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召英大咧咧的笑着,现在才看到吕文山,脸上笑容立即褪去。吕文山也满含敌意的看着他。两人相互拱手算是见过礼。吕文山长手一伸,竟搭上了阮筠婷的肩膀:
“阮妹妹。你看看哪个绦钩好些?”
阮筠婷嫌恶的侧身避开他的手,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随意指了一下托盘中的一个:“这个吧。”
吕文山手蹭蹭大腿,心里越发痒痒,恨不能立即将她按在怀里肆意疼爱,咧着嘴笑:“阮妹妹眼光果真好,这个就这个。”
掌柜的这时与君兰舟掀了门帘从里头出来,正巧见君召英怒火中烧的模样。君兰舟怕他生事,忙快走了几步,将新拿来的玉绦环帮君召英挂在腰间:“英爷戴好了,免得回头夫人又要唠叨你。”
君召英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嗯”了一声,但是刚才看到吕文山对阮筠婷动手动脚的气还没消。眼神阴沉的望着吕文山的背影。
君兰舟怕君召英鲁莽冲动,有意的隔在二人之间,道:“英爷,咱们回吧。”
君召英哼了一声,一动不动。
这厢吕文山将阮筠婷随便点中的金荔枝嵌翡翠绦钩拿了起来:“就这个了。”
掌柜的见他选了这件,面露难色,忙陪着笑脸道:“哎呦爷,这可不巧了,才刚小人跟那位爷进里头去,走的急了些,就忘了跟您解释,这一托盘里头除了这个,您选哪个都成。这个绦钩是有人订了去的,订金都付了。”
吕文山被吕国公宠着,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何时候想要什么,都是手到擒来,从没吃过憋,更何况今日还是当着阮筠婷的面,这东西是她选中的?
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吕文山大声道:“付了订金?不打紧,多少银子,爷给双倍的。”
掌柜的很是为难,求救的看了眼阮筠婷,作揖道:“这位爷,对不住,小店得讲究信誉啊,这客人预订了的,小的若是抬高价卖了出去,不是自个儿打脸么?爷您瞧瞧,这几个绦扣也很是漂亮,与您的衣裳也搭。”
阮筠婷不过是不想要他的东西才随便指了一个绦钩让他买,谁成想就点中了一个有主的?不想惹是生非,忙拿起另一个金荷花嵌白玉的道:“你看看这个,也很不错。”
可吕文山哪里吃这一套,他看中了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容许别人说不。攥着先前那个金荔枝嵌翡翠的道:“不成,爷还就是要这个了!”
玉器店里人不多,此刻除了掌柜的就是阮筠婷、吕文山、君召英和君兰舟四人。吕文山这一嚷嚷,让君召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聋的吗?没听阮妹妹说那个金荷花嵌白玉也很好么,还为难人做什么!
刚要插言,却被君兰舟拉了一下。君召英回头看去,就见君兰舟对着他摇头。他知道君兰舟聪明,遇事看的也准,再一想他还有三十多遍的〈道德经〉没抄完,不能再惹事了,只好负起转身,打算离开。
君兰舟见状也松了口气。今日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该插手,若他是阮筠婷,只要吕文山的要求不过分,他也都会顺着他的意思,只要等到九月初八贵妃娘娘省亲,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深深的看了阮筠婷一眼,希望她能记得他那日在茅草亭中说的。君兰舟随着君召英离开玉器店。
两人才刚下台阶,却见四个身着锦衣的青年迎面走来,这四人衣裳料子只属于中上层的好,为首一人梳着高高翘起的辫子,直缀特地没有穿好,敞着怀,走路挂风。一瞧便是街边混混。
吕文山这里还在与掌柜的理论,偏偏要买下那个绦钩,外头吕家的下人闻声也跟在那四名青年身后进来了。
掌柜的一见那梳了高翘辫子的青年,立即冒了汗,叹息了一声对吕文山道:“爷,您看中的绦钩就是那位赵四爷订下的,您看…”
青年上前,大手啪的一下拍在柜台上,“掌柜的,我的绦钩呢!”
“唉,爷,您稍等。”掌柜的连背脊都冒汗了,陪着笑对吕文山道:“爷,您还是另外选一个?”伸手要去接过那个绦钩。赵四可是这一代有名的泼皮,他的店还想安稳的开,开罪不起这样的人啊。
吕文山却被他惹恼了,扬手照着掌柜的的右脸就是一巴掌,打的掌柜的脸一偏,险些摔倒:
“不识抬举,爷看上了你的绦钩是你的福气,又不是不给银子,你婆婆妈妈的烦不烦!”
赵四和他三个弟兄自打进门,眼睛就一直盯阮筠婷身上,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可模样标致,过几年就是个尤物。只是看着她与吕文山衣着不凡,才没轻易上前搭话。
他们神游的心思,都被掌柜的挨的那一巴掌的脆响拉了回来。
赵四气结的上前一步,指着吕文山的鼻尖大骂道:“爷看你岁数不大,懒得与你计较,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骂谁不要脸?你算个什么东西!”吕文山哪里被人这样骂过,绦钩也不要了,挥手就是一拳,直奔赵四面门。
赵四偏头躲开,怒气也被撩拨了起来。
“还敢动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赵四爷是何许人!”大骂一声,便招呼三个兄弟冲向吕文山。
吕家的下人见状,连忙冲上来拉架帮忙。
阮筠婷此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吕文山出点什么事,回去了可不好交代。可她人单力薄,如何能拉的开混战成一团的人,想想君召英和君兰舟求助,往店门外看去,他们早已经走远了。
吕文山和随行的几个吕家下人,毕竟养尊处优惯了,打起架来根本敌不过整日混在街上的泼皮。才不过两下,就被人按到在地上。
“少爷,少爷!”吕家下人急了,叉腰大骂:“住手,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
泼皮赵四眼珠子都红了,啐了一口:“爷管你是谁,让你跟我争!让你跟我争!”使足力气连踹了倒在地上的吕文山和他的家奴好几脚。
盛怒之中,腿上失了准头,一脚不留神,正踹在要起身的吕文山的裤裆上。
阮筠婷看的清楚,拦也来不及。
吕文山“啊!”的惨叫,惊的屋里众人都呆住了。
阮筠婷脑袋也是嗡的一声。完了,坏事了!(未完待续)

第133章 惩罚
场面是如何混乱,玉器铺掌柜是如何报了官,阮筠婷都已经不愿去想了。她只记得吕国公闻讯后赶来,不可置信的脸和盛怒中乱抖的肥肉。由于事情明了,又有人作证,此事与她不相干,泼皮赵四和他的三个兄弟此刻全都下到了大牢。吕文山抬回去诊治,吕家的下人护主不利,吕国公也定然不会轻饶。
阮筠婷此刻跪在祠堂,随她出去的徐家的四个粗使丫鬟,听说已经被老太太遣周全家的处理掉了。
事情麻烦了。
因为她才刚听韩斌家的说,宫里的太医去了国公府五位,均束手无策,吕文山今后恐怕是不能人道了。吕国公子嗣单薄,就这么一个庶子,还被赵四踢坏了,这相干的人,怕是都要承受吕国公的雷霆之怒。
她并没有错,这事情从头到尾也怨不到她头上。但谁知吕国公是不是讲道理之人?她就是太倒霉了,才会不留神惹到了吕文山,从那日在街上惊了马头上被撞了一个大包,她就已经确认认识吕文山是倒霉的开始。
“吱嘎——”
雕花木门被推开,祠堂中烛火明灭,一排排牌位整齐的留下阴影,映着帘幕后的影子更加阴沉。
阮筠婷一惊回头,身着锦缎对襟褙子的老太太提着灯笼走了进来,灯笼的光从下向上散去,老太太的下巴被照亮,上半截儿脸隐在阴影里,饶是阮筠婷看清了来人是谁,仍旧被吓的一哆嗦。
“老祖宗。”阮筠婷一手抓着衣襟。
老太太“嗯”了一声,将灯笼放下,回身关了门,走到阮筠婷跟前道:“你可知错了?”
阮筠婷仍旧跪在蒲团上。转了个身面向老太太,垂首道:“老祖宗,您要听实话么?”
老太太随便拉了个蒲团,坐在阮筠婷身旁。
阮筠婷叹息一声道:“坦白的说,整件事都与我无关,从一开始,我都是受害的那个。吕文山在街上惊了马,我头部受伤。吕文山纠缠不休,给我也造成极大的困扰。今日,是吕文山他自己与泼皮动手,那泼皮不知吕文山身份,在加盛怒中失了分寸才伤了他。只是,吕国公和吕文山说不定会觉得此事因我而起。从而迁怒于我,乃至于迁怒徐家。”
老太太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道:“你倒是看的清楚。”
阮筠婷有些紧张的看着老太太,一双翦水大眼映着烛光显得无助又茫然,“老祖宗,这件事您说怎么办?”
“怎么办?”老太太叹息一声,想起方才在松龄堂大太太、三老爷、三太太的争执——
“那吕文山受了如此重的伤,还不都是因婷儿而起?哎,不是我说。婷儿从前做事鲁莽。这回在外头指不定怎么撺掇了人,这事儿。我看没辙。”三太太一副想将自己从徐家摘出去的模样。
“话不是这么说。”大太太揣摩老太太心思,“婷儿如今是咱们家的姑娘里拔尖儿的,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她如今懂事的很,从头至尾都是那吕文山胡搅蛮缠,再说了,吕文山在大梁成里的名声如何也不是秘密。强男霸女奸|淫掳掠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做过,全仗着有吕国公撑腰才能将每次的事情都压下去,不说别的,单说吕家被逼死的丫头,没有二十也有十个了。这一次,婷儿只是不走运罢了。”
“她是不走运,可带累了咱们!大嫂,贵妃娘娘马上就要回家来省亲了,偏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有心思帮着她说话!”
三太太一句话说进了大太太心坎里,她最怕的,就是女儿受到影响。
“那弟妹说当如何?”
三太太换了一幅温和嘴脸:“依我说,这事虽然不全怪婷儿,可咱们家最好也别与吕家掰了脸,吕文山不是看上婷儿了么?不如,不如将婷儿给了他作正妻,也平息吕国公的怒气,这样宣哥儿和我们三老爷,乃至于贵妃娘娘,都少树一个敌,至少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宁和。”三太太说罢看向垂眸不语的老太太。
大太太心里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平事才是要紧的。但她不会做那个出头鸟去说出来,闻言不置可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三老爷却道:“吕文山不能人道,婷儿跟了他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再说吕家人有可能还记着咱们的仇,婷儿去了完全成了他们撒气的对象,这不是将孩子往火坑里推么。不成,我不赞成。咱们徐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还怕了他吕家不成!?”
老太太当时听了儿子的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但她也明白,三老爷的话只说了最能讨好她的那一半,还有另一半原因,则是外戚联姻,恐惹非议。
“婷儿。”老太太叹息着道:“此事虽错不在你,可毕竟是因你而起,这段日子你就回静思园闭门思过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那书院呢?”
“书院也暂时不去了,我会跟山长帮你告假一段日子。对外,就称你旧伤复发,卧病在床。”
“是。”阮筠婷低下头,如今除了乖乖听话,她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老太太复杂的看着阮筠婷,将她关在静思园,免得她出去受了吕家人的报复,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
吕文山伤到的消息,即便没有人敲锣打鼓的宣传,可名门望族中听见信儿的也不少。只不过不知是谁刻意隐瞒,阮筠婷在场的事情竟没几个人知道,众人只知吕文山又惹事生非,终是害了自己。
君府。
君召英光着膀子只穿了白色长裤和皂靴,在演武场上舞着石锁,挥汗如雨。若不是这样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疲惫起来,他心底里的郁结当真无以疏解。
他后悔了,那日不该听兰舟的话先走开,若是他在,好歹也能帮上忙,不至于让吕文山变成废人。
“英爷,歇歇吧。”
君兰舟拿着一件绸衫站在演武场外。
君召英却似没听到一般,石锁舞的虎虎生风。
入鬓长眉蹙起,君兰舟无奈的劝道:“英爷,昨日就算留下了,恐怕咱们也帮不上任何忙。以你的脾气,不趁着乱给吕小公子补上两脚都算是好的,留下有何用?再者说咱们君府与吕国公府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不留神做了什么影响到老爷计划的事,回府来不是又一通好打?”
君兰舟说一句,君召英的动作就慢一分,到了最后,他似耗尽力气,石锁砰的一下扔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水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君兰舟拿了布巾递过去伺候他擦脸,又将绸衫披在他肩上,才道:“我刚去徐家打探了一番,徐老太太昨夜罚阮姑娘跪祠堂,并没有重责,这说明徐老太太还是疼爱阮姑娘的,定会想出完全之法帮阮姑娘解围。”
“可是阮妹妹现在病了。”
“病的正好。在府里修养一段日子,总比日日去书院,路上出了什么事好吧。”
“兰舟,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君兰舟将外袍拿来,伺候君召英穿上:“咱们该去书房了,晚一些大老爷还要去考你的功课。”
“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她!”
“英爷,现在阮姑娘处在风口浪尖,那吕文山对她动了心思,让徐家开罪了吕家,你猜徐家人会如何对她?你再去,莫不是还要再为她‘勾搭爷们’增添一条‘罪证’?听我的,不能去,就算要去,也要过一阵子再说。”
君召英长叹,尽管百般不愿,还是被君兰舟拉去了书房。因为他必须承认,君兰舟说的是对的。
徐府门前。
韩肃撩起车帘看着那扇朱漆大门,浓眉拧成疙瘩。
“世子爷,要不要小的去通报一声?”景升见韩肃已经发呆足有一炷香功夫了,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
韩肃摇摇头,幽幽道:“不必,咱们回去。”
“回王府?”
“嗯。”
“可您都来了啊,您…”
“现在不是时候。”
韩肃放下车帘示意启程,景升满头雾水,都来了还不进去,真不知世子爷在想什么。
※※※※
九月初八清晨,阮筠婷终于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穿上浅绿色锦缎褙子,如其他姑娘那般在飞仙髻上戴金凤垂一条流苏的簪子,辰时刚过,随着众人到了徐府门前准备迎接贵妃娘娘。
富贵大街此刻一片寂静,早有官兵封了街道,禁止百姓围观。路两侧每隔一丈远便竖起一根竹竿,上头裹着蓝布以作隔断,各色灯笼高高挂起,彩带随着风飘舞。街面上更是黄沙铺地。
徐家老太太穿着金黄色褙子,披霞披,戴宝冠,与大太太,三太太众位姑娘在街边站成一排,徐家小爷们则与三老爷,二爷一同在先头等候,也同样站做一排,连徐家旁支有头脸的亲戚,也一个不落,候着徐贵妃、六皇子和九公主的銮驾。。
阮筠婷被关了两日,全在院子里绣花练字,过的也清闲。
徐凝霞穿着肉粉色锦绣褙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阮筠婷,低声讽刺:“有些人丢了家里的脸面,还有脸出来。”(未完待续)

第134章 hold住各种大场面
街面上原本寂静,徐凝霞就算是小声嘀咕的也叫众人听的清清楚楚。
三太太听见了,佯作不闻。因为徐凝霞说的是她的心里话。阮筠婷自己惹是生非不打紧,却带累了全家人跟着提心吊胆。偏生老太太的心还是偏的。
想起老太太种种的偏心行为,从上次搜出玉佩的事再到今日,三太太真是恨的牙根痒痒。赞赏的看了徐凝霞一眼,到底是自己的闺女,知道关键时刻向着自己说话。
阮筠婷俏立垂眸,全当没听到。
徐凝霞见状嘲讽的哼了一声,“耗子就是耗子,登不上台面的,才几个月就露了本性,咱们往后可都要仔细留神些,什么耳坠子啊,簪子啊,都看好,别像我那时候似的,险些叫耗子拿去,你们…”
“八姐姐,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甚,阮姐姐已经改过自新了。”徐凝芳瞧徐凝霞把该表达的意思表达的差不离儿了才阻止,又同情的看了眼阮筠婷,结果阮筠婷神色如,常徐凝芳难免有些失望。
徐凝霞被徐凝芳“管教”了一句,原本还不服气,刚要理论,却觉得右侧有一道目光扎在自己身上。恼怒转头看去,正对上老太太深沉的眼神。吓得她一哆嗦,险些忘了刚才要说什么。连忙垂眸站定,再不敢多吭一声。
老太太有些心疼的看了眼阮筠婷,公平的说,最无辜的就是她了。
徐凝霞的多言不过是小小的插曲,站了约莫一个时辰,远处便有一队人徒步而来,待走进了一瞧,原来是一队穿了铁灰色外袍的小太监,前头第一人手持铜锣,每走三步敲一下。身后的太监则跟着踏着整齐的步伐。
待将富贵大街从牌坊楼子一直到徐家门前都踏遍了,小太监们分别在路边站定,领头太监折了回去,连敲了三下铜锣。
早已准备在街角的鼓乐队齐齐演奏,乐声和鼓声似从天边而来,霎时间盈满耳畔。
众人都收了心思,整理妆容站定。阮筠婷也垂眸,不敢抬头。
不多时,由粉衣宫女打头,灰衣太监随后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阳光下,彩旗飘舞,彩带纷飞。街两边早已准备好的爆竹队一同点燃了礼炮。
“贵妃娘娘驾到,六殿下驾到,九公主驾到…”
首领太监尖细的嗓音之后,涂了金漆的凤鸾辇车缓缓而来,花环围在车周身妆点,轻纱在车四周飘飞。凤鸾车上,一雍容女子端然而坐,在她身边下手侧坐着的,是一粉雕玉琢的女童。随在凤鸾车后的是一匹白马,一身着大红锦袍。头戴珍珠翡翠冠的挺拔少年端坐马上。姿态昂扬傲然。
“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六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九公主…”
鸾驾前来, 徐家众人齐齐跪地行礼,高呼千岁的声音,立即被淹没在欢快而隆重的乐声中。
鸾车缓缓停下,乐声也戛然而止,身着宫装的女官上前布好脚蹬,扶着徐贵妃下车。阮筠婷抬头看向徐家最有出息的孙女。眸含打量。
徐贵妃体态丰腴,虽然已经三十出头,可保养得宜让她看不出年龄,身上穿的,是蓝锦缎纳纱的九凤翟衣,头上戴着的,是九凤朝阳的东珠发冠。妆容浓淡相宜,红唇一点含笑。戴了红宝石戒指的右手牵着八岁的九公主嘉宁,而六皇子韩晔则快步上前,站在徐贵妃另一边。
身着官服的三老爷徐兴家和二爷徐承宣,走在前头带领男眷,老太太则与大太太和三太太随后带领女眷,跪成了两排。再次叩头:“恭迎贵妃娘娘鸾驾…”
徐贵妃一双杏眼,含着热泪望着装饰华丽的街道和重新油漆过的徐家门面,险些忍不住流下泪来。抬起凝脂素手,身畔女官立即扬声道:“免礼,平身。”
“谢贵妃娘娘。”
三太太与大太太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站了起来,带领女眷侧身让开。三老爷和二爷也带领男眷让向另一边,徐贵妃一手牵着九公主韩嘉宁,另一边牵着六皇子韩晔,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敞开的徐家大门。
阮筠婷随着女眷的队伍进了朱漆正门,穿仪门,过前厅,进内仪门,便到了徐府正中间的“荣祉堂”。
徐贵妃带着六皇子和九公主端坐正中,又受了徐家内眷和外男的大礼,这才挥退了女官和随侍,荣祉堂中只剩下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二奶奶、六皇子和九公主。其余小辈和男眷,都到了外间。
“祖母。”徐贵妃离开主位,提裙摆屈膝给老太太行礼,哽咽着道:“孙女不孝,不能侍奉您左右。”
老太太早已经老泪纵横,跪下还礼,后双手搀起徐凝梦:“好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
徐贵妃抹了把泪,又拉着大太太和三太太的手:“母亲,三婶。”
“好孩子,好孩子,可想的母亲好苦。”
大太太和三太太也都落了泪。
徐贵妃哽咽道:“一朝入宫伴驾陪王,看似是富贵极致,可谁又知道不能时常与家人见面的痛苦。我去了这些年,没有一刻不惦念着祖母和母亲。只祈求你们能身体康健,这样,就算咱们不能相见,我也满足了。”
一番话,惹得大太太老泪纵横。大太太和三太太也频频拭泪。
六皇子韩晔到了跟前,十二岁的少年,生的极为端正,笑着道:“母妃莫哭了,仔细身子,您一哭,不是惹得老祖宗和我外祖母落泪么。”
徐贵妃闻擦擦眼泪,搂着韩晔的肩膀道:“瞧我,只顾着自己难过,晔儿,嘉宁,还不给你们外祖母和老祖宗磕头。”
韩晔与韩嘉宁笑着上前就要行礼。老太太与大太太连忙将两人拦住了,看着地位尊崇的重孙和外孙,老太太与大太太都是眉开眼笑。
徐贵妃环视一周,道:“好久没去祖母的松龄堂了。”
二奶奶王元霜便道:“知道贵妃娘娘定要去松龄堂,我先前特地差人将戏台子搭在了松龄堂前院儿,请贵妃娘娘移步吧。”
徐贵妃笑道:“霜姐儿办事还是这样爽利。”
王元霜便笑,与大太太一人一边拉着徐贵妃的手,韩晔和韩嘉宁则主动搀扶老太太,一同转过后门去往松龄堂。
看着这些人的背影,三太太撇了撇嘴,也跟上前去。
阮筠婷这厢与众位姑娘和小爷在侧间喝茶,外头有腿快的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贵妃娘娘与老太太去往松龄堂了。老太太吩咐姑娘和爷们也速速过去,听候吩咐。”
徐承茗起身,道:“知道了,下去吧。”
阮筠婷放下茶盏,特地走的慢了些,与阮筠岚走在最后。
“岚哥儿,饿不饿?”
阮筠岚道:“还好,早起吃了点栗面儿的点心,姐姐,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哪会,只不过两日没去上学,有点空落,还担心功课落下了,来年六月我还要参加评优考试呢。”阮筠婷有些惆怅,也不知禁足的日子要过多久,强笑着转移话题:“这些日没人为难你吧?”
“没有。”有也不会告诉她。
“没有就好。听说你现在每日跟着水叔叔学功夫?”
“是啊。”提起水秋心,阮筠岚满眼都是崇拜:“水叔叔真是很厉害,每日教导我弹琴,还教我武功,最主要的是水叔叔还懂得医术,现在我正在跟着他学药理。”
“真的?太好了。”阮筠婷笑的开怀:“你好生跟着水叔叔学习,往后姐可就靠着你了。”
“你自己为何不学?”阮筠岚佯作不满。
阮筠婷笑道:“我懒啊。”她是预备学的,不过也要一样样的慢慢来,反正岚哥儿若是会了,不是也跟她会了一样么。
二人说笑着走在最后,才刚迈进松龄堂大门,就有小丫头迎面出来:“阮姑娘,贵妃娘娘说要见您呢,您快着些。”
“什么?”阮筠婷问:“贵妃娘娘还叫了哪位姑娘?”
“才刚只见了二爷和四爷,姑娘们都在东次间候着,只叫了姑娘您先去。”
看来她又要树敌了,别人不叫,就叫她,八姑娘和十二姑娘八成会气死。
迎上阮筠岚担忧的目光,阮筠婷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不会有事,这才绕过花花绿绿的戏台子,过穿堂往正屋走去。
才进门,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阮筠婷低着头到了跟前,规矩的叩头行大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了,快过来我瞧瞧。”
阮筠婷站起身,缓步优雅走到徐贵妃跟前,未曾抬头,便见着一只带着鎏金嵌翡翠镯子的凝脂素手伸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下巴也被另一手抬了起来,眸子立刻对上了徐贵妃含着审视的文利深眸。
阮筠婷心头一跳。
徐贵妃笑着对身畔的老太太和大太太道:“瞧瞧,阮妹妹出落的多标致。像了我的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