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触动了一脉神经,司鸿宸的脸痛苦地痉挛了几下,突然不开口了。大文学

我愤恨地盯着他,“於是你认得我颈上的玉珠,在最後关头,你用了它!然後你寻找司鸿家族谱,最後见到了冯大泉。而冯大泉,整整盼了六年!”

真相昭然若揭。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控诉,他是怎样再次扔下我的?瞧瞧他春风满面、毫无悔意的样子,我除了愤懑还有什麽?想起虞纤纤的报复,我总以为自己是个坚韧不拔、内心冷漠的人,到如今才发现,其实最软弱、最单纯的,是我自己!

现代化豪华的室内装饰,电视屏幕一闪一闪,那个泛着倨傲的男子,双目星空般闪耀。不用怀疑他超强的适应性,他是**八荒任我行,眼泪绝对感动不了他。

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繁华的风景,说道:“没错,我从小的梦想是当裕王那样的人,英雄盖世,雄霸天下。男人需要野心。当野心付诸於行动,小小的一名南征军少将是远远不能满足我的需求的!”

“但是你还是败了!”我断然截住他的话。

我望着他,此时很想成为一把尖锐的刀,将他那副恼人的伪装一层层剥落,“司鸿宸,你少得意,你是以失败者的身份离开古代的,你分明是逃离!听到封骥的笑声了吗?他还在嘲笑你呢,皇宫里的庆功宴天天在进行着呢!我很奇怪,你败成这样还能睡得着安稳觉?”

“住口!”

司鸿宸显然被激怒了,他指着我怒目圆睁,“韩宜笑,我现在是司鸿宸,星泉公司总经理!”

我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飞溅,“你到了现代,只能受冯大泉牵制,你真以为这种总经理的日子好过吗?你只是个摆设!”

话音未落,司鸿宸陡然举手,我勇敢地迎上去,目光牢牢对住他的眼睛。他喘着粗气,手停滞在半空不动了。

“金缕玉衣呢?司鸿宸,它可是你的命脉,你的皇权的象徵,你却把它交给了冯大泉。你等於把自己卖了!你的灵魂,你的道德在哪里?”

“那是我的东西!它是属於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司鸿宸咆哮道。

“好,我已经说完了,不想再跟你说什麽。从今往後,你做你的司鸿总经理,我做我的韩宜笑!”

他似乎被我的声音刺了,举在半空的手颓然垂下,僵直在那里不动。我竭尽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推起餐车就走。

寂静的走廊,我一步一步沿着幽深的方向走,仿佛在走一个永远也走不完的循环。

气息依旧紊乱,始终无法将心平静。一种空洞的回声仿佛在提醒我,忘记这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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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了三天假。

三天,我需要平静,需要一个人默默治愈心灵的伤痛。
手机处於关机状态,反正没有一个电话,我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

得罪了也好,我本来就是属於孤独。

请田妈照顾一下母亲,我决定独自旅游。海那边是我的目的地,我想寻找封逸谦留下的痕迹,我曾经把他埋葬在那里,二千多年沧海巨变,他还在吗?

我去见他,去见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以一种酸楚的心情,独行。

海边到处在搞开发,海水也变得浑浊,望过去黄黄的一片。我站在码头上,彷徨着不知往哪里走,汽笛鸣叫,船上的老大喊:“姑娘,你上不上?”

“开往哪里?”我还在犹豫。

“杏花峪。”

有人解释说,就是有个影视拍摄基地,风景都是新搭建起来的。我兴趣索然,便摇头谢绝了。

在周围几个小岛转了一圈,风景都很陌生,岛上都住了居民,问了些情况一无所获。眼看已经下午,明天一早还要上班,我只有乘车回去。

到了家里已经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对我独自出行大为不满,碎碎叨叨又念起健彬。不知怎的,我心里莫名地刺痛了一下,忍不住顶了母亲几句。母亲倒没打我,却把手里的饭碗砸了。

我只好认错,说了很多好话,母女大战才平息。收拾好家务,我才松口气进房间休息。

手机忘了带去。开机後,也没见任何来电显示,仿佛所有人已经忘记我了。

心里起了惆怅,半靠在床上发呆。

半晌,手机响了。我吓了一跳,见是陌生电话,却飞快地接了。

“喂,哪位?”我小心地试探。

“韩宜笑,最近可真风光啊!”电话那头一阵莺声,“金敦大酒店女服务员,总比马路上兜生意的有档次。”

听到这声音,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是韩嫣嫣。

我厌恶地应道:“不明白你什麽意思?是想从我口中讨点赞美之词吧?当然韩嫣嫣小姐风光无限,电视名人,妇孺皆知。”

韩嫣嫣也不恼,轻轻一笑,“先让你得瑟,因为你臭不要脸。我警告你,赶快改姓去,少丢我韩家的脸!”说罢,吧的一声,关了电话。

我被她说得莫名其妙,隐隐感觉有什麽晦气降我头顶。又不想上韩嫣嫣的当,她分明是无故挑衅。情绪却有些小波动,一夜未得安睡。

上午乘公交车去上班,还在路上,健彬的电话打了过来。

“宜笑,怎麽回事?”

他的语气很严肃,我摸不着头脑。一想,可能昨晚韩嫣嫣与我通话後,又去男友那里加油添醋。简直是没事找事!

我一气,语气也僵硬,“随便你怎麽想,真无聊!”

“宜笑,我想过了,我俩应该好好谈谈。那天你赶我走,我很难过,一直在反思我们之间的事。宜笑,我要把我的真实想法说给你听,下班後我来接你。”

“不用。”我赌气道。

“给我一个机会。宜笑,其实我一直相信你。下班後,我去酒店。”不容我开口,他挂掉了电话。

我变得恍惚起来。

到了酒店,从门童到大厅服务员,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我。我愈加的莫名其妙,心头始终带着疑问。领班看见我,神情显得有点慌乱,不断地催促我,“顾总监要你回来就去她办公室,她发大火了!”

我也顾不得问个究竟,直接去了顾大姐办公室。

顾大姐一脸阴霾,将一张当日早报扔在办公桌上,指着头版上面的照片怒问:“韩宜笑,你果然勾搭上人家了!怎麽解释?”

我凑近拾起一看,脑子不由得嗡的响了。

头版赫然写着大标题:总经理风流成性,金敦成高级淫窝。内容大致是说星泉实业长期在金敦大酒店包房,金敦大酒店为其提供性服务,里面不乏房地产肮脏交易。照片配有两张。一张是我在酒会的大厅外,拉住司鸿宸的手臂不断追问,司鸿宸恰好碰上从厅内出来的客人,客套地微笑了一下。因为选择角度不同,看过去好像是他揽住我,脸上的笑被描述成暧昧的笑。另一张是我从2705房间低头出来,推着餐车,因为两人争执过,我的发丝有点凌乱,司鸿宸站在房间门口,默默地望着我…
我放下报纸,额头一层细密的汗,声音近乎呻吟,“根本没有的事。”

“星泉公司早被人盯上了,害酒店被牵涉。你倒好,从中搅合!”顾大姐怒气冲天。

“不就是替死鬼吗?我辞职好了。”我淡淡地说道。

顾大姐没想到我会这麽回答,愣了愣,道:“你告诉我,那个司鸿总经理怎麽回事?”

“我认识他。但是,我和他什麽事情都没有。”

还能解释什麽?我突然感觉很好笑,再多解释亦是多余,信息时代,众口铄金。韩嫣嫣昨晚一定从某种渠道得知,才兴冲冲来讥讽我。不得不承认,她混得如鱼得水。我是落後了,连怎麽保护自己都不懂。

健彬的电话,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我转身就走,顾大姐在後面出声唤道:“宜笑!”我停止脚步,顾大姐走到我面前,无奈又犹豫地说:“你知道酒店以信誉为重…”

“知道,谢谢。”我平静地应答。

事到如今,顾大姐还是惜怜我的,我知道。

“那就上完今天的班吧,回头我叫主管和领班上来。”顾大姐道。

我无言,低头快步离开。

这事一早就在酒店传开,我走到哪儿,就有异样的目光跟到哪儿。下午短暂休息时间,我又接到了电话。

是冯大泉打来的。

他在电话里大发雷霆,“韩小姐,你不懒啊,这麽快就跟司鸿宸接上头了?别人整我,我冯大泉不怕!如果你搞出什麽花样,你给我小心点!”

我听得刺耳,不发一言摁断了通话。

下班时间,外面天色渐暗,我换上自己的衣服,背起包就走,将同事们复杂的眼神抛在後面。

健彬告诉我,他已经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库等候。

电梯下行,里面有几名酒店客人,接着又进来两名男青年,站在我的两边。电梯到了大厅一楼,先前的客人离开。电梯继续往地下一层滑行,两边的男青年一动不动地站着。

指示灯很快停在地下二层,电梯门刚开,我就迅速地冲了出去。那两人箭步跟上,我刚出电梯几步,又有两名男青年迎面而来,四个人将我围住。

心中暗叫不好,我大声喝问:“你们想干什麽?”

“老板要你跟我们走一趟。”

“不去!”我抗拒。

“死丫头,别惹哥几个不耐烦,快走!”

四个人都是强壮的男人,他们推搡着我往停车方向走。我察看周围是否有安保人员,却不见人影,正绝望间,不远处有人按了按汽车喇叭。

“宜笑!”

是健彬在叫我。他从车窗里探出头,朝我招手。

我撒腿就往健彬那里跑,四个人在後面追。健彬很快发现异常,从驾驶室出来。我气喘吁吁跑到他身边,後面的人随即追了上来。

健彬一手护住我,问那几个人,“你们是谁?”

话音刚落,有人抡起一拳击中健彬小腹。健彬双手扶住,一时弯下身去。

“打人了!打人了!”

我尖声大叫,其中一个扑上来,拽住我的头发。我挥动肩包拼命抵抗,健彬也冲上来,迫使那人放了手。紧接着四个男青年围住健彬,一阵凶猛的拳打脚踢。

眼看形势危急,一个健硕的身影闪现。那人身手极为敏捷,几个闪展腾挪,四个人接连被打倒在地。我定了定神,才发现来者竟是司鸿宸。

几名安保人员正朝这边跑来。那四人见势不妙,撒开腿逃跑了。

健彬躺在地上呻吟,鲜血染红了白色羽绒服。

“他在流血!快救救他!”

我哭喊着健彬的名字,想扶起他,又被不断渗出的鲜血吓住了。我不知道他伤在哪儿,又怕弄疼了他。他却握着我的手,脸色苍白,嘴唇抖动着只是两个字“宜笑”。

司鸿宸弯下身察看健彬伤情,指挥安保人员合力将伤员抬进车内。他随即进入驾驶室,朝我大声吼道:“哭什麽?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赶快随我去医院!”

几句话便吼醒了我。我钻进车内扶住健彬,司鸿宸一打方向盘,车胎在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然後箭一般冲出了地下车库。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司鸿宸凝望前方,一声不吭。

而我的身边,健彬一点生气也没有地闭着眼睛,他的手依然握着我的,很软很无力。我望着他,心口快要裂开般的惨痛。在他昏迷过去的一刹那,我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却是对着我说:“对不起,我错了…”

我颤抖地摸出手机,拨通了昨晚的来电。

还未等我说完,那里传来韩嫣嫣狼羔似的尖叫声。

健彬被送进医院,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麽。只记得司鸿宸忙碌的身影。他在那里发号施令,仿佛医院也是他的战场。

他朝着外科医生瞪眼睛,“你要把他治好了!

一名护士嘀咕道:“哪有家属这样命令医生的?”司鸿宸闻声转过头来,护士脸一红,赶快噤声。

健彬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

我坐在通向手术室的廊道上,整个人疲惫至极。司鸿宸默默地坐在我旁边,一时两人都不说话。

过了良久,司鸿宸才沉声道:“原来他就是你以前的男人。”

“是男友。”我纠正他。

“都一样。”他固执道,“你放心,他死不了。腰部被刺了一刀,没刺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而已。比起我以前受的伤,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我紧绷的神经略微轻松,欲言又止。司鸿宸紧盯我的脸,说:“第一次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却不是为我。”

“健彬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不过,谢谢你的出手相救。”我幽幽说道。

“我是为了你才下楼的,听服务员说你辞职了。”他语调虽慢悠悠,眸子里带着温柔笑意,“我害你不浅,让你成了牺牲品。”

我微微地一震,随即阖目不语。他在旁边甚是感叹道:“没想到商场比战场还激烈,遍地狼烟。那些人尔虞我诈,阴谋重重,比封骥还狡猾,措不及防啊!”

“你要防的人多了,明里暗里的。警惕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我嘲讽道。

“冯大泉?不,他身上一半血脉与司鸿家族相连,不会害我的。报上的八卦新闻是生意上的对手制造的,新项目刚启动,势必对星泉实业造成不小的麻烦,冯大泉当然会很生气。”司鸿宸开始替冯大泉辩解。

我心中愤恨,咬牙道:“冯大泉伤了健彬,我要告他杀人!”

“那是几个小地痞乾的,冯大泉是个实业家,怎麽会为了区区小事杀人呢?你说这次血案是他指使的,有何证据?小地痞即使被抓,口供一致,说不定会说成是年轻人群殴事件,误伤…”

他还没说完,我浑身颤抖不已,禁不止吼道:“够了!不要包庇他了!我恨透了你们!”

很多人在看我们。司鸿宸见状,连忙轻拍我的肩,指了指手术室,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我刚安静下来,走廊那边却响起了更为尖利的叫声。

“韩宜笑——”

几个人急匆匆朝这边走来,是健彬的父母,还有韩嫣嫣母女。韩嫣嫣走在最前面,高跟鞋嗒嗒乱响。她近似凶狠地冲到我面前,声音刺耳。

“健彬呢?你这个扫把星,你把健彬怎样了?”

韩嫣嫣母亲我是第一次见到,打扮时髦,保养得很年轻。她并不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我。健彬的母亲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指着我道:“你这人一出现,我家健彬就遭霉运。要是缺个胳膊少个腿的,我告你是杀人犯!”说完,嘤嘤哭出声。

司鸿宸忍不住上前,皱着眉头,“我看你们一口一句骂,伤者还在里面躺着呢,你们是咒他死不成?”

几个人遭叱,顿然唬住。见眼前的男子相貌堂堂,健彬母亲小心地问:“请问这位是…”

“路人,看不惯出来吼几句。”

建彬母亲脸色一变,不客气道:“年轻人吃饱了撑着,我告诉你,少多管闲事!”

“管定了又怎样?我还想告你们血口喷人!”司鸿宸丝毫不让步。

健彬母亲气得还要说,健彬父亲急道:“吵什麽,问问医生儿子伤势怎样?”

这时有医院领导模样的过来,几个人又围了过去。领导很恭敬地跟韩嫣嫣母亲、健彬父母握手,一边轻声安慰。几个人面色稍霁,在医院领导的引导下,进一间休息室去了。

廊道又恢复了平静。

司鸿宸冷眼观看,这才慢慢走近我,对我道:“我的车已经停在外面,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面说,一面想搀住我。我的精神处在呆滞状态,却下意识地挥手避过,喃喃道:“我要等手术完成…”

“没听他们在说,无大碍吗?等手术完成,他好好的,你倒被这群人扒皮了!想见他,明天好不好?走吧,回家!”

他不容我拒绝,半拥半抱地将我带出医院。

天很黑了,下着大雨,清冷的风拂过我俩的衣袖。车灯穿透寒夜,雨刷轻巧而又节奏地摆动。

我坐在司鸿宸旁边,车内的暖气将我的神智渐渐拉回。雨帘下,所有的东西都影影绰绰,我的目光也显迷蒙。车内有薰衣草的味道,婉约柔软的歌声缓缓响起。我盯住他的脸好久,他的眉目,他清俊的轮廓,握方向盘的动作潇洒自如。

於是,我想起那个多事冷寂的冬天,在楼家後院的小楼上,我,等着他来。

後院积着厚厚的白雪。我记得,那一天,阳光还留有温情,淡淡地照着他的军衣军靴。他是那麽的飒爽英姿,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从未走远

“楼婉茹,我接你回家。”

於是我跟着他走了,他心爱的霍希车在街上奔驰。以後的六年,人生最华美的片段,我紧随他戎马倥偬。这许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他本属王,我不是凤,却冲天一舞只为成全一段传奇。

即使苦难横生,即使频受无情,一旦与他在一起,心中始终有酸楚的疼,有割舍的苦,亦有欢喜的微甜。

原来,这就是爱啊!

眼前的这个人,我对他的爱从未停止过,他,明白吗?

无法消融的委屈奔涌而出,我猛然掩面,刹那间大哭起来。雨声掩盖住我的哭声,并再次将我的神智撕裂。而司鸿宸停住了车,他第一次听到我这种毫无顾忌的、支离破碎的哭声,一时手足无措,只想侧身抱住我。

“我败了,我怕世人嘲笑。知道你恨我,恨我,恨我…”

他的眼里也有湿润,神情柔软。我恨极了,扬手就挥。他不闪不躲,任凭耳光结实地落在面颊上,执意要抱住我。我不甘心地挣扎厮打,哭得目光涣散。

“蠢驴!你就是不要,我也会把玉珠给你的!”

这是我的心声。在当时命悬一线的危急之下,沉浸在爱河里的女人,选择的是牺牲自己,将最後的机会留给爱人。

他一时都愣住,随即拉我更近。我坐不住,整个人倾斜在他怀里。他的吻雨点般地落下,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面色死白死白,两点滚热的泪砸在我的脸上。

这样的男人,哭了!

我一边挣动,一边放肆恸哭,却接受着他强而有力的亲吻。那种饥渴已久的感觉,和熟悉的抚摸,让我俩莫名的心悸。他再也不能忍受,拽住我外衣的拉链,大力拉了下来。隔着羊毛衫,他掌心的温度传入我的肌肤,我全身抖得失去了力道,又有点窒息,正要抬手推开他,他抚摸的手已经伸到我的颈脖,没有动,只是看着我。

一道强烈的冷光从车外划过,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我见到他的眼神时,脑子也清醒了些。

他摸到的,便是晏老头给我的最後一枚玉珠。

回你的古代去,这句话无法说出口。

将玉珠放在他的掌心,他还是明白了。他的眼清澈地望着我,含着一丝令人哀怜的纠结和矛盾。

那一刻,我再次潸然泪下。

“你总是要回去的,对不对?这里不适合你,真的。”

玉珠在手,却无法沾上一丝一毫人世间的温度,冷得像块冰。它时时刻刻在无情地告诉它的主人,裕王的功业未尽,随时要准备回去。

他摇了摇头,手指在颤抖,用极慢、极沉的语气说:“让我想想。”

第二天,金敦大酒店在早报上辟谣,酒店从未提供性服务;照片上的男女系感情纠葛,与酒店无关;女服务员违反纪律,现已被开除。

酒店丑闻,会牵涉到各个方面,包括政界人士。制造丑闻的人真正的目标是冯大泉公司,并不想让事态扩大,只要达到一定的效果即可。於是在牺牲掉一名女服务员後,此事便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更可笑的是,发生在地下停车场的血腥事件,连个报道都没有。这是因为,公安部门抓到了几个小地痞,正如司鸿宸预料的,开始被定性为一般性治安案件。经查,发现伤者是某家医院院长的独养儿子,又是韩淳的未来的女婿,考虑到两家的名誉,也就对外界隐瞒了下来。

健彬父母,包括韩嫣嫣,哪受得了如此憋屈?

事发第二天,我去了医院,当时健彬已经苏醒。也许看出我的不安,他微笑着宽慰我几句。一旁的韩嫣嫣早忍不住,开始用恶毒不堪的话语对我加以辱骂。为了不影响健彬的情绪,我只好抽身而退。

上班不能去了,我在家无所事事。

这个时候,顾俊颢来看我。

我们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面,彼此显得有点尴尬。他是个开朗的男孩,谈着谈着,双方的话语便多了。在我失落的时候,他能来看我,依然把我当做好朋友看待,我还是很感动。

“你能确定这些人跟冯大泉有联系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

“又是这个冯大泉。”

顾俊颢紧锁眉目,沉吟片刻,道:“听我海关的同学说,最近他们破获了几起文物走私案,始终查不清龙头老大是谁。冯大泉这人,我研究过他一年,总感觉他跟文物走私有关。”

“走私?你能肯定吗?”我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是我个人想法。你知道,这一年来,光从安洲城流失到海外的珍贵文物数量很多。他们作案手法隐蔽、取证难度极大,难以找到突破口。”

“可冯大泉只是名房产开发商啊。”我疑惑地问。

“这更加深了我对他的怀疑。他每次投资的地块,都是地理、交通条件都不够好的,外人认为这是他的高瞻远瞩,可他是穷开发商,下的赌注也太大了吧?而且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打桩施工都选择在夜间。我听有个村民说,某个深夜,他被轰隆隆的声音搅得睡不着觉,想过去加以制止,却无意发现工地上有个巨大的坑,深不见底,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坑里,他只看见几块被炸开的巨石露在外面,就被赶出来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急问:“难道是个地宫?”

顾俊颢困惑地摇了摇头,继续说:“冯大泉发迹速度很快,这次又高价中标溪江区二号地块。我总感觉他背後有个无形的推手,在帮助他敛财、扩张、敛财。”

我心里渐渐明朗,兀自沉默着。

顾俊颢望着我,下了决心似的,道:“宜笑,有件事我很想问你,不是因为我的工作范畴,而是出於对朋友的关心。”

“什麽?”我睁着迷茫的眼睛。

“先告诉你一个消息,跟你同一张照片上的男人,他的学历和海外背景,全是假的。”

明知道是怎麽回事,真自顾俊颢嘴里说出,我还是心慌意乱。

司鸿宸,你还是露陷了。怎麽办?

“宜笑,你能告诉我,那个叫司鸿宸的总经理,你对他知道多少?

我故作镇静,低低垂下头,回答道:“我也是刚认识他,彼此之间有好感。我和他什麽事情都没发生,我被开除了,也就失去了联络。”

确实,那个雨夜後,司鸿宸再也没有联络我。

我宁愿相信,他不是忙於帮冯大泉赚钱,而是在考虑,要不要回去?

“至於他的海外背景,我不感兴趣。”我继续说,“健彬受伤那件事,其实也是他出手相救的。”

顾俊颢面露失望之色,但还是点点头,说:“原来这样。对不起宜笑,酒店误会你,我替我大姐向你道歉。”

我也真诚道:“顾大姐,还有你,都是给过我帮助的好人,我会永远记得。离开酒店也不算坏事,广阔天地总有作为,我会重新振作,加油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