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明白她在想什么,萧北舒笑道:“你若是担心被人瞧见说闲话,不如换成男装,咱们可以骑马同去,等自在够了,我再亲自送你回府,与徐老太太解释,我这个叔叔,带着你到处走,相比伯母并不会介意。”
叔叔?阮筠婷只觉得满头黑线。萧北舒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叫哥哥还差不多,但是辈分在此,也容不得她挑三拣四,想来就算与他一同出游,以老太太对他的重视,只会高兴吧?再者说,自己如今才十二岁,还小着,正是贪玩的年纪。何不有着性子玩一次?
思及此,阮筠婷笑吟吟点头,道:“既然如此,萧‘叔叔’,劳烦你给我预备男装。”
萧北舒瞧着她笑弯成月牙的双眼,似瞧见邻家吃了甜瓜美滋滋的小妹妹,心起,爱怜的摸了摸她额头。
“好了,随我去更衣。”
阮筠婷并未感觉到萧北舒的手中有超越了男女之情的含义,便也未曾觉得不妥,笑吟吟应了,与他一同回竹居更衣。
不过,阮筠婷怎么也想不到,萧北舒带着她所谓的出来游玩,竟然是到了城郊的一片草坪,并拿了他才刚糊好的丑丑的风筝。
“今儿个你是男孩,可以放开了玩儿。”萧北舒将风筝塞给阮筠婷,道:“你穿着男装还用那走路的姿势,怎么瞧着怎么都让我别扭,放风筝,就是要跑起来才好玩。来,你跟我学。”
说着自行一首扯线,一首拖着风筝,测了风向之后跑了起来。
阮筠婷笑吟吟望着他,眼前这个因为放风筝而欢喜的似孩童的青年,若是旁人瞧见,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满腹诗书联系起来吧?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博学,善思,心地善良,没有架子,与时下的读书人都不同。他的心中,好似尊卑贵贱并无太大的分别,也好似男女和年龄也无差异。
他活的随性潇洒,想挖泥巴,自然就会去挖泥巴,即便锦衣华服被沾染赃物,满脸泥土,亦然会笑的开朗。再如今日,他想放风筝,便拉着她一个小姑娘出来一起玩。袍子脱了仍在地上,只穿着里头的短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了招呼她快些下场。
“婷儿,你还不玩,太阳可落山了。”
“来了。”似乎被他快意笑容感染,阮筠婷应了一声,也跑了起来。
只是才刚跑了没多远,风筝还没飞起来,身后却有一人,突然搂住她的腰。(未完待续)

第114章 我就是偏心你,那又如何
“可抓住你了,我的小美人儿!”
那声音就在耳后,温热呼吸喷吐在耳根,阮筠婷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惊恐挣扎:“放开我!”可那双圈住她腰身的手臂却越发紧了。
见到这方有异动,萧北舒忙扔了手上的风筝往这边跑来,奈何距离太远,他除了大喝“放开她”之外,臂长莫及。
人在情急之下,总能迸发出非同寻常的力量。阮筠婷先是本能的一脚跺在后面那人脚面,又是手肘乱撞。许是毫无章法的攻击将那人碰的疼了,禁锢的力道放松。察觉到这一点,她忙抓住机会跑开。
萧北舒这会儿也慌忙跑到了跟前,一把将阮筠婷拉到身后。看着那一身华服的少年冷声道:“这不是吕国公家的公子么,怎么,你也到这儿来散心?”
吕文山气喘吁吁,伸着脖子绕过萧北舒,一双放光的贼眼盯在阮筠婷身上,如何都挪不开,她如玉的肌肤在夕阳下堵上一层红晕,看起来格外撩人,还没看仔细,视线却让人再次挡住了。
吕文山不耐烦的道:“你是何人,敢挡着小爷的路!给我让开!”说着还要上前。
萧北舒此刻已全然没有方才玩耍时的稚气,又恢复了平日气势咄咄的姿态。虽然身上的中衣因为刚才跑跳有些歪扭,但丝毫不影响他昂扬之态:
“我是萧北舒。吕公子还请自重。”
“啥?萧北舒?你是,那个状元?”
萧北舒的名号甚是响亮,但凡这个年岁,还想去奉贤书院镀镀金的权贵之后,就不能不给萧北舒几分面子。
吕文山平日被父亲责骂的多了,对萧北舒此人也有些耳闻——责骂之时。吕国公总会说你看人家萧北舒如何如何。即便心中不服气,仍旧不耐烦的草草施礼。
“原来是萧先生,失敬。”即便行了揖礼,眼神仍旧不时的瞥向阮筠婷的方向。心头有些失望。萧北舒在此处,他不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如此直白的意图,令萧北舒作呕,转回身对阮筠婷道:“岚哥儿。时辰不早,不如我先送你回府。”说着话还使了个眼色。
阮筠婷惊魂未定,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加速跳,但有萧北舒在,心好歹算是安下了,闻言,知他是在帮自己想托词。便便点头,粗声道:“既如此,萧先生请。”潇洒的作请的手势,丝毫没有旁日的娟秀女儿态。
萧北舒见他扮起阮筠岚如此娴熟,露齿一笑,“请。”随手捡起地上外袍披着,与吕文山抱拳拱手,二人便要一同离开。
吕文山此刻有些发懵,面前这人细皮嫩肉的,就算穿着男子服饰。依然漂亮的紧。那日见了阮筠婷姐弟。他一门心思都在阮筠婷身上,没有细看她的兄弟。只依稀记着好似是面前的模样。到底是不是,又有些不敢确定。
狐疑中,呆愣愣侧身让开,看着二人的背影。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抱了一个男人,吕文山就觉得浑身恶寒。但是回忆阮筠婷的俏模样,他又觉得今日不虚此行,就算父亲屡屡训斥。说吕贵妃与徐贵妃不和,上次御花园中故意命人喊出阮筠婷,就是希望她出糗能带累了徐贵妃,更不会不希望自己与徐家的姑娘沾惹上关系。
可吕贵妃的事,与他何干?若是在过两年,阮筠婷还不知是什么俏模样,如此尤物,给了旁人岂不是可惜…
阮筠婷与萧北舒骑上马,直到出去半里地远,才长吁一口气,放慢了速度,道:“多亏萧先生在。否则今日还不知会如何。”多亏萧北舒急中生智,将她说成是阮筠岚,不然万一传了出去,对她闺誉岂不是有影响?再一想吕文山那急|色样儿,阮筠婷的脸色变的难看了。
毕竟是个姑娘家,遇上这样的事情难免受惊。萧北舒一路上故意不提此事,而是讲了许多趣闻,阮筠婷知他好意,也都配合的笑着。二人回了书院,阮筠婷更衣,萧北舒命人备了马车。
再次离开书院,萧北舒是同阮筠婷一同乘车的。
阮筠婷靠着马车壁,忧心忡忡。
萧北舒见状开解道:“此事你不必挂心。那吕公子臭名远博,徐老太太那么疼你,自然不会将你许给他。他私下里的纠缠,你全然不理就是,只是你自己要多留心,不要让吕文山有了什么名正言顺的借口。”
阮筠婷闻言心中一凛,俏脸又白了几分,“我省得,从今往后自然会加倍留神。只不过今日之事…”
“我自然不会说与徐老太太,我便说留下你教导弹琴。”
“让人知道你偏心?”阮筠婷微挑眉。
萧北舒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爽朗和愉悦:“是,我萧北舒行事素来如此,我就是偏心你,那又如何!”
似是感染他的爽朗不羁,阮筠婷也笑了,方才的郁结都似散了不少,由衷的道:
“先生是潇洒之人,婷儿佩服。”
※※※
松龄堂中。
老太太穿着身凉薄的锦绣纳纱蓝色对襟褙子,盘膝坐在罗汉床上,背后靠着藕荷色缎面软枕,端着白瓷青花鲤鱼戏水的茶盏,一下下慢条斯理的以盖子拂开茶叶末,摇头吹了吹,啜饮一口。
大太太与三太太分别坐在下头两侧,已经等了半晌。三太太越发沉不住气了,但还要端着太太的架子,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老祖宗这样说,媳妇儿自然无话可说,就将夕卉给了宣哥儿做姨娘也好。也当是茗哥儿这个做弟弟的恭顺兄长了。”
大太太闻言,便有些不愉,心中暗自怨儿子谁的人不好动,偏要动徐承茗屋里的人,旁人用过的自己在去用,也不嫌脏。
最要紧的是那夕卉不过是个残花败柳,又是茗哥儿婢子的身份,若是名正言顺抬到长房屋里给二爷做了姨娘,那不是明摆着让人说闲话么。
思及此,大太太笑吟吟的道:“弟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姨娘的身份,也不怕折死夕卉那个贱婢了?依我看,就如霜姐儿说的那般,还是将夕卉放在她屋里头伺候较为妥当。”放在二奶奶屋里,也不耽误二爷用人,对外头还比较好听,这样最好。
三太太却是冷笑。徐承宣身为兄长,竟然勾搭弟弟房中的人,明摆着一顶绿帽送了过来,若是她妥协,岂不是便宜了长房,让府里其他人笑话了去?这人就算要送,三房也必须要摆高了姿态,是她的茗哥儿用腻的人,恭顺兄长给了徐承宣,让徐承宣去捡一双破鞋,而不是他们让人这样欺负,抢走了人,给了绿帽,还要委曲求全?
见三太太不说话,大太太反而摸不清底细了。三太太在她印象中素来是沉不住气又愚蠢的很。想不到今日她却是转了性,让她拿捏不住了。
两房僵持,老太太的话便格外重要。大太太和三太太就都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却似毫不在意的喝着茶,微微垂眸,不关心两房是否有争执。
大太太放柔了声音:“老祖宗,您看这件事…”
老太太抬眸,终于看向两个媳妇,道:“宣哥儿这事做的欠妥当。”
大太太闻言老脸一红,站起身恭敬垂首站立:“是媳妇教导适当。”
长媳寡居多年,且素来稳重识大体,她生养的孩子还争气,老太太疼大太太还是多些的。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事儿也怨不得你。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架得住狐媚子故意勾引。夕卉这丫头,行为适当,居心不良,留在宣哥儿和茗哥儿身边我都不放心。”
话音刚落,外头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画眉推门进来,有些惊慌的道:“回老太太,四爷屋里的夕卉失足落水,殁了。”
屋内一阵冷风吹过,三太太和大太太背脊上都冒了凉风。好好一个人,这样就没了?失足落水?说出去谁信?分明是这样不知道检点的丫头引起了两房争端,留不得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哪有想不通的道理,再看向淡然喝茶的老太太,心中就多了些森然感觉,不过也好,死了倒是干净,免得两边都尴尬。
正当气氛冰冷之时,舒翠进了门,行礼道:“回老太太、太太,萧北舒萧先生送阮姑娘回府了,这会子正往松龄堂来。”
“哦?”大太太眉毛一挑,看向老太太。
三太太则是咬牙。阮筠婷到底是好本事,能让世子爷和君家的老四围着她转,似乎连徐承风那个素来不合群的也与她交好。如今,萧北舒堂堂状元郎,竟然亲自送她回府来?
正纠结着,萧北舒与阮筠婷已经一前一后进了屋。两方相互行礼。萧北舒笑道:“原来两位婶婶也在。”
大太太与三太太对萧北舒还很是尊敬,都客气的颔首。
老太太似笑非笑看着阮筠婷,道:“你的架子可大了,如何能劳烦萧先生送你回来?”
萧北舒笑道:“是我念着老祖宗府上厨子的厨艺,今日留了阮姑娘多讲了半晌课,可不要从府上补回来?”
老太太闻言,笑容真切了许多。(未完待续)

第115章 我有我的痴缠,与她无关
老太太对萧北舒的喜爱自是不必说。不光是看萧北舒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世堪怜,且又懂得努力生存。
“北哥儿,你可有中意的姑娘了?” 老太太拉着萧北舒的手拍了拍。
萧北舒被问的脸上一红,爽朗笑道:“不急,我还年轻呢。”
老太太很不赞同的白了他一眼:“什么不急,你如今也二十二了吧?瞧瞧宣哥儿,儿子都那么大了。你如今功名名声都有了,若是你说要娶妻,说媒的人都能将你府上的门槛踏平喽。北哥儿,眼界儿不要太高了。我知道你学识好,庸脂俗粉你看不上眼,可娶妻娶德,能给你管着家的就是好的。可不要在等了。”
“老祖宗,我知道了。”萧北舒笑吟吟的回答。
老太太拍拍他手背,不满的道:“你啊,每次就知道敷衍我老太婆。”
“老祖宗,我不是敷衍,我是宁缺毋滥。我若娶妻,定要寻个闭月羞花,端庄贤良,秀外慧中的女子。最要紧的,是我要喜欢她,她也须得喜欢我。举案齐眉固然是好,可两人相对一生,若只停留在这个阶段,岂不是无趣?随便应付了事,不娶也罢了。”
萧北舒的话并不激昂,却句句都说进阮筠婷心坎里。她素来觉得萧北舒与时下男子不甚相同。想不到他却也间接表达出了在爱情上要求平等、对等的思想。若原本只觉得萧北舒潇洒爽朗、才学过人、与众不同,如今阮筠婷却有些找到同类的感觉。也难怪君兰舟与萧北舒能成为好友,他们两人某些方面的思想和看法,都有不谋而合之处。
老太太、大太太和三太太闻言,都略有些惊奇的看着萧北舒,皆想不到这样的言论能从一个男子口中说出。
大太太忍不住劝道:“贤侄说的虽也有道理。但老太太说的还是对的,娶妻娶德,贤侄定要选个品行端庄的女子在宅中,只余你所说的花容月貌秀外慧中,选个称心的贵妾不也是了?”
萧北舒露齿一笑,“我那两个束脩,又是妻又是妾的可怕要养不起他们。一个就够了。多写大婶婶的关心。”
不纳妾?在场众人都有些惊愕。阮筠婷看着萧北舒的眼神更加探究了。
老太太轻点萧北舒的额头:“成日里也不知都看了些什么劳什子的书,堂堂男儿竟有这种小女儿心思,说出去叫人笑话。”
“怕什么,在老祖宗这儿,又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儿。”
三太太安静听了半晌,见气氛轻松,老太太笑容也欢愉。便插嘴玩笑似的的道:“老太太和太太说的是,贤侄二十有二,年纪确实不小了。我徐家的女儿各个花容月貌,贤侄若不嫌弃,不如在徐家选上一个。”说罢掩口呵呵的笑。
徐家如今尚未许人家的女子,除了随着二老爷在边关的七姑娘巧姐儿和阮筠婷,便只有三房的姑娘们了。八姑娘九姑娘年龄相仿,与萧北舒很是般配,可九姑娘徐凝敏毕竟是庶出。能配的上状元之才的,仅有八姑娘徐凝霞。
三太太的心思。众人皆知。阮筠婷便好奇的眨着翦水大眼看着萧北舒,等他的反应。见她看了过来。萧北舒回以一笑。
老太太闻言眸光却暗了一下。抿着嘴唇并未附和,大太太见状也不多话。气氛有一些冷。
萧北舒站起身,瞧了眼老太太,随后笑着给三太太行了礼:“多谢三婶婶的关心,不过侄儿还是等等再说。”
“等”字咬的有些重,说话时候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看向阮筠婷的。
三太太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人家都说的如此直白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尴尬的点头微笑。有些怨恨的看了眼老太太。
长房的大姐儿进宫做了娘娘,三房的五姐儿嫁给君家半年就出了那件事,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能攀上萧北舒这样的女婿,想不到老太太竟然不帮衬着说话,还在那儿装死人,当真是气的她肝疼。还有阮筠婷。萧北舒这话,看着她说是何意思?!
老太太眸光扫了眼三太太,又看了看神色如常不明所以的阮筠婷,最后看向萧北舒,心念电转,似在思考萧北舒话中的意思。
萧北舒坦然一笑,道:“老祖宗,我说的等等,是要等那个又倾国倾城之姿,饱读诗书秀外慧中,与我有共同语言的女子出现。”
并非等阮筠婷么?老太太松了口气。萧北舒的身世堪怜,可也太过于沉重,她徐家的女子,最好不要嫁给他,免生变故。
“老太太,饭菜已经齐备,是摆在侧间还是摆在屋里?”
“就摆这儿吧。”
“是。”
画眉躬身退下,大太太和三太太则上前扶着老太太下地穿鞋。阮筠婷和萧北舒都站起身。正当此刻,舒翠进门道:“老太太,八姑娘、九姑娘和十二姑娘来了。”
老太太饱含深意的看了眼三太太,“他们来的倒是巧。罢了,一同来用饭吧。”
三太太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让舒翠去添置餐具。
众人入座,阮筠婷坐在最下手边,才刚吃了两口,画眉又进屋来禀报,说是四爷,十一爷和十三爷到了。
老太太闻言放下筷子,帕子沾了沾嘴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三太太。好好的一顿便饭,倒是被三太太刻意的变成了“巴结宴”。她一心为了孩子的未来,无可厚非,但是今日的场合却不对。
萧北舒好似不在意,对徐承茗、徐承硕和徐承珍不时为了巴结和表现提出的问题都一一作答,并且称赞了三人。
回到静思园,已经是戌时。阮筠婷洗漱之后屏退旁人,只留下红豆,令他还如平日那般,点了香在黑暗的屋子里晃动挥舞,自己则是目光追着香头瞧。
“红豆,今日府里发生何事?”
红豆动作不停,低声道:“今儿个府里有两件大事,四爷屋里的夕卉失足落水殁了。还有二奶奶屋里的笑儿,因为犯了偷窃罪,被打了二十板子送去官府,听说半路上嚷着丢不起脸面,一头撞死了。”
阮筠婷原本看着香头的目光突然顿住,看向红豆,又好似没有看她。
夕卉的死她几乎已经可以预料,一个婢女,勾搭了长房和三房两位爷们,这档子见不得人的事若是发生在暗地里也还好办,到了二奶奶手里,自然有她的处置。可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又经由两房太太处理,夕卉若是留着就奇怪了。可是笑儿…
笑儿一死,阮筠婷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日她的故意伤害应当是受了某人指使的,若是不将她送回去,她或许可以活命,可若不送,她对自己又会不利。
“笑儿偷了什么?”阮筠婷又开始继续盯着香头转眼珠。
红豆道:“说是二奶奶房里丢了个鎏金镶东珠的挑心,在笑儿那找到了。”
“她被拉出府去的时候说了什么?喊冤了不曾?”
“不曾喊冤,也不曾求饶,只是哭。”红豆疑惑的停顿一下,道:“姑娘,可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阮筠婷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做的很好。”如今她的心里很是沉重,这宅子中主子们的事,又搭上两个人的性命,真真是造孽。
阮筠婷夜里睡的很不踏实,梦见自己被吕文山抓了去,绑在柴房里肆意鞭打。她哭着求饶之时,吕文山突然变成了她前世的夫君君召言,哀伤的告诉她——“你回去好生过日子吧,君家大奶奶的位置上永远都是你,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随后便用鞭子勒住了她的脖颈。
窒息之下,阮筠婷惊恐的坐起身来,额上的冷汗晶莹,顺着鼻梁和脸颊滑下,胸口因为剧烈喘息而起伏。
“怎么了,梦魇了?”床畔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阮筠婷却不觉得害怕,因为这几日水秋心是夜夜陪着她,只是呆在她卧房,并不会做逾距之事。也亏了有他,让她心安不少。那日太太养的波斯猫雪球跑来,险些抓伤她,在水秋心的提醒下被她多了过去,还有前日二奶奶的婢女来送礼物,不留神摔破了花瓶,碎屑险些割伤她…这几日,她当真是多灾多难。
“水叔叔。”阮筠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水秋心用袍袖帮她擦了两把脸,压低声音道:“过了今夜,七日之期便过了,那些人没得逞,以后再不会有机会了。”
“我知道,多谢你。”阮筠婷感激的微笑,在夜色下她脸上纯净的笑容显得格外圣洁。
水秋心似看的迷茫,摇了摇头道:“谢什么,你与岚哥儿好好的便好,也不算我愧对了凌月。”
“水叔叔,你对我母亲已然尽心尽力。实在无须在为了此事自苦。”
“你不懂,我有我的痴缠,与她无关。”水秋心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阮筠婷,道:“此物你转交给岚哥儿。”
“这是何物?”
“他跟我要的伤药。许是怕你伤到吧。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你须得与岚哥儿相互照顾。”
离开?阮筠婷拉住水秋心的袖子:“水叔叔,你去哪。”(未完待续)

第116章 琴萧合奏
“傻丫头,我自然不能总呆在徐家。我自由惯了,受不得拘束。”对于阮筠婷的依赖,水秋心只觉得心头似被柔软的羽毛刷过,她的神情不经意流露出的迷茫与惊慌,可爱的似某种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让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
“嗯。”
阮筠婷乖乖躺下,水秋心帮她掖好被子,安静的坐在她床畔。
慢慢的,她沉入梦乡,心中还有些怅然,不知下一次见到水秋心是什么时候。或许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生练习一下琴技,等下次再见,要给他个惊喜。
眼看着八月就要过去,为了九月初八徐贵妃的省亲事宜,王元霜与大太太整日里忙的热火朝天。相比之下,三房的人就要清闲一些。
阮筠婷每日忙于学业,甄嬷嬷与萧北舒教导的功课她丝毫不敢怠慢,来年六月她要参加大学部的评优考试,若是能通过自然是好的。
不过就算再忙,每日她仍会命人将凤尾焦琴抬到静思园北侧葡萄架下,至少要抚上半个时辰。有了萧北舒这个精于琴艺的音痴,她倒是得了许多现下流行的好曲谱。练习的同时,也会将前世觉得好的曲子拿出来弹奏,最爱弹奏的,便是那曲《问情》。
徐府中人慢慢开始习惯每日傍晚袅袅绕梁的琴音,阮筠婷琴艺也因为勤于练习而进益。
“姑娘,您已经弹奏了许久,该休息了。”趁着阮筠婷喝茶的功夫,婵娟笑吟吟的提醒。
阮筠婷仍旧意犹未尽,凤尾焦琴音色清脆撩人,每次抚琴不弹到她手指生疼。她都舍不得停下。
“那便再弹最后一曲。”阮筠婷笑了起来。
姑娘越发喜欢弹琴了呢。婵娟笑着点头退到一旁。
阮筠婷宁心静气,微闭双眸,抬手,流畅琴音流泻而出,仍旧是她钟爱的那曲《问情》。
谁知,才刚弹奏了第一段,于西侧墙外。却立即有箫声与之迎合。阮筠婷的琴音是主音,箫声为伴音,有了悠远箫声的加入,琴曲显得更加丰满,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
阮筠婷惊愕抬头,一种振奋激越的感情由内而外散发而出,背脊上的汗毛根根立起。有时候。音乐便是有这样的魅力,让疲倦一扫而空,令人兴奋而清醒。
自箫声相合开始,静思园的下人们便都不自觉停下手上的活,呆呆驻足倾听,可儿手中端着的木盆歪斜,水洒了出来都不自知。
阮筠婷的心里此刻也只剩下弹琴一事,没有了别的任何心思,只专注的与墙外那箫声应和。
待到一曲弹罢,阮筠婷双手轻轻抚于琴弦之上止了琴音。方才停转的脑子才开始运作。“红豆,快去瞧瞧墙那边的人是谁。”
红豆听了一曲。兴奋的毛孔似乎都要张开,连连点头转身就跑。
谁知刚跑了两步,阮筠婷又叫住了她。
“瞧我的脑子,你若是出去,走东跨院出后门,还要向西边走荣华巷,待走到西墙外怎么也要两盏茶时间。到时候人都走了。”
“那,姑娘…”
“不用寻了。不过是合奏一曲,也没什么。”阮筠婷站起身,口中虽然不说,但对那个能与她琴箫合奏的人还是有几分好奇的。这个人能准确的吹奏出《问情》的伴音,足以证明他对这首琴曲已经相当了解,那是不是说,他经常会在墙外听她练琴?
阮筠婷命粗使丫头将凤尾焦琴抬回屋里摆好。自己则去净室梳洗,耳畔似乎还听得见方才完美的合奏,那股子激荡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姑娘。”婵娟急匆匆进了屋。
阮筠婷正面色如常的坐在妆奁前摘下头上银累丝花头簪,素手在烛光下闪着若凝脂般的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