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哭了,另一个也开始抽泣。
只剩最凶的那个莫北的室友,梗着脖子说:“她搬走,然后赔我医药费。”
哟,这是还想谈条件呢。
余笑摇摇头,拿起了手机。
女孩儿本质还是色厉内荏的,看见她的动作就连忙道:“你要给谁打电话?”
“谁能管你,我就找谁。”
“你、你…”
“你以为我会怕这个事情闹大?你以为我会怕你?我坦白告诉你,我正好可以借着你的这个事儿告诉其他人,别在背后不干不净地嘀咕我。再说了就算莫北打你要受处罚,也有我保她,你呢?跟你一起碎嘴的都把你给卖了,谁能保了你?”
事情最终以三个女孩儿承认了自己传播谣言,不再追究被打的事情而告终。
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跑来的江法务负责起草了承诺书。
余笑带头从保安室出来的时候,听见保安科的科长说:
“褚经理,你手下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太不稳重了。”
“没有啊,挺好的。”手臂上搭着外套,露出了长长的刀疤,余笑说,“冲冠一怒嘛,不管是谁,能自己找回场子,那都是本事。”
保安科长干笑,大概是觉得这位经理真是太护短了:“话是这么说,到底是不体面,你不知道,今天听说有几个女的打架,真是楼道里都站了人。”
余笑用看似开玩笑的语气说:“那是他们见得少了,见多了就好了,说不定到时候造谣的也就少了。”
莫北默默跟在后面,她听见了自己身边传出的闷笑声,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大概也是在笑的。
“小莫,你说为啥经理说的那几个女的是传着自己也不信的谣呢?”小李偷偷问莫北。
莫北撇了撇嘴,她今天没戴眼镜,脸颊还有一点青,小声说:“要是她们真以为我跟经理有什么,就不会说我跟经理有什么了,会说我是狐狸精投胎。”
“啊?为什么?”
“你看咱们经理。”
小李抬头看了看他们经理的背影,有些茫然地转头又看莫北。
“多帅啊。”莫北说。
“所以呢?”
“经理这么帅,我要是真跟他有什么,我不就是狐狸精投胎了么?”说完,莫北自己笑了起来。
听见莫北夸褚经理帅,江法务的脚下踢开了一片树叶。
…
飘着黄油的鸡汤里,面条看着差不多熟了,褚年把焯好水的白菜、金针菇扔进去,再打了两个无菌蛋。
三分钟后,他端着一大碗鸡汤面坐在沙发上,插着一根大鸡腿的鸡汤面看起来十分诱人,他认为这个足够拍下来给什么鸡汤拉面当广告了。
略略弯腰想吃的时候,他扶了一下后腰,又站了起来。
怀孕四个月,肚子不过刚有点起伏,腰背已经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不得劲儿,现在趴在茶几上吃饭都已经不舒服了。
慢慢把鸡汤面搬回到了餐桌上,褚年深吸了一口气,这么一折腾,鸡汤的余温已经把鸡蛋焖了个半熟,他刚刚的得意和喜悦顿时就少了三分。
少了三分,就是一点儿也不剩了。
计分器上的分数又是九十九。
也一直是九十九。
就像他又是一个人吃饭。
也一直是一个人吃饭。
第66章孕中记事(一)
“笑笑姐姐,你也太拼了吧。”
拿到“余笑”刚写好的宣传稿, 小玉揉着头, 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看了看人家的手, 忍不住又说:
“笑笑姐, 你写的速度比我排版整理的速度还快啊。”
褚年头也没抬,自从余笑不怎么理他以来,他明显觉得自己的话也少了,就像是很多事情知道没有了出口, 那索性就连产生都没必要了。
他只说:“那你就得再快一点了, 下班之前咱们把这份发给合作方。”
“哦…啊?不是说明天么?”
“今天发了明天可以修改,要是明天发,对方再提出修改意见,你是不是就得加班了?”
好像有道理。
小玉点点头,转过去继续做她的版面设计,十分钟后,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幽幽地说:
“笑笑姐,我怎么觉得,咱们就算今天交过去, 明天也得加班改呀?”
褚年不说话了, 甲方的要求从来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真改起来是无穷无尽的。
听着两个“小姑娘”说话, 韩大姐笑了一声, 说:
“你们明天要是加班,我就回去包了小馄饨给你们送过来。”
“嗯?韩大姐你不用去接孩子么?”
“这不是暑假么?我家老大心疼我,她替我去接她弟弟。我就空闲了…”
老大指的是韩大姐家的大女儿。
褚年抬起头看向韩大姐,说:“大姐,你女儿也就才九岁吧?”
“马上过了生日,就十一周岁了,虚岁十三岁。”
那还是个小女孩儿啊。
“大姐,你让一个这么小的去接她弟弟,你放心么?”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家老大从小懂事儿,这么高的时候就知道我给她弟弟洗尿布的时候给我递肥皂了。”
说起大女儿,韩大姐的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莫名地,褚年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刺眼。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去写文件了。
终于赶在下班前完成了预计的工作目标,褚年下班往家走去,三个周之前,他学会了自己给自己炖汤,两个周之前,他学会了晚上出来散步运动,顺便去超市买点打折的水果和面包,一个周之前,他在小区旁边的外贸店里给自己买了几条棉质的睡裙,还有韩大姐之前给他买的那种背心儿内衣,颜色挑了黑白和肉色。
上个周末,他把头发剪了,曾经披垂到几乎腰部的头发变成了齐耳的短发。
一直到现在,褚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很不习惯,余笑从他认识的时候起就是长发,从来不染也不烫,天生的直发不是很黑,却让人觉得毛茸茸的,手感会很好,现在剪短了,就好像那个余笑彻底变了个模样。
确实变了个模样,这个壳子里现在装的是他褚年。
不仅如此,就算是褚年壳子里的“余笑”,也不再是当初的余笑了吧。
一个半月了,没有一个电话。
只有微信上传过来的文字,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八月底了,明明已经出了三伏天,却还是酷热的,超市里已经上架了月饼,褚年从前不喜欢吃月饼,现在看着金色的散装月饼却有点馋,买了两个最普通的芝麻馅儿。
蔬菜买的是菠菜,用开水烫了之后再浸凉蘸酱吃,酱是之前余笑妈妈从来的肉丁酱。
此外又买了一包切好的小肋排,前几天在网上看见了一个懒人做糖醋排骨的办法,褚年今天想试试。
排队等着结账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褚年拿出电话的样子可谓是手忙脚乱,好像那是个会化了的宝贝。
电话却不是余笑打过来的,是他亲妈。
“笑笑啊,最近身体好点了吧?”
“您有事儿?”
自从上次大闹过之后,他妈就不再上门了,顶多一个周来一个电话,有时候褚年都佩服自己这个妈了,不管干出来多丢人的事儿,她再次跟你说话的时候依然是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
“哦,是这样,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褚年他表姨在下面一个医院,我陪你一块儿去一趟。”
褚年觉得自己的眉头跳了一下,这一听就又是没有好事儿啊。
“去干嘛?”
“这事儿都怪我,我早该问问褚年他表姨了,这部前几天她来,我说起你怀孕了,这才想起来,早知道就该早点儿去了,也不用拖到现在…”
自己明明已经明白发问了,对方却嘀嘀咕咕些不相干的,这让褚年的心里越发的没底。
那个表姨他是知道的,据说是当年中专毕业的时候分错了地方,本来该留在城里的,却去了下面的乡镇医院,又苦熬了几年,调进了县里的医院,褚年十来岁的时候,县改成了市,县级医院成了市级医院,那之后,他这个表姨的日子就好过了起来,也不像从前那样总说自己命不好了,反而开始说褚年的爸妈一辈子在一个国营厂子里打工,没前途。
升了护士长之后,表姨家里还买了车…要不是后来褚年家里拆迁给房又给钱,城里的房价又飙高了一截,这表姨估计能说的话就更多了。
不管怎样,褚年都清楚地记得,他妈并不喜欢自己的那个表姨,她的那个表妹。
“您要是不说,我就挂电话了。”
“唉,你这孩子。”褚年的妈妈笑了一声,说,“你是真不懂啊,还是装傻啊,去医院干嘛?当然是看看你肚子里是男是女了,现在到处都不让看,我不得贴着脸面去找熟人?褚年他表姨在她们医院是护士长,让她跟B超室说一声,咱们不也省事儿了?”
看是男是女?
褚年冷笑了一声,说:
“看了有什么用?我不去。”
倒不是因为褚年对自己孩子的性别不重视,只是一想到这事儿是他妈安排的,他的心里就不舒服。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他亲妈又打了过来,他也没接,结账之后拎着东西往家里走去。
没走几步,他的身上又出了一层汗,在树荫下停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打电话的是余笑的妈妈。
褚年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亲妈去找了她的亲家来夹击自己了。
“笑笑!你婆婆要带你去看男女是不是?”
电话里的声音尖锐刺耳,褚年下意识把手机远离了自己的脑袋,等对面吼完了才说:
“是…妈,我不去看。”
“对!咱们千万不能去看!笑笑啊,我告诉你,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你知道吗,生男生女到了你肚子里那都是老天爷注定的缘分,人不能强行改命啊,会遭报应的,笑笑,你答应我,你无论如何,不能去看是男是女…你也不要想二胎的事情,这事儿不是这么个道理,决不能为了要个儿子就舍了身子去生孩子,知道吗?”
余笑妈妈的紧张和急迫,褚年透过电话都能感觉得一清二楚,他有些茫然。
“妈,你是听谁说什么了?”
“笑笑,你不能生二胎,你知道吗,孩子一个就够了,你不能生第二个…”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抽泣,褚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茫音传来,他呆呆地看了看手机,先是拨号给了余笑,又挂断,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他发了语音过去,跟余笑说了一下她妈不知道为什么来嚷嚷了一通不准看胎儿性别,不准要二胎。
拎着菠菜和排骨,觉得自己该做了都做了的褚年又呆立了一会儿,又打电话给了余笑的妈妈。
“妈,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余笑妈妈的声音有些模糊,仿佛鼻子被堵住了。
褚年心里听得特别不舒服,他真是从没见过自己丈母娘这个样子,从前他见过最多的是温柔关爱的笑容,变成了“余笑”,他见识了自己丈母娘撒泼不讲理的样子,也见识了她直言直语说话的样子,更多的,是感觉到了一种坚毅和刚强,虽然有时候姿态并不好看。
“妈,你放心,二胎我现在不考虑,我也不去看孩子的性别。”
“嗯,好,千万不能去啊。”
“我不去,我一定不去。”
“千万不能去啊,我跟你说,女儿也好,儿子也好,那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知道么,那是你孩子,你不能随随便便就扔了,怎么都不能扔了知道吗?”
“嗯…妈,你怎么了?”
电话又挂断了。
怀着心事,褚年走回了家,糖醋排骨没心情做了,随便加了点酱油糖和葱姜一起煮了,快出锅的时候点了点醋,味道很一般。
所以他只把蘸酱菠菜吃完了,又吃了一个五分熟的无菌蛋。
洗了碗,扫了扫地,把垃圾袋收到门口,再下楼扔垃圾散步…一套下来,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做了一套盆底肌的训练,看了半小时电视,褚年还是觉得心口闷得慌。
电视机里声音嗡嗡作响,他耳朵里一会儿是韩大姐说“我女儿可能干”的声音,一会儿是余笑妈妈“你决不能看性别,咱们不要二胎”的声音。
过了九点,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这次终于是余笑的了。
“不好意思,我妈今天有点激动。”
“她没事儿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就是我妈找了你妈,但是…”
“没事儿了。”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现在顶着你的壳子,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没什么,就是…我妈生了我之后,我爸爸那边的人想偷偷把我带回老家,好让我妈再给我爸生个儿子,那时候我妈才生我三个月,她一个人跑到了老车站,才把我从公交车上抢下来。”
抬起手,用小手指轻轻蹭掉眼角的湿润,余笑的声音很平静。
其实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也是刚刚,才彻底理解了母亲的歇斯底里。
那年,她妈也才24岁。
温柔善良隐忍能够保住自己的孩子么?
如果不能,她能怎么办?
第67章孕期记事(二)
莫名地,褚年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明明他是站在家里的洗手间门口, 只要潮湿的水汽, 和他洗过澡之后的沐浴露的香气。
“余笑。”
他叫了一声对面那个人的名字。
“女儿, 女儿也挺好的。”
余笑笑了一声, 说:“褚年,你这么会说话,不会不知道‘也挺好’三个字意味着不够好吧?”
说完,她把电话挂了。
叹息一声, 坐在床上, 余笑想起刚刚自己母亲说的话。
“笑笑!他们逼着我生儿子,我说我是老师,有公职的,不能要二胎,他们就要把你带走…笑笑,你答应妈妈, 不管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你不能不要他。
真的,知道你被抱走的时候,我太疼了, 我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第一次冲你爸发火, 他也刚下班回来, 还跟我说说不定是他那个嫂子带着你出去散步了, 笑笑, 妈妈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妈妈说服不了你爸爸,我就跑出去,我直接就往老车站跑,我信了你就在那儿,你爸在后面追我,我跑啊,跑啊,等我找到你的时候,还有两分钟车就开了,我哭着求司机,我说我的孩子在车上…笑笑,我的声音,他们听不见啊,人太多了…”
回忆里的每个字都轻轻敲在了余笑的心口,她慢慢仰躺在床上,用手臂盖住了眼睛。
有一个问题,余笑刚刚想问而不敢问——她爸爸知不知道,同没同意?
可即使是不知情的又怎么样呢?即使是不同意的又怎么样呢?那只能说明他没那么坏,却不能说明他足够好。
他的妻子因为这件事从此学会了歇斯底里,他的女儿因为性别连名字都要改掉,两个女人的一生明明被他无比深刻地影响着,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却只会对一个女人说:“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再对另一个女人说:“不要学你妈那样。”
好像一切的改变都与他无关。
还有褚年,他执意生下那个孩子,以母亲的身体和父亲的身份,却只会说:“女儿也挺好的。”
好在哪儿呢?是好在将来再有一个女孩儿被教着说:“不要学你妈那样”?
还是好在会变成她血缘上“奶奶”和“外婆”的模样?
躺了半个小时,余笑猛地坐了起来,掏出手机,她想给江今打电话咨询一下离婚之后的孩子归属问题。
却先打开了短信,定定地看着陈潞和“褚年”的聊天记录。
“要是…”
…
前一天说错了话,褚年用了半个小时总结经验,用了五分钟自我反省,还在网上搜了一下该如何表达自己对女儿喜爱的句子,只可惜余笑却再没打电话过来。
上班的路上,褚年看见了几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儿,她们都梳着干净利落的辫子,穿着可爱的小裙子,说话叽叽喳喳,像一群无忧无虑的小鸟。
大概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褚年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韩大姐家女儿的十一二岁,又想到了余笑三个月大的时候那场惊心动魄,接着,他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这么能折腾,应该是个儿子吧?”
其实是个女儿好像真的挺不错,就是得教好了,不能吃亏。
快要进工作室的时候,褚年看见工作室隔壁的商店里在卖粉色小兔子的布偶,粉粉嫩嫩,耳朵上还戴着黄色或者红色的蝴蝶结。
他买了一个。
“小余,你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还玩小兔子呀?”看见他揉着小兔子进来,正在擦地的韩大姐取笑他。
“不是。”看看手里的小兔子,捏了一下软软的耳朵,褚年把小兔子放在了韩大姐的桌上,“送给你家宝贝女儿的,对了,她叫什么?”
“你这也太客气了!嘿嘿,那我替我家老大先谢谢她笑笑阿姨,她大名叫李若竹,她弟弟叫李胜柏。”
我没问她弟弟叫啥。
褚年看着韩大姐把小兔子放进了包里,又嘱咐了一遍:
“别忘了啊,是给李若竹的。”
“知道,知道你是给我家老大的。”韩大姐笑着看着褚年,似乎觉得他怀孕月份大了之后越发孩子气了。
褚年却还不满意,又把兔子要了回来,在屁股底下的标签上,他用签字笔写了:“给李若竹”四个字。
虽然一边写一边在心里狂骂自己幼稚。
写完之后,褚年把兔子递给韩大姐,却又拿了回来,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我同事有个女儿,小小年纪就要帮妈妈照顾弟弟,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买了个小兔子送给她,怕这个兔子落在她弟弟手里,我还写了她的名字。”
配着图发出了这条微信,褚年心口一轻,他转着圈儿坐下,哼着歌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先是对照着和合作方的合同看看后续还有哪些需要调整和准备的,等小玉到了之后,褚年已经又写了几个跟版面设计有关的需求。
“笑笑姐,我昨晚做梦都是你压着我说我的版面还没做完,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话是这么说,小玉还是打开了软件,开始按照褚年说的调整起来。
压着你?
褚年看了小玉一眼,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小身板儿,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压不动了的,要是换成自己那个身体…
一想到“褚年”压着小玉,褚年瞬间就想到了现在的余笑。
最近一直不联系自己,不会真在外面找了小姑娘吧?
想起陈潞看着余笑的眼神,再想想自己偶尔和余笑一起出去,那些女收银员和女服务生都对余笑笑得格外殷勤。
褚年的心里一梗。
上午十点半,对方果然发来了对宣传页的修改意见,小玉对着长长的EXCEL表格哀嚎,倒是褚年觉得对方的难缠程度比自己的预期要低一些。
“抓紧做,咱们今天未必加班!”
“那太好了!”听见不用加班,小玉可算是精神起来了,两个人细分了一下各自负责的部分,就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写写画画了起来。
…
八月很快过去,九月中旬的某一天,就是牛姐的工作室参加家博会的日子。
展会第一天,原木色的样板展示台边就有不少人被温馨舒缓的设计风格和“爱的安全感”这个主题所吸引。
小玉穿着亚麻色的长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只觉得展会刚开始没多久,自己的嘴皮都要说干了。
程新那边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多少,一次应付一两个人那是少的,多的时候身边围了五六个,想要装修房子的人总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有些问题他们这些做设计的遇到过、解答过、解决过,也有很多的问题让他们很挠头。
偷空抓了一瓶水往嘴里倒,小玉喘了口气,对着墙上挂着的镜子补了补妆,她一个一直留在省城的同事靠过来说:
“你看那边,余笑可真厉害啊。”
小玉连忙伸头去看,嘴里惊诧:“啊?笑笑姐姐今天不是下午就回去吗?”
昨天,“余笑”和程新、小玉一起来了省城,晚上也一起参加了“誓师大会”,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叫“她”来是因为在先期策划的时候出了力,可没指望这怀孕五个多月快六个月的孕妇能在展会帮什么忙。
做展会招待得一站一整天,这活儿可不适合孕妇。
“我估计她是走不了的,你看,她一个人顶咱们好几个。”
这话倒也不算夸大。
褚年站在展台的旁边,跟那些打扮靓丽的同事相比,他只穿了一条宽松的棉质裙子,看不大出肚子,可也没什么线条,更是戴了一副口罩来防备展厅里残留的甲醛气味,在他身边围了至少十来个人,那些人听着他讲着这个设计的特点,偶尔还有人点头。
“安全感是多方面的,在家庭来说,我们需要感情上的安全,也需要家居生活的安全,这套设计在电源做了特殊布置,埋线点隐蔽,插头会被包裹在这个盖子下面,不容易进水,也不容易被小孩子碰到…家具的圆角设计和防磕绊设计技术在国内来说是我们合作品牌独创的,当然我们的设计师还针对这种需求出了更多别的设计…”
分发着手里的小册子,褚年牢牢把握着交流的节奏,十来个人没有一个听到一半儿走的,倒是有三四个在大体了解之后立刻说:
“我们想跟你们的设计师谈谈。”
这就是要下订单的节奏啊!
小玉一边忙自己的,一边抽空关注着她“笑笑姐”那边,都被这高效率和高成功率给震撼到了。
褚年不止震撼了小玉,也震撼了牛姐和品牌方的负责人。
没有人再提他得回去这事儿,当晚,褚年被安排住在了一家四星级的酒店里,牛姐给她挑了一套宽松又不失设计感的裙子亲自送来。
“这几天辛苦你一些,你放心,我和品牌那边说好了,你的提成比别人再高一个点,你也不用在展厅里面呆着了,明天外面大门口的路演,你去做,你要是忙不过来,我就让小玉和程新去帮你。”
大门口的路演,并不是在太阳底下,而是在进入展厅的通道里,不热,就是人更多一点儿,之前牛姐是交给了她的一个老同事的。
“好的牛姐!”
褚年的眼睛亮了,仿佛很惊喜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又筹谋了多久。
交流,他最大的本事在于交流,这才是他在“熟练操作办公软件”、“独立完成市场推广策划”之外的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竞争力。
捂着又在轻微胎动的肚子,褚年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一周后,展会结束,褚年成功谈下了五十二个品牌产品单,其中有三十个是家具全包,十六个设计单,光是提成估计就得近十万块。
牛姐还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红包,里面是两万的现金。
这还并不褚年最大的收获,因为这次的合作极为成功,品牌方想在十二月京城的家博会上继续与牛姐合作“爱的安全感”这个项目,在谈二期合同的时候,褚年作为重要参与者参与了合同细节条款的洽谈,对方指定了他作为项目的整体策划人。
“余笑,你现在真觉得你在我这儿是屈才了。”
谈完合同,送褚年去火车站的路上,牛姐如此感叹道。
褚年只是露出一个微笑,说:“是您信任我,我才能做一点儿成绩出来,要是没有您,我才是真被屈了才,自己都不知道。”
牛姐喜欢更自信的人。
听见“余笑”这么说,牛姐哈哈一笑。
“你这丫头可真是对了我的脾气,我就喜欢能干又敢干的!等着京城的活动忙完了,咱们俩考虑换个合作模式,怎么样?”
褚年瞪大了眼睛。
他的两个耳朵都听见了牛姐说的三个字——“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