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原本一直想着,只要守住本心,若是自己没有喜爱的人,那么嫁给谁都无妨,可如今看着徐向晚,她突然否定了自己从前的想法。今日若换做她被封为容华,要去面对后宫的明争暗斗,要与一个比自己的爹岁数都大的男人同床共枕,她就觉得恶心。她宁可拼个玉碎,也不能这样活着。
阮筠婷现在才明白,从前之所以能将问题想的那样容易,都是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而身为女子,生在古代,也当真是悲哀。
给了徐向晚一个安抚的笑容,阮筠婷此刻也只能这样做了。因为她帮不了她。
徐向晚与阮筠婷四目相对,她眼中的担忧和笑容中的悲伤都使她动容。婷儿果真是最懂她的人,而且她也是值得相交的人,不提因为她,她的手才有机会痊愈,就只说她是水秋心在乎的人,她也愿意和她亲近。思及此。徐向晚感激的对阮筠婷笑了笑。缓步走到她身旁。
恭喜溢美之词说罢,大太太笑吟吟的扶着老太太的胳膊,道:
“婉容华住在西角院恐怕不合适,要不就将与静思园比邻的霜华园整理一下,让婉容华暂居一个月,明儿宫里的教养嬷嬷就来了,也能专心学习规矩。”
不等老太太回答。徐向晚就先说道:“多谢大太太如此周到,如此甚好。安静的环境能让我好生学习宫里规矩,明日教养嬷嬷来了,瞧见我住的独门独院的,传了出去也不至于坏了徐家的颜面,而且我与婷儿交好,入宫后想见一面就难了。趁着这段时间也可以常常走动。”
徐向晚说话的时候腰挺的笔直,如今她再也无须似从前那样小心翼翼般讨好每一个人,既然她已经被册封为容华,她就是皇帝的女人,就要拿出一点样子来,不失了礼仪,可也不能失了身份。
老太太闻言难免多想,给了独门独院,传出去才能不丢徐家的颜面,徐向晚是暗指从前徐家对她多有怠慢了?
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若她可以全心全意为徐家所用就好了。只可惜三太太那个毒妇。一步踏错,将徐向晚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毁了。
“好。都依你。婉容华若是缺什么,就只管跟三太太说,我让她给你办。”老太太慈爱的笑着,言语中带这些宠爱纵容之意。事已如此,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与徐向晚拉近关系,就算她将来成不了徐家的助力,至少不让他成为他们的敌人。
三太太心中妒忌酸涩的很。可老太太发话,对方又是皇帝的容华,她也只能听命,吩咐人去收拾霜华园,又挤出笑容来问徐向晚:“婉容华可还缺少什么?”
徐向晚妩媚一笑,道:“多谢三太太,我倒是不缺什么,还有一个月就要入宫了,宫里应当是什么都有的。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三太太能应允。”
三太太忙笑着道:“婉容华太客气了,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能办到的我立马就让人给你办去。”
徐向晚道:“先前我听说婷儿受罚,不但扣了月例银子,裁冬装量身都将她排除在外了。我是想着,例钱少了倒是无所谓,我还有几个体己,和婷儿匀着使便是,可我们两个身量有差别,衣裳如何能同穿?一想到年轻轻的姑娘要在寒风里冷的打抖,我就觉得心如刀绞,将来就算入了宫也不会觉得安生的。”
徐向晚叹息了一声,眉头紧簇担忧的望着阮筠婷,又微笑的看着笑容僵硬的三太太,道“三太太莫见怪,是我多言了,可我觉得,婷儿犯了错,罚她无可厚非,可再罚,她也是徐家的姑娘,不是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贫苦人家的姑娘,何至于连冬衣都做不起?这事传了出去,少不得要让那些喜欢言三语四颠倒黑白的小人说咱们徐家苛待亲戚遗孤,对徐家的名声也不好。若闹得大了些,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恐怕这恶名不是三太太担待的了的。”
徐向晚说罢,上挑的凤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盈盈的望着三太太,等着她的回答。
谁也想不到徐向晚会在此刻为阮筠婷说话。而且将鄙视的话说的这样直接,将威胁的话说的如此柔软,又如此让人不得不屈从。
阮筠婷很是感动。徐向晚是知恩图报的好姑娘,这样的人值得深交。反观徐凝芳,她将她从河里捞出来,还人工呼吸救了她的命,她却嫌弃的很——在马车上,徐凝霞说起渡气一事时,徐凝芳甜美的笑容也没能遮掩住她的厌烦和嫌恶。
三太太恶狠狠的看着徐向晚,此刻她真是后悔,当日为何只算计了她的一只手,为何不将她直接弄死了了事?如果不是老太太、大太太等人都在,徐向晚又是新封的容华,她真恨不能一巴掌掴过去,打花她那张令人痛恨的脸。
“这事儿,也不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三太太强压怒气,询问的看向老太太,只希望老糊涂今日不糊涂,能给她撑腰。
可三太太不知,老太太从一开始也不是真心想罚阮筠婷,更何论是不给她冬衣穿,她也怕将来到了地下见了徐采菱没法交代啊!如今徐向晚开了口。她正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对婷儿好,还能给徐向晚个面子,又能让三太太失望没脸,何乐而不为?
“既然如此,就按着婉容华说的做吧。静思园的例钱银子照罚,冬衣可不能少了。我这个做外奶奶的。也是心疼啊。”说着冲阮筠婷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阮筠婷笑着走过去,撒娇的搂着老太太的胳膊,“外奶奶,婷儿往后一定好生管教屋里头的人,不再犯错了。多谢您疼爱。”
“好孩子,说的哪里的话。”老太太心疼的揉了揉阮筠婷的头发。
望着老太太充满慈爱的眼睛。阮筠婷知道那里面的温和没有掺假,老太太是真的很疼爱她的。只不过和家族利益比起来,她就一文不值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实。
三太太险些咬碎了满口的牙,老太太真是想起什么就是什么,坏人都让她做了!
傍晚之前,徐向晚和母亲魏氏以及贴身丫鬟白薇三人就搬进了霜华园,三太太又给安排了两个大丫鬟、两个老妈子,四个小丫头伺候着,生怕怠慢了她。
听着终于不再忙乱,阮筠婷才带着婵娟去串门。才刚进了堂屋。婵娟就行礼道:“给婉容华请安了。”
徐向晚却并没有多少开怀。道,“罢了。还没入宫,又没有外人,就不要拘泥这些了。那些所谓的位份,这辈子还怕没人叫么。”
她言语消极,几人都听得出来,婵娟更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惹了徐向晚不快。
阮筠婷见状,吩咐婵娟将她带来的几样小点心去厨下装盘,白薇得了自家主子的暗示,也跟着去了。屋里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阮筠婷坐在徐向晚身旁,拉着她的手道:
“晚姐姐,你还好吧。”
“我很好,所有人此刻不是都该觉得我前所未有的好么。”徐向晚苦笑着说罢,半晌喃喃道:“幸好你没有叫我婉容华,否则我听了真的会受不了的。”
“晚姐姐,别这样。”阮筠婷柔声劝道:“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这是你的命运,你当初被祖父选中,和琦姑娘一同送进都城,不就预想过会有今天吗?好歹你还有些心理准备,我那个赐婚,才真的是从天而降措手不及的。”
徐向晚摇头,哽咽道:“婷儿,你比我幸运的多了,咱们同样身不由己,可你好歹跟了个年龄相仿的男子,且戴公子才名在外,是个良人。你我都是做人家的小老婆,我却要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的老头子,我…”
“晚姐姐!”阮筠婷一把捂住徐向晚的嘴,低声道:“祸从口出,姐姐不要冲动。”
徐向晚深呼吸了几次,才将酸涩的泪意忍了过去。拿开阮筠婷的手站起身,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我不该有这种想法,其实刚来到这儿时,我也是一心想要进宫的,女子的命运原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我当时就想,同样的不受控制,同样要嫁人,我为何不嫁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只有那样,才是女子最高最好的出路啊。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徐向晚猛然回头,泪水顺着粉嫩的脸颊滑落,绝色面容带着让人怜惜的哀婉,哽声道:“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好出路,若是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这些都可以舍弃啊。”
阮筠婷闻言也深有感触,叹道:“只可惜,皇命难违。”
“是,我不能抗旨,就与你当初被赐婚也不能抗旨一样,若是触怒圣颜,丢的不光是自己的脑袋,整个家族多少无辜的人命兴许都要跟着陪葬。”徐向晚幽幽的看着阮筠婷:“但是你信吗?若是水先生也能爱我,不需要爱的很多,只有我爱他的一半那么多就够了。我也可以为他抛下一切,舍弃一切。但是他说他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他不愿意要我。”
徐向晚绝望的闭上眼,终于蹲在地上泣不成声。这大概是水秋心走后,她第一次将心中的感觉发泄出来。那种无人申诉的痛苦,怎能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可以忍受的?
阮筠婷鼻子发酸,也跟着落了泪,将徐向晚搀扶起来,劝说道:“晚姐姐,所谓爱情,我不懂,可我也听过情一字最是伤人。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在没有回头路了。理智点的做法,只能是顺从,然后再另辟蹊径。”将帕子递给她,又道:“缘分不来,强求也不会有结果,晚姐姐,你何苦苦了自己?”
“我明白。”徐向晚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拭泪,道:“与你说一说,我觉得心里头舒坦多了。婷儿,你放心,我会好生将我的路走下去,不为了徐家,也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我自己。做荣华也好,做皇后也好,我都要努力让事情按着我的预想发展,总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受人摆布的活着。至于水先生…”徐向晚凄婉一笑:“我只能偷偷放在心里。这样也不算犯了忌讳吧。”
“晚姐姐…”阮筠婷秀眉紧缩,也有些伤感。
见她如此,徐向晚笑道:“看我,尽是说些难过的,其实这样也是有好处的。你瞧,现在才刚册封,位置就转变了。从前我不能为你说话,只能看着你受委屈,如今说一句就管用了。还有那些从前瞧不起我,给我脸色看的人,如今都巴巴的送了礼物来。”拍了拍桌上的几个精致的盖匣,徐向晚又扑哧儿一笑:“有用礼物讨好我的,更有与我套近乎,笼络感情的,你看,还有人给我写信。”
徐向晚将盖匣下边压着的一张信纸随手递给阮筠婷,道:“你瞧。”
“旁人给姐姐的心,我怎么能看。”阮筠婷不想侵犯她人的隐私。
徐向晚笑道:“咱们姐妹之间哪里有那么多值得外道的。我让你看你就看,你瞧瞧算不算,虚伪不虚伪。”
徐向晚这么说,阮筠婷也不好再说什么,将信纸展开来,信的大致内容,是充分的表达了徐向晚即将入宫,作为姐妹的很舍不得,也嘱咐徐向晚定要小心谨慎,好生照顾自己。信写的简短,但是声情并茂,很是感人。若真是眼窝浅的,怕会被感动的落了泪。
只不过,阮筠婷注意到的,却不只是信的内容,信上娟秀的字体,怎么有些眼熟?(未完待续)
第242章 惊天大秘密
她想起来了,信上的字迹,与那封写给戴明的匿名信怕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阮筠婷心中略微有一些激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知道自己树敌多,可目标太多,她防不胜防,不如知道是谁作的,她也好多加防范。
“晚姐姐,这封信是谁给你的?”阮筠婷将信纸递换给徐向晚,翦水大眼中闪着精亮的光茫。
徐向晚闻言莞尔,语气略带嘲讽的道:“你想想,府里的姑娘们,谁最会拿腔作调,最会博得人心的?”
阮筠婷一愣:“你是说十二姑娘?”
“正是。”徐向晚笑着道:“比起徐八姑娘,十二姑娘可要高端的多了。她将人心把握的很好。若我真的是天真一些,恐怕从此要将她视为知己了,她拉拢我一个,不是也能给自己增加个助力么。”
见阮筠婷神色不对,徐向晚坐直身子:“怎么了婷儿?”
“没什么,只是惊讶罢了。”阮筠婷说的惊讶,是徐凝芳竟然会给戴明写了那封挑拨离间的匿名信。最近这段日子徐凝芳跟她和戴雪菲都走的很近。她看不惯徐凝芳装乖卖萌演戏是一码事,可真正得知自己救过的女孩竟然会害她,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也觉得意想不到。
好在戴明理智聪明,将事情与她摊开来说,若换做君召英那样冲动起来做事不走脑子的人,他们的间隙肯定是有了。
可是为什么?救人不需要动机,害人总需要理由吧?她与徐凝芳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她没有伤害过她,还曾经救过她一命。她到底为什么要害她?还是说,这件事不是徐凝芳的本意,是旁人受意的?难道是翠姨娘?不对。翠姨娘害了她也没什么好处啊。
阮筠婷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想不出原因,可总结起来。却得到一个结论,徐凝芳此人不可信,她的故意接近有阴谋。她也要好生防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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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最近忙得很,秋闱降至,也预示着徐承茗和罗诗敏约定的婚期近了。三太太张罗着,要给徐承茗办个盛大的婚礼,此其一。
其二。就是徐向晚的事了。如今徐家又出了一位进宫陪伴圣驾的姑娘,且是刚一进宫就封为从五品容华的,不论皇上到底如何得知了徐家有这样一位姑娘,就单看徐家如今的地位,也值得让看得清风向的百官巴结。所以三老爷和二爷最近都很是繁忙。就连三位太太也都忙于应酬,总是有“赏花宴”“生辰宴”的参加个不断。徐贵妃产下死胎的事,好似并未给徐家带来什么变化。
三太太也很忙,忙的几乎忘了府里那几个让她一直不愉快的人。也险些忘了今日正是八月初八,是徐凝秀的十八岁生辰,更是一个她永远也忘记不了的日子。
“常妈妈,出来的时候都处理妥善了吧?没叫人知道咱们往哪走?”三太太坐在徐家的蓝布马车里,面色有些疲惫。
常妈妈点头,道:“太太放心。出门的时候老奴一切都做的妥当了,只说咱们去平安寺进香,给四爷祈福,咱们也在外头够足时辰在回去,老太太应当也不会起疑心的。”
“起疑心又如何?”三太太气氛的撇嘴:“这些年我隐忍的还不够吗?气愤的还不够吗?!”
“太太息怒。”常妈妈见三太太如此,也是心有不忍。
三太太疲惫的闭上眼。道:“快着些吧,待会上完了坟,咱们去集市逛逛。”
“是。”常妈妈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就催着车夫快些赶车。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马车来到的梁城西郊三里远处的一个乱葬岗旁。三太太下了车,看着满目的荒凉,嫌恶的以帕子掩口,在那些有排位或者没有排位的坟墓中穿行,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座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坟包跟前。
“是这儿吧?”三太太已经有些不确定,坟包前面立着树桩做成的排位,上书“张氏之墓”。
韩斌家的点头,道:“太太,是这里,去年咱们放上的瓦片还在呢。”
“嗯,将香烛都点燃了吧。”三太太原本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蹲在墓前,抹掉树桩上的灰尘,道:“侧妃娘娘,我又来看你了。想不到,只有我肯来吧?”
点燃三炷香,随意插在白馒头上,三太太站起身,以睥睨的姿态看着坟墓,好似这样就能鄙视坟墓里的人,冷冷的道:
“哎,今儿个是你我孩儿的生辰,八月初八,多好的日子啊。可是你的自私,让我这一辈子都活在不安和仇恨里!我真恨不得把你挖出来碎尸万段!!”
“太太,您息怒啊。”常妈妈哽咽着扶着三太太,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您仔细身子。”
“是,事情是过去了。”三太太冷笑两声,指着那个简陋的土包,咬牙切齿的道:“当年你自私的用你的女儿换走我的儿子,为了争宠生生拆散我们母子,可如今你是什么下场?哈哈,你死了,连皇家的坟都进不去,你们家王爷如今做了皇帝,我儿子是皇子了。你被五马分尸,扔在乱葬岗,你女儿,我也终于把她弄死了!你们母女害得我们母子骨肉分离,就应该是这个下场!这是报应,报应!!”
三太太怒气翻腾,双眼赤红,仿佛能看到十八年前的今日。
那年是徐凝梦入了八王爷府的第一年,徐凝梦的确是有手段的,八王爷,也就是当今圣上,对她宠爱有加,在八月初七的那日邀请徐家人到王府用餐。
当时她怀了九个月的身孕,即将临盆也就是那两日,拗不过老太太的要求,只得跟着去了。而当时八王爷的侧妃张氏,也同样怀了近九个月的身孕。
在王府用饭也就罢了,可是她运气不好,不知为何还不等回府,就开始阵痛起来,侧妃张氏也是一样。
当时情况紧急,她只能在八王府生产,张氏生产的厢房与她比邻。
她顺利的产下一个男婴,隔壁的侧妃娘娘,产下一个女婴。就在她要吩咐常妈妈,将喜讯告诉三老爷时,侧妃张氏却突然说想看看她的孩子。
她身份低微,只能听命,可抱去的是个男孩,抱回来时,却变成了女孩!紧接着,八王爷便得知自己喜得贵子的消息,到了隔壁去。(未完待续)
第243章 姐也“凤凰传奇”了
十月怀胎,好容易生了个男胎,却让侧妃张氏换了去,她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当时老太太第一个来看望她,她将此事与老太太哭诉,希望婆婆能给她做主,谁成想老太太只是沉思片刻,就浇熄了她的希望,让她不要声张,就这么认了!而理由,则是为了保全整个徐家!换胎儿的事,侧妃张氏做的滴水不漏,稳婆也定都收买过了,回头说不定也会被灭口,徐家这边亲眼目睹了的只有一个常妈妈,可人家会说常妈妈向着自家主子,说的话不足为信。这场官司若是打了起来,对徐家不利,八王爷脸上也无光,况且徐凝梦才刚伺候八王爷不久,地位还不稳固…
没有完全必胜的把握,这件事就只能压下来。老太太还让她保守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逼着她当场发了毒誓!
她恨啊!凭什么要让她一个女人为了家族的利益忍辱负重?这些年来她每每想起老太太对她的种种苛待,都很不能那个老不死的马上闭眼蹬腿!
不过老天开眼,报应不爽,侧妃张氏不出一年,就因为与人苟且私通,被八王爷一气之下废了,张家也不认那样淫乱的女儿,将她逐出了家门,待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分尸了…
三太太已经不愿回忆那些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的儿子不在身边,八王爷登基做了皇帝,她的儿子也成了二皇子。自小到大,她这个做娘的只有在宫里大宴的时候能远远的看儿子一眼,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恨不能吃张氏的肉,喝张氏的血!回了府,还要养着张氏的女儿!
每次徐凝秀腻着她叫自己母亲,三太太都厌恶的想吐。恨不得马上掐死她报仇泄愤。奈何老太太压在上头,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到了现在。已经不可能翻案了。为了保全自己,她只能上演母慈子孝的戏份,可这个仇一直都煎熬着她。直到徐凝秀嫁给了君召言几个月后,她才找到机会…
“太太,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了。”常妈妈担忧的扶住三太太的手臂:“这地方阴气重,不要伤了身子。”乱葬岗上不知有多少冤魂。她可是已经觉得背脊上冒冷风了。
三太太从沉思之中回过神,对着墓碑嘲讽的一笑,道:“我走了。哎,你也该谢我,若不是我这个仇人想着你。还有谁会来看你一眼?你放心,将来若是我儿子成了太子,我会来与你庆祝的。如今你和你那个死丫头也在地下见面了吧?我告诉你,这就是报应!报应!哈哈哈!”
三太太大笑着转身离开,在青天白日下的乱葬岗中,这样的笑声只让人觉得诡异。
常妈妈只觉得毛骨悚然,一溜小跑的快步追了上去:“太太,您等等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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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斜倚着竹制的摇椅,津津有味的看着话本。间或还摸着茶杯啜饮一口。山间微风轻抚,茅草亭四周拴着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音,鼻端除了茶香就是树木和花草的清香。
萧北舒为她续茶,看着她那个悠哉的样子难免失笑,道:“坐没坐相,毫无淑媛气质可言。若是甄嬷嬷瞧见了定要骂你的。”
阮筠婷闻言一笑,放下话本挑眉看着他:“甄嬷嬷又不在,再者说这里又没外人。论起没形象没气质,你比我更甚,爬树掏鸟蛋,泥地里摸蛤蟆的事不也都是你做的?现在又来说教我。”
萧北舒听的眉开眼笑,与她斗嘴:“嘿!你倒是学会捉我的短了?我一个男人,有没有形象的还怕谁说?我不也是为了你好么。”
“我还不是一样。谁说什么也无所谓,左右路也都铺下了。”阮筠婷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心情烦躁起来。
这些日受徐向晚那件事的影响,她对自己的前途也开始思考起来。有些事情就是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不平。人也总是在得到什么之后才开始要求的更多。
她到底是应该顺从着活下去,还是为了自己的本心争一争?这个问题,若是兰舟在,她或许还可以与他讨论一番。因为兰舟聪明,常常能给她一些好的主意,还有,兰舟的许多处境与她是相同的,能够理解她
她若说自己迷茫,与任何人说了,他们都会笑她无病呻吟吧?锦衣玉食的生活都已经注定了。还有什么好迷茫的?
见阮筠婷先前慵懒自在的姿态全然消失,清愁袭上眉间,萧北舒语气心疼,欠然的道:“对不住,我不该胡乱说话,惹你不快。”
阮筠婷回神,摆摆手笑道:“我自己有烦心的事罢了,不是你的错。”放下话本,走到凉亭边,望着红枫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叹道:“话本中的故事都太过完美了。现实中哪来的那么多完美?”
“也不尽然。或许那样的完美就是存在呢?”萧北舒也站起身,温柔的望着她的背影,道:“或许这个能给你完美的人,就在你身边呢?”
阮筠婷闻言一愣,萧北舒表明心迹的话那日都与她说过了。她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对待他…
“婷儿。”
正在两人沉默之际,左侧竹园的前门方向传来戴明熟悉的声音。
“之浅?你怎么来了?”阮筠婷笑着下了台阶,缓步迎去。。
戴明见了她,也是微笑,与她一同上了台阶,道:“刚才去找你,见你不在,又没有到散学的时辰,就猜想你可能在这里。”说罢给萧北舒行礼,客气的道:“萧先生。”
“小戴大人。”萧北舒也笑着还礼,道:“我与阮姑娘算得上是‘忘年交’,她常来竹园与我谈论乐谱,再或者是下棋。”言语中含着解释之意。
戴明沉静深邃的眼暗含端量的看着萧北舒,其实他刚才已经在竹园敞开的门前看了两人一会儿了。阮筠婷面带悲伤看着远方,萧北舒则是深情的看着她的背影,虽然只看得到他们的侧面,但他们找之间的气氛却是温馨又伤感的。
戴明原本觉得心中不爽,但萧北舒笑着与他解释,那种郁结便又散开了。无论如何,阮筠婷已经被皇帝赐给了他,若无意外,是没有人能够抢走她的。而且萧北舒那样解释就是怕他误会,可见萧北舒也知道知难而退。
思及此,戴明释然一笑,道:“我素来知道婷儿琴艺不错,不知今日能否有耳福一赏。”眼神期待的看着阮筠婷。
萧北舒也道:“才刚你不是还说研究了一个新曲子么,不如弹来让我二人共赏?”
“也好。”阮筠婷点头,又对着戴明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成方形的白纸来,一边走到琴案后坐定一边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