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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也和甘晓羽一块看梁锦程的电视剧，她问甘晓羽：“这演员就是跟你一起演电影的那个吧？”
甘晓羽点头：“你也看过？我以为你没时间关注？”
这句话让妈妈很难过：“晓羽，妈妈没有时间照顾你！”
甘晓羽一句无意的话，看到妈妈难过，赶紧说：“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软弱？”
问得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甘晓羽问：“你和曲和在交朋友？”
甘晓羽笑着看妈妈：“你觉得他人如何？”
妈妈怜惜地摸摸甘晓羽的头发，心里暗暗叹气，不能否认，甘晓羽的生活道路确实不会像以前一样平坦：“只觉得气场很大，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吧？”
“他家是亿万富豪，他本身是时尚界的执耳！《一往情深》里我的造型就是他。” 甘晓羽看出了妈妈的担心：“我们是好朋友，我五年之内不交男朋友，如果有什么情况发生，不会多拖累一个人。”看妈妈难过，甘晓羽拍拍妈妈的手：“当然我会好好吃药，认真复查，好好锻炼身体！”
妈妈也点头同意，自己的女儿头脑很清醒，也很坚强，这让她放心不少：“妈妈跟单位打报告，请求调回国内工作！”
甘晓羽大叫：“你可别这样，奋斗一辈子了，现在为了我放弃，我有心理负担。”
过了初五，就开始煮中药，看到中药材里有土鳖、蝎子，甘晓羽一阵反胃，但还是要喝，每次她喝药的时候那么苦涩得难以下咽，但是甘晓羽站在厨房里每次端起药杯的时候就想，每天二十四小时，只有五分钟用于喝药，还是可以忍受的。她就这样安慰自己，一次次把药喝下去。
又收到梁锦程的邮件。
晓羽：
剧组催我初十进组，他们因为我的腿伤，已经推迟拍摄半年，我不好再拖，可是，你还没回来，怎么办？我又要好长时间看不到你，你来探班好不好？
锦程
你为什么叫我师兄？让我有不高兴的感觉！
这封信完全是撒娇的孩子，甘晓羽看了不觉想笑，然后又哭，这个人除了自己以外，还会找到爱情吧！
应该会吧，他那么优秀，找个女朋友应该会行的。但是自己怎么跟他说分手呢？
梁锦程明天要进组，这次是南方水乡，他收拾好东西，就差剃须刀了，他的剃须刀用了好几年已经不太好用了，觉得也没有事情做，就开车准备去赛特买一个，顺路到甘晓羽家的大门外转一圈儿，心里想看不到她，看看她的家也是好的。
人在恋爱中什么傻事都会做，大概就是这样。
不知为什么，越离她的家近。梁锦程无名地紧张，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他心里笑自己，真是的梁锦程，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吧。
但是他看见了甘晓羽，虽然他看不见她的脸，她的脸被厚厚的帽子和围巾围住，但是他认出了那件红色的羽绒服，那是他们一起拍戏时，甘晓羽常穿的，梁锦程有停下车下去的冲动，但是他看见甘晓羽走的很慢，旁边还有人扶着她，旁边那个人他也认识，从照片里见过，是甘晓羽的妈妈。
梁锦程觉得自己的头在轰轰作响，甘晓羽在北京，她没去看她的妈妈，而是妈妈回来了，她为什么要…他不愿意想欺骗这个词,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他要下去问个究竟吗？甘晓羽躲避他自有道理吧，自己去拆穿，恐怕以后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只几分钟，梁锦程的头脑里闪过无数念头，当他从后视镜看不到甘晓羽母女俩个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路边，放下车窗，让寒冷的风吹进来，想着应该做什么？
马东宇接到梁锦程的电话，他正陪着李欣在院子里散步，只要他在家这基本上是晚饭后的必修课，他看是梁锦程的电话，就避到一边站住才接电话，梁锦程约他在星星吧见面，说是要一起喝一杯。他没听出梁锦程的声音有什么异常。
自从甘晓羽生病，李欣很少跟马东宇谈论梁锦程，但他知道她更关注梁锦程，从上网的频率和买那些杂志，电视里的娱乐或电影频道的娱乐资讯一个也不错过，她的这种状态，马东宇很了解，她很担心甘晓羽和梁锦程的未来，而又不敢说出来，就这样让自己纠结着。
其实马东宇的心情和李欣一样，甘晓羽毕竟不是以前的甘晓羽了。
星星吧，马东宇还是第一次来，好在离他家近，梁锦程一说他就知道，到了门口，跟服务生一说，服务生就带着他来到了二层的酒吧。
酒吧里人不多，马东宇看到两三个熟悉的演员和朋友坐着，服务生把他引到最里端的一张桌子，梁锦程看见他，早已站了起来。
服务生拿了梁锦程点好的酒水单子走了，俩个人坐下，梁锦程说：“我们认识一年了！”
马东宇看梁锦程面色黑了些，脸色沉郁，虽然他保持着微笑，但那真的是一种表情，跟心情无关。
三十七
待服务生把酒和水果、盛着精致的佐酒食料的碟子摆好以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撞了一下，水晶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马东宇猜不透梁锦程找他有什么事，关于梁锦程财务顾问的事，他其实只负责梁锦程对股票市场投资这一块，但梁锦程的财务状况他是知道的，因为他要考量梁锦程投入股票市场的资金占他总资产的比例，以决定他的风险偏好及风险承受能力，然后他再分析把他的资金委托给什么类型的私募基金，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有过充分的交流，梁锦程对经济和股票市场的了解，让马东宇觉得很惊异，在他看来这和演员完全是两个行当，而他跟梁锦程谈过以后，认为梁锦程不演戏了，也照样会活得很好。年前他刚刚把梁锦程的资金委托给一家私募基金，梁锦程也与人家签了合同。那家私募会三个月寄一张对帐单来，马东宇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他和梁锦程之间没谈清楚的。
梁锦程其实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他决定直说：“我今天看见晓羽了！”他的眼睛盯着马东宇。
马东宇心里想，甘晓羽要承受的真的是一样也不能少，连迟一些都不可以。
他也看着梁锦程等待他的下文。
梁锦程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她跟我说去国外看她爸爸妈妈，但今天下午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她和她妈妈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她电话都关了，给她电子邮件，她也就回复了一封，可是，我去南非前一切都很好。”
原来他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马东宇沉吟了片刻，他想这种事情总是躲不过去的，由他来说比甘晓羽亲自说，甘晓羽可能会好过一些。
他喝了一口酒，酒是好酒，但没有心情回味：“甘晓羽得了癌症！”他并没看梁锦程，他不想给他任何压力：“甘晓羽谁也没告诉，包括她的家人和李欣。因为是我帮她联系的医院和医生，所以只有我知道。”
梁锦程的静默让马东宇不由地看他。
梁锦程低着头，马东宇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见他手里捏着一只酒杯，那只酒杯在颤抖。
马东宇握住他的手，让他把酒杯放在桌上：“甘晓羽是要留校时体检查出来左肾囊性增生，要求她复查，就找了肿瘤医院，一直以为只是做个手术，晓羽直到手术的前一天下午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才知道是癌症。”他顿了一下：“手术很成功，发现的非常及时，还是早期，左肾切掉了三分之一，不需要放化疗，只需吃中药调理，但专家说，三年不复发好了一半，五年不复发算痊愈，所以康复的路还很长。”
梁锦程站了起来，他要去找甘晓羽，要问问她，为什么不能告诉他，让他陪在身边， 他想起来甘晓羽在黑暗中拉开他的房门，说要跟他一起睡时不曾有过的软弱，那时甘晓羽知道要动手术，还没确定是癌症！他的晓羽一定很痛一定很怕？
马东宇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也站起来挡住了他的路：“锦程，听我说完好吗？”马东宇从来没有过的严肃，他们俩年龄差不多，马东宇一贯嘻嘻哈哈，今天这种神情，梁锦程还是第一次看到。
两个人又重新坐下。
马东宇说：“甘晓羽没事先告诉你，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了。”
梁锦程听他这么说，不觉得一凛。
“甘晓羽目前的这种状况，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去了，明天呢？明年呢？”马东宇想了一下说：“你怎么做，大家都能理解，但不要让她有过多的、反复的困扰，晓羽现在面临的问题很多，毕业、找工作、身体还需要休养。”
马东宇的一番话让梁锦程一下子冷静下来，出了星星吧，他开车来到甘晓羽家的大院外，坐在车里，觉得他从日本回来给甘晓羽带点心回来，那兴冲冲的样子就像是在昨天，而今天世界已经变了颜色。他坐在车上默默地流下了眼泪，觉得非常的委屈，他这么努力、这么认真地工作生活，当甘晓羽来到他面前，让他觉得所有得付出终于获得回报，这么多年来生活终于向他露出笑脸的时候，却让甘晓羽有了这样的灾难，自己的生活…他不敢想下去,现在他有点懂得自己的父亲，真的有点懂得了。
他可以为甘晓羽做什么？做多久？他想了最好的情况，甘晓羽痊愈了，想得更多的是最坏的情况，妈妈临死前枯槁变形的脸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他问自己：我是不是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和精神准备迎接这一切，我有吗？如果我没有或者中途退缩，那就像马东宇说的，给甘晓羽增加了反复的困扰，会更深地伤害她！
黎明悄悄来临，梁锦程被第一缕阳光晃得睁开眼睛，他起动了车子回家，一会儿，王永祥会到家里接他去机场。
甘晓羽看梁锦程演的电视剧的最后几集，有一场戏是黄昏的时候，两军最后的惨烈厮杀，梁锦程骑在马上，冲着阵中奔驰，甘晓羽知道那是梁锦程被马踏伤了以后拍了，她把这段录下来，反复看，虽然梁锦程穿着铠甲，战靴，但从他紧锁的眉头，和黑瘦的脸上，可以看到痛苦难耐的表情，这种表情倒是和剧中人物所处的环境和所要表现的情绪相吻合，让人看了有一种震撼地达如心扉的切身感受。甘晓羽看他的伤腿，因为战马的奔驰，而前后的摆动，像是疼在自己身上一样，不忍多看。
在看完电视剧大结局以后，甘晓羽有些兴奋，这部电视剧太好了，难得得是剧本、导演、演员都好，梁锦程演得更为出色，他把一个君王的志向、智慧、胸怀、气魄、勇敢、狡诈、柔情都展示出来，而且恰如其分，想把这种感觉传达给梁锦程，因为她也承诺给梁锦程打电话：“我看完了你的电视剧！”
梁锦程刚从片场回到住处，他看到甘晓羽的电话，心跳莫名地加快，鼻子有些发酸：“晓羽！”
“这个电视剧真好！让人觉得当皇帝也不容易！”甘晓羽笑着说：“而且最后几集还瘸了腿。”
梁锦程听出了甘晓羽说话气息很弱，但是他没有问，最后甘晓羽嘱咐他注意身体，他也说：“你也一样！”
都没有说什么亲昵的话，这是他们早就约定了的。接完甘晓羽的电话，梁锦程恍惚中觉得这个还是以前的甘晓羽，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自信而快乐！
三十八
开学，甘晓羽的身体恢复了一些，从表面上看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只有甘晓羽知道，自己是每天强撑着上课，到图书馆查资料写毕业论文，她的指导教授还很照顾她，没给她安排别的杂七杂八的工作，这样甘晓羽还要咬着牙应付的来，妈妈已经回去工作，舅舅舅妈让甘晓羽跟他们一起住，但舅舅舅妈家离学校远，每天来往不方便，甘晓羽现在每天回家，最主要的是要喝早晚各一次的汤药，所以还是住在自己家里，舅妈一星期有三天过来，给甘晓羽煲汤，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舅舅也每星期必来一趟，看看甘晓羽，这样弄得甘晓羽很不好意思，最后她说每星期去舅舅舅妈家吃三次饭，俩老才算罢休。
甘晓羽几乎有两个月没开车，第一次开车去舅舅家，坐在驾驶的位置上，握着方向盘，甘晓羽觉得很欣慰，自己鼓舞自己：我还可以开车，我是个正常人，我什么都可以做。
甘晓羽现在是梁锦程的粉丝了，她想念梁锦程的时候，就上那些梁锦程的网站，这才知道，梁锦程的一举一动在网上都有报料，比如梁锦程那次被马踩了，曲扬去看他，就被记者报料，还有曲扬走出医院的照片，粉丝把整张小报拷贝在网页上，小报记者写的有鼻子有眼儿的，题目是：梁锦程腿折 富豪女泪洒医院
照片有些模糊，但认识曲扬的人还看得出来是曲扬，粉丝的留言让甘晓羽觉得非常八卦，比如：这女人配不上我们老板，亿万富豪怎么样，老板也很有钱，他们对梁锦程的爱称是：老板。
甘晓羽想这可能有两层意思，一是过去管大演员都叫老板，二是梁锦程可能真的是个老板，不然王聪他们怎么叫他梁总？
梁锦程在片场的工作照也时有流出，大概都是用长焦距的照相机偷拍的，人很小，有时一大群人，根本分辨不清那个是梁锦程，粉丝们对即使是这样的照片也一大片留言，一致认为是好，只要是梁锦程的消息都好
她也在网站里看到了《一往情深》里她和梁锦程的剧照，她不敢看粉丝们的评论，赶紧点击关闭。
甘晓羽也去应聘工作，她把简历投了几个她看好的几个单位，两家银行，一家中资、一家外资他们都招聘翻译，一所私立学校招聘英语老师，第一家中资银行经过笔试、面试，到了最后一关，人力资源经理通知甘晓羽最后的面试，他在电话里对甘晓羽说：“这是我们负责人事工作的副行长，过了这关就PASS了！”这个人力资源经理这一路都很关照甘晓羽，甘晓羽说了谢谢。
去面试的时候，甘晓羽穿了一身蓝色裙装，配同色的鞋子和浅粉色的衬衫，即庄重又大方，副行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完全用英语和甘晓羽交谈，从银行的发展到银行的业务，从甘晓羽的学习谈到工作，问了甘晓羽的兴趣爱好，甘晓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意，副行长最后说：“我觉得跟你很面熟，我们见过吗？”
甘晓羽说：“我第一次见到你！”
行长仔细想，终于想起来：“你和一个演员很像，不太知名，好像也没演过什么，叫，就是和梁锦程演的那个，警察的。”
甘晓羽笑着不接话。
行长最后说：“你去人力资源办手续吧，检查身体，如果没问题的话，下个月上班！”
甘晓羽听到检查身体，就想起来，应该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人家，她说：“我两个月前做了个手术，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行长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问：“什么手术？”
甘晓羽说：“左肾切掉三分之一，因为癌症！”原来这话说出来很难，不是必须，甘晓羽不想说第二次。
行长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收拾东西的手稍微滞了一下，没有抬头：“你跟前面面试的人说过吗？”
“没有，我想我能从事正常的工作，跟别人一样。”甘晓羽心里是清楚的，她因为身体的原因失去了留校的工作，她一直想凭着自己的学识和能力，自己也可以找到一份喜欢的工作，她可以克服身体不适、天天吃药，三个月检查一次身体等等困难，努力地像正常人一样的工作。
行长终于抬起头来笑着说：“你说得对，等通知吧！”
甘晓羽走出银行大门的时候想，刚才行长好像是让她办手续，怎么又变成等通知了？心情不免低落，跑到李欣家去，李欣怀孕五个月的时候，马东宇就不让李欣上班了，在家专心修养。
李欣看见甘晓羽自然是高兴的，她正要出门遛弯，就拉着甘晓羽在小区的花园里坐下。
春天的花园里，一片新绿，金黄的迎春花、紫色的玉兰花、粉白的樱花被潺潺的绿水环绕，一派生机。
两个人围着园子绕了一圈，找了个休闲椅坐下，李欣从风衣的兜里掏出两个苹果，两人一人一个啃起来。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李欣眯着眼睛看甘晓羽，觉得她恢复了很多，心里也畅快了些：“你按医生说的复查身体了吗？”手术后一个月要回医院复查身体。
“复查了，一切正常！”甘晓羽啃着苹果说：“你说我今天面试的这家，是不是不成了？”她并不想从李欣那儿得到肯定的答复，只是自己也需要确定一下。
李欣看了看甘晓羽说：“晓羽，别费劲了，如果你是个企业领导人会招聘像你这种情况的员工吗？现在连生孩子企业领导都觉得你欠他的。”虽然这话非常的真实，但因为真实所以会扎人，但李欣还是想告诉甘晓羽，免得甘晓羽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最后绝望：“中国就不缺人！人家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甘晓羽听了她的话，把目光放远，她觉得李欣说的对。她并不想给企业添麻烦，如果她身体不行，不能坚持正常工作了，她会自动离开。
李欣拉着她说：“你舅舅现成的公司，你说进就进，要不然，让你爸妈找找组织给你解决下，像他们这样的人有困难就找党！”
她这句话把甘晓羽逗笑了：“人家是工作上有困难，那是个人啊！”
“他们人都是党的，当然要找了！”李欣理直气壮。
后来外资公司和私立学校再面试的时候，甘晓羽还是去了，她想万一要是有一家可以接受她呢？这两次都是一进去，甘晓羽就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人家，然后说我可以正常工作，如果我身体状况不好，会自动离职，但是人家总是说回去等通知，结果是没有通知。
甘晓羽觉得自己再不会去面试，那种絮絮叨叨的解释根本不是甘晓羽的风格，她的感觉是无奈，对自己的无奈，对社会的无奈。
梁锦程一进了剧组，就心无旁骛，心里只有戏，但这一次不同，他心里非常不安，不知道有什么状况等待着他，他在甘晓羽家门外的车里坐了一夜，想来想去的权宜之计就是甘晓羽不让他知道自己生病了，自己就不知道吧，这样可以给甘晓羽一个空间，给自己一个时间。
这个电影是个小制作的电影，两个月拍摄已近三分之二，黑白天的赶工，他还保持着一星期给甘晓羽打一次电话的频率，问问她的起居生活，工作找的怎么样，有一次甘晓羽开玩笑地说：“你给我找个工作好不好，现在找工作好难！”
梁锦程说：“你给我当翻译、秘书、财务好了，一切全交给你，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
听了这个，甘晓羽不说话了，工作是个难题，怎么给梁锦程一个说法，是个更大的难题。
三十九
甘晓羽大概是两星期去看一次中医，曲和只要在北京，都会提前打电话确认时间，然后陪甘晓羽一起去。
老中医的病人很多，有很多外地赶来的，在诊室外等候的时候都说排队挂号如何不容易，甘晓羽没遇上这种情况，曲和告诉她，让她看病前跟老中医的学生联系，那学生会告诉她第二天几点到，她到了，等不了多一会儿，就叫她。曲和如果跟着来，就更不用她操心，顺顺当当的二十分钟从诊室出来，把药方交给药房抓药，两个人就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喝茶，等吃晚饭喝过茶回来拿药回家。
曲和似乎知道这周边所有有好吃食物的地方，一次换个地方，吃得都是对她身体有好处的汤类居多，甘晓羽也似乎安之若素，他请她就吃，有一次甘晓羽笑着说：“亏了你有钱，不然这么个吃法，换个人吃都吃垮了。”
曲和低着头一边看他的手机一边说：“你以为让你白吃，你养好了，给我当模特，你现在在预支你的工钱！”
“黑心资本家，我都这样了，你还狠心剥削我？”甘晓羽知道曲和在安慰她，她腰上的伤疤，连低腰儿的牛仔裤和裙子都不能再穿，还怎么能当模特？当模特起码要能穿三点式吧？
曲和眯起眼睛看甘晓羽：“你怎么了，没事儿，缓缓，照样该干嘛干嘛！”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盒子:“这对疤痕有分散和化解作用，可以让疤痕变得细小你贴贴试试。”
甘晓羽看了看，全是日文，是日本产的。她的疤痕要是可以去掉就好了，如果真能去掉，给曲和做模特也不错，算是报答他，想到这儿就说：“曲大哥，谢谢你！”
曲和瞪她一眼，他当然不喜欢她叫他大哥，但现在甘晓羽这种情况，他不好多计较，只好默认：“如果效果好，再去日本买！”还真有点儿当大哥的范儿。
甘晓羽一直没想好怎么对梁锦程说不，但这两天甘晓羽却认为好像机会来了，曲扬探梁锦程的班儿，被记者发现，然后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第一篇是梁锦程外景地富豪女探班；第二篇是知情人透露探班梁锦程的富豪女是宏坤地产的接班人；第三篇梁锦程与富豪女相恋四载地下情曝光。照片是用高倍照相机照得，两人在行走中，曲扬回头跟梁锦程说着什么，梁锦程低着头似是侧耳倾听。网站点击率大涨，粉丝有叫好的，有哀怨的，有不平的。
甚至有人把去年梁锦程腿伤时曲扬去医院时的报道又翻了出来，甘晓羽看着网站上铺天盖地的内容想，也许曲扬追求梁锦程的攻势真的不顾一切地展开了。
甘晓羽认为也许这就是个时机？她一点儿也不想让梁锦程难过，她知道无论怎样，他们分开，梁锦程都会很难过，这点她非常坚信。
她给梁锦程发了封电子邮件。
师兄：你好！
按日程算，拍摄工作快结束了吧？一直想写一封信给你，但怕影响你的工作，所以托到现在。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觉得我不能适应你的生活和工作节奏，我喜欢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可是我们在一起这好像很难做到，我曾问自己，即使我们已经那么亲密，我也不能为你改变我自己吗，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不能！
心里觉得很对不起你，如果有机会以其他的方式可以补偿，我愿意。
如果我们有缘还能见面的话，我希望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兄妹相称。
甘晓羽
这封信在甘晓羽信箱的草稿箱里躺了两天，最后甘晓羽还是按了发送键。
发出邮件以后，甘晓羽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天空想，自己没把真实情况告诉梁锦程，就独自斩断两人的关系，这对梁锦程不公平，虽然是这样，她也要这样做，她不想考验梁锦程对自己的感情，如果梁锦程知道真相还要呆在自己身边，那需要他多大的勇气和担当？自己会心安理得吗？如果他去去留留，他犹豫挣扎，自己会忍心看着他矛盾难过吗？如果他断然离开，他的内心一定是歉疚的，而自己的心灵能承受这种无情吗？这些甘晓羽都想过了，也许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梁锦程看到甘晓羽的这封信，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他知道甘晓羽一直不告诉他真相，一定是要做些什么，现在终于做了。
这些日子他被无休止的八卦绯闻困扰，但他置之不理，他相信，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很快会淡忘这件事而被别的新闻吸引，他一直相信甘晓羽不会受这种八卦的困扰，但甘晓羽这封信来的时机，让他觉得，如果他不知道甘晓羽生病了，他会认为甘晓羽是误会了他和曲扬的关系。
看了甘晓羽的信，他有一点想笑，甘晓羽是个多么难得的女孩子，她竟然这样帮他摆脱了她现在像噩梦一样的生活，笑完以后，他也想哭，他知道他和甘晓羽完了，甘晓羽是一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她和别的女孩子真的不一样。他遇到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而现在他因为自己的犹豫而错失她，要说他刚知道甘晓羽得了癌症时，是不是要与甘晓羽一起面对，他有些许的犹豫，他怕万一失去她以后，他会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不知怎样自己生活，那么现在，他知道他为他的犹豫付出了代价，他现在就失去了她，而她还鲜活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