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也跟了过去:“无妨,反正我也饿了。”
他们来到了那家店中,大堂内早已人去楼空,户部走到烧烤架边,从上面取下几串烤香肠和玉米放进盘子,然后他从衣服里摸出一个钱包来,翻找一番后,用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道:“糟糕了,我只剩下百元大钞了。”
王诩已经坐在吧台边上吃起来了:“那就别付了呗。”
“这可不行,偷窃是不好的行为。”他说这一句的时候,王诩感到毫无压力。
“只是几串香肠而已。”
“这和物品的价值无关,是原则问题。”
“那你就自己去柜台上刷卡嘛。”
“我不是很擅长机械方面的东西。”
王诩不耐烦了:“那就尽量多拿一些吃的,然后把百元大钞留下!”
“太浪费了吧,钱也是,吃不掉的食物也是…”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啊喂!”
户部毫不气馁,他又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对讲机:“喂,博伊卡你在吗,我是户部。”
远在直升机上的博伊卡很快回道:“干嘛?”
“你有没有零钱?”
“你要零钱干嘛?”
“给餐厅结账。”
对面沉默了三秒,然后那俄国佬用他的家乡话大声骂了五六句,最后用英语对户部讲了句:“你去吃屎吧混蛋!”
王诩这时已经扫光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伸长脖子往吧台里张望一番后,他干脆翻身进去,打开了炉子:“我弄点培根和炒蛋,你要不要?”
户部摸着下巴作沉思状:“可恶…留下一百美元会很不甘心的,但是真的太饿了,这个看上去又很好吃的样子…”
王诩叹了口气,不再理他。随手抓起灶台上的一瓶橄榄油,开始加热平底锅了。简直就像把别人的餐厅当成自己家一样。
此刻,穿过看似平静的表象,一个人的杀意赫然袭来。就在刚才,此人紧随王诩和户部来到这餐厅中,蛰伏待机,当王诩若无其事地开始敲鸡蛋时,他认为…出手的时机已经到了。
他的身手很快,快若星流电掣,势如海沸山崩,弹指间便已杀到。但有一只手,却在刹那间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腕,让这次奇袭化为乌有。
王诩哼着小曲儿,给锅里的培根翻了个面儿,好似身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偷袭者震惊地看着户部:“你干什么!”
户部依然是蛋疼不已的纠结神情,不过他的手并未松开,仍旧牢牢地钳制住眼前的男人:“你是第二战团的同事吗…那个…你有零钱吗?”
第六章 断剑,无剑
“樊忠是吗,我们好久不见了啊,用恩将仇报来形容你还真是贴切呢。”王诩翻弄着平底锅里的炒蛋,头也不回道。
“恩将仇报?你当我是傻子吗?苏州那次任务,你在厉鬼手下救过我一次没错,但事后想来,我们行动的失败,还有遭到厉鬼的袭击,不全是你和猫爷安排的吗!”
王诩道:“所以你去求助当年的上司丁教官,想要报仇,可惜那次行动也不了了之。”
樊忠冷哼道:“我不知道你和丁耀之间有什么交易,居然能让他把整件事扛下来,而且回国后,我不但没有被追究苏州行动失败的责任,反倒是被调入了第二战团,成了他的直属部下。”
王诩笑了:“呵呵…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已经没有更多的机会了,我不会放过你第二次。”
“你放过我?哼…你以为我还是苏州那时的我吗…经过顶尖基因技术的改造,承受了无数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我现在的能力简直就像是超人!”樊忠将视线移到了户部身上:“要不是这家伙碍事…”
“初次见面,在下户部新左卫门,隶属第一战团。”户部有气无力地和他打着招呼,可是他的手,仍然死死抓在樊忠的手腕上。
“要不是这家伙碍事…”王诩接着樊忠的话道:“你已经死在我脚边许久了。”
樊忠怒视着户部:“既然是第一战团的人,为什么不攻击他,反而坐在这里和他聊天吃饭?!还要阻止我动手!”
户部终于松开了手,那只有眼白的双眼幽幽地望着樊忠:“我不吃饭就没有力气啊…”
樊忠的嘴角抽动着,心道:没力气你都能阻断我的偷袭?那你有力气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把大海分开之类的?
王诩又插了一句:“我都说了,他不是阻止你,他是在保护你。”
樊忠真是狠得牙痒痒,可又不敢对第一战团的人出手,只得道:“户部先生,那您准备何时动手?”
“你把零钱给我,吃完饭我就杀了他。”
樊忠无语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和一些零钱:“你吃你的,把他交给我处理,如何?”
户部却用感激的口吻对樊忠说,“可你要是死了,我以后找谁还钱啊?”
王诩在旁轻松地叹道:“真是个很讲究礼仪的人呢…”
樊忠快要气炸了,这两人一搭一唱,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此刻,他终于是忍无可忍地暴喝一声,向前猛进三步,撞穿柜台,右手握拳朝着王诩的后腰击出,拳锋尚未至,樊忠的右腕脉门处竟还突兀地伸出了一根狭长的白骨尖刺,锐利无比,见其势,应是欲将王诩刺个对穿。
“啪!”一声。王诩一手持平底锅甩锅不绝,另一手牢牢拿住那段白骨尖刺。
“咔!”的又是一声。樊忠脸色铁青,他伸出体外的骨头被王诩轻松掰断了…
王诩转身,手里拿着那截像锥子一般的骨头,他也不用尖的一头去刺,而是用被自己折断的钝面去敲打樊忠,边打边道:“你敢捅我的肾!”
然后就是一段非常难看的斗殴场面,没有超自然招式出现,甚至根本没有几个正规的格斗动作,整个过程很像是某个中学家长会结束后的夜晚,老爸拿着棍子追打自己的儿子,持续了五六分钟以后,嗯…儿子被打死了。
总之,因为实力差距太大,樊忠就这样被自己的骨头给敲死了,千真万确的死不瞑目,户部此刻却是埋头吃饭,只当没有看见。
王诩杀完人,扔掉骨头,淡定地做完自己的培根炒蛋,端起盘子坐到户部对面吃了起来。
“为什么你现在又不救他了?”
“理由和你一样,我已经救过他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户部阴沉地回道:“实力不足,却对强者毫无畏惧之心的宵小是可以原谅的。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强者对他的漠视当成理所当然的容忍,那就让其用性命来换取教训吧。”
王诩郑重其事地点头,“嗯…生产蚊香的企业把你这段话印在产品上肯定会大卖的呢…”
户部吃完了,他用纸巾抹了抹嘴,把樊忠给他的零钱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子,“我吃饱了,非常感激你的耐心等待。”
王诩也迅速用几大口扫光了盘子里剩下的食物:“呵呵…打败一个没有吃饱饭的户部新左卫门,我会感到很遗憾的。”
户部的右手,此时握住了剑柄,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正握剑:“你能读取记忆是吗?那你也该知道,我说吃完了就杀你,绝不是开玩笑的。”
王诩也站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你承诺要杀死的每一个人,最终都倒在了你的剑下,你确实可称得上是天下无双的剑术天才。”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但是,我可以赢你。”
“那就请你…”户部的大拇指将剑缓缓推出了剑鞘:“多多指教了。”
他那阴阳怪气的说话声伴随着一阵沙沙的声音一起传入了王诩的耳中。
王诩低头看去,胸口已有了一道被武士刀斩出的整齐切口,大片嫣红飘洒而出。地板,墙壁,天花板,数秒内已尽是自己的鲜血。
户部此时已站在了王诩背后,且是背对对手,他的剑入鞘了,好似刚才只是用大拇指推出来过一寸罢了,整个剑身尚未出鞘过。
虽然那真的很快,但王诩却是看清了。
“你的那把断剑…”王诩捂住伤口,血不再喷洒,他神色如常地道:“还挺快的嘛…”
“哼…”户部低头笑着,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剑,如王诩所述,他的武士刀确实是折断的,只能算半把,但平时收在鞘中,从外表看不出来,“你是从我的记忆中早已知道这是断剑,还是真的看清了我的出手呢?”
“这都不重要。”王诩笑出声来:“重要的是,你可以换一把完整的了。”
他话音未落,户部手上那半把剑突然碎裂成数十块小碎片,从剑柄处脱落下来,掉到了地上。
户部的身体僵住了,他望着那些散落一地的碎片,就像望着自己的自尊心一样,许久才说出话来:“你是徒手干的吗?是在被我砍中之前还是之后?亦或是在被砍中那瞬间?!”
王诩的手从伤口移开,那里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伤口了:“我当然不是徒手干的。”他神情颇为嚣张地离开了这家餐厅,出门前留下一句:“我看清了你的剑,可惜你却没有看到我的。”
户部瘫坐在吧台边的座位上,目视着王诩离开,声音显得比没吃饭时还要孱弱,他自言自语地念道:“无剑的境界…”
第七章 背叛
“媒体的直升机已经全部撤走,不过还有一架不明身份的直升机依然在这片空域盘旋,机身上没有任何标示,我们怀疑是私人产业,现正努力与其取得联系。”一名FBI探员正向现场指挥的西装男报告道。
西装男回道:“不用接着查了,那架直升机是自己人。”
“哪个部门?”
“那个部门的名字叫‘不归你管’。”西装男这句就直接把对方噎死了,他立即转移了话题:“平民都疏散了吗?”
“街上已经完全清空;购物中心、剧院、商务楼这类建筑的出入口我们已经监管起来,在里面避难的市民暂时安全,刚才广场大骚动时受伤的市民九成以上都已被送到了包围网以外的医院进行救治。”
“干得不错,现在去通知各个部门,军方的战术部队即将到达,准备在包围圈上打开一个缺口,让重装甲部队驶进来。”
“是,长官。”那名探员回过头去,还没迈出两步就愣在了当场,因为他望见远处的一些建筑物天台上,有许多人影在跃动,看那跳跃的高度和移动速度,不想往超级英雄那方面考虑都不可能。
周围的许多警员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全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瞪大了眼睛,纷纷爆出粗口,惊叹着这是不是美国正义联盟倾巢而出之类的。
当然了,他们的推测完全错误。先不说子夜第二战团是犯罪组织的直属战斗部队,和正义沾不上什么边儿。单就拿实力来讲,他们也根本不能与DC漫画英雄们相提并论,只是在普通人眼里看来,这群家伙似乎厉害得紧。
…
王诩闲庭漫步般出现在纽约街头,猫爷靠着一根路灯杆站着,似乎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把假齐治杀了?”
“你把樊忠杀了?”
两人互相问了个问题,就算是打招呼了。他俩的神情都十分轻松,因为通过灵识就能清晰地了解周围的情况和事态的进展。
“天上还剩唯一一架直升机,里头有两个高手坐镇。理亚迪和艾伦还在较远的地方,估计暂时也不会有所动作。至于你的岳父大人所率领的第二战团,已经离我们很近了。”猫爷说道:“我看我们还是继续分头行动,这样战斗时比较好施展”
王诩对分头行动没有什么意见,回道:“那你自己小心吧。”说完他就转身朝着第二战团的所在方向行去,仅仅踏出几步,身形便已远去。
猫爷忍不住笑了起来:“哼…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让我‘小心’了。”他说着,抬起头,仰视远处的天空,片刻后,轻轻一挥手,用手腕做了个很小的动作,抛出了一把手术刀。
一抹猩红之色如逆行的流星,刹那间撕碎天际。
高空的直升机中,正在驾驶的博伊卡,忽然咧开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脑袋,就在这一瞬间,他面前的仪表盘上爆开一个裂口,驾驶室的顶部被捅出一个大窟窿,直升机上方的螺旋翼也折断了一根。
除了博伊卡事先移开的光头以外,以上这三处损伤都在同一条直线上,这条线的起点,就是远在千米以外的猫爷所站之处。
这一飞刀使得可谓效率极高,超远,超快,超准,受打击的直线上,只要任意被击中两处,直升机必然坠落。
“既然他主动索战,我就陪他玩玩儿。”博伊卡摘掉了头盔和墨镜,若无其事地跳出了直升机,看那动作简直就和走下出租车一样随便。
后舱又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个个都是自作主张的家伙…”她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从后舱走了出来。她居然是个木乃伊,全身上下被绷带包得密不透风,唯一露出来的只有左眼,“被博伊卡盯上的猎物就没有我出手的必要了,还是去看看第二战团能否杀死王诩吧…”话音未落,她也跳出了正在坠落的直升机。
…
“这下空中监视算是完了。”艾伦看着屏幕上越来越近的地面,直到最后镜头成了一片雪花状时说道。
理亚迪沉思道:“户部没有走出那家店,他的通讯设备也没有回应,极有可能被王诩打败了,看来这小子确实很强。”
艾伦道:“以博伊卡的性格,八成去找摧毁直升机的猫爷单挑了,那么诺拉有很大的可能会去王诩那边。”
理亚迪道:“若真是如此…猫爷恐怕是气数已尽,我们可以坐等博伊卡杀死他以后的通讯,到时再看诺拉那边的情况如何。户部是个耿直的傻子,也许是被王诩用计打败的,但诺拉和第二战团联手的话,王诩就没什么机会了吧。”
艾伦接道:“看来今天我们不必亲自去打打杀杀了。”
“哼…我倒是不介意亲手去结果了王诩。”理亚迪的语气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愤恨。
“我是诺拉,理亚迪,你听得到吗?”通讯设备忽然传来了木乃伊女士的声音。
理亚迪回道:“什么事?”他的脑中迅速得出了一个可能的结论,所以紧接着问道:“难道你追上王诩时发现他已经被第二战团干掉了?”
诺拉的声音很镇定,但话的内容却是:“我和子夜合作就到此为止吧,我要离开组织了。”
“你说什么?!”理亚迪和艾伦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
此时,此刻,还是纽约街头。
丁耀的冷汗沿着脸颊流下,那刀削斧劈般刚毅的脸上,流露出的只有骇然之色。
他,已是第二战团最后一个站着的人。
可他的面前还有一个站得好好的家伙——王诩。
诺拉立于距离他们一街之隔的某幢商务楼楼顶,她那左眼的瞳孔中,映射出两个站着的男人,和一条遍布着死尸的大街。
她拿着对讲机,说下了和理亚迪之间的最后一句对话:“在我有生之年都不想交手的人又增加了一个…看来子夜是完了,我可没有兴趣陪葬,永别了。”说完,她将对讲机扔到地上,一脚踩碎。
第八章 那就交给我吧
一片噪杂的响声宣告通信已经中断,酒店中的理亚迪和艾伦这下可惊了,王诩到底干了什么,让第一战团的成员吓得跑路了?
诺拉摔完对讲机就迅速离开了曼哈顿地区,就连和王诩打个照面的兴趣都没有。子夜第一战团的成员,这回只剩下一个还能打的了。
不过,他恰恰是最能打的一个…
…
“此刻,你没有受到任何监视。没有空中航拍,手下也都死光,楼顶上刚才来过一个超能力者,似乎是你们第一战团的,不过现在也已走远。”王诩率先开口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丁耀对“科学水平就是第一战斗力”的信仰刚刚被彻底击碎,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不过他几乎是出于本能般,没怎么思考就问道:“小璃还好吗?”
“我想听的不是这句。”王诩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说什么?”丁耀一股无名火起。
王诩冷哼道:“你有什么资格问她好不好?”
“一个父亲难道没有资格…”
话还没说完,王诩就已经打断道:“你算是什么父亲?”
丁耀怒视着王诩,却被这问题噎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大叔你是不是提前开始老年痴呆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你都抛妻弃女十多年了,除了上次误会我和你女儿有染,跑到学校来恐吓我一番以外,还尽过什么当父亲的义务吗?”
“轮不到你小子来教训…”
王诩再次粗暴地打断了未来岳父的发言:“我教训的在理,你就得听着!”他突然就怒了,主宰之力使这怒意化为了一种犹如实质的压迫感,丁耀竟因为王诩的这种气势而不能动弹分毫。
“我这个灵能力,很麻烦的,有时会因为关心一个人,而无意间就去探查她的记忆。”王诩说道:“经常会看到些很麻烦的记忆呢…比如说,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儿…
她在令人羡慕的美满家庭中无忧无虑地成长,她的父母都有着高学历和高收入,也十分疼爱她。
有一年,恰逢小女孩儿的父亲生日,妈妈帮她挑了一份礼物,并让她自己送给父亲。小女孩儿很高兴,她期盼着,期盼父亲会为她骄傲,期盼父亲那张严肃的脸上可以出现不常见的笑容。
那天她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捧着礼物,和妈妈一起守在生日蛋糕旁,等待着父亲回家。
可他没有回来。
那年小女孩儿七岁,她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她的性格、人生,从此改变。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问,父亲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自己吗?因为自己是个坏孩子而被讨厌了吗?
很多年以后,当小女孩儿长大了,她变成了一个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人。她从来不对任何人付出任何感情,因为她怕再次受到伤害,她从小到大甚至都没哭过几次,这究竟是怎样的童年成长经历,我根本就无法想象。
她生活在自责中,考入了世界第一流学府攻读心理学,就是为了找出父亲离开的原因,她多么希望有个人出来告诉她——‘没错,你父亲就是因为厌恶你而离开的。’哪怕是这样一个残忍的答案,她也做好接受的思想准备了。真是可悲,可怜,可笑!”
王诩举起左手,露出了自己的手腕,腕上戴着一块表,一块陈旧的,早已停止行走的老式手表。
“今年我的生日,有个女生送了我这样一件礼物,说实话…这表既难看,又不走字儿,可是我收到的时候真的很开心。”王诩流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因为那个小女孩儿…她终于放弃寻找答案了,答案对她来说已不再重要。
她现在的全部心意,已放在了别处。”
丁耀沉默良久,懊悔、愧疚、悲伤、欣喜,太多情绪涌上心头,无法褪去。
最后,丁耀明白了,明白了王诩刚才的那句话——“我想听的不是这句。”
“呵…呵呵…哈哈哈哈…”丁耀大笑起来,他知道王诩想听哪一句了,他止住笑声,望着王诩的眼睛,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是那样坚定、纯粹,没有犹豫、没有恐惧,他真正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丁耀喃喃道:“我舍弃全部人生,所追求的…这一切,所得到的力量,结果在你面前是如此不值一提、不堪一击吗…”
王诩缓缓道:“敢于去背负责任,守护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这才是强者。你口中的那种力量,在表象之下,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啊!!!”丁耀突然大吼一声,他的肌肉开始膨胀,数秒便撑破了上衣,红色的血线映衬着肌肉的轮廓在其上身扩散,他的双眼也逐渐变成了黑色晶魄一般。
“或许我没资格说这话,不过…小子,你既然想听,我就说这一次…”在理智尚存的最后一刻,丁耀说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王诩想听的那一句:“今后,小璃就由你来照顾了。”
王诩闭上了眼睛,“啊…放心交给我好了。”
眼前的丁耀迅速变成了一头人形野兽,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呈红色,双眼漆黑,怪诞的能量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流淌出来。食人族、妖魔、食尸鬼、毒兽、甚至是低阶的恶魔,丁耀身上汇聚了太多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基因,在不断的相互吞噬和进化后,使其本人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这丑恶的存在显然超出了神的容忍范围,其本质和当初真神魔方从异界召来的异兽一样,根本不涉及此时空中“业”的转移和作用,他单纯的是个不可控制危险因素,所以被命运引向灭亡已是必然。
丁耀的右手忽然化为巨爪,在咫尺之遥朝着王诩压下,光是其掀起的劲风就摧枯拉朽般撕裂了街道两边的建筑外墙。但王诩面对这恐怖至极的狂暴力量,竟不躲不闪。如伍迪当初所说,黑炎剑变得越短,王诩就越强。而此刻的王诩,当他在寻剑游戏的修炼中将Excalibur融合到自己的灵魂武器中去时,剑的存在,就彻底消失了。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赢户部这样的对手;这就意味着,他可以轻易剿灭子夜的整个第二战团;这还意味着,此时此刻,他的确不需要躲闪,就能将丁耀送赴黄泉。
第九章 强敌
胡子拉碴,光头一个。军裤,背心,夹克,左侧锁骨下还有一个显眼的十字星纹身。
博伊卡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街上,并快步走向了猫爷,在靠到十米左右距离时,他脱下了外套,随手扔在地上,“你需要热身吗?”
猫爷的嘴角泛起笑容,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他们两人相视大笑,一秒后,同时从所站之处消失,地面上留下了两个蛛网状裂痕的巨大圆坑。
刹那过去,在两人间距离的中点处,红色的光芒稍纵即逝,接着便响起一阵诡诞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堆碎玻璃被握在人的手心中压榨磨碎一般,让人汗毛耸立。
他们的身影很快便再次出现,猫爷右手的四支手术刀皆被折断,他的手掌也在淌血。而博伊卡则是一脸不屑,他举起自己的左拳,指关节上沾着许多红色发光的小碎片,他呼了口气吹掉这些碎片,拳头表面竟连皮都没擦破半点儿。
“这算何方妖孽…用拳头就能打碎我的灵魂武器…”猫爷这下真的感到惊讶了,在他想象中,这个世界上能办到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武叔了,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一个。
“发呆的时间太长了吧,小白脸!”博伊卡说话间,竟出现在了猫爷背后,右手重拳自上而下挥出,打中了猫爷的脖子。
就这一拳,恐怕连恐龙都能放倒,不过猫爷没倒,他朝前踉跄两步,勉强站住,但也已经面无血色,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
博伊卡不紧不慢地走绕道猫爷身前,抓起他的领口,对着面门连击三拳,猫爷此刻简直就如砧上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打完这几拳,博伊卡便松开手,猫爷仰面栽倒在地,鼻子和嘴里的血顺着脸颊流淌到地上,他咳嗽了几声,丝毫没有能够站起来的迹象。
“所以…就这样了吗?”博伊卡眼中的不屑更盛,似乎猫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失去抵抗能力使他很是失望:“那你就去死吧。”他举起拳头,瞄着对手心脏的位置,猛地挥下。
猫爷打心里觉得事情糟糕了,刚才颈部中拳时他的情绪已由惊讶变成了彻底震惊,因为那种突然出现在对方背后快速一击的事情应该是自己的专利才对,以速度见长的近身武技是猫爷的最强项,这是他最不可能被对手超越的领域,但刚才的那一拳才让猫爷明白,这世上真的是人外有人。而且自己明白得有些太晚了,被这样的对手抢到先手,总共四拳下来,感觉上半条命都给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