起来,“刚才那个地方。”
“散装称的,还是整袋买的?”她问得非常仔细。
“散称的。”景端笙丝毫没有犹豫,还是回答了她。
散装称的?
她在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去看看。
对话也就到这里,再多的也没有。到是明明吃饱的人还坐着,压根儿就不起来,好像要看着她吃,这么想也不太对,因为他没看她,就坐在她对面没起来——让林艳生不由得猜想他的心思,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等她吃完了后才发现,其实他是等着收拾碗筷洗碗——
她表示很震惊,急忙拦住,不让他洗,“你还没好呢,怎么能洗碗,我来吧——”
但她没拦住,碗还是被他洗了。
她懵懵然。
原来他是要洗碗,才一直坐着。
她走出来才明白过来,这脑回路似乎是反应的太慢了——路过那超市的时候,她忍不住买了一点散装的糖,一袋袋都是称好的,都是一斤装。
难得的,她买了白粥,这是晚饭,把那个糖往碗里放了半汤勺,——就那么拌了拌,往嘴里一送,不甜呀,她疑惑地看着糖,难不成她拿错了?也不太可能的事,明明就只有那么一种糖!
她着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景端笙家里为什么吃的就是那么甜?难不成是他坐在面前的缘故?就他坐在面前,让她觉得特别甜?她忍不住拿个手捂住脸,觉得自己太没有底线了,人家才多大,她怎么能那么想,简直在玷污人!
不行!
她把糖收一收,再也不吃想那白粥,即使有糖,她也不想吃,还不如到楼下吃碗面,读了几年大学,她把这块儿地的好吃地方都给摸遍了,作为一个轻易不自己做饭的人,她总是找最好吃的地方,离得不远处的有个面馆,师傅做的手工面特别好吃。
她特别喜欢吃这种手工面,放点新鲜的蛏子,也不放青菜什么的,就放咸菜,稍稍有点酸的那种,面熟了再拌点韭菜,绝对的好味道,她就惯常吃这样的面,在家里她妈也爱做这样的面,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吃到这种面,她老实是非常欢喜的。
只是——
她万万没有想到景端笙也在这里。
从虚掩的店门,她还没走进去,就看到景端笙坐在那里,往面里拌着绿色的东西,分明就是和着盐捣烂的韭菜,她一时有些看呆,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掠过他一张口就满嘴韭菜味的画面,也就是一闪而过,她并没明对这个面画太过纠结,一推开门,就冲是景端笙打招呼,“端笙?”
景端笙闻声,稍稍的迟疑了下,才抬起头来,往她这边一看,慢慢地收起视线,“嗯。”这是他惟一的反应。
但是林艳生并不会因为这种冷淡的反应而打退堂鼓,一贯有主意的她自然是笑着脸,大大方方地坐在他对面,伸手拿了双竹筷子,挥手向老板娘,“阿姨,来碗面,跟以前一样的——”
“常来这里吃面?”她跟他搭话,“我也常在这里吃面,还是第一次碰到你,今天可真是奇了,你好点没有?吃面能行吗?”
“嗯。”景端笙淡淡地应了声。
似乎不想多说话。
他不想多说话,于林艳生并没有什么气馁的感觉,早就知道他不太喜欢说话,不喜欢说话的人要是一下子就变成话唠才会把人吓着好不好,“好像是过点了,人才没多少,平时这里人最多,我都是早点来的,省得没位子,你估计都是晚点过来,所以才没有碰到过…”
“嗯。”
他算是应了一声。
也算是有反应,并没让林艳生在那里一个人自说自话,等到上来,一直是她说着话,他并不搭话,就是适时地搭上一个“嗯”,就那么样她说得也挺乐,吃面的时候,她是很专注吃面,拌了好多韭菜,刚吃一口,她就眯着眼睛,跟她妈做的差不多好吃,当然还是她妈做的更好吃一点儿。
真是太好吃了。
满满的一大碗面,吃得她鼻尖溢出细细的汗,也顾不上拿着纸巾擦一擦,也顾不得跟景端笙再说话,她只管吃面,仿佛刚才那个热情的人并不是她,就连景端笙站起来,她都没功夫看上一眼,像是把他给忘记到一边去了。
景端笙来的比她早,自然吃得比她快,并没有等她的意思。
她是吃完面后才发现这么一个事实,也并不在意,到是付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面钱已经被他付过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些自得的笑意,别看人挺冷淡的,基本礼貌还是挺懂的嘛——
她并不是指着这十来块的面钱自己出不起,也并没有指着他替她付,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可他付的钱,却让她觉得这孩子并不是冷心冷肺的人,她并不想自己能够弄得多有成就,上辈子累怕了,她这辈子就没想上进,只寻思着找个可靠的人,让她沾一点便宜光儿——
哈哈,她用心不良,对的,就是用心不良。
她还为自己的机智聪明点个赞,难得能抱个大腿,不抱还真是对不住她自己。
目前景端笙还在读高中,高三学生,目前是个学霸级的人物,唔,她打开电脑准备弄一个终极作战计划,对着电脑好半天,也没能厘出个头绪来,也不能怪她,她就没有这么种经验,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近人,什么终极作战计划弄得她头疼。
算了,还是不做了。
俗话说,心诚则灵,估计她心诚一点就好了。
好像快临近高考了吧?
她看看日子确实是快到了,这时候的高考还是七月七日,并不像她后来所熟知的六月,七月总归是太热,也是为了考生着想,高考时间都改了,离七月还有些日子,但她的学校已经放假了。
本来嘛,她早就回家,现在她没打算回家,当然不回家,也得打个电话跟家里报备一下,醒来时是早饭跟午饭一起吃,吃得饱饱的才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妈古菲,“妈——”她跟个孩子似的把个尾音拉得老长。
“是不是不回来了?”
不愧是她妈,就知道她心里个小九九。
听得林艳生直乐,嘴边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妈,我晚些时间回家啦,最近在打工,不好回家啦,你跟爸怎么样,身体好吗,叫爸别累着啦,你们两个人多出去走走啦,等我这边回家了,我们就搭游轮去玩玩怎么样?”
“你爸算着你回家的日子呢,这会儿刚出去还没带手机,你自己打电话给他好好说说,不然的话,他在家里念叨得我头疼,你爸年轻时就是因为要晕船才没有当渔民,搭游轮,他肯定要为这个急死,我们还不如报个团,搭什么游轮呢?”古菲说起丈夫来,满脸的笑意,“都听你的把咱们家厂子给卖了,你爸合计着还想给你在那边买套房子呢。”
“在这里买房子做什么?”林艳生努努嘴,“乱花这些钱做什么啦,我又不是没有钱,你们的钱留着自己花啦,妈,你记得景端笙吗?”
古菲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怎么你碰到人了?”
“是呀。”林艳生一点都不隐瞒,全跟她妈说,“是碰到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真是奇怪耶,我怎么感觉这个人跟我亲弟弟一样。”
“他也蛮可怜的。”古菲思及自己那位大学最要好的同学,想到她的婚姻,都是些糟心事,虽然现在摆脱了那些糟心事出国了,还有个儿子留在国内呢,“你能顾得上的话就照顾一下他,他比你小,自然是弟弟似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妈,我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林艳生趴在床里,“我先挂了呀,下次再打电话,估计下次我就回家了,妈——”
这边是古菲的意思,能照顾一下就能照顾一下,可林福生那边说法就完全不一样了,态度嘛也是能照顾就照顾一点儿,但别真当成自己亲弟弟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林福生挺不喜欢个自己女儿去照顾个小年轻的,尽管那个小年轻才是高中生,不过高中生都是知道事了,万一给女儿照顾了,对自己有想法那可怎么办?
林福生的意思是照顾归照顾,但得注意点距离。
让不明就里的林艳生听了觉得很奇怪——她不是智商欠费,而是对男女之间的事根本没有经验,也理解不太来,就想着跟爸妈是招呼打过了,那么她现在就想摸去景端笙的学校瞅瞅,她非常好奇景端笙的母校是什么样的——

020

林艳生上辈子是个学霸,去的都是重点学校,这辈子她过得有些残念,就任随波逐流,稍微用功一下,不计较得失,就这么的找了一所反正不是她以前上过的那啥名校,学校名字一说出来就跟街上路人似的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重来一生还要过得那么累,绝对不是她的人生目标。
当她到了景端笙所在的学校后,确实没有一点违和感,学校透着一种厚重,就跟她以前念过的高中没有任何区别,她似乎都能闻到自己曾经每天做过的模拟试卷的油墨味,那会儿没有现在这种高大上的复印机,她们的模拟卷是老子亲手写的,再印出来的,油墨味很重,要是没干的话,手指往上一抹,就能沾得油墨——
她好像突然间有点怀疑那个时刻。
怀疑归怀疑,门校阿伯很尽职,任凭她怎么说,就是一句“外校人不得随意进出学校”打发她,很遵守学校规定。
林艳生无法,这会儿脑袋生锈的,着实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她往边上一瞅,学校的墙高大上的,凭她的能力能爬上得去才有鬼,要是一爬墙,叫人看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当贼?
她有些汗颜,索性找了个借口,“阿伯,我是高三(1)班景端笙的表姐,您能叫帮我叫到他吗?”她退而求其次,但愿阿伯能帮忙。
但是看门的阿伯比刚才更尽职,拿起手边的老花眼镜戴上,仔细地将面前的女孩子打量了好一会儿,从头到脚的,再从脚到头,非常认真严肃——让林艳生都下意识地快要立正起来。
“我见过景同学的表姐,不是长你这样的。”阿伯非常严肃,那双戴着老花眼镜的眼睛跟X光一样,“小小年纪就乱讲,上回就有人说是景同学的表妹,我还特意跑了一回,景同学说根本没有朋友,小小年纪要学好,不要早恋,我们景同学正在努力学习,你不要来打扰他…”
好像一长串,听得林艳生可尴尬了,门口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凭着学生证进出的几个学生,都回过头来看看她——幸好她是个心里装着什么事也能将表情收放自如的,别人回过头来看她,她一贯亲切地笑着,当作什么事都没有。
“阿伯,我真是他表姐啦,他表姐好几个的,”她无奈的说,“阿伯那我先走,我得回家。”
阿伯看着她远走,将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取下来,眼神还有些疑惑,“难道真是表姐?”
好吧,她走了,这学校不好进呀,也怪她事先没想到这一点。
年纪加起来都一大把,她被当成那种“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小女孩,还真是有些新钱,她并不恼,阿伯那是职责所在,不给进她心里头也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被当成暗恋景端笙的小女生,很新奇。
唔,上辈子她的感情生活还是一片空白的呢,男人有什么用呢,她自己有钱有事业,有个男人,还碍手碍脚的,至少她是这么想的,想想呢,不止是男人,她还没有什么朋友,哦,多么没有值得纪念的一生。
这辈子,她打算找个最棒的朋友,朋友要真心相待的,她就想做到最好。
她想了想,以诚待人这个事,其实得花费一点儿脑筋,偏她好多时间不动脑了,就显得有那点吃力劲儿,想想也没能做什么,她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还真是伤脑筋——她两手使劲挠头发,终于明白这脑子一旦不动了,再想动起来,就非常的费力气,还有费了半天的力气,还没能找到办法的。
她想呵呵了。
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
脑袋里突然间那么灵光一闪,她立即行动迅速的抓住了,尽管景端笙于她来只是个十几岁的小鬼头,她觉得吧成功人士不能以年纪来论。
对了,她可以做点菜送上学校去呀,还以表姐的名义送。
想到就做到,精神头立即来了,赶紧的原地立即满血复活,搭车去最近的新华书店买本食谱,太高能量的不要,最多就是家常菜——等买了书之后她又嫌弃自己,不好查电脑嘛,还买书,这脑子果然是给汪星人吃了。
买了就买了,她翻了一翻,果然发现这个说明很详细,凭她的智商就能举一反三,今天就做两个菜,可乐鸡翅跟凉拌金针菇,——要说林艳生难得下厨,都是给景端笙的,她将这个当成自己难得有的目标,套句陈小春版韦小宝的话——“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热腾腾的菜,没有饭,饭食堂里,她不过给人加加菜,食堂的饭菜,不是她说呀,学生时代还真是挺受荼毒的,她准备的样样齐全,保温盒都是买了,钱不算什么,她有钱,花点钱真不算什么,她也可以随便叫人家上好大厨做出来的东西送给景端笙,人跟人交往她算是明白的,贵在诚心诚意。
等都弄好,她连厨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赶往学校,许是她就送东西,看门的阿伯还真的是收下东西,但还是不让她进——不让进就不让进,林艳生没有丝毫不悦,就给留了张小纸条,让看门的阿伯一起交给景端笙。
看门的阿伯很严格,戴上老花眼镜,仔细地将纸条上的字看个清清楚楚,映入他眼里的是秀美的字,让他脸上的表情稍稍收了点,也点了点头,“回去吧,东西我会交给景同学的,学校还不给进的。”
“知道了,阿伯。”林艳生脆生生地应着,还朝他谢道,“阿伯谢谢您。”
说完她就走,跟个翩然的蝴蝶似的,脚步轻快得跟仿佛全身都没有一丝儿斤两。
到是看门的阿伯即使是摘下老花眼镜,还是往外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保温盒给收起来,打算待会找个时间叫人过来拿,——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送东西到学校里来的人,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中午放学,午饭时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师也明白学生们渴望的眼神,尽量地做到不拖课时,等响铃震响整个学校时,每间教室的门都迅速地打开,涌出如潮水般挤出来的学生,他们惟一的目标就是食堂,只有食堂。
脑力劳动,别看光用脑,其实也是累的。
他们刚好是处于最美好的年纪,一张张脸都盈满了青春的气息,难看的运动服做为校服,也不能遮掩掉他们的青春,这是一段花校的年——
景端笙走在同学中间,不紧不慢,即使有同学往他身边挤着走过,他都似乎是没有发现般的自顾自朝前走,边上的人都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心情,就这样的景端笙,凭着在学校的成绩,凭着他的长相,就能够叫年轻的女孩子往这边看过来几眼。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学校的人都能听到学校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叫的分明就是景端笙,让他到门卫阿伯那里领东西。
这种“高调”的事,对景端笙并没有影响,他经历过的毕竟比较多,尽管才是高中生,他经历过的事已经很多,让他显得比同龄人沉默些,他并没有露出丝毫讶异的表情,踩着稳当的步子朝门卫那里走去。
等到了门卫阿伯那里,门卫阿伯递给他一个保温盒时,他才稍稍有点惊讶地看向门卫阿伯,——尽管有些惊讶,但不仔细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就如同门卫阿伯还挺同情他的,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
“喏,景同学,这是你表姐写给你的字条,叫你好好吃饭。”门卫阿伯将纸条递给他,“是得好好吃饭,你表姐说得没错,都要高考了,人不吃饱了,哪里来的力气记东西?”
景端笙稍稍地点点头,算是礼貌,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拎着保温盒走,另一只手则捏着那张小纸条,纸上的字跟门卫阿伯说的前半句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的出入,——却让他紧紧地捏在手里,因为纸条上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给他送东西的人。

021

保温盒多少有一点重量的,但落在景端笙手里几乎没有什么分量,他轻巧地提在手里,直接走往食堂——无视同学投过来的视线,径自坐在那里开吃,很淡定,着实不像是一个才要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被学业压得太紧的丝毫痕迹。
“你们看,他还带菜的,真奇怪…”
“不是听说他们家条件好嘛,怎么还带菜的?省那些钱?”
“你也只是听听而已,每次家长会都没见他的家长过来,谁知道什么样的情况…”
即使有同学压低了声音在议论他,他依旧跟没长耳朵一样,坐在那里慢慢地吃,细嚼慢咽的,并不急着赶时间,也并不在乎自己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吃完后他还找食堂大妈里借了点洗洁精,将保温盒里面的内胆都洗得干干净净。
无事不登三宝殿,话是没错,景端笙难免会有些想法,他到没往“少女情怀总是诗”上面打转,有人接近他,无非是为钱,他爸妈刚离婚时,就有保姆哄他呢,不就是想哄着他出门,转身就可以朝他家里敲钱——
无非是为钱。
可瞧着她并不缺钱。
至少景端笙觉得她并不缺钱,出手并不是那种小气抠巴的人,不是没见过别有意图的人,瞧着她有些古古怪怪,又好像没有恶意的样子,——不过,这些哪里说得准呢,路久见人心,他还是深信的,所以吃起来还是挺心安理得。
且说林艳生这边呢,她也就试试水,万一景端笙不喜欢,她还得另想办法,要讨好一个人还真是件难事,就凭她个早就生锈多年的破脑袋着实想不出来什么妙招,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好像挺单调无聊的,也只能是玩玩游戏消磨一下时间。
第二天,她依旧做了菜,还是送去学校门卫那里,可能是昨天送过,门卫阿伯这次根本没有多说什么,并将昨天的保温盒拿了出来递给她,洗得很干净,她到是不意外,毕竟从她的观察来看,景端笙是个能照顾自己的人,甚至有些方面比她这个自认能独立生活的人还要过的独立些,他生活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自然是要比别人成熟一些。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高考,她并不打扰他的生活,仅仅是做菜给他送到学校,不做多余的事,别的办法她又没有,又不想让他觉得她有什么目的,尽管她是真有目的的——高考后,她到是想跑直接跑去见他,想来想去又没有什么理由,又看些书,好像又没有找到些能叫她接近人的办法,为些,她操碎了心——那些言情小说,她也看过,好像不太合适她用,人家那是谈恋爱的,她这边根本不是谈恋爱好吧,用不着这些。
所以,她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没等她用生锈的脑袋再想出什么办法来,得到他出国的消息,好像一瞬间,他就消失了,让林艳生还有些空落落的——但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吧好像她的办法不管用,人家压根儿没将她当回事,出国了就出国了,也没同她说一声,——可她又想了想,好像也没必要同她说一声,本来就是她有不良想法,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
唔,——重生,她就这么过吧,过得不好也不坏。
但是,大概一个月过后,她收到一件礼物,是直接寄到她的学校,是从国外寄过来的,居然是景端笙,让她有些意外,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也就是保温盒,很普通的样式,跟她在超市里挑的差不多。
之后再也没有消息。
后来,她听到了他的各种消息,那是几年后他回国了。
好像天各一方,并没有再交集,她再收到一份礼物,很大的礼物,就如同她当初想的一样抱大腿,景端笙给她一份大礼,拥有他公司的5%股份,她估计几辈子都不用愁,——愿意是实现了。
她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