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闪开,马惊了,闪开!”
迎面一华服少年骑在受惊红马上,脸色煞白的吆喝着。身畔之人纷纷惊慌避开。还有三五下人跟在他后头。
“爷,您抓稳了啊!”
“这可如何是好,爷,您留神啊!”
…
阮筠婷的马车走在市集当中,这人的马竟直愣愣朝着她这厢来。尽管车把式已经拉着辔头竭力避开,可那人的惊马仍旧慌不择路,直朝着阮筠婷的马车冲来。拉车的马儿受了惊吓,挣脱车把式的拉扯,扬开四蹄奔了起来。
马车突然向前,阮筠婷毫无防备被晃的身子后仰,后脑磕在车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好疼。
阮筠婷此刻只能感觉到疼痛,眼前发黑,倒在马车里被颠簸着,神智却有片刻的迷糊。她知道自己应该想办法,否则太过于危险。可身子却不听使唤,又觉得这样躺着很是舒服,不愿意起身。
“啊呀,姑娘!”车把式和跟车的粗使丫头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分开人群追上去,然人的脚力如何追得上受惊的马?
华服少年好容易勒了惊马,回头饶有兴味瞧着那马车在集市中横冲直撞。吓的百姓退避。竟哈哈笑了起来。追着他来的四五个仆从也跟着笑的张狂。
正当此刻,一旁酒楼里跑出一行人来,均穿着奉贤书院那身惹眼的淡青色夹纱书生长衫。为首一人正是徐承风!
眼见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马车背后有徐家徽标,他心下着急。旋身而起,如低掠而来的猎鹰,瞬间急射而去。空中踢腾步伐,落在拉车的马背上,手上勒紧辔头用力一勒。
“驭!!”
随着一声断喝。黄马人立而起,前蹄腾空,身后的马车顿了两顿,也歪歪斜斜的停下,车内又发出一声碰撞声。
两旁百姓大多数惊魂未定,避了开去。也有人看到徐承风功夫漂亮,拍起手来。
粗使丫鬟连滚带爬的先一步到了马车跟前。顾不得给徐承风行礼,就大呼着拉开车帘。“阮姑娘,您怎么样,阮姑娘!”
徐承风翻身下马,落地无声,听到“阮姑娘”三个字,心头一跳。望车里一瞧,阮筠婷娇软身子柔柔弱弱爬伏在内,似乎不省人事。
华服少年将手上缰绳甩给身后仆从,一步三晃的到了跟前,笑着对徐承风道:“嘿,想不到你身手不赖。”眼神上下打量,咂舌道:“奉贤书院的?还真是少年英才啊!”
听见他故作老成的语气,徐承风心里便是一阵添堵。在见他丝毫没有愧疚,连句关切和欠然的话都没有说,心中火气越发升腾。
剑眉一挑,语气据傲的道:“这位公子马术不精还来街上乱跑,伤了人毫无愧疚之意,竟关心起我是不是奉贤书院的少年英才,可见不自量力且不知礼数!”
“大胆!”徐承风话音方落,那少年身畔仆从便大喝一声:“你可知我家小爷是何人!竟然敢出言不逊!”
徐承风冷笑,断声呵斥:“你大胆!此处岂容你这疯狗乱叫!你也配!”
那少年脸色铁青,气结啐道,“好不识抬举!爷跟你说句话,那是瞧得起你!”
徐承风拳头紧握,杀气顿生。
“还敢瞪我?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打!”
“是!”
少年随手一指,四五仆从听命冲上前来,一个个露胳膊挽袖子,凶神恶煞面露狰狞,两侧百姓见状,均怕事的散开。
徐承风此刻已经怒发冲冠,回梁城至今,还是首次遇上如此不讲道理的纨绔子弟,再加上马车内粗使丫鬟焦急的叫着阮筠婷,隐隐有哭声。他的怒意便再无法克制,一拳便将方才出言不逊的下人打飞了出去,疼的他脸一歪,吐出几颗沾血的牙齿,咧嘴大哭。
其余人见状,虽有惧怕,但碍于自家爷的威严,也只好强冲,徐承风从小随二老爷徐兴邦学习武艺,于沙场历练,功夫大开大合,又岂是几个小喽啰敌得过的?几人眨眼之间便被放倒,唉唉痛呼。
“你,你小子…”华服少年面露惊恐,却还要做出盛气凌人不惧怕的样子,表情甚是复杂。
徐承风额角青筋暴起,紧握双拳,威风凛凛,煞气甚重。
被他如利刃般的眼神盯着,华服少年唬的后退两步,不留神被绊倒,跌坐在地。
孬种!徐承风最看不惯这种人,面露嘲讽,痛打他一顿的欲}望更强。
谁知刚要动手,身后却传来一个温软声音:
“六表哥,算了。”
声音微稚,带着虚弱和柔软,虽不高声,却如春雨润入心中,沁人心脾。徐承风转回身,就见阮筠婷半撩起窗帘,只露出脖子以下半张脸。
那少年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素手撩起车帘的美貌少女,眉如远山,肤若凝脂,眸光潋滟勾人心魄,红唇小巧如待人采撷——阮筠婷虽只露出半张脸,可华服少年坐在地上的角度,刚好可以瞥见全部。
徐承风快步到了马车前,担忧的问:“没事吧?”
“没事。”阮筠婷有些头晕,用手一摸,后脑勺上磕出一个软乎乎的大包。
见她脸色难看,徐承风将方才的怒气忘了个干净,担忧的道:“快回府吧。请郎中好生给你瞧瞧。”
“嗯。”疲惫的应了一声,阮筠婷虚弱的靠在软枕上。徐承风与身后众奉贤书院的学生拱手道别,直接跳上马车。
阮筠婷只眯缝眼看了他一眼,因为疲累,也并未出言。大梁国民风开放,男女大防虽有,却也不如从前那般将女子关在闺中。
寻常人家姑娘可以随意逛街,只有高门大户簪缨王族之中还保留着一些陈规。徐承风生性洒脱,不是拘泥礼数之人,况且今日他还为了她打了人…
思及此,阮筠婷张开眼,担忧的道:“六表哥,今日那华服少年身份恐不一般,天子脚下,他敢横行直撞,手下仆从也狗仗人势惯了的模样,咱们怕是惹上麻烦了。”
“怕什么!不过是个四肢不勤的软蛋!放心,奶奶若问起来,我自然去回了,你别操心了。”
阮筠婷心里有股暖流经过,徐承风虽然少年据傲,脾气也有些古怪别扭,可人却是极好的。感激展颜:“多谢表哥。”
看她如花笑颜,徐承风脸上发烧,别扭的撇嘴,“笑的难看死了,不会笑就别笑!歇着!”
真别扭!阮筠婷莞尔,果真依言闭上眼。
徐承风见她不与自己说话了,反倒觉得失落。
阮姑娘的马儿受惊,在外头受了惊吓的消息在府里不胫而走。老太太闻言,紧张兮兮的命人备轿,带着韩斌家的前去探望。
老太太亲自前去,其余人怎能落后?大太太,二奶奶,三太太纷纷前来,不多时几位姑娘也都到了。小小的静思园一时间热闹起来。
各房的大丫鬟聚在一处,私下里纷纷感慨阮姑娘如今许是府里最受宠的姑娘。连先前对她颇有些看不上的孙树贵家的,提起阮姑娘都是满眼恭敬。
内室里,阮筠婷服了药,将鲤鱼戏莲的描金小碗递给红豆,笑着对坐在床畔的老太太道:“老祖宗不要担忧,婷儿已经没事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老太太双掌合十的拜了拜,道:“才刚下人来传话,说你是风哥儿命人抬进来的,真是吓的我不轻。今日在街上是怎么回事?”
阮筠婷神色肃然,道:“老祖宗,当时…”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道:“那个人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锦衣华服,骄纵跋扈,显然家世不凡。我怕我们是给家里惹上麻烦了。”
老太太蹙眉,他身后的大太太、三太太和二奶奶也面露忧色。
“那人不是奉贤书院的学生?”二奶奶问。
阮筠婷道:“不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咱们大梁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可有几人?好好排查一下,也好早做防范。”
王元霜道:“正是如此,老祖宗,您看呢?”
老太太转回身,眸光一扫,将大太太的淡然和三太太的暗喜之色尽收眼底,冷哼了一声道:“风哥儿只不过动手教训了奴才,能怎样?此事不必担忧,我自有处置。”
“老太太。”
正当此刻,韩斌家的面色沉重的进门,看了眼阮筠婷,道:“吕国公府上来人了。”
吕国公?!阮筠婷微眯起眼,她猜到那个少年是何人了!(未完待续)
第83章 盛世惊鸿?姐不稀罕
吕国公年近六旬,嫡亲二女儿如今陪王伴驾,身为四妃之一。与徐家的徐贵妃,明争暗斗已有不短的时日。徐家老太爷和大老爷早亡,等于没了主心骨,老太太虽是镇宁公主的外孙女,身份高贵,可家族依旧是没落,如今家里,全靠着二老爷镇南大将军徐兴邦在外威名赫赫,才保留些地位,三老爷不过是个五品秘书承,不成大器。
然吕国公家,可谓是位高权重,长女为威远侯爷夫人,次女为贵妃,三女儿为世子夫人。只是他膝下福薄,三十八岁上才有了个庶子,即使是庶子,也是吕国公的心头肉,疼溺的很,以至于将这位小爷宠的不成样子,“小霸王”吕文山的“威名”不胫而走。
吕家与徐家面上相互恭敬,但实际上因着两位贵妃,关系并不亲厚。吕国公府里会有人主动前来,事情已经太过明显。
“老太太,您看该如何是好?”大太太此刻终于打破淡然面具。事关亲女徐贵妃,她不能不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老太太道:“还能如何,随我去前厅。”
阮筠婷斜靠着缎面迎枕,目露担忧。她原本小心翼翼行事,最怕的便是这类事,想不到她不去寻事,事情却自己寻上她来。
“婵娟。”
“奴婢在。”婵娟见阮筠婷眉头紧锁,回话也越发谨慎。
“你去小厨房,煮一小锅黄芪枸杞红米粥给老太太送去。今日老太太被我的事情唬的不轻,给她补补身子。对了,也给风小爷送去一些,咱们自己做的酱菜黄瓜也一同送去吧。算我谢他。”
婵娟聪明伶俐,又跟了阮筠婷这么久,哪能不知道主子的意思。煮粥,是为了给前院解决事情的时间。给老太太送粥,则可借机打探。给风小爷是出于礼数,也能拉拢姊妹关系。心中越发佩服自家姑娘会做事。连忙应声退了下去,按着阮筠婷教给她的食谱忙活起来。
荣祉堂中。
老太太端坐正中紫檀木雕牡丹花圈椅。身畔大丫鬟画眉轻柔打扇。大太太与三太太分别居于次位。
“老太太,您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望着地当间摆着的几样药材和礼品,再回想放才奉命来送礼的管家的言辞,以及亲自登门致歉的吕文山。三太太便觉得事情有异。
大太太冷冷道:“说是来赔礼致歉。却端着一副施恩于人的架子。国公府的家教也不过如此。”随即看了眼三太太,道:“弟妹还瞧不出?那文小爷,醉翁之意不在酒。国公爷竟然也由着他胡来!”
“此事怕是根本没知晓长辈。否则依着国公夫人处事谨慎,断不会放纵庶子如此为所欲为。”老太太站起身,满目担忧的望着地上的几样礼,耳边似乎还听得到吕文山带着些讨好和垂涎的声音:
方才并非故意开罪了府上的阮妹妹,还请老夫人代为转告…阮妹妹身子可还要紧,不如晚辈去为她寻御医来…
如此放肆,如此色迷心窍,当真可恶!老太太手中的翡翠珠串握的咯吱吱直响。她自然明白婷儿那丫头生的是何等样貌,一张俏丽面庞七成像了徐采菱。端的是倾人城国,勾人心魄,别说是男人,就连她多喜欢多看几眼,再加上身上的风华…那吕文山一双贼眼倒是会盯,竟看上她最疼爱的外孙女!
“画眉。”
“老太太。”
“去客院儿,将风哥儿找来。”
“是。”
待画眉出去了,老太太才道:“只听婷儿说了,如今也听听风哥儿如何说。”
※※※
婵娟回到静思园的时候。阮筠岚才刚来看过阮筠婷,赶在戌时落钥之前回去了。阮筠婷换了身洋红色的绫衣长裤。盖着薄被侧卧着,长发披散,肌肤雪白,都在烛光晕染之下铺上一层朦胧之美。
阮筠婷一见婵娟回来,立马来了精神,询问起国公府的人来如何说的,老太太又如何作答。
婵娟便道:“国公府来的是四公子,还带了个管家,对咱们老太太客客气气的道了歉,说在街上都是他的不是,请老太太别介怀,又询问了姑娘的伤情是否严重,本说要探望,被老太太婉拒了。”
婵娟话语微停,抬头端量阮筠婷神色,见她并无怒意,眉眼温和,才接着道:“四公子离开后,老太太便叫了风爷去问话,奴婢去的时候,正赶上风爷在里头挨训,奴婢便大约听了几句,多是老太太怪他鲁莽,一不该得罪了国公府的人,给贵妃娘娘添乱,二来则是怪他没护好姑娘,竟让那个荒唐的四公子看到了您。”
阮筠婷坐直了身子:“那风爷如何说?”这样严厉的训斥,徐承风八成没受过,她不希望徐承风因为她的缘故顶撞老太太,一个庶子能有如今地位不容易,若轻易崩塌,岂不是她的罪过?
谁知婵娟却道:“风爷认错了。说是他没照顾好表妹。老太太听了便叹气让他退下了。奴婢去送了粥,老太太和大太太、三太太都夸姑娘孝顺呢。给风爷送粥,他只问是不是姑娘亲手做的,便让奴婢回来了。”
“那你说粥是谁做的?”
“回姑娘,奴婢说是您口传,奴婢动手的。”
“嗯,做的好,你下去吧。”她现在头晕脑胀的,说是她做的太假。
徐承风那里,她终归还是有所亏欠了。
传说那个吕国公的四公子性子荒唐倒也并非冤枉了他, 才多大年纪,就敢色胆包天?原本大梁国民风开放,也并未规定闺中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如今阮筠婷却是理解并赞同起过去的规矩,让人看到了,果真会引起麻烦。
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是如何看待如今的她。若是觉得她行为不检给府里惹了麻烦,她之前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思及此,阮筠婷的眉头皱了起来,脑袋后面的大包似乎更疼了。
阮筠婷在家称病了七日,市集的一幕当然不会对外声张,只说是染了风寒,身子虚弱需要静养。
待到七月初七这日回了书院,却发现众人都用怜悯和同情的眼神看她。午饭后,下午便是在大殿与公子们一同学习算学。
阮筠婷与罗诗敏并肩走在去往大殿的路上,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正看到徐凝霞身着月华舞衣,眼神挑衅更有炫耀的望着她。
“哎,阮妹妹也太不留神,这样关键的时刻竟然染了风寒。可惜啊,咱们九人已经甄选完毕,开始练习‘盛世惊鸿舞’了。”
又是盛世惊鸿舞?大概奉贤书院每年都跳这个舞吧。阮筠婷眨了眨眼,似羡慕的道:“哎,我到底不如八姑娘的福气,八姑娘素来是否极泰来一帆风顺的。”
满意的看到她眼中的艳羡,徐凝霞越加开怀。拉着同样穿了月华舞衣戴雪菲一同离开了。
罗诗敏这才上前拉着阮筠婷的手低声道:“这几日八姑娘想显摆都找不到人,可算将你给盼来了。”
“所以才要让她欢喜啊。”阮筠婷俏皮的眨眼。
“你呀。”罗诗敏轻轻点她额头,随即担忧的道:“婷儿怎么会病了?那日回去还好好的。”
阮筠婷此刻还会头晕恶心,不过状况并非太严重,——她这具身子果真“质量有保障”,恢复能力是一流的。之所以拖了七日,就是为了等‘尚乐局’的女官将献舞的九人选出来。
她想通了,既然生存在古代,就要适应这里的法则,但是想通,不代表她就一定要进那面高墙里去。那里的女人,虽说可以算是古代女子“事业”的巅峰,那样崇高的位置,是众女子都羡慕的。可她不羡慕。这辈子她可以嫁给古代男人,她的夫君也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她有两个原则,第一,不入宫,第二,不动心。
只要守住本心,逢场作戏又如何?既然独爱专情是奢侈品,她何苦自苦追寻?不如做个“妖精”,让男人离不开她,而不是让自己去追随男人的步伐。
她阮筠婷可以卑微,可以吃苦,但就是不会做男人的附庸!
“阮姑娘似乎想开了许多。”君兰舟略低的公鸭嗓从身畔传来。
阮筠婷闻言回身,笑着颔首道:“是啊,病了七日,正好用来反思。”自从那日之后,在心底里,阮筠婷便觉得自己对君兰舟似乎亲切了许多:“兰舟,多谢你的药,我用着很好。”
君兰舟回以微笑:“不必客气。”
君召英眼珠在阮筠婷与君兰舟身上打转,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担忧的道:“阮妹妹怎么会病了?哎,你着身子也太差,改日得了闲,我再继续教你功夫。”
她感觉得到君召英是真心关心自己,便展颜一笑,道:“多谢四小爷。”
君召英发现,他越来越不能直视阮筠婷那双明眸,每一对上目光,他定然会心跳加快,比打了一趟拳还要浑身发热。
咳嗽了一声,别开脸别扭的道:“谢什么,算起来咱们是亲戚,也是自家人。”
阮筠婷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为何,而是蹙眉停下脚步,悄声凑到他耳边道:“四小爷,还请你转告五姐夫,他该履行诺言了。”(未完待续)
第84章 妹纸,你被利用了
阮筠婷温热的气息吹在耳根和脖颈,惹得君召英脸上如火烧一般,心跳擂鼓,耳膜也跟着震动,她的声音宛如从天边而来,根本无暇分析句子中的意思,便下意识的点了头,呆呆道:“好,我一定转达。”
阮筠婷见状微笑致谢,随即道:“咱们快些去吧,迟了可不好。”
罗诗敏笑着点头,与阮筠婷先行了一步,君召英还处在呆滞之中,愣愣的望着她背影。君兰舟见状摇头,叹息一声,道:“英爷,咱们该走了。”
“啊?哦,好。”
君召英应声,机械的走了几步,脑海中这才突然反映出一个问题:他大哥到底答应了阮筠婷什么?
再一想到阮筠婷似乎对君召言的妾氏极度关心,大哥又是风度翩翩佳公子,学问也极好…君召英原本兴奋的情绪被冷水浇熄,难道阮筠婷看上大哥了?
算学的课程原本枯燥,但因着萧北舒诙谐幽默的授课方式增添了许多趣味。阮筠婷撑着下巴,想不到在古代也能听到如此生动的“数学课”。心道他果真适合为人师表——能用最简单的话,表达最清楚的意思,并带动起学生的兴趣。这样的人若是不来奉贤书院任教,才是真的委屈了人才。
然而其它姑娘却不这样想。她们在闺中学的,多是管账理财,深奥的算学问题,众人只是越听越糊涂,觉得枯燥无趣还要做出恭顺认真的模样来,很是煎熬。
“公鸡每只值五钱;母鸡每只值三钱;鸡雏则三只值一钱。我这里有一百钱银子,想买一百只鸡。则公鸡,母鸡和鸡雏各能买多少只?”萧北舒缓缓言罢,负手穿行于桌案之间,似是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阮筠婷听了问题,纤细手指在桌上比划起来,她在列方程。
萧北舒漆黑双眸扫视一周,将屋内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大多数的人迷茫,少数的人思考。他的挚友君兰舟。则是眯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似乎已经想的清楚。姑娘们大多坐的端庄,神色不动。
只有一人不同。
坐姿仍旧优雅,表情却专注认真。手指在桌上乱动。却不知她在写画什么。
想起入学当日,阮筠婷出人意料的思维方式,他便来了兴致,道:“阮姑娘,你可有了答案?”
阮筠婷闻言一愣,站起身道:“公鸡四只,母鸡十八只,鸡雏七十八只。”
答案一出,众人皆忙着算了起来,加在一起。果真是一百钱,一百只鸡。
君召英与徐承风看着阮筠婷的目光满是赞赏。罗诗敏则是崇拜的很。君兰舟诧异的看着她。想不到她算的这样快。
萧北舒笑容越发愉悦了,”阮姑娘好敏捷的思维。那么,仍旧给你一百钱,可公鸡不准买四只呢?”
阮筠婷微微一笑,道:“公**只,母鸡一只,鸡雏八十一只即可。”
呼!
整齐的抽气声。没人想得复杂算学问题,在她这答案可以脱口而出。
萧北舒满意的点头,道:“阮姑娘是如何算的。不如给大家说一说。”
阮筠婷看了眼身畔的众位姐儿,人人面上迷茫。心道他们即便不会在意这样的问题,可她若是太出风头也不好。况且她的计算方法是列方程,这个时代也没有方程这一说。解释起来难免麻烦,还要引人怀疑。
思及此,阮筠婷羞涩娇憨一笑,只道:“我也说不清楚是如何算的,反正,便是那样一想,隐约知道罢了。”
萧北舒闻言一愣,似猜到她如何想的,也不勉强,便道:“兰舟,你说,如何算?”
君兰舟起身行礼,在君召英自信满满略带崇拜的眼神中,淡淡道:“公鸡四只是二十文,鸡雏三只一文,合起来鸡为七只,钱为二十一。而母鸡七只,钱也为二十一,若少买七只母鸡,就可以多买四只公鸡和三只鸡雏。所以公鸡为四只,八只,十二只皆可。总归鸡是百只,钱也仍旧是百钱。”
“甚妙!”萧北舒点头称赞。
阮筠婷回头佩服的看了君兰舟一眼。古代没有列方程,他竟能如此快速清晰的理清问题,抓住症结。可见他的头脑是真正聪明。
待课程结束之时,阮筠婷立即被几个姑娘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称赞起她的聪慧。罗诗敏对她的敏捷思维最是佩服。
徐凝霞看着阮筠婷如众星捧月一般被围在中间,心下气愤的紧,眼神如刀子一般,似要将她凌迟。
阮筠婷敏感的察觉她的怒意,仅一笑置之,找了个理由离开人群。
谁知徐凝芳却追上她,甜美俏脸上满是崇拜,娇羞的道:“阮姐姐真是聪慧,这样困难的问题都被你解开了,我身量未成,嬷嬷说盛世惊鸿舞我跳不得,原本还很失落,如今一看不如跟着姐姐好生学习算学呢,同样出人头地。”
阮筠婷闻言微滞,盛世惊鸿舞的人选已定,有人入选,有人落选,这个话题众人都默契的不在提起免得伤了和气,徐凝芳这样聪慧的人怎会好端端提起这个?
但看到徐凝霞气的煞白的脸,她便完全明白了。
好毒辣的丫头,挑拨离间,坐山观虎斗?
果然如阮筠婷所想,徐凝霞与戴雪菲大步上前,怒道:“你说的什么话?难道瞧不起入选的九位姐妹不成!”
徐凝芳吓得后者花容失色,半躲在阮筠婷身后,楚楚可怜的道:“我说的不过是心里话,阮姐姐聪明绝顶,我便也想学着不要跳舞那样辛苦,八姑娘,也,也不必如此生气吧。”
意思便是跳舞劳力,不如劳心了?她这话可是得罪了一群人,将阮筠婷变成了众矢之的。徐凝霞素来傲气凌人,如何甘心被人比较,且输给一个风评甚差的野丫头,气愤的望着徐凝芳,但分明的妒意却是冲着阮筠婷。
阮筠婷觉得可笑。徐凝芳倒是聪明,懂得挑拨别人互相斗争,左手渔翁之利。只可惜,她今日没有表演的兴致。
“诸位聊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怎么,想走?”徐凝霞上前拦住:“你倒是说说,方才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85章 我的手掌亲吻你的侧脸
徐凝霞描画精致的俏脸上满是愤怒,声音因拔高而尖文,引来屋内众人的注目。一时间,厢房内针落闻声,皆看向这方。
阮筠婷心中暗道徐凝霞糊涂,同是徐家人,为何要给旁人看戏的机会?今日闹了内讧,怕是不等回府,老太太那处便得知了。三太太回去教导了这段时日,难道徐凝霞就没有半分悔改之心?
“八姑娘。”阮筠婷笑容亲切,以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这里是书院,姑娘确定要与我在此处讨论这个问题?况且方才说话的,可不是我。”提醒她别中了挑拨离间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