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念分析,阮筠婷端雅行福礼。
屋内众人目光皆望向门前。萧北舒可谓风云人物,与他一同出现之人许身份不凡。然她年龄与众人相仿,态度恭谨,似奉贤书院的学生,不穿常服,又姗姗来迟,是何道理?
其余人疑惑之时,阮筠岚、君召英和罗诗敏同时松了口气。君兰舟笑容不变,凝眸探究。徐承风抱着肩膀,侧目而视。徐凝芳笑容甜美,也似很是关心阮筠婷。徐凝霞却心头一跳。
她与母亲商议的对策天衣无缝,怎么会失败了?
山长询问目光看向萧北舒,似在问他怎么回事。甄嬷嬷也认出了阮筠婷,略微蹙眉。
阮筠婷捕捉二人神色,捏了把汗。此刻若萧北舒为她说句好话,便能轻松过关了。毕竟他是状元,身份又不低。
可是,萧北舒却摆摆手,洒然道:“我不过是在山下遇上她,顺路带来罢了。可与我没什么关系。”
徐凝霞放心暗笑。其余人了然。阮筠岚等人的心又提起。
阮筠婷袖中素手紧握,才刚还觉得萧北舒虽无君子风度,却是好人,如今看来。她想错了!
山长点头,沉声道:“阮姑娘?”
阮筠婷再行礼:“山长。”
“你为何来迟?”
话音落下,徐凝霞紧张了起来。
阮筠婷微抿红唇。轻声道:“因为我,烫伤了。”
心头咯噔一下,徐凝霞咬牙。
“哦?那为何不穿常服?”
“回山长。常服脏了。”
甄嬷嬷沉声道:“不着常服,且误了时辰,不妥!”
在座之人皆生于簪缨望族,深宅之中阴谋并非罕见,初日上学,不但弄脏了衣裳,还被烫伤。以至于误了时辰,短短信息已足够众人猜测。
然而。任何事情都无法构成打破规矩的因素!
山长亦如是想,脸色阴沉。
徐凝霞才刚提起的心又落回原处,得意洋洋望着阮筠婷。不过是个孤女,怎能跟她比?!阮筠岚、罗诗敏与君召英则是面露焦急,婷儿入学之事怕是危险!就连徐承风都半倾身子,探身往前。只有君兰舟,面色平静,眸光深邃,似胸有成竹,相信她能过关。
“既然如此,你…”
“你如何烫伤了?又怎么脏了衣裳?”
山长欲赶人走的话才说一半,便被萧北舒打断。
阮筠婷原本已不抱希望,想不到方才还急于撇清关系的萧北舒,竟会问出这般问题。他的问题,等于为落入悬崖的她抛出救命树藤!
机不可失,阮筠婷刚要张口。寂静屋中,却传来一声尖文大呼:“阮筠婷!”
刷的一下,所有人目光均投向声源处。
徐凝霞蹭的站起身,怕被戳破,未曾动脑已喊出那句。她慌乱的举措已经泄露了太多!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徐凝霞俏脸煞白,讪讪坐回原位,接受的不仅是众人疑惑的眼神,更有来自君召英、阮筠岚和罗诗敏的愤怒目光。
山长与甄嬷嬷何许人?联系二人的关系,心中都以各自有了计较。对视一眼,同时温和的望向阮筠婷。
甄嬷嬷笑意不达眼底,语气鼓励的说:“阮姑娘,你若有什么委屈,直言不妨。”
眼角余光瞥见徐凝霞吓白了的脸色,阮筠婷心中暗觉君氏母女愚蠢自此,已经没救了。羞涩一笑,俏颜悲凄的道:“回嬷嬷,我自幼父母双亡,蒙祖母大恩,悉心教导,如今有幸能入得奉贤书院,此等人生大事,一要谢年迈祖母辛劳抚养之恩,二要要净身焚香以告父母在天之灵。然而我毕竟年轻,许心性不稳,悲切之时,不留神碰翻了香炉,是以衣裳沾污,才误了来的时辰。今日迟到,实非无心之过,还请山长和甄嬷嬷宽恕,给我一次机会。”说罢端正的行了大礼。
她竟然没有说破?
不只徐凝霞惊愕,就连其他人也是讶然。毕竟他们都猜到阮筠婷今日迟来是受人陷害。
甄嬷嬷闻言,目光柔和,眼角眉梢含笑,赞许点头:“倒是个孝顺懂事,知情晓理的孩子。”
“是啊。”山长捋顺胡须,微微颔首。
萧北舒莞尔一笑,迈进了门槛,站在山长身侧,似乎有意旁观。
山长道:“既如此,我书院也并非不通情理,然你违背规矩属实,就罚你将书院山规抄写十遍,明日上交给甄嬷嬷,这边入座吧。”手指着东侧的空位。
“多谢山长!”阮筠婷行礼道谢,抬头时,感激的对萧北舒一笑。
萧北舒身为书院先生,不给任何学生特殊待遇本就应该。而且平静下来,方才进门,萧北舒若是为她求情,恐怕即便她入了书院,今后也很难融入集体,恐被排斥,更何况他还及时问出问题,给了她机会。
触到她一双美目,萧北舒面上并无过多表情,她是与众不同之人,如今看来,也很是聪慧。如果方才她将委屈倾诉出来,现在恐怕她与八姑娘,均在下山的路上了。
在临窗锦杌坐定,虽然是紧靠墙壁最后的座位,可阮筠婷依旧心情舒畅。笑容发自内心,自然甜美娇艳。
君兰舟回头看她一眼,赞许一笑便转回身去。
君召英则是关切的看她,还有罗诗敏,徐承风,以及许多并不相识的姐儿哥儿…
阮筠婷一一回以礼貌微笑。
事情解决,山长望了身后的紫檀木屏风一眼,随即站起身,道:“诸位姑娘公子能通过奉贤书院严格的入学考试,便可证明你等皆有过人之处。多余的话老夫不赘述,今后自然有先生和嬷嬷教导众位,老夫希望,你们四十四人,都能以最短的时间完成小学的课程进入大学。”
“是,山长。”众人齐齐行礼应是。
山长颔首,又道:“虽不赘言,老夫却遇上一个难题,你等都是才学敏捷的人中龙凤,年轻人,自然会有许多奇思妙想,或许能为老夫解燃眉之急。”
一个略胖少年起身作揖道:“山长言重了,不知有何问题,还请山长指教。”
山长捋着胡须,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我大梁国与南楚国的历史,你们应当都知道。假设如今两国再次交战,南楚国余孽此次竟一改往日颓败,兵多将猛,一路势如破竹,攻到了我大梁国南疆彭城,竟是围城多日,导致我国兵将断粮半月…”
“啪!”的一声,徐承风已愤然站起:“我父亲绝不会屈服的!”
众人见状皆笑。山长也是笑着摆摆手,“徐小将军稍安勿躁,才刚我说了,这只是假设。”
徐承风白皙脸庞羞臊的通红,讪讪坐下。屋中紧绷的气氛被冲淡。
山长续道:“假设,你是运粮官员,负责押运粮草去往彭城解边关燃眉之急,然而途,却遇上一大队饥民,其中还有你的父母。你所押运的粮草,是边关将士今日的晚饭。才刚你接到探子回报,今日夜里,南楚国余孽将对彭城发动攻击,必将有一场血战。然而,如今你手中的粮草,又能救饥民性命。如果是你,你当如何解决此事?是将粮食分给饥民,还是押往边关?你们面前有纸笔,请作答。”
阮筠婷敛袖磨墨,心中诧异,这种问题为何会连姑娘们也一同考了?山长想问什么,亦或是说,山长想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屋内寂静,只听得到笔墨声音。不多时,众人便将答卷交上。
山长与萧北舒,甄嬷嬷一同阅卷,看过之后,从里头抽出两张来。三人竟同时看向阮筠婷。
萧北舒眸光深邃,摇了摇手中宣纸,“阮姑娘,请问你为何如此作答?”(未完待续)

第75章 完了完了,这可咋办?
众人闻言诧异望向萧北舒,又好奇回头看向阮筠婷。她到底如何作答,会引起山长、甄嬷嬷和萧先生如此反应?
萧北舒举步向前,深邃双眸直盯着面颊粉红的少女,将宣纸展示给众人。
纸上柳体字很是娟秀漂亮,工整书着一串问题,距离较近之人伸着脖子观看,七嘴八舌念道:
“当时是何季节?天气如何?风向如何?什么时辰?距离彭城尚有多少路程?地形为何?敌军距离彭城多远?探子来报南楚余孽进攻时间为何?发动最快进攻到达彭城需多少时间?边关将士人数几何?可有伤亡?饥民人数几何?含男女老少各为多少?可有伤病?”
许多人面露嘲讽,这算什么回答!
君兰舟却是眼神一黯,霍地回头看着阮筠婷;君召英一拍大腿,很有些懊恼之意;徐承风惊愕回身,似不可置信…
萧北舒笑道:“山长提一个问题,你却一口气反问了十四个,作何解释?”
阮筠婷红唇微抿,起身,先是行礼,眸光与萧北舒的触而即分,似怕犯错的孩子,声音温软,道:“回萧先生,之所以反问,是因为我觉得山长提出的问题不够严谨,让我没法作答。”
嘶!
屋内传来整齐的抽气声。山长提问,小小女子竟敢当面质疑?许多人都怒目而视,似阮筠婷犯了离经叛道的大错。
萧北舒回到桌畔,笑道:“山长,您看呢?”
山长目光玩味,慈爱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答阮姑娘的问题。”他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作答。
略微思量,山长起身,道:“当时六月天,响晴,吹南风,遇到灾民时间约为申时一刻。距离彭城尚有四十里路程,地形平坦。偶有丘陵树丛。探子来报南楚国发动进攻时间为亥时,距离彭城半个时辰便到,我大梁将士三十万,伤亡不重。饥民约有八千人。男女老少皆有,亦有伤病。”说罢,山长笑望阮筠婷,“阮姑娘,如此,是否够严谨?你能否作答?”
阮筠婷羞赧一笑,道:“回山长,可以了。”
垂眸,心念电转之间,阮筠婷已有答案。声音不疾不徐,道:
“若我是运粮官。则先命人拿出两成粮草煮粥,给饥民充饥,不让饥民吃饱,但是也不让他们饿死,然后告诉他们,若想吃饱饭,就跟着我的队伍一同去彭城,到了那里就给他们放粮。”
“哦?若是如此,边关将士便吃不饱饭。打胜仗的几率岂不是大大降低?”
阮筠婷摇头,微笑道:“并非如此。前进途中。我会让饥民去寻树枝放在身后拖行,制造大批人马到来的假象。方才山长说,我方有探子,显然,敌方也会有暗探禀报军情,我的运粮队伍后头带着‘大批人马’,敌方必定不明虚实。”
说到此处,阮筠婷自信一笑:“届时,敌军会有三种反应,第一,若是南楚人信了我方援兵到来,心生惧怕,便会按兵不动,这样,我方将士因吃不饱饭而打败仗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次日定会有另外一批粮草运送到,饥民与将士都饿不死。其二,若是敌军不信,再或者信了但不怕,亥时准时发动进攻,我的人马戌时之前如何也能感到彭城,生火造饭完全来得及,将士虽然吃不了十分饱,但可吃得八分饱。而且,断粮半个月的人,也不易吃的太饱。更何况八千饥民中还有壮丁,可以增加兵力,也并非无胜算。第三,敌军慌乱,许会趁着我的人马到达之前进行偷袭强攻。那胜负仍旧参半。且问题也不在我这个运粮官身上,而要看彭城的徐将军如何解决了。”
屋中寂然,众人想不到,阮筠婷会给出如此回答。
有人疑惑道:“让饥民拖着树枝走,自个儿岂不是会被灰尘呛死。”
不待阮筠婷回答,徐承风便抱着肩膀,道:“不,当时吹的是南风,队伍迎风而行,只需让队伍最后的饥民拖着树枝即可,烟尘皆在身后。”
“那若是敌军不信,提前拱了过来,而徐将军毫无准备呢?”
“方才她说了,那与运粮官毫无关系。”

不时有人提出问题,有人回答,屋内之人竟讨论了起来。
山长复杂的望着阮筠婷。他提问的目的,是为了考验在坐之人的人品。方才试卷上,大多人都只做了选择,选择不管饥民将粮草送给将士的人,国家观念强,但无仁心。选择只给父母,其余的带给士兵的,孝顺,忠心,但自私。选择将粮食给饥民而不管士兵的人,最是迂腐。因为若兵败城破,灾民此刻吃饱了下一刻也会死,且天下百姓都会跟着受苦。。
可阮筠婷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已经超出了他的考验范围!
山长挥挥手,命甄嬷嬷与萧北舒各自带着姑娘和小爷们去往各自院落进行教导。待屋内人走的干净,才对屏风后面的人道:“题是您出的,您看如何?”
屏风后传来一略微低沉的中年男声:“除了那丫头,旁人如何作答?”
“大多数都做了选择,只有君召英与徐承风两人,回答了一些具体策略,但都不若阮姑娘所答详细,哦,还有一人。”说着拿起方才抽出的另外一张宣纸递上:“您瞧。”
屏风后的人接了过去,随即低笑出声:“这小子,竟与阮家丫头想到一处去了。若不是他们离着远,我都要疑心他们是否互相抄袭。”
“是啊。”山长也笑。
那人叹息一声,似感慨的道:“看来萧北舒与他一个小小少年交好,也并非没有缘由,特许他入学,算是对了。”
“正是,否则不是要错失一名人才。”

阮筠婷一行十七人,随甄嬷嬷到了西边的沁芳斋,细细记下时间安排之后,甄嬷嬷便命他们各自散了。
甄嬷嬷方一离去,罗诗敏和徐凝芳便到了跟前。
“婷儿,你没事吧?”
惊险过关,此际放松,阮筠婷才觉得上臂疼痛难忍,脸色煞白的道:“还好,不过是烫伤,回府擦药便是了。”
徐凝芳不平道:“荔枝也太不小心了。你如何处置她的?”
故意装做不解世事?明眼人都瞧得出此事与三太太和八姑娘有关,她倒是会演戏!
阮筠婷垂眸,微笑和气的道:“你我一样,不过是小辈的,上有三太太,在上头还有老太太,丫头如何哪里轮得到我来处置?”
言下之意,是交给老太太了?徐凝芳抿唇暗道她手段厉害,如此一来,荔枝必定受罚,或许还会牵扯出三太太来。不仅报仇,还能扳倒主谋,一箭双雕!
若真带累出三太太,便好了。
思及此,徐凝芳一笑,对阮筠婷越加关心起来。
徐凝霞与几位姑娘寒暄闲聊,目光不时瞥向阮筠婷,眼神鄙夷。
阮筠婷全做瞧不见,先行与罗诗敏和徐凝芳往广场去,只有那一处有通往山下的台阶。
没走几步,就见阮筠岚、君召英、君兰舟以及徐承风四人迎面而来。
“阮妹妹,你被烫伤了?没事吧。”君召英人未到声先至。
阮筠婷摇头,还礼道:“多谢四小爷记挂,我没事。”转而又对君兰舟颔首,笑道:“兰舟也顺利通过考试了,真是不错。”能以下人身份进入奉贤书院,不是他才学甚好,便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君兰舟微笑,他原本过分漂亮,如今换上淡青色书生长衫,越发显得俊俏。
“阮姑娘今日让在下刮目相看。”
“哪里,兰舟谬赞了。”
君召英故意上前一步将阮筠婷与君兰舟隔开:“你烫伤在何处?要不要紧?”
阮筠岚也很是担忧,道:“今日不见你来,我便知道定是出了事,好在有惊无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筠婷却摇头不答,只道:“过去便过去了,老祖宗自有定夺。”家丑不外扬,三太太和八姑娘的愚蠢行径,她不想让君家人知道。
可众人心中,依旧有自己的思量。
一路无话下了台阶,沉默良久的徐承风突然面红耳赤别扭的道:“阮,阮妹妹,那个打赌,是我输了。”
诶?
徐承风自打回了徐家,与阮筠婷便是针锋相对,如今却怎么认输了?
阮筠婷闻言失笑:“我不记得与你打过赌啊。”
“你!”徐承风今日对阮筠婷有所改观,思虑半晌才说出这番话,谁知道她竟一点都不配合。脸色越发涨红,气结道:“是么,那便当我没说过!”言罢大步走开。
阮筠婷很是无语,竟想起前世家中高傲别扭的小猫,偏要顺着毛摸才行。越发觉得好笑。
美人展颜,自然赏心悦目,君召英自个儿看的入迷,亦不忘用身子挡住他人视线,心中越发觉得痒痒。
谁知才刚走到山门前,背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公鸭嗓:
“筠岚,留步!”
阮筠岚闻言回头,面带疑惑。
阮筠婷身子一震,坏了,是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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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知味记》
作者:坐酌泠泠水
简介:我的美食,吃刁你的嘴,抓住你的胃(未完待续)

第76章 事出异常必有妖
奉贤书院分小学和大学二部,能入小学已极困难,通过考试入大学者,更是凤毛麟角,有许多人直至离开奉贤书院,也仍旧只读小学。小学常服:男子淡青,女子桃红;大学常服:男子大红,女子月白。韩肃高挑挺拔身量,着大红丝毫不显女气,反显英气逼人,清俊面庞笑容愉悦,快步走来。
“筠岚。”
“世子爷。”众人皆回身,齐齐行礼。
徐凝霞,徐凝芳,以及户部尚书之女戴雪菲也围拢过来,因着上次游湖有一面之缘自觉熟络,行礼问候。
阮筠婷背脊僵直,未曾回身。
该怎么办?若是被文渊得知真相,定会生气被欺骗,如今她是骑虎难下。
韩肃不是挑剔之人,见一女子未着书院常服且背对自己,仅是微蹙眉头略觉疑惑。不过见到阮筠岚的喜悦,将其余事情皆冲淡了。微笑与其余人颔首,到了阮筠岚跟前,笑道:“多日不见,筠岚似乎长高了些。”
阮筠岚笑容尴尬,他最不擅长骗人,如今却要对韩肃有所隐瞒。
然韩肃一语,却点醒了阮筠婷!是了,阮筠岚长高了。就算他们二人面容一样又如何?即便同一人,男装和女装之时区别也是很大,更何况她如今只到岚哥儿眉骨的身高,且二人一男一女同时出现在韩肃面前,韩肃定不会往她假扮阮筠岚的方向想的。
真是越急越笨,难道做贼心虚?
思及此,阮筠婷失笑,回过身来也行礼,未出言,仅垂首站立。
背对自己的人转回身,自然吸引注意。韩肃不经意扫去,却是愣住。
世上竟有长的一模一样之人!
不可置信的看看阮筠岚,再望向阮筠婷,除了眉间一点美人痣。他们的脸竟然九成相似!
“这位是…”韩肃努力回想,发现当初手下来报时。他并未看关于阮筠婷的信息,以至于错失重要内容!
阮筠岚看了眼阮筠婷,叹息解释:“这是家姐。”
阮筠婷放宽心,玩味欣赏起韩肃的惊愕表情。莞尔一笑。行礼道:“世子爷。”
韩肃一时无语。惊觉方才自己失态,还了礼。上次湖畔一见,只知她有双与筠岚相似的眸子。如今一看,此女同画中仙子,瓷白雪肌,灵动媚眸,气质端丽但妩媚难掩,待过些年,定有绝代风华。多次猜测筠岚若是女子定会是倾国美人,想不到今日竟然见到。
见韩肃眼神多留阮筠婷身上片刻。徐凝霞立时气结,不满撇嘴。徐凝芳笑容依旧。暗道阮筠婷心机,故意晚些回身,吸世子爷注意。戴雪菲则探究观察。
“筠岚,你来一下。”韩肃未曾忘记来时目的,对众人道了声“少陪”,便拉着阮筠岚去了一旁。
看着二人背影,阮筠婷心下轻松。她猜想还是对的,常人根本不会往她女扮男装一方面想去。
回到徐府,阮筠婷先回静思园。常服洗净晾好,也预备了烫伤药。婵娟在内室一面为阮筠婷擦药。一面低声禀报:“老太太赏了荔枝二十板子,送去娼寮了。”
阮筠婷闻言一愣。前世今生的记忆中,老太太罚人最多是打了板子撵出去,那已是很重的惩罚了。被徐家撵走的下人,梁城里还有谁会用?然今日如此重的处罚,看来老太太知晓内情,也恼了三太太,这是敲山震虎。
“红豆呢?”
“二奶奶才刚唤人来传话,说是府里新来了好料子,给姑娘和罗姑娘各留了一匹,红豆与苗妈妈一同去领了。”
“嗯。”阮筠婷点头,站起身,微展双臂任婵娟伺候她着衣。
右臂上烫伤约莫鸡卵大小,中间还有两处起了水泡,可阮筠婷自始自终也仅是白着脸,并未呼痛。如今她身姿慵懒,眼角眉梢数不尽温柔风情,若在过一阵子身量长成,此等风姿,此等忍性,再加素来行事练达…婵娟眉目间恭敬与崇敬更甚,暗道自己跟对了主子。
换了身天青色素缎对襟袄子,下着白纱长裙,外罩白纱碎花半臂。阮筠婷对镜理妆,见并无不妥,便带着婵娟一同出门去往松龄堂。
今日之事,必须要有了断。
松龄堂中,几位姑娘都已到齐。阮筠婷进门之时,徐凝霞正缠在老太太身畔,笑容天真兴奋的说着奉贤书院中种种趣事。老太太似很有兴趣,微笑聆听。徐凝芳与罗诗敏在小杌坐着并不多言,徐凝敏和徐凝慧难掩羡慕。
见阮筠婷到了,徐凝霞话锋一转,笑道:“老祖宗不知道,今儿婷儿表现出众,可是给咱们家长脸呢。”
老太太闻言笑了,对阮筠婷招手,“婷儿,过来。”
“是。”阮筠婷行过礼,方到近前,在老太太脚踏板上坐下,乖巧靠着她膝盖,疲惫娇柔的道:“老祖宗,今日婷儿走了险招,您跟着挂心了吧?”
老太太慈爱轻抚她鬓发,由衷道:“哎,说不挂心是假的,好在有惊无险,你顺利的入学了。那荔枝着实没了规矩,外奶奶已经命人重罚。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了。身上的烫伤可要紧?”
阮筠婷仰头笑道:“不要紧,就是烫红了一点,擦了药很快就好。”
祖母慈爱,孙女乖巧,一人端坐微倾身,一人乖巧仰头,此等画面何其温馨。却让挤着坐在老太太另一边的徐凝霞显得逾矩而突兀。一屋子小辈,只有她一人跑去跟老太太“平起平坐”!
三太太狠狠剜了她一眼。
徐凝霞忙起身,借着给老太太端茶的功夫离开座位。回身去小杌坐了。
老太太喝着茶水,发觉阮筠婷有些蔫儿,便命韩滨家的去请郎中来仔细给她诊治。等候的功夫,怀念的道:“几个儿女,我最疼你母亲,你母亲的性子,也最是刚强。想不到你也同她一样的性子,做事不按着情理出牌。”
阮筠婷双颊绯红:“外奶奶,我以后会留神。”
“不,你这样很好。其实当年,你外奶奶我去奉贤书院,也险些迟了,也同样是骑马赶去的。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而我的身体里,也流着我外祖母的血,镇宁公主的血脉,即便是女娃,又有何处低于男儿?!”老太太语气骄傲,似又充满年轻人的生气。
阮筠婷却是惊讶,她前世在徐府三年,也并未听说过老太太的身世。
“外奶奶,您说,您的外奶奶是镇宁公主?”
“是啊。”老太太掐她脸颊,笑道:“所以我才说,你若是能学得镇宁公主,不缠足也罢。”
怪不得,当初她拒绝缠足时提起镇宁公主,老太太目光会瞬间柔和。竟被她歪打正着了!
韩滨家的笑着进门,道:“老太太,郎中来了,老奴说了情况,郎中便为姑娘配置了烫伤和生肌的药膏,说一准儿不会留下疤痕。姑娘还用请脉吗?”
阮筠婷摇头,对老太太道:“老祖宗,婷儿无碍的。”
“既然如此,就让婷儿留下配我说说话儿,你下去吧。”
“是。”韩滨家的应声,看了看外头天色,笑着提议道:“老太太,外头花园里景色正好,今日姐儿们都到齐了,不如您也出去走走,散散心?”
“也好。”
老太太兴趣盎然的应了,画眉为她理了妆容,三太太陪在一旁,六位姑娘随后,一同离开松龄堂,往诗语轩临近的东花园而去。
三太太才犯了错,被老太太私下里训的面红耳赤,如今正想着如何转寰,看了看几位姑娘,心中矛盾斗争一番,撵了两步,在老太太身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