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老人还是笑眯眯地，他看着苏一念说：“苏姑娘啊，这些年，你也辛苦啦，哈哈哈。”他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苏一念被斗篷半遮住的白发，笑的更灿烂了。
“比起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们能做的，实在不多啊，何苦恭维来恭维去的。”老人眨了眨眼睛。
苏一念面无表情，心里略有了一丝暖意，看着老人卖完了萌，她把手里的一个盒子递给他：“您和几位老先生一人一份，是…我妈妈准备的。”
苏妈妈从来不会织毛衣，这些当然是苏爸爸的成果，算是苏家给几位老教授的年礼。
老人打开盒子一看，一件深咖啡色的毛衣整齐漂亮装在里面，上面还有一双棉质的厚手套。
老人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苏太太好手艺啊，老头子我过年有新衣服穿了，哈哈。”
在空中的黑色的大八哥盘旋了两圈，落到老人的肩头，抻着脖子瞪着毛衣，嘎嘎叫了几声：“新的！嘎嘎，新的！我的！”
老人把盒子小心盖上，夹道腋下：“
鸟怎么用穿衣服呀，傻鸟。”
“嘎嘎，傻鸟，来人！我的！”水水不依不饶。
老人像个老小孩儿一样，一本正经地和八哥争讲了起来。
苏一念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她不知，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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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公历05年12月8日 Q市基地
苏一念在夜里被告知，孙教授，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个态度嚣张的黑色大八哥，从此也遍寻不到了。
满城缟素，所有的异能者都换上了黑灰白的衣服（他们的大部分衣服也就是这个颜色的），基地里第一次挂起了黑旗。当初洛书涵的死讯被隐瞒了近一个月，一个月后，苏一念不同意再给她补上一场追悼。
当天，人们就举行了葬礼。葬礼上，没有鲜花，十三株被改良作物的幼苗被小心地移植在了它们的改良者身边，寒冬里，它们似乎在瑟瑟发抖，但是奇迹一般的，全部存活了下来。
葬礼上，也没有哀乐，育幼所的孩子们给这个他们不认识的老人唱了一首儿歌，他们不知道这个老人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但是看到周围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都在抽泣，他们也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
在这个近乎荒芜的国度，这是一个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奇迹，一个科学家，受到了比权力拥有者更崇高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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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公历05年12月11日 Q市基地
苏一念在林凌的办公室里看自己的基因分析报告。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似乎开始不太像一个人了，现在被人一点点指出来，到底哪里不像是一个人，再一一对照自己，感叹下，啊，果然不是人了。
太微妙了。
除了自己肉体的强劲远超了普通的力量和速度强化系异能者之外，她的寿命，大概还可以延续一百多年——苏一念自己很清楚，这一百多年绝不是尽头，但是，与她无关。
孙教授的葬礼，林凌是全程操办的，几天下来，一向整洁的仪态早就被抛诸脑后，下巴上隐隐泛青，脸色也带了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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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他笑得有点抖：“大概，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句话你是肯定做到了。”
苏一念抬眼看他：“那我是美人啊？还是名将啊？还是…白头啊？”这句话是形容美人的，怎么自己还突然和美人扯到了一起，这个林凌，太不靠谱了。
说到美人…一白遮百丑，何况本来就不丑。
说到名将…她算是当之无愧，中原基地一战，她威名远播。
说到白头…这个说不说，都能看到。
“全占了，全占了…嘿嘿，我说错话了。”林凌的表情松弛了一些。
“你发现了是吧？”苏一念直直地看着他，“我真的不是一个‘人’了。害怕么？”
“禁止杀人灭口啊。”林凌再次双手护胸，带了几分刻意的搞怪。
苏一念扑呲笑了：“我如果怕你知道，就不会给你头发了。”
林凌的表情彻底放松了下来，依着桌子长出了一口气：“我如果会害怕，就不会告诉你结果了。现在我们的研究，都是建立在孟柯带回来的B市那边的研究成果上，你不属于里面的任何一种个例，幸好是只有我一个人经手的。”
苏一念对当初的异能研究所厌憎，撇了下嘴角，没有说什么。
林凌似乎也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迅速转移了话题：“所以，这就是你拒绝孟柯的原因？他就算变成了异能者，你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苏一念皱了下眉头：“孟柯变成异能者，和我我有关系么？”
林凌讶然，张了张嘴说：“顾尧的意思是，孟柯对你求爱不成…”
“你认为，我会答应和孟柯在一起么？即使他是异能者？”
“当然不可能答应，你这个人，哼哼。”其实完全没有任何谈情说爱的自觉啊。
“那，依照孟柯比你高明的智商，他会不知道么？”
这句话好像重点有不少，林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一念接着说：“所以，他吞下藏石是他自己的选择，跟我没关系。”
林凌在心里默默对孟柯致以十二万分的同情，不管他差点把命豁出去是为了谁，至少这个冰山是完全置身事外的。
…
实验室外。
r>“冷酷的女人。”三石控诉苏一念。
“他变不变成异能者，真的不是我的关系。”苏一念充分调动自己的耐心，跟三石解释，“表面上看，他是吞下了藏石，放弃了管理普通人的权力——可以给他安上借口，说是为了变成和我一样，为了我放弃权力之类的。事实上，一年之内，我和顾尧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替代他，他的异能上升空间很大…除了差点丧命的风险，他得到的比付出的多。再说，我从来没给他任何的暗示，有任何可能在一起的希望。”永远别把男人当成为爱痴狂的傻子，那样想的女人，都是疯子。
何况，现在这个残忍的世道，任何能变强的手段，不管披上了怎样的外衣和理由，都撇不开自己的私念。凌月当初答应了实验，何尝不是有自己的打算。
苏一念的态度非常坦然，对于孟柯的事情，她没有任何的情感负担。
“…”三石终于发现，这个人类女人不仅身体不再像个人类，思维也不太像了。
【念~念~三戒爱~】三戒趁机告白。
苏一念叹了一口气：“跨种族是没有前途的。”
两个三儿都齐齐冷了一下。
这时，苏一念停下了脚步，三石真的囧了一下：“人类其实真的有言灵存在吧。”
孟柯衣衫不整地向她的方向跑过来——不，是追赶着三毛跑了过来。
见到她，孟柯尴尬地停了下来。
那一天他再次醒来之后，苏一念已经走了，后来又是屯粮又是葬礼，这种单独的见面，真的是第一次。
苏一念对他微微点头，就像看到了一个交情不错的同事，接着蹲□，摸了摸绕着自己腿转圈的三毛，三毛蹭了蹭苏一念的手，吐出了一小块橙色的石头，喵喵地叫了两声。
这是一块明显被削掉了一半的小块藏石。
孟柯的脸本来因为剧烈的奔跑有些泛红，现在，渐渐有些苍白。
苏一念仔细地看着只有指甲大小的藏石，藏石的表面上有细小的微雕。
“生物前行的意义——林凛。”
未来
新公历06年7月1日 Q市基地
七月,北半球已经进入了一年中最温暖的季节，是的，温暖。曾经人们习惯的炽热阳光早已不见了踪影，穿着各式各样美丽的裙子的少女，夏夜人们各种消遣时的欢笑和悠闲，只能停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末日后,这个世界依然存在，末日后,人们熟悉的世界不复存在。这个时代，已经进入了第六个年头。
虽然地震没有侵扰这里,但是海啸来过不止一次。暴雨狂风伴随着酷暑离开了这片土地，干燥的寒冬是一年中最漫长的季节。
当大人们已经习惯于追忆或者遗忘曾经的生活，开始在悔恨和怀念中努力耕耘的时候。在末世中慢慢长大的孩子们,尽管依然享受到了资源上尽可能的倾斜和供给，他们还是成为了父辈们从来没有希望他们成为的一种人。
他们冷静，犀利，崇尚力量，不畏惧血腥和痛苦，也把死亡和牺牲看做平常——这是他们的老师所期望的，尽管，如果可能，他们的父母希望永远把他们庇护在手心里，安置在羽翼下。
在Q市基地里的，孩子们的总教官是猫头，无论有没有异能，孩子们都被要求掌握让自己生存下去的力量，包括格斗，枪械，植物分辨，甚至某些小技巧。从这种方面来说，猫头和山虎这些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确实能教给他们更多更系统的东西。尽管苏一念总是讥讽他们会把一身兵痞气传给下一代。
穿着嫩黄色长外套的少女蹲在田地的一边，褐色的皮靴踩在略带泥泞的土地上。一头不怎么黑的长发被编成了一个整齐的大辫子，辫子的末梢系了一朵粉色的蝴蝶结，长长地差点垂到地上。一阵细细的微风吹过，她鬓边扎不起来的细小绒发，轻轻颤抖如同娇嫩的花蕊。
田边开了大片紫色的小花，等到花儿落了，地下能挖出好像山药蛋一样的东西，煮熟了，抹一点糖，就是孩子们最爱的零食了。所以，每当这个时节，有很多小孩子会在允许的时候，跑出来看看这些紫色的花开得怎么样，他们把这里画了一个一个的圈圈，圈里挖出来的就都是自己的，拿着树枝把属于自己的圈儿画的越来越大，再幻想下收获时自己能有多少的“糖豆”可以吃，是他们夏日里最爱的娱乐。
女孩儿并没有关注这些被画的支离破碎的花地，她只是蹲成一团，双手放在身前，嘴里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偶尔听到一阵噼啪作响。
这时，一
只软绵绵肉呼呼的小手轻轻拍在了她的肩上。女孩儿猛地回过头，之看见了一个缺了门牙的灿烂笑容。
“妙妙姐姐，你在做什么呀？”圆圆的大眼睛睁着，满是好奇地看着她。
“笨蛋朵朵，以后不能从后面拍别人，知道么？”陆妙妙的表情出乎意料的严肃，“不能从后面拍别人，不然别人会把你当做攻击的！”
苏朵朵收回小小的肉爪子，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撅着嘴点头：“嗯哪，朵朵知道了。”头顶两个羊角辫跟着晃啊晃啊，晃的人心痒痒的。
陆妙妙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小辫子，又迅速收回来，脸上还是坚持着严肃的小表情：“你不光要知道，还要记住！不然，会死的。”
苏朵朵撅着小鸭子嘴，又狠狠地点了点头。
死亡，是所有孩子都明白的东西，它离他们很近，很近。
妙妙又揪了揪她的小辫子，站起身，摊开手掌，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看。
十几枚金色的甲虫壳在阳光下闪耀着光亮，翠绿的圆形小斑点也带着金属的光泽。朵朵小小地惊叹了一声，睁大了眼睛满脸崇拜仔细地看着。
“好~漂~亮！”
陆妙妙的表情带了几分得意：“苏妈妈说念念姐姐要过生日了，我要把这个送给她。嗯…我要把它们都打磨成很尖利的刀片，我计算过了，这个的大小尺寸达到了割喉的条件，以后我们可以看着念念姐姐一出手就是满天金光闪闪的。”
朵朵又撅起了小嘴巴：“那我能送给念念姐姐什么呢？”扳着手指头数一数，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是爸爸妈妈和念念姐姐给的，唔，阿木给的也不能当做礼物呀。
“你和我一起做吧，打磨这个活儿比较轻松。”妙妙拉起朵朵的手，两个人一起慢慢地往回走。
“我们老师说有的植物的汁液抹在武器上会很厉害，要不，我们也抹上一点，念念姐姐就不用那么累啦。”扎着羊角辫的朵朵仰起头郑重其事地提意见。
“好啊，我想想，是精神药剂比较好呢，还是毒药比较好？”陆妙妙另一只手摸摸了自己的鞭子，粉色的蝴蝶结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毒药吧。”
“可是很多变异动物有抗毒性啊，而且附着性不那么好。”比较有经验的妙妙提醒道。
“唔…”刚
刚开始学习的七岁小朵朵有陷入了思索中。
阳光铺洒在田野里，就在刚刚陆妙妙蹲着的地方，一堆被雷劈成了焦炭的虫尸体还微微地冒着烟——这种原本需要一队异能者一起解决的坚硬甲虫，已经献出了身体上最美丽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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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公历06年9月9日 Q市基地
这一天，是Q市基地的历史上值得记住的一天。
随着一个婴儿的呱呱坠地，从新公历六年的一月一日到今天，这九个月零九天里，Q市基地的新生人口终于超过了自然和非自然的死亡人口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Q市基地进入了人口持续性发展的阶段。
丧尸和凶猛的变异动物都被阻隔在百公里之外，Q市基地的哨岗和外围建设一直绵延。漫山遍野的木禾也焕发着勃勃生机，末世六年，人们终于有一次可以一起欢笑，一起庆祝。
身边的可能不再是曾经的心爱，身边的事可能无奈且悲哀，可是，总有一些东西依然存在，让人们不禁对未来开始了期待。
对于末世中的人们来说，在Q市发生的这一切，美丽的像是个被泪水浸透的梦。
苏一念站在墓碑前，一束红的灿烂的花被端正地放在地上。
这里不再仅仅有洛书涵一个人，在她的墓碑的一边，十三种变异作物肆意生长，簇拥着那个热爱遛鸟的小老头。另一边，是四个月前为了保护一队逃难的普通人而与变异动物血战身亡的十二名异能者，其中，就有宁飞的父亲。
苏一念记得曾经有个沉默落魄的男人，就因为自己的年纪和他死去的儿子一样大，代替自己被丧尸拖下了逃难的汽车。
往事久远，自己救下了他的儿子，可是，他还是死了。
宁飞抱着自己父亲的遗物，一直没有落泪，他也不再是当年冲动莽撞的少年，坚毅俊秀的面容下，藏着一颗属于战士的心。他的父亲死得其所，他该为他高兴，他说。
李维站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一念注意到，李维和宁飞一样戴着孝，也好，至少这个世界上，他活着，并且不孤单。
用手轻轻摘掉落在墓碑上的枯叶，苏一念陷入了沉思，自己当初发出去的二十张船票，还有十八个人活着，那二十个人或者
在乎他们的人，都曾经帮过她救过她，船票，是她的回报。
自己的父母还过的不错。
阿木也成了一个有担当的领导者。
重生九年，自己经历了从前没想到过的种种，总算，自己的目标，一直坚定地实现了。
挺值的。
“我觉得自己过的不亏了，为我高兴吧。”她对坟墓说。
一缕清风吹过她的白发，像是无言的抚摸。
苏一念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可是，这些永远躺在这里的人，似乎让她彻底放下了自己曾经的交易。
不能后悔的路，一条不会后悔的路，她走的很艰辛，她也走的很幸福。
…
“猫猫，你怎么开始掉毛毛了？”朵朵看着在自己面前懒洋洋的三毛，表情很惊讶。
三毛摇了摇尾巴，似乎在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快了~快了~】三戒欢快地在苏一念的胸前画了个圈儿，【这儿也是我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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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公历06年11月24日新生基地
一声尖利的惨叫撕开了寂静的夜晚：“啊！丧尸！好多丧尸！”
尸潮
新公历06年12月1日 Q市基地
天气看起来不错,顾尧的心情也算不错，虽然…这整片土地在今天都应该沉默且悲哀，但是，对他来说，至少Q市安然无恙，世事艰难,能保护住自己，已经是莫大的胜利了。
自从接手了这个基地,顾尧不止一次地在内心抱怨过，虽然Q市尚算风调雨顺,但是毕竟是在半岛，南北不通，东西逼仄,在海路断绝的现在，信息不通畅，资源不丰富，连招兵买马都十分困难。实在让他有当年诸葛亮困居祁山内的感觉。
对于洛书涵的个人能力，他也有过小心的猜疑。
但是现在，他简直想要跑到洛书涵的墓前跪下来顶礼膜拜感谢她选了这么一个风水宝地。
因为就在几天之前，丧尸潮席卷了整个北方大地。
噩梦一样的丧尸潮啊…
成千上万，不，应该说是成百万上千万的丧尸，它们从被废弃的城市里，从荒废的旷野里，从人们已经放弃的空间里来到他们的面前，更加强大，更加凶残，更加聪明。
最先发出警报信号求救的草原上的新生基地，一夜之间就死了几千人——他们全部被变异丧尸翻过城墙吃干了大脑，更可怕的是，其中有一多半都是异能者。丧尸还没等到人们围起来，就再次翻过城墙离开了基地，速战速决，毫不留恋，表现出来的战术水准和思考能力，让人毛骨悚然。
唯一让人庆幸地是丧尸并没有主力攻城，赶尽杀绝的想法，它们一路往南，如潮水样奔涌而去，丧尸潮，名副其实。
在J市基地，沉迷于权利的领导者们刚刚收到新生基地的求援信号，就发现汹涌的丧尸潮已经到了眼前。
如潮水一样的丧尸突然间似乎被什么力量驱逐着，它们从北往南全方位地迁徙，在它们前行的道路上，人类幸存者蜷缩的基地简直成了免费的食物补充站。
相比较而言，新生基地毕竟更靠北一些，又是在人迹罕至的草原上，草原上丧尸的数量不多，丧尸潮不过一天就过去了，虽然死伤惨重，但是毕竟没有伤筋动骨。
J市基地就实在是惨绝人寰，它本来就位于南北通达的交通要道上，北面就是几个曾经的大规模城市，城市的规模大，也意味着从北面袭来的丧尸多的可怕，近年来，基地里内部纷争不断，基地的有效工事并不怎么完善，所以，这场灾难，几乎对基地造成了毁
灭性地破坏。丧尸潮过去之后，J市基地的活人少了大半，如果不是多面环山的特殊地理构造，这个基地恐怕会直接被丧尸们从地球上抹掉。。
只有Q市，经过六年稳扎稳打地的艰辛经营，这个小小的半岛上丧尸被清理了个差不多，纵使所有隐藏在角落里的丧尸都跑出来，也没有对Q市形成多大的威胁。
在这场丧尸潮中，整个基地甚至没有什么死伤，在异能者们的精心运作下，依靠孟柯和林凌联手改进的气味炸弹，Q市基地把丧尸消灭在了防御系统之外。
顾尧的表情上写满了庆幸和后怕，和他在一起的孟柯想到的，却是将要面对的尴尬状况。
Q市基地虽然在这次丧尸潮里幸免于难，可是新生和J市都被狠狠地削弱了，在丧尸南下，北方暂时安全的局面下，它们很可能对Q市产生什么不恰当的想法。
如果想法付诸行动——那是任何人都不希望的看到的自相残杀。
人，真的比丧尸可怕的多。
更可怕的是，自己知道这种可怕。
…
想到这一点的不只是孟柯。
今天的洛书越好像终于摆脱了醉醺醺的酗酒状态，头发尽可能地梳的整齐，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辫，白色的长款棉衣穿在身上，袖口还有黑色纹路的绣花，美中不足是胸前略沾了一点果酱状的东西——大概是小归小朋友的杰作。
她坐在椅子上，后背轻轻地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对面椅子上的白发女人，她动作极其优雅地点了一支没有滤嘴的自制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闭上眼睛，停了几秒，接着慢慢把烟雾吐了出来。
不同于苏一念非人的雪白皮肤，她的脸上是一种极憔悴的苍白，虽然收拾的很干净，还是能弄眼袋和暗淡的额头上看到酗酒和劣质睡眠的影响。可是苍白也好，疲倦也好，她毕竟是洛书涵的妹妹，洛书曾经的现在的继承者，举手投足间不见了当初故作的娇蛮和天真，剩下的，是属于一个掌权者的冷酷和决绝。
似乎终于过足了烟瘾，她抬起眼睛，再次看向了坐着发呆的苏一念。
洛书越的语气很冷：“我还是很讨厌你。”从第一次见面被叫破身份，就有一种无形的厌恶横亘在两个人中间。后来，随着洛书涵的态度，这种厌恶简直与日俱增。
苏一念微微偏头看向她：“这种告白，现在好像不太
合适。”说好的正事呢？本人时间短暂，不想无谓地耗费。
洛书越把烟狠狠地摁在了一边，眉梢眼角都带了深深的怒意：“我也不喜欢这个该死的基地！”被囚禁，被放出，被扔下了一副担子，甚至还面对了自己亲人的死亡。
“如果你是在抒发自己的个人情绪，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苏一念站起身，打算开门离开，不再跟这个难缠的女人对话。
说真的，她还是喝醉了比较可爱。
洛书越抓起火柴盒猛地砸到了门上：“如果不是我姐姐，我一定不会管你们这个该死的…我…”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情况这么复杂，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我还没开始担心，就被叫来围观未成年少女的个人表演了。”苏一念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还有，洛书涵不是把基地托付给了你，她只是想让你带着小归活下去。”
提起洛书涵，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沉默过后，洛书越的语气变得轻松冷静了起来：“OK，好，是我自己自找苦吃，我自己倒贴上来一定要给基地出谋划策行了吧？”
洛书越碰到苏一念这种无感情生命体实在是难以招架，本来想让她对自己服软求助，没想到才几句话就变成了自己死皮赖脸地倒贴。
果然是惹人厌的家伙。果然自己放不下洛书涵的心血。
苏一念木着脸看她自己生自己的闷气，和洛书涵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间是成年女性的成熟干练，还有…痞子气。
“北方那群老不死地肯定忘不了争权夺利，现在新生和J市基地遭受重创，东北几个基地也好不到哪里去，Q市现在太显眼了。”
洛书越噼里啪啦地给苏一念一点点地分析，“J市那边的是新生的狗腿，还是养不熟的那种，现在看来，要么在那儿苟延残喘，要么投靠新生或者咱们，苟延残喘还好，去了新生，这片地儿就两个大基地，现在暂时没有丧尸外患，J市的人过去了，我就怕新生会对咱们下手。如果J市的人过来，那更惨，几万人，思想理念和咱们基地完全不一样…想想就觉得很棘手。”
她的中心思想就是，三足鼎立没有了，人类内部争夺难以避免，基地很危险，大家要谨慎，外面木有好东西。
苏一念听完，只说了一句话：“好多个咱们。”
洛书越抄起电话就往她脑袋上砸。
当然，会被她打到那就不是苏一念了。
“目前，内斗还不至于，就算J市的人真的去投靠新生，他们的内部磨合也要很久…等到他们做了决定，趁着还没行动，送点物资过去，顺便扇扇风，别让他们那么快就跟新生的好起来就行了。至于以后，只要我们自身够强，小心点就没大事。”苏一念的解决方法很是照搬了末世前某大国的海外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