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宫女头上,都是没有簪花的。

阮筠婷不想鹤立鸡群,奈何一句“皇上的吩咐”,她只能照办,将桃花簪在鬓边。

第188章 突如其来的赐婚

御书房所在的院中此刻百花争艳,春日里盛开的花朵都精神,从花房里搬出来应景儿的也是万紫千红。

韩乾帝身着九龙攒珠的宝蓝色缎袍,斜靠着桐木黑漆的圈椅,盎然身姿透着舒适慵懒之气,呼吸着傍晚院中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脸上笑容也很是自然,将平日里沉稳锐利都收了起来,笑着指指棋盘:“爱卿,朕可叫吃了。”

皇帝对面半坐在圈椅上的,是位身着湖蓝色素缎书生长衫的英俊少年,若论起来,他五官并不算绝世,没有君兰舟生的绝色容颜,没有君召英英气勃勃,也不如韩肃沉稳内敛有大家风范。可他一张只算得上平凡清俊的面孔上,却有一双深邃星眸,与浓眉相配,让人觉得他拥有无穷智慧,身上的书卷尔雅气更是叫人折服。

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少年笑道:“皇上,您再看呢?”

一旁的裕王爷放下茶盏,哈哈大笑道:“兄,你看看,我就说你下不过他,纵观天下,也只有之浅敢连赢皇兄五盘棋了。”

“是啊,朕不服老是不行了。小戴爱卿文采斐然,做得出《若兰八赋》,下得一首好棋,听说,还有人私下里封了他一个什么‘梁城四少‘的称号。戴爱卿是朕的肱骨之臣,小戴爱卿也是朕的左膀右臂,如今戴家的小姐又成了朕的侄媳妇,哎,朕虽然不服气,好在才子落在天家·也算欣慰了。”

“皇上谬赞了,臣不敢当。”戴明站起身拱手行礼。

“什么不敢当,你的妹妹是朕的侄媳妇,没道理妹妹定了亲,做兄长的还孤家寡人。”

“正是如此。”裕王爷笑道:“所以我才说,之浅一表人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戴明便不着痕迹的抬眸,深邃眸光看过裕王爷。

皇帝站起身来,笑道:“你今日连赢了朕五盘棋·朕输的心服口服,怎么也要输给你点儿什么,来人。”

“奴才在。”身旁的小太监上前来行礼。

“德泰回来了没有?”

“回皇上,人已经回来了,就在外头候着。”

“嗯,都带进来吧。”

“遵旨。”

小太监领命下去。皇帝这才笑吟吟道:“爱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回皇上,臣年十七。”

“好,好,英雄出少年啊,订亲了不曾?”

戴明心中便已经有了数:“回皇上·还不曾。”

“那身旁可有侍妾服侍?”

“臣苦读之际,不预沾染红尘之事。”

“哎,此言差矣,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了。宫里不乏美貌女子,就送你一个做妾,全当是今日下棋输给你的。”

说话间,德泰已经带着十名宫女前来,吩咐十个人并排站好。笑着到皇上跟前行礼道:“皇上·一切都已经妥当了。”

“嗯。”皇帝一指那十人,锐利双眸对上戴明充满睿智的眼,笑着道:“爱卿·你就从里头选一个吧,”然后负手转回身,叹道:“春日里,桃花开的正好呢。”

戴明行礼应是,看向那十名宫女。

十人身上都穿着一样的翠色褙子,身高和身段都差不多,站姿也都一样,皆垂首·看不出容貌·只是最末的一人,鬓边簪了朵盛开的桃花。

桃花开的正好。

皇上这样明示·哪里是让他自己选择?不是已经给他找好了人选,这一系列作为·不过是走过场罢了。

戴明心下无奈,指着最末那名宫女,“皇上,臣选她。”

“哦?”皇帝转身,与裕王爷对视了一眼,随即笑道:“那个谁,你抬起头来。”

阮筠婷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经陷入掌中。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帝突然让她进宫,竟然是要将她赐给大臣。对方是谁?什么年龄?什么身份?什么人品?她一概不知。只是觉得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虽然她早已经做好议亲的心理准备,也曾猜想过老太太会给`她安排什么样的婚事。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皇上会突然掺和进来。

见阮筠婷毫无反应,德泰凑了过来,低声道:“阮姑娘,皇上叫你呢!”

阮筠婷这才回神,抿了抿红唇,缓缓抬起头来。

犹如惊鸿掠过秋日倒影夕阳的深潭,仅仅一眼,便叫皇帝与戴明同时惊艳的愣住。眉目如画,灵动神采,难以描画的一双翦水大眼中带着三分惊惧,更将她增添了几分我见尤怜之气,极普通的翠色料子穿在她身上,却将她衬的如同波光中踏水临风而来的仙子。

戴明很是惊讶,皇宫中竟还有如此美貌的宫女。再看皇帝同样惊艳的神色,戴明便知今日的事有蹊跷。如此美人,皇帝不用,却给了他?

皇帝咳嗽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裕王爷。

裕王爷配笑着作了个揖,皇帝才叹息道:“原来是阮姑娘。你不是在审奏院伺候笔墨么,今日怎么到了内宫?”

阮筠婷心下好生鄙夷皇帝的演技,若他不传叫,她怎敢前来?但皇帝这样说,她只能顺坡下驴。“回皇上,是德公公传的旨。”

德泰便道:“今儿个各宫里都忙,人手不够,奴才就私自做主让阮姑娘来了。”

皇帝满意的笑,“这便是缘分吧,今日戴爱卿在此,偏你就来了。这样吧,戴爱卿。”

“臣在。”戴明回身行礼。

“这位阮姑娘乃是仁贤皇贵妃的表妹,徐大将军的外甥女,当初御花园大宴上献盛世惊鸿舞,智解西武国奇题,如今正在奉贤书院读小学。如此才女,给你做妾也算不得委屈你吧?”

戴明忙道:“皇上,是臣委屈了阮姑娘。”

“怎么会。”皇帝笑着对阮筠婷道:“阮姑娘,这位戴公子乃户部尚书戴思源长子戴明,他可是我大梁国有名的才子,《若兰八赋》便是他所做的,如今在秘书省替朕掌经籍图书,任秘书少监,兼《问赋典》的总编撰官。如此年轻便由此成就,当真不辜负朕所厚望。”

阮筠婷低头不语。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帝如何说她就只能遵旨,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她不语,皇帝笑道:“就这样定下,阮筠婷赐戴明为良妾,着行笄礼之后完婚。阮筠婷行及笄之礼也要两年之后,这两年中戴爱卿正可安心苦读。”

“臣领旨谢恩。”

阮筠婷与戴明双双跪地叩头。

皇帝目的达到便挥手让阮筠婷与戴明退下了。

裕王爷这才上前来,笑道:“多谢皇兄成全。”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不过你可要记得,我可是放弃了自个儿收了美人的念头,全了你的想法。”皇帝笑的很是随意,心中也有惋惜,他上一次见阮筠婷时,她不过是没张开的小丫头,想不到女大十八变,她竟然出落至此,在过两年岂不是倾国之貌?早知如此,便不该应下的,只可惜君无戏言。

“是,皇兄的大恩臣弟感念在心。”裕王爷行大礼,随后笑道:“将她给了戴明做妾,才方便观察操纵。如今我与戴思源成了亲家,他自然听从我的意愿,再者说,一个妾室死活也不打紧。若是阮筠婷安守本分,不在勾引文渊,咱们便让她平平安安一生,以她的出身,这也算是好归宿,若是她不懂本分,要处置也容易。”

“好事儿都叫你算计了去,你还欠我两坛子好酒呢!”皇帝站起身,与裕王爷谈笑离去。

阮筠婷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宫的。一路上她都无法平息自己的心中的无奈和怒气。裕王爷在场,此事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难道因为韩肃?一定是了。戴明是戴雪菲的兄长,戴雪菲是韩肃的未婚妻子,将她给了戴明,她便成了韩肃的内兄嫂子,想以此来制约他们吗?

阮筠婷闭上眼停下脚步,任微风吹落了她鬓角的那朵桃花。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生在古代的簪缨望族,就要有随时被牺牲的准备,除非逃走。

而她又是现实情况不允许逃走的。

生活还要继续,她还要活下去。

往好处想,好在皇上,没有将她赐给吕文山那个太监做小老婆不是吗?

她现在的未婚夫婿是秘书少监,官从四品,比三老爷那个秘书丞还高了一级,而且他年轻,也不是五六十岁的糟老头,还是名满天下的才子。更而且,戴家与裕王爷是姻亲,她嫁入戴家,至少吕家那边的危难算是解开了,吕国公在如何,也不会动世子爷的内兄嫂,即便是个妾唯一美中不足的,她是妾。

但是无所谓,若她能爱上戴明,自然有法子让他只有自己。若是她不爱戴明,嫁给他和嫁给旁人又有何区别?在这里她早就不奢望爱情,能够活着已经是足够了。

想要活下去,且要舒服的活下去,只能遇见事自己想的开。阮筠婷伸手摸摸怀中的玉佩,她还有这股暗藏的势力在,逼到极致了,说不定可以一用。

“阮姑娘。”

愣神间,身畔传来客气的一声,回头,见一个青衣小厮笑吟吟的望着他,“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叙。”

“你家公子是?”

小厮往旁边一指,站在宫墙外一株桃树下,身着湖蓝色书生长衫,意气风发的少年,正是她的未婚夫婿戴明。

第189章 事情真相

戴明在树下负手而立,夕阳为他周身镀上柔和的光晕,湖蓝色长衫被微风轻抚,衣袂翩然。看到阮筠婷看过来,颔首一笑,浓眉舒展,双眸湛然若星辰,并非顶俊俏的人,身上却带着些令人折服的气息,如大自然的风,温柔纯净。

刚才在御书房外,她并没看清此人,如今对这样一个十七岁便官居从四品兼任编撰官的才子,却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俗语云“腹有诗书气自华”想来此话用在戴明身上,最为合适。

“戴公子。”阮筠婷遥遥行礼。

戴明作揖还礼,在目光触及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时,眼神闪了一下。

“阮姑娘。”

“不知道公子有何吩咐?”阮筠婷不喜拐弯抹角,今日的事已经够复杂,没必要再给自己增添烦恼。而且戴明这类有学识的才子,应当不是极迂腐就是思想与人不同了。她有些好奇。

戴明缓步向前,低沉声音含着谦和笑意,道:“在下有些话要与阮姑娘说明,想来对你我都有利处。”

“公子请讲,我洗耳恭听。”

他走到近前,阮筠婷便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部,这个人的存在感很强,且有种压迫力。

戴明见状也不再靠前,只是浅笑着负手而立,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温言道:“其实今日之事,是皇上授意的。我时常入宫向皇上汇报《问赋典》的修撰情况,皇上也喜欢与我下棋,但他从来也只下一两盘。从未曾如今日这般一连下了多盘,我便知道事有蹊跷,他是在等人。”

阮筠婷垂眸不语,静静听他说完。

“然后皇上告诉我。今日会给我一个好女子做贵妾。我当时便猜想此事与家父有关。因为我不愿娶妻,家父与家母几次劝说无效,这一年多急的不行。[~]曾经三番两次与皇上侧面说及此事。但是从前皇上与我说起时,都被我回绝了。”

“那今日你为何不回绝?”阮筠婷抬眸看他。

戴明对上她流转波光的眼眸,自制的别开眼,道:“今日情况不容许我拒绝。裕王爷参与其中,拉了红线,他是我妹妹未来的公公。与裕王爷家结亲,我父亲想来也有许多会被牵制的地方。我再任性妄为。也不能陷父亲于困难中,在说皇上只说给我一女子做妾。”语气一顿,戴明转向阮筠婷“我只是没想到此人是你。”

阮筠婷微微一笑,不多言。因为她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戴明郑重的道:“我对姑娘早有耳闻。当日御huā园姑娘巧解西武国使臣难题之时我正在场,后来又听说许多关于姑娘的事情,对姑娘早有结交之心,奈何无缘得见。让姑娘下嫁做戴明之妾,实在是委屈了姑娘,可皇命难违,且其中必定有裕王爷决定了什么事,咱们也只好接下旨意,好在距离完婚尚有两年时间。两年之中可以做许多事情。两年后姑娘若不愿意跟我,咱们到时可尽力周全,相信会有转机。若姑娘愿意委屈,我定会对姑娘倾力相待。”

说到此处,戴明笑容很是温和:“我家中人口少,仅有父母和妹妹。四口之家,十几个仆婢而已,定不会让姑娘至于无止境的后宅争斗中。”说到此处戴明便不再多言,只道:“在下要说的便是这些。”

阮筠婷仍旧垂着头,想不到戴明竟然是这样磊落的性子,想来他文人倨傲,也不屑于强求一个女子跟了自己,而且他说的对,还有两年时间,任何事情都有转机,任何事情,也都有可能改变。

“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阮筠婷舒舒展展的行礼,道:“今日时辰不早,我先告退。”

“姑娘请。”戴明还礼。[]

眼看着阮筠婷纤弱的背影盈盈走远,戴明的常随福宁这才嬉皮笑脸的凑合到跟前“爷,您说那位阮姑娘不言不语的,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戴明走向马车“愿意与否也随他去了。”

福宁扑哧儿一笑“爷您说的轻巧,这么些年,多少名门闺秀靠过来,害得您书院里都不敢露面儿,老爷和夫人也劝您成婚多少次,好姑娘介绍了一群,您就是不愿,今日却能与阮姑娘说这么多。还说您撒的开手随她?小的第一个就不信。”

戴明白了他一眼:“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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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回到府中已临近戌时,前脚刚进门,还没等到了老太太的松龄堂请安,宫里头圣旨就已经颁了下来。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带领着一众女眷来到前院,与早已设下香案的三老爷和二爷接了旨。当众人在满心忐忑中,听到将阮筠婷赐予秘书少监兼《问赋典》总编撰官戴明为贵妾,行及笄礼后完婚时,众人都傻住了。

徐家与戴家少有来往,仅有几次在宴席上相见,皇上为何突然降旨,将阮筠婷许给戴明那样的才子?

据说戴明从十五岁做《若兰八赋》起就不断有人提亲,多少公侯之女望族闺秀都倾慕他才华,对他趋之若鹜,待到他十六岁考取探huā,任职秘书省时,他的才名可谓是远播内外。可戴明为人低调内敛,不常露面,且脾气古怪,到如今眼看着要十八岁了,仍旧是不愿意成婚。这样一个多少人眼中的金龟婿,皇上竟会下旨将阮筠婷指给他做贵妾!

三太太心中难免有不满和比较。戴明年十七,就是秘书少监,从四品官,前途不可限量。三老爷多少年了仍旧只做个五品的秘书丞,很有可能一辈子就是如此了。两者相较,她真妒忌阮筠婷,嫁给才子做妾,也好过于嫁给一个庸才做个不受宠爱的正妻,每晚独守空闺来的好!

老太太站起身,深深望着阮筠婷,众人的眼神也很是奇怪。

二太太和徐凝巧对视一眼,其实阮筠婷的出身,能嫁给戴明做贵妾已属门当户对。也算喜事一桩。二人便先笑着上前来,给她道喜。有二人做先例,大太太和二奶奶也含笑道喜,与阮筠婷说话时态度都客气了许多。

待众人说罢了闲话,老太太道:“婷儿与我进屋里来,其余人都歇着去吧。”

众人都很识相的退下了。

屋中,老太太端坐在罗汉床上,劈头就问:“婷儿,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阮筠婷知道此事不能隐瞒,只能从那日世子爷选妃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今日被突然传进宫里,被戴明选中。她并未发表任何见解,只是平铺直诉事实,老太太慧眼如炬,定能猜得出其中内涵。

待她言罢,老太太沉默了半晌,叹息一声,道:“人算不如天算啊。”她原本想留着阮筠婷去选秀,如今却是不能了。

阮筠婷低下头,道:“婷儿也万万想不到会有如此变故。”

“婷儿,过来。”老太太慈爱的笑着,冲着阮筠婷招招手。

阮筠婷抬头,望着老太太慈爱却含义深刻的笑脸,面上也笑的带着些撒娇,到了老太太身边“老祖宗。”

“哎,你的婚事一直是外奶奶最犯愁的,如今老天给了你,我反而觉得豁然开朗。你毕竟是父亲不详的身份,出身不高,嫁给戴明做贵妾,也是门当户对。而且你与戴家订亲,许多难题就迎刃而解了。最要紧的,吕家不会再明目张胆的找你麻烦,看裕王爷的脸面他们也不敢。”

“老祖宗说的是。”不只是吕家,还有君召言的继室,更有翻年的选秀。有了戴明这个未婚夫,连大太太都对她客气了不少。

“罢了,你是有福之人,如今便安下心来,好生读书吧,你那未婚夫婿可是难得一见的大才子。”

“是。”

老太太又嘱咐了阮筠婷一番,便打发她回去了。各院里都有自己的忖度,阮筠婷不用听到也猜想得到,一路回了静思园,才刚到门口,就见阮筠岚急匆匆的上前来:“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咱们进屋在说。”

阖府上下都已经知道消息,相信不出明日,全梁城的人也都会知道消息。阮筠岚坐在小杌子上,焦急的道:“皇上怎么会突然给你赐婚了呢?”

阮筠婷自然知道他有疑问,便将刚才与老太太说的又说与了阮筠岚。

到最后,阮筠岚叹道:“我原本以为你会跟了世子爷,虽然我极不赞同,可你欢喜就是好的,后来,我又以为你若跟了四小爷也不错,想不到变化来的如此之快。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皇上圣旨,不得违背。好在他没将你赐给吕文山,也没把你给了随便一个老头子。”

“嗯。”阮筠婷微笑不语。

阮筠岚见状,上前来耍赖的搂着阮筠婷:“姐姐,不成想你都订亲了。”

“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阮筠婷叹息着拍了拍阮筠岚的背“好了,岚哥儿往后要好生努力,如今好歹有了戴家撑腰,想来也没人会欺负咱们了。”

看着阮筠婷强笑的脸,阮筠岚也很是难受:“姐姐,你若想哭就哭吧。”他们出身低是事实,给名门家做妾也是现实,只是现实通常都叫人无奈。

阮筠婷闻言笑容越发大了“我为何要哭?路还长着,还有两年呢,不是么。”

第190章 患难见真情

戴家的订亲的彩礼共三十二抬,连同帖子次日就送到了徐府,徐家回了帖子,两家人都敲锣打鼓的热闹了一番,亲事就算定了下来。

这期间,阮筠婷与戴明都没出现,两人照常上学。戴明是不愿出席这种喧闹场合,阮筠婷则是因为不屑。

就算是皇上圣旨她不能违抗,不代表她要欣然应对。人前她要做出迎合之态,也不代表她心中不能有其他想法。

但是阮筠婷从不知戴明也是如此受女子欢迎的,从前她总于熟悉的几人相交,与外人甚少交往,到今日看到姑娘们对她嫉妒的眼神,听着他们说“做妾室有何了不起”的酸话,才知道戴明在姑娘们心中的分量其实并不低于世子爷。也难怪徐凝巧千里迢迢回来都点的出戴明的名字,倒是她孤陋寡闻了。

收拾起笔墨,甄嬷嬷又教导了一番规矩,便让散了学。才刚走了两步,罗诗敏就追了上来:“婷儿。”

“诗敏。”阮筠婷回身微笑,这些日忙着审奏院的事,甚少有时间和罗诗敏在一起。

罗诗敏便笑着道:“恭喜你了,得了良人。”

阮筠婷摇摇头,“你也这么看?”

罗诗敏见阮筠婷表情奄奄的,就知道她其实并不开怀,当然,有哪一个女子愿意做人妾室的,更何况是阮筠婷这般在奉贤书院上学,自有一番傲气的。可是阮筠婷就算再有才华,家世这一关也过不了啊。

罗诗敏便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婷儿,这便是命数。你也要往好处想,或许戴公子是你的良人呢。”

“是啊。”阮筠婷答的很随便敷衍,明显不以为然,两人下了几步台阶。她才道:“生于当下且又是如此家族,有些事情是无奈的。其实我早就看透了,若是不喜欢的。嫁给谁还不一样?”

“这么说,你不喜欢戴公子?难道你喜欢的是…”

“不是。你别多想。“阮筠婷摆摆手,笑道:”诗敏,你不用挂怀我。我才十三岁,这事还不急,我只说一句,若真是我爱上了一个男子。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会抓住拴紧的,可若是没感觉的,”说到此处阮筠婷无所谓的笑笑,“那就随他去了。我也乐得清闲。”

“你还真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看嬷嬷知道了打你的嘴。”罗诗敏轻斥她。对她的话却颇为赞同,有些忧愁的道:“可我终究还是觉得前途渺茫。”

“你嫁给茗哥儿做正妻,茗哥儿又是饱读诗书通情达理的,更不需担心了。”阮筠婷拉着罗诗敏的手道:“反正至少我还要再徐家住两年,放心,还有我跟你作伴。”

罗诗敏眨了眨眼,没有漏听她所说的“至少”二字。想到阮筠婷素来聪明,计谋多端,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有了打算。罗诗敏觉得心慌:“婷儿,你可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害了你自己。”

知她关心自己,阮筠婷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山下,阮筠婷与罗诗敏各自寻了自家的马车。才刚踩上红漆的脚蹬,阮筠婷便感觉到身后有很强的存在感,回头,正巧见一身红色书院常服的韩肃,面容憔悴的站在几步远处。

“文渊。”阮筠婷不知该如何面对韩肃,可也不能无视他。

韩肃抿了抿唇,藏在袖中的手已经因为握拳而指尖发白。他看着阮筠婷的眼神满含怜惜和愧疚。是他的冲动害了她。这一切都是因他的自私而起。

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那样不屑为妾的人,即使面对他一个世子爷都不甘为妾,又怎么可能愿意做一个从四品秘书少监的妾?而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因为他父王的一句挑唆,只能为人妾。

他心疼的不是自己不能拥有她,而是心疼她的委屈。

此刻他很想安慰她,对她道歉。

可韩肃知道,他越是接近她,裕王爷对她的为难便越会变本加厉。如果想让她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就只能离开她。

他如此深深喜爱一个女人,却不能不为了她能过的幸福而远离她,因为他离开的越远,她就越安全,这是何等无奈。

韩肃面无表情的移开眼,就如同没有看到阮筠婷,大步走开了。赶车来迎接的景言和景升都很是意外,对视了一眼,一同给阮筠婷行了礼,这才追着韩肃而去。

阮筠婷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韩肃什么都知道了。他原本就因为君兰舟的事恨着裕王爷,现在对父王的恨意会不会越来越深?

可她无权安慰他。

阮筠婷上了车,吩咐人启程,一路往审奏院而去。待到审奏院的工作妥当,又到了傍晚时分。

阮筠婷才刚出了角门,便见两人站在对面墙根,一人穿着书院天青色的常服,一人穿着粗布短褐,但难掩容色。正是君召英和君兰舟。

“你们怎么来了?”阮筠婷微笑如常,“这一整日都没见四小爷,你去哪儿了?”

君召英有些恍惚,还不能坦然面对已经订了亲的她。说起话来也有些结巴:“我,没,没有…”

“他去找我了。”君兰舟微微一笑,戏虐的道:“恭喜阮姑娘,从此安稳了。”

“安稳?兰舟,你是故意糗我的吧。”阮筠婷与君兰舟说话总是能放下戒备摘下面具。

“怎么会?”君兰舟负手向前走去,阮筠婷和君召英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