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就说,你最好的做法就是趁着老太太还在,给自己觅得个良人,这样才能保一生无忧。才刚说了没多久,皇上就竟然赐婚了。可见阮姑娘的运势何其好。”

“兰舟,能不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吗?”阮筠婷原本平静的心,被扰的莫名烦躁。

君兰舟莞尔一笑:“姑娘生气了?可我说的就是事实。与戴家订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吕家的麻烦迎刃而解不说,选秀的事你也不用烦了。还有君大爷的那件事。”在君召英面前,君兰舟说的还是有所保留,可他所指的是君召言继室的事,阮筠婷心知肚明。

君兰舟笑吟吟的看着阮筠婷,一双深邃明亮的桃花眼几乎能望进阮筠婷眼中:“你说,这不是一箭三雕是什么?而且好处还不只这么多呢,那戴公子才名在外,且不近女色,说不定这一辈子不娶妻,只有你一个妾也是有的,你只需付出小小的代价,便能得一生安稳,养在戴家后宅中闲云野鹤,这又有什么不好?”

君兰舟每说一句,阮筠婷心中的怒气和烦躁便翻腾一些。这些东西她可以想来安慰自己,若是不保持一颗平静平常的心,她就无法面对接下来的种种变化。

可这样的话由他的口,入了她的耳,她只觉得无比的委屈怨恨。再怎么说,骨子里她还是一个现代人,一切的顺从也只是隐忍无奈,是表面现象罢了。

眼看着阮筠婷要哭出来,君召英拉了君兰舟一把,“好了,兰舟!”

君兰舟望着阮筠婷的目光却包含着审视和揣度,并不看向君召英:“我说的不对么,这样其实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最好的归宿了。”

他那挑心的语气终于拨断了阮筠婷心中最后一根弦,从被皇帝叫去宫中,莫名奇妙的当作礼物送给了一个陌生人起压抑的愤怒和怨恨,终于如排山倒海一般迸发出来,随着眼泪一起落下。

“够了,够了!”阮筠婷双手捂着耳朵摇着头,“别说是给他戴明做个妾室,就算是正妻,不爱的话我也不愿意,他戴明是四品官也好,是一品官也罢,就算他是皇帝,是天皇老子,我若不爱的也不屑一顾!可女人天生命贱,生于这个世道,你要我怎么办?!拼个玉碎瓦全的结果,只能是让背后主使者松口气,终于随了他的心愿!”

阮筠婷声声悲切,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因为哭泣消耗了太多体力,她双腿无力,只能蹲在地上,一次流尽她的委屈。

君召英慌了神,蹲下身哄道:“好了好了,别哭,别哭啊。我也知道你的无奈,要么,要么我去想法子要了你做正妻?好了,别哭。”

“四小爷慎言,皇上旨意,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君兰舟也蹲下身,在幽静的小巷中,声音中早已经没了调侃和揶揄,充满了关爱和怜惜。

“哭出来多好,你就那样憋着,绷着一张笑脸对人,不觉得累吗?”

阮筠婷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君兰舟。

君兰舟莞尔一笑:“知道你是那样的性子,不会服气的,可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在你们家,在书院,在外人面前,你的面具是必须要戴着的,可在我与英爷跟前,你无需这样累。”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阮筠婷,又道:“北哥儿毕竟是状元,家世也深厚,在朝中有一些人脉,才刚我刚去找了他,求他帮你想个法子,他说会尽力帮你周旋,想法子让皇上念在御花园中你智斗西武人的功劳,将贵妾改为正妻,但这事儿有裕王爷插手,未必能成,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第191章 真正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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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此刻心中满怀感激。自从出了这件事,恭喜她的,羡慕嫉妒的,议论纷纷的都有,贴心点的如阮筠岚和罗诗敏,会知道她的委屈,会说些贴心的话,可只有君兰舟一人,明白她的强颜欢笑,逼她哭出来发泄,又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帮她解决麻烦。

即便那法子实现的希望着实渺茫,阮筠婷心下仍旧不能不感动。眼泪一经落下,便再也忍不住,不过开始因为委屈,后来则是因为动容。

“好了,怎么哭了起来还没个完。”君兰舟好笑的道:“若是叫人瞧见,还当我和英爷怎么欺负你了,万一被人误会了抓我们去衙门关起来看你怎么办。”

“抓就抓去,正好让你们免费吃晚饭。”阮筠婷破涕而笑,用他给的帕子擦眼泪。

君兰舟便和她对付嘴:“哦?不知道姑娘得了什么信儿,难道知道牢里今儿个菜色好?”

阮筠婷忍不住扑哧儿一笑,因为笑的动作,挤落了成串的眼泪。

美人儿垂泪,哭的又是梨huā带雨惹人怜,纵然不是爱上她,身为男子心中也难免会有怜惜。君兰舟难得正经温柔的道:“好了好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成了个疯子么。”

阮筠婷吸吸鼻子,他的帕子被她用脏了,也不好归还,随手揣进怀里。

君召英一直看着君兰舟和阮筠婷,心中无限挫败。他的确是没有兰舟聪明的,连哄人开心,他都没有兰舟做的好…

君兰舟扶着阮筠婷站起身便松开手。负手继续向着巷子外走去:“阮姑娘,事已至此,难过也是没用的,咱们就暂且看看北哥儿那边的消息如何吧。.”

“嗯。”阮筠婷点头道:“兰舟。多谢你。”

“不要谢我,其实我心里也很是愧疚,毕竟此时全是因为那个人。”君兰舟的眼神瞬间变冷。声音也冷冷的:“那样的人,当真不配!我愈来愈瞧不起他。”

不配什么,阮筠婷心里明镜儿一般。她才想开口劝说,君兰舟便道:“这事我没法帮你去说话,若我去了,以他那个性子,说不定会更往死里整你。”

是啊。两个儿子都为了一个女子,裕王爷那么偏激,不整她就怪了。

“我明白。”阮筠婷点头:“但我还是感激你。”

君召英闻言,深深的看了君兰舟一眼。他的身世,他已经从父母那里问了清楚。好多疑问如今也解开了。其实仔细想来自己是幸运的,至少他没有如兰舟和阮筠婷那般自小就受尽坎坷。

从来不知愁为何物的君召英,如今也多了几分惆怅。

阮筠婷回府仍旧是先去给老太太请安,随后就回了静思园,才刚踏进院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看的一愣。

静思园是个偏僻安静的院落,从院门直通正房的地上铺着青石地砖,两旁都是普通的土地,墙角还有杂草。除了右侧园中有一棵矮松树。静思园便没了其余的huā朵装饰。

如今却变了个景象。正屋台基上摆着一排白瓷青huā的盆栽,从暖房搬出的牡丹huā开的很是娇艳。院四周还重新整理过,左侧院落移植过三五株桃树,纷飞的粉嫩huā瓣下摆了石凳石桌。在园中自成一景。

阮筠婷眨了眨眼,退后两步,仰头看看绿漆门楣上的匾额。确定是静思园没错啊。

“姑娘,您回来啦。”

小丫头见了阮筠婷,忙迎了上来。.听了动静,屋里头红豆、婵娟也迎了出来,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韩妈妈?”阮筠婷满面欣喜的笑容迎上前去,拉着韩斌家的的手:“我说才刚在老祖宗那没有瞧见您。[]怎么先行回来了?几日不见,您可好吗?”

“姑娘。”韩斌家的屈膝行礼,笑着道:“老太太那院里头又安排了人手,便不用我帮忙了。我毕竟是老太太给了姑娘的人,惦记着姑娘,就紧忙赶回来了。”

“那敢情好。”阮筠婷笑容越发真切:“妈妈不在这些日子,我还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呢。只不过老祖宗那儿离了您…”

“不碍事的。今儿个二奶奶已经给老太太那安排了妥帖人,您瞧瞧,三太太和二奶奶还一同来,帮着将你的院落重新布置了一番。”

阮筠婷顺着韩斌家的指向看去,笑道:“二嫂子有心了。”

婵娟笑着道:“姑娘,屋里还有呢。”

红豆便为阮筠婷撩起才刚换上的米黄色锦绣夹板帘子,引着她进了屋。

阮筠婷觉得自己简直是走错了屋子,若不是身边的人都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空荡荡的多宝阁上,如今摆放了红珊瑚,绿玉盆栽等物,配上内外间隔断的月拱门上才装的水晶帘子,在烛火的掩映下显得极为珠光宝气。原本墙角有些瘸腿的半旧圈椅,如今也重新换了一对崭新紫檀木的。就连暖炕上的褥子也是焕然一新,都是上好的料子和极好的绣工。

阮筠婷心中的鄙夷更甚,抢了她的奴才还回来了,疏于管理的院落焕然一新了,还不都是因为有了戴明那个未婚夫?嘲讽一笑,在物质生活这方面,她还要谢谢这个赐婚。

转回身,嘲讽荡然无存,全是小孩子见了好东西的欣喜:“我觉得自个儿走错了地方,这些都是何时装饰的?”

“一早起来姑娘上学后,院子里就忙活起来了。”红豆并不如婵娟那般〖兴〗奋,韩斌家的这件事,她也是为阮筠婷不平的,可看到阮筠婷如此开怀,她反而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阮筠婷道:“世上能这样疼我的只有老祖宗一人了。定是她吩咐了二嫂子和三舅母做的。”

“是啊。”韩斌家的笑道:“老太太说了,如今姑娘身份不同了,她也是为您高兴的。”

阮筠婷掩口打了个呵欠,双眼立即水蒙蒙的:“对不住,我失仪了。老祖宗疼我我自然是知道的。”

“姑娘是累了,晚膳早就预备下了,老太太特地吩咐小厨房专门给姑娘炖了人参鸡汤,姑娘好歹吃些再睡吧。”

“好。”阮筠婷撒娇笑着:“多谢妈妈。”

韩斌家的有些惶恐的行礼:“姑娘折煞老奴了。”口中虽这样说,心里却是开怀的。能得主子如此待见,这是身为奴婢的荣耀,此次老太太派了她回来,也是给了她恩惠,亦是给阮筠婷的脸面。将来阮筠婷出嫁,身旁有她这般资深的老嬷嬷跟着,也好多个照应,要紧的是老太太也能随时掌握阮筠婷的想法。

阮筠婷用罢晚饭,便打发人都下去了,只留了个今日上夜的红豆。

红豆将床褥铺在踏板上,围着被子抱膝坐着,轻声道:“姑娘,今日府里的人,对我与婵娟都客气了好多。”

阮筠婷闭目养神,轻声回应道:“这般人自然都是惯于拜高踩低的。如今与戴家攀上了关系,他们定会如此。”

“可是姑娘,奴婢心中还是觉得不平。”红豆愤愤道:“说句逾距的话,这府里头的人都太势力眼了,七姑娘一回来,老太太就连您身边的人都挪用了去。如今眼瞧着您定了好亲事,这些人又都上赶着巴结起来。”

“好了,这话只可咱们二人说说,切莫让婵娟听了去,她那个爆碳,若想到这一层还说不准惹出什么是非来。心里头知道就行了。”

“是。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阮筠婷张开眼,听明了红豆语气中明显的试探,望着头顶木制的承尘,温和道:“放心,无论如何,将来成婚之时我都会带着你的。”

红豆闻言脸上红霞满布,娇羞的道:“姑娘说什么呢。奴婢可听不懂。”

“听不懂啊,那就早些睡吧。”阮筠婷笑着打趣,翻了个身对着墙壁,心里为这个社会的女子深深的悲哀。媵妾跟着主子,当然是希望主子嫁个好人家。就算她为妾,戴明终究是个偏偏佳公子,给她媵嫁,就有机会终身跟着戴明,婵娟和红豆都是如此。所以在府中,大家不仅对她高看了一眼,对红豆和婵娟都客气的多了。红豆作为贴身婢女,对未来的男主子也抱着幻想吧。

闭上眼,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好生过活才是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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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袭来,天气阴冷的很,到了散学时间,站在山顶望着台阶下一朵朵绽开的伞huā,阮筠婷抿唇一笑。

“阮姑娘。”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娇柔嗓音,回头,正巧见与她穿同样桃红色常服的娇柔美人儿走向自己。

“戴姑娘。”阮筠婷微笑,至少目前戴雪菲是她未来的小姑子,她要以礼相待。

戴雪菲娇笑着道:“你我已经算是一家人,还这么客套做什么。”

阮筠婷仅是微笑颔首。

韩肃与戴雪菲的婚期定在六月初八,此事早已经天下皆知。这两日书院里头的姑娘对戴雪菲都越发尊崇,原本总喜欢围着她转悠的,也都忙着去巴结未来的世子妃了,她不过是戴雪菲兄长未来的贵妾,便很自觉的没有去套近乎。

第192章 来了个小弟

戴雪菲原本很是妒忌阮筠婷,阮筠婷人出挑,还处处抢她的风头,更何况世子爷那样优秀的男子眼中好似只有阮筠婷一人。可现在,戴雪菲不但不妒忌她,不讨厌她,反而对她生出些亲近。无论如何,世子爷是她的了。

更何况阮筠婷是她兄长未来的贵妾。

在旁人家里,贵妾也是妾,可在他们家的地位却不同。

兄长是个怪脾气,这辈子从没有过女人,从他十五岁起,就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淑媛倒贴过来,提亲的人险些要踏平了戴府的门槛,可兄长没有一个看得上的。父母去劝,每次都是信誓旦旦的去,被兄长反过来说服失望而归,去年逼得急了,兄长口中嚷嚷着宁缺毋滥,还说若是再逼他他就只好做和尚去。父亲没办法,这才暂时作罢了。

他们家的人谁都想不到,这一次皇上帮衬着提了一句,兄长那个死脑筋竟然点头了。这只能说明,兄长对面前这个女子,的确是不同的。一个嚷着宁缺毋滥的人还要去出家做和尚的人,将来若真与阮筠婷有了真感情,怕也很难说服他娶妻。除非皇上再下一次圣旨。

只是皇上就算爱给人点鸳鸯谱,也不会总瞄准一家,再说,皇上并非是个爱做媒的人。

戴雪菲望着阮筠婷的目光变得无比亲切,因为她心里清楚,面前的人很有可能是她唯一的“嫂嫂”姑嫂关系难相处,将来她出嫁了。父母不在了,她还有指着她的时候。

思及此,戴雪菲挽住阮筠婷的胳膊,笑道:“其实今儿个是我母亲托我来给你传个话。”

“什么话?”阮筠婷笑容和善。

戴雪菲笑道:“订亲宴已经办了。可母亲和父亲还没有见过未来的媳妇,都想见你一面呢。”

“我可不敢当。”阮筠婷忙摇头道:“就算嫁过去,我也不过是个婢妾。”

“哎。姑娘怎么迂腐起来了。[~]我哥哥那样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不论是妻还是妾,就只有你一个,你也是我嫂嫂,我父亲和母亲的媳妇儿啊。你今日还要去审奏院妈?”

阮筠婷心中并无波澜,点头道:“要去的,哪一日不去都不成。”

“那你做完了事大约要什么时辰?让哥哥去接你,来我家里吃顿便饭。”

阮筠婷有些意外戴雪菲的诚恳和热情。面前少女虽然还是原来那个模样,可少了刻意做作的端庄,竟然变的亲切可人起来。

“这样去贵府实在是失礼。不如改日我好生准备,登门拜访才好。”

戴雪菲摆摆手:“咱们家里没那么些的规矩,你去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出了山门,戴雪菲对阮筠婷笑了笑,便上了戴家的马车。阮筠婷撑着伞,看着戴家的马车走远,半晌才回过神。

“怎么,你动容了?”

身后突然而来的男声吓了阮筠婷一跳,猛然回身,萧北舒撑着油纸伞站在她身后数步远,笑望着她。

“萧先生。”阮筠婷行礼。眼神中注满了希望。因为君兰舟告诉过她,萧北舒会想法子让皇上改变主意的。虽然她不想嫁给戴明,可做个正妻总比做妾好。

谁知萧北舒歉然一笑,道:“现在开始熟悉关系也好。免得将来过了门生疏,毕竟妾不如妻。”

阮筠婷的笑容便僵在脸上“萧先生。是不是,那件事不行?”

“嗯。”萧北舒点头,走到阮筠婷跟前道:“我能力有限,且君无戏言。对不住了。”

“没什么。你实在无须道歉的。”心中虽然失望,可阮筠婷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并不是很难接受“既然如此,再另寻其他法子就是了。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萧北舒审视的望着她,似是想看清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但她的笑容太过于自然,并没有任何的强迫,若不是她自制能力超强演的太像,就是她真的欣喜于这桩婚事了。[~]

萧北舒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你就这样与人订亲了,我觉得很是意外,也很是惋惜。”

阮筠婷笑道:“意外的又岂止你一个?”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我该去审奏院了。”

“快去吧,雨天事难做,要多加小心。”

“是,我走了。”

萧北舒看着阮筠婷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转身走进山门。看来兰舟猜想的不错,阮筠婷无论如何不会当着他面儿示弱的,就算这件事很在意,她也不会表现的在意。

小小年纪竟然能练出如此的自制能力,除了佩服之外,也有对于她处境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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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换上了粗使宫女的衣裳,才刚检查过一摞奏折,院子外头便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回过头,只见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德泰率领一众小太监,带着一个身着雪白中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阮筠婷便有些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好好的,怎么穿了中衣就出来了?

“我说莫大人,您老行行好,下次可不要去捻龙须了行不行?奴才的胆子都快叫您给吓破了!上次罚您刷恭桶,才将您请回来没半年,您又犯错!皇上龙颜大怒扒下您的官服您不觉得有什么,奴才怎么觉得皇上是要扒奴才的皮呢!”

“哈哈,皇上不就是喜欢听我说实话么,说了实话又接受不了,等有了难事儿解决不了的,又来找我。哎,德公公也无需害怕,皇上这次只罚我推折子,不算严重,不算严重。”这人语气轻松的很,好像被皇上处罚像喝白水一样简单,还很悠哉的踱着方步,一张瘦长的脸上五官快要聚在一起,嬉皮笑脸。

德泰见状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做请的手势,指着院子中到:“莫大人,到了,您这边请。”

“哎,好。”

阮筠婷时已经站起身,见到二人先是行礼:“德公公,莫大人。”

“哎呦阮姑娘。”德泰笑着还礼,道:“皇上的口谕,今儿个起姑娘就不必亲自推车做活了,您就只负责将这位莫大人看好喽,督促他做事即可。”

话音刚落,还没等阮筠婷有所反应。那位莫大人就已经上前一步,全无大人做派,笑嘻嘻的扫地一揖“这就是阮姑娘吧?以后还劳你照顾。”

阮筠婷忙还礼“大人且不可如此多礼,可折煞我了。”

“哪里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皇上既然吩咐我来听你的指挥,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我的老大了。给老大行个礼也没啥。”莫大人笑嘻嘻的,就要去把折子装车。

阮筠婷忙道:“大人,折子还得瞧瞧后头有没有红色的叉。”

“知道知道。”莫大人头也不回,手上动作麻利的很“我都被罚做过四次推车工了。”

“额…”阮筠婷一时无语,这位莫大人到底什么来头?

德泰行礼离去,这处就只剩下阮筠婷和莫大人。阮筠婷本来敬他是朝廷命官,对待他很是小心,谁知道这位大人完全没有官架子,而且还是个话痨,做活儿的时候一刻不停的说话,与阮筠婷攀谈,讲笑话,讲各地风土人情,虽然言语上有些不着调,但是内容却很是吸引人。

才刚听这人与德泰的谈话,就能看得出他是让皇上又爱又恨的一个宠臣。再看他在受罚时候的态度,以及他自己所说的,更是知道这人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完全不似古代的那些官僚。

阮筠婷与他渐渐谈得来,话题绕来绕去,就绕到了名字上,想不到毫无架子的莫大人竟然支支吾吾的,还意图将话题岔开。

“大人,您都已经知道我的闺名了,礼尚往来也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啊。”

“这个,不行,要么我用旁的跟你换。”莫大人撇嘴“早知道就不问你叫什么了,你这丫头难怪受罚,竟然这样刁钻。”

阮筠婷挑眉,将最后一车装好,同莫大人一同送去焚化炉焚烧,直到完成了所有工作,也没得知莫大人的姓名。

换上书院的常服,与之穿着白色中衣的莫大人一同走出审奏院的侧门。才刚出门,就瞧见身着大红色书院常服,身姿挺拔温文尔雅的人负手站在墙边,正仰头看着天边晚霞。

“哎呀,小戴大人。”莫大人上前,拱手道:“小戴大人如此专注,可是又想到什么好词了?”

戴明回过神,看清说话的人是谁,连忙恭敬的行礼道:“莫大人。”直起身来,对阮筠婷温和一笑:“阮姑娘。”

阮筠婷颔首还礼。

看着二人,莫大人一拍脑门子,笑道:“才听说小戴大人订亲了?恭喜恭喜啊。”

“多谢莫大人。敢问大人,您怎么…”

莫大人拍拍中衣:“别提了,我又被皇上罚了,如今在审奏院推车送走奏折呢,这位阮姑娘现在是我的上司了。”

阮筠婷忙摆手:“我可不敢当,莫大人说笑了。”

戴明无奈的道:“大人定然又是直言不讳了。”

“哎,不说实话才是欺君呢,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莫大人摆摆手,大大方方的往巷子外走去。

阮筠婷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道:“这位大人性子倒是洒脱。”

“是啊,他是朝中异类。”

阮筠婷突然想起刚才莫大人一直对自己的名字绝口不提,笑了起来:“你与他同朝为官,应当知道他的名字吧?”

第193章 丑媳妇见

戴明闻言一愣,随后竟然莞尔,笑道:“你问了他名字了?”

“是啊,问了,但是他推三阻四的,到了也没问出来 。戴公子,莫大人的名字怎么了?不能说给人听吗?”

阮筠婷好奇的眨着翦水大眼,夕阳下,俏丽的面庞上带着天真无暇和些许俏皮,比平日里端庄的她瞧起来多了许多灵气,一双灵动的眸子盈了漫天彩霞,更让人目眩神迷了。

“之浅。”

“嗯?”阮筠婷不明所以。

“我字之浅。”

自从御花园她巧解西武人那道难题开始,他就很想与她结识了。若是阮筠婷没有聪慧的头脑,就算她再美丽十倍,那他也仅是看一眼便罢了,而聪明的女子,偏生了这样秾丽的容貌,让他总禁不住的要温和对她。

既然他这样说,阮筠婷便从善如流,“之浅,你还没告诉我莫大人的名字。我很好奇。”

戴明嘴角略微抽了下,道:“莫大人名建弼。”

“贱婢??!”阮筠婷有些傻眼。

“创建的建,辅弼的弼。”

“天啊…莫贱婢,难怪他不肯说,总被贱婢、贱婢的叫着确实不怎么好听。”阮筠婷已经忍俊不禁。

见她眉稍眼角都是笑意,戴明的笑容也禁不住变的自然,自相识以来,从未见她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是啊,听说莫大人还有一兄长,名叫建南。”

贱男,贱婢…

阮筠婷终于没形象的笑了个花枝乱颤。“莫大人的父母是如何想的。”取名时候就没想过谐音的问题吗?

“是啊,我也好奇。”戴明也笑。

这一笑,将原本郁结的情绪都挥散了。阮筠婷语气也比刚才轻松了许多,问道:“刚才你看着夕阳。面带哀愁,在想什么?”

戴明摇摇头,转身向巷子外走去。“也没什么。”

“说来听听?”

“我只是在想,方才微雨,却霎时变做晴天,晚霞再美,来的突然也短暂。却不知明日的晚霞是否也能如此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