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运拦住了他。
“你这个年轻人,妈妈没有教你什么是讲道理哦,人家开张欢天喜地、和和气气, 你这是什么?趁机占便宜哦!我跟你讲,小便宜占多了,人会变小眼光的,你这么大个头的一个男人,应该一手抓财气,一手抓福气,你看看你手里,你抓的是什么?免费送的小蛋糕哦,还是从人家比你矮一截的小姑娘手里抢的,你就觉得脸上有光彩哦?”
高大的男人被唠叨烦了,却不敢跟沈小运动手。
哪怕是当街跟个年轻女子打一架,那也是看热闹和骂他的一半一半,要是自己动了这个人,出了点什么问题,那被讹上且不说,旁人也会都说他不对。
沈小运缓了口气,继续喋喋不休。
“小蛋糕好吃你就常来买,买来的蛋糕,你分给亲戚朋友,说起来也是你花钱了,人家要领你的情,抢来的蛋糕,小小一点,一看就知道是试吃品,你看谁会吃得开心?一看就来路不明的东西哦,怕不是要吃坏人品…不过也难说啦,你长得好看,说不定小姑娘看见你就高高兴兴拿走了。”
沈小运式的讲道理听着软软的,气势还是很强的,那个男人不想再纠缠,转身想走,听见她突然自己帅,愣了一下。
沈小运还在他身后挺着胸膛继续说:
“哎哟,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好的身材哦。”
这是夸奖吧?这年头吵架还带着这样夸奖的么?蛋挞姑娘看着沈小运。
那个男人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没忍住,居然笑了,然后转回来,把装进口袋的小蛋糕小点心掏了出来。
“您,厉害。”
被夸奖了,沈小运赶紧说:“你才厉害哦,又高又结实,仔细看看就是长得很帅哦。”
“嘿嘿,是么?”
男人居然不好意思了起来。
过了两分钟,蛋挞姑娘看着自己微信里收到的蛋糕钱,目送那个男人拎着一袋子蛋糕走了,走之前居然还跟沈小运说再见。
她和她的朋友们一起看着沈小运。
沈小运在乖乖地用勺子挖北海道蛋糕吃。
“这个蛋糕好吃啊。”
“哦。”蛋挞姑娘干巴巴地说,“那你多吃点。”
这个下午,沈小运吃了两块北海道、一块黑森林、一杯焦糖布丁。
坐在吧台凳子上,她吃啊吃啊,偶尔还帮忙招呼客人,有客人进来问“你们什么蛋糕好吃啊”,她还能头头是道地都说一通。
“这个不那么甜,上面的焦糖好吃。”
“我跟你讲哦,这个小饼干脆脆的可好吃了。”
她说得真情实感,眼睛里像是有小星星。
被她关照过的客人都没有空手离开的。
蛋挞姑娘的几个朋友都是来帮忙的,看见沈小运这么能卖蛋糕,都十分佩服。
“干脆请你来当店员好了呀,让她天天请你吃蛋糕。”
沈小运摇摇头说:“我答应了老板装修好了回去工作的呀。”
蛋挞姑娘的朋友还想说什么,被蛋挞姑娘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想起来她之前的交代,那个嘻嘻哈哈的女孩子没再说什么。
吃多了蛋糕的沈小运手上又多了一杯酸奶,没有放糖,只是上面浇了一层金色的蜂蜜,她一边吃,一边在想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下午四点多,小孩子们都放学了,看见蛋糕店打折一窝蜂地冲进来又一窝蜂地交钱拎着蛋糕和饼干冲出去,沈小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晚上蛋糕剩的不多了,晚上和我们一起去吃烤鱼好不好?”
“不了。”沈小运摇头,“我要回家吃饭的。”
听见沈小运说回家,蛋挞姑娘突然瞪大了眼睛:
“坏了!我是不是忘了帮你发短信?”
正在这个时候,沈小运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沈牧平呀。”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很平静。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沈小运看着蛋挞姑娘。
年轻的姑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才拿起电话,低着头说:
“沈先生您好,我是以前安心书吧的员工,今天我自己的蛋糕店开业,把她接出来看看热闹…我的点地址是…”
十分钟后,沈牧平喘着气站在蛋糕店门口。
沈小运已经穿着外套站在那了,手里拎着蛋挞姑娘送她的蛋糕盒子。。
“我想给你打电话的,占线了,我…我就忘了。”
“不是,沈先生,是我忘了,十分抱歉。”蛋挞姑娘双手合十,对沈牧平鞠躬道歉,她知道沈牧平有多紧张沈小运。
“没事。”
大衣随便套在身上的沈牧平如此说着。
他越是这样,蛋挞姑娘就越不好意思。
沈小运像个小鹌鹑似的站在那里,眼睛偷偷地看沈牧平。
“我们回家吧。”沈牧平说。
“好的呀。”
沈牧平没有直接走,他和蛋挞姑娘交换了手机号。
“你以后想带她出来,可以先跟我联系。”
蛋挞姑娘像是接圣旨一样地存下了沈牧平的手机号。
“沈牧平,你生气了呀?”
回家路上,沈小运跟在沈牧平后面小声问。
“没有。”
沈牧平拎着蛋糕盒子,步伐略快。
“你生气了呀。”
“没有。”
“对不起呀。”
“我没生气。”
“嗯,你没生气,对不起呀。”
沈牧平猛地回身,看见沈小运的样子,他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你…走吧,我们回家,我买了鲜虾回来,用虾子炒豆腐好不好。”
“好的呀。”
回过身,沈牧平又停下脚步,让沈小运走在他的前面。
他用一只手扶着沈小运的肩膀。
沈小运没回头,没看见男人的眼眶红了又褪了。
他着急、生气,甚至想着等找到沈小运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可走在这条路上,他就想起了十八岁那年,自己第一次夜不归宿,一个电话也没打回来,更没有说一声对不起。
所以铺天盖地的愤怒,全冲向了过去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 39 章
沈小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乖巧了一整个晚上, 不仅没有再追着小小姐满屋乱跑, 在玩游戏的时候也十分安静。
沈牧平把蛋挞姑娘送的乳酪戚风切成小块儿放在她面前,她也是悄无声息地吃着, 就连表示蛋糕好吃的表情都只敢眯眯眼睛。
晚上九点, 沈牧平温了一杯牛奶给沈小运。
“咦?”
“喝点牛奶。”
“你不生气了呀?”
沈牧平实在不想重复自己没生气这事儿了。
他更生自己的气, 无力发泄的难过就在胸口,在现在对方连接受道歉都不能的情况下膨胀着, 让他格外难受。
胸口发闷, 胃里空荡荡的。
沈小运还是会察言观色的, 尤其是这样格外乖巧的时候, 看见沈牧平的脸色不好,她凑过去扶住他
“你休息吧。”
手臂上传来了让人眷恋的温暖, 沈牧平舍不得拒绝。
坐在沙发上, 看着沈小运给自己端来了一杯热水,沈牧平突然觉得这个夜晚的灯光都仿佛温柔了起来。
“你工作好累的, 要好好休息呀。”
“你工作也很累的,该好好休息。”
听见沈牧平的话,沈小运挠了挠头说:
“那个,书吧不是、不是还没上班么?我又记错了么?”
“没有。”
男人笑了一下。
“你今天帮别人卖点心, 也很累啊。”
沈小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深夜, 沈小运睡了,小小姐也睡了。
沈牧平打开了自己的衣柜,他有很多款式规整的大衣, 即使是从前最落魄的时候,他从小养成的整洁习惯也没有被彻底扔掉。
大衣、衬衫、羊毛衫…把这些衣服都挪开,沈牧平在衣柜底下找到了一个真空袋子,里面装的是他很久之前的衣服,大半年前被他收拾好带来了这里。
打开一个密闭的袋子,一股淡淡的衣服放久了的气息从里面飘出来,沈牧平从里面抽出了一件蓝色的运动服。
衣服的前襟上写着一所省级重点高中的名字。
这件衣服被保存的很好,沈牧平还记得它之前被放在一个单独的真空袋子里,袖口领口都被熨烫得整齐,用纸板撑着规整的形状,还有白色的棉布放在微微有些泛黄的后领上。
把衣服展开,一抹蓝色瞬间浸透了记忆,一切昏黄老去的过往都变得鲜活起来。
略有疲惫的脚步声,打开门后带着笑意的问候,又或者走到家门口就能闻到的饭菜香气,还有自己晚归时亮起的灯光,它们一直沉默地守候在某个角落里,在这一刻于岁月深处迸发色彩。
沈牧平脱掉身上的家居服,只穿着衬衣,把校服套在了身上。
“对不起。”
他说。
对不起。
您能不能听见?
是不是太晚了?
是真的太晚了。
不能在您焦急和难过的时候安慰您,也不能从您的脸上换来一点轻松的笑容。
一套旧时的校服,还能从衣柜里翻出来穿在身上,仿佛停留在了某个轻狂到可笑的年月,一个人,却永远都往前走,走得太快了,一眨眼就丢了。
沈牧平的脑袋轻轻敲在了穿衣镜的玻璃上,有点点的水光闪烁在镜里镜外。
第二天一早,沈小运抱着小小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小小姐爬在了她床头的木板上探头,她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又圆又大的猫脸。
“我记性很差的,你晓得伐?你这样我万一记错了,以为自己是一只小猫咪,我就要跟你抢猫粮了呀。”
小小姐的尾巴甩来甩去,被抱得还挺舒服。
早饭沈牧平熬了粥,粥里放了菜丝和虾仁,在砂锅里煲了一个多小时,出锅放了点盐和胡椒粉,香气浓的很。
除了周之外,沈牧平还煎了鸡蛋,蛋黄五分熟,上面点了点酱油。
“这是什么呀?”
沈小运戳了戳盘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那是菜肉馅饼。”
沈牧平手里还有个盘子,里面装着煎到略有焦黄色的饼,看起来挺好吃的。
看看那些,再看看这些,看着沈牧平把馅饼放在自己面前,又把“那一团”拖到他那里,沈小运眨了眨眼睛。
“我做饭的时候走神了,看错了菜谱。”
看错了水面比例,调错了面,下锅后才发做不成型,只能重新和面重来。
沈牧平面前的,就是一堆“残次品”。
“怎么了?”
沈小运一直盯着,沈牧平用筷子夹着馅饼,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你的饼,太丑啦。”
“能吃就行。”
“可是…好吃么?”
“和你的饼是一样的。”沈牧平坐直了看着沈小运,慢慢地说:“就是丑一点。”
“可是…”
沈小运还有异议,沈牧平一口咬在了饼上,有点凶的样子。
她立刻缩了脖子,埋头去吃自己的早餐。
很丑的馅饼自然也不好吃,沈牧平却吃得津津有味。
“过两天我给你做塘鲤鱼蒸蛋吧。”吃完饭,他跟沈小运说。
塘鲤鱼是老城周围特产的一种鱼,三月水草丰美起来,那鱼正是鲜嫩的好时候,沈牧平小时候就吃过塘鲤鱼蒸蛋,记忆里还是很喜欢的。
“好的呀!”
沈小运并不知道塘鲤鱼蒸蛋是什么,但是只要沈牧平说了好吃的,她就从没拒绝过。
“走吧。”
沈小运都已经坐在电视机前面坐好了,歪头看着沈牧平。
“去哪里呀?”
“今天医院那边检查工作,柳医生会很忙,我送你去蛋糕店吧,今天已经那边说好了。”
蛋糕店!
灯光算什么?星星算什么?月亮算什么?它们都比不上现在沈小运的眼睛,那么亮!
金光万丈!
“你让我去帮忙卖蛋糕么?”
“对啊。”
沈小运立刻站起来,小小姐从她的腿上掉了下来。
换好衣服,沈小运看了一眼自己的包包。
很好,里面还有五百块,她一定吃不下五百块钱的点心。
蛋挞姑娘的蛋糕店今天依然有活动,买够了五十块钱的点心就送一个焦糖小布丁,沈小运像个吉祥物一样坐在吧台边上先享用了一个补丁,觉得自己的心都甜起来。
“这个蛋糕里面的奶油里放了一点点的海盐,只有一点点,但是蛋糕就不腻了,可好吃了。”
“要不要试试肉松小面包呀?可好吃了!”
“巧克力小饼干,昨天还没有呢,只要八块钱,你多拿一包吧,不会后悔的呀!”
沈小运特别夸奖的蛋糕几乎都成了爆款,蛋挞姑娘不得不在厨房里根据沈小运的推荐尽量多做一点她夸奖过的点心,就算是这样,到了下午三点“沈小运特别推荐”也差不多都卖光了。
“连我都想把你从书吧挖过来了,要不要跳槽啊?”
蛋挞姑娘问沈小运。
“不要。”沈小运摇摇头,“我是爱岗敬业的。”
爱岗敬业?
蛋挞姑娘给沈小运煮了一杯奶茶。
“你要是来我这里,我天天请你喝奶茶吃点心,好不好?”
沈小运心里的天平在喝到奶茶的一瞬间剧烈晃动,爱岗敬业四个字也有点点摇摇欲坠。
真的只有一点点。
沈小运可以拿小小姐粗壮白胖的小后腿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中毒了,有点假性兴奋加低血糖,效率极低,今天慢慢补,虽然我到现在还没任何睡意…
第 40 章
菜花盛开时节才有的鲜嫩塘鲤鱼, 又被人们叫作“菜花塘鲤鱼”, 一条二三两重, 在沈牧平的记忆里是一点鲜美好吃的时令东西,现在一斤鱼的价钱可比他和沈小运两个人的一顿饭钱还要高了。
四条鱼放在蛋液里蒸好之后撒上酱油葱花, 点了一点香油, 沈小运喜气洋洋地配着吃下一碗半米饭。
沈牧平的做法全靠自己小时候的记忆, 吃起来总觉得跟记忆里的味道还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不重要。沈小运把小小一点鱼肉放凉喂给了小小姐, 那个小表情啊, 沈牧平看着, 觉得沈小运仿佛随时会反悔, 把鱼肉塞进自己的嘴里去。
“好吃吧?”
她笑咪咪地问小小姐。
小小姐的回答是两只前爪都搭在了她的腿上。
“不给你吃了。”
“喵。”
“沈牧平你管管它呀。”看见小小姐开始用爪子扒拉餐桌的边沿,沈小运开始喊救兵了。
沈牧平假装没听见。
沈小运被小小姐纠缠地没有办法, 又揪了小小的一块鱼肉给了它。
趁着小小姐吃鱼的时候, 沈小运把剩下的塘鲤鱼蒸蛋倒了一半在自己的碗里,跑到沙发上去吃了。
好好的一顿饭吃成了人猫大战。
沈牧平把猫爪子从沈小运的睡衣上轻轻拿下来, 被小小姐压着的沈小运打了个嗝,跟沈牧平说:
“这个鱼我们再吃一次吧。”
“好。”
“我能不能送给别人吃呀?”
沈小运吃到了好吃的东西永远都忘不了别人。
沈牧平也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沈牧平还在停车,沈小运已经迫不及待地进了医院里, 左手拎着塘鲤鱼蒸蛋加米饭, 右手拎着从蛋挞姑娘那里买来的小蛋糕。
走路的时候挺胸抬头洋洋得意。
医院里和以前一样,是安静又忙碌的。
沈小运走到陆奶奶病房门口的时候,对面病房里突然传出了吵嚷声。
病房门口, 两个护工站在那。
他们挡住了门,沈小运踮着脚,看见陈爷爷正坐在床上哭,两个中年男人站在床的两边,刚刚就是他们在吵嚷。
“说好了你半年我半年,你这半年把爸仍在医院里你管过么?”
“我怎么不管了?护工是不是请的?一个护工不够我还请了两个,爸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说过不字么?你呢?!你孝顺,你把爸退休金霸在手里几年了?”
两个儿子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在中间的陈爷爷鼻涕眼泪都流到了病号服上。
“我要回家。”
他哭着说。
沈小运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两个男人的嘴里都是孝顺和照顾,却没一个人帮陈爷爷把鼻涕擦掉。
昨天,沈小运在蛋挞姑娘的蛋糕店里看见一个爷爷提着一个鸟笼走了进来。
笼子里是只八哥,能说“你好再见”,沈小运喜欢得不得了,跟在爷爷身后一步一挪,就为了多逗两下鸟。
“你逗来逗去,它跟你说的话都没有感情的,你好,再见,说一百遍啊,都不知道你是来了还是走了。”
爷爷的话,沈小运觉得吧,用来说陈爷爷的两个儿子也是可以的。
一对老八哥。
还胖。
沈小运不喜欢他们。
医院的保安被叫了过来,医院里是不许大声喧哗的。
陈爷爷生的一对八哥却还在乱叫,沈小运气鼓鼓走过去,推开一只八哥,她的包包里装了纸巾,掏出来给陈爷爷擦脸。
“你是谁?”
挣开保安的手,一只八哥看着沈小运。
“我是谁哦,我是来给老人擦眼泪的人哦,衣服也脏了,脸也脏了,亲儿子隔着不到半米远都不管,跟个八哥似的只知道口头上说说对老人好,你怎么好了呀?鼻涕眼泪糊一脸就是好了呀。”
每次生气的时候,沈小运的胆子好像就变大了。
看看沈小运手上拎着的东西,又看两个护工好像都认识沈小运的样子,一只八哥突然笑了。
“行啊,我把咱爸留在医院里,快给自己留出个妈来了。”
沈小运懵懂。
刚刚走到病房门口的沈牧平却不懵懂。
他走进来,手搭在沈小运的肩膀上。
“您怎么在这里,不是要给陆阿姨送饭么?”
“沈牧平。”看见他,沈小运的胆子更大了,“你听见八哥刚刚说人话了么?”
他们说的可不算人话吧?
沈牧平深吸了一口气,护着沈小运要往外走。
另一只八哥突然开口说:“沈经理,你的客户服务是全家上阵了?”
沈牧平回头,,看着自己这些天一直试图签下单子的那位陈先生慢慢走到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你们这些跑保险的也太不要脸了吧?连我爸都盯上了?还找了这么一个老妖精…”
“咣当!”
是有人被一拳打得撞到了床边的声音。
沈牧平的头发略有点凌乱,今天天气不好,他开车的时候戴了眼镜,现在还没摘。
发丝盖在眼镜边上,却没遮住他的眼睛。
他就用这双眼睛看着被自己揍到了地上的客户,不,应该说是前客户,和他哥哥。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没有多少父子之情,兄弟之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那只八哥张了张嘴,被沈牧平盯着退后了一步:
“你们医院怎么什么人都让来,还动手打人了呀。”
地上的那个人挣扎着站起来,大概还有些懵。
整洁的衣服,得体的举止,从来有求必应让人如沐春风也忍不住在心里看轻的保险推销,怎么就突然成了另一个人呢?
沈小运回过头来的时候,一切已经都结束了,她茫然地拽着沈牧平的衣角,好一会儿才说:
“不要生气,我们走吧。”
她有点害怕。
“没事。”
把沈小运护在身后,沈牧平说:
“她就是来看自己的朋友,你们要是平常多来几次就能看见她在令尊病房对面的病房里出出进进,自己当不好人,别把别人都看得一样龌龊。”
病房外有人在鼓掌,保安拦在几个人中间防着他们再打起来。
那只被打的八哥冲过来要打沈牧平,沈小运去拦着,被另一只八哥推开了。
混乱里,她紧紧握在手中的塘鲤鱼蒸蛋晃来晃去,撞了在床架或者别人的身上。
推开沈小运的人也被沈牧平打了,沈牧平自己也挨了两下,可他那之后护着沈小运的手再没松开。
床上的陈爷爷抱着自己的脑袋,突然乱吵乱叫了起来。
他突然的狂躁引来了进行紧急处理的医生,房间里的混乱变成了混乱不起来的拥挤。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陈爷爷的两个儿子骂骂咧咧喊着“没完”就走了。
沈牧平想要安慰沈小运的,手里却被沈小运塞了一把小梳子。
“头发梳梳好哦。”
“嗯。”
男人突然笑了。
沈小运第一次,看见他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打架不好哦,你还笑。”
“我知道,打架不好。”
沈牧平点点头,依然笑得开心,甚至有些得意。
像是个得胜的将军。
等沈牧平也去上班了,沈小运打开自己带来的袋子,脸上写着满满的失望和心疼。
蛋糕被挤得变丑了,总还是能吃,蒸蛋已经都碎了,鱼肉鱼骨和碎了的蛋羹混在一起,就连酱油汤看着都些倒胃口了。
“对不起哦,这个蒸蛋被我弄坏了。”
沈小运扁着嘴跟陆奶奶道歉。
就在她要把塘鲤鱼蒸蛋放到一边的时候,一只苍老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吃。”
“什么?”
那是手指着炖蛋。
沈小运愣了一下,笑得特别灿烂地说:
“我给你拌米饭一起吃,好不好呀?”
陆奶奶又不说话了,塘鲤鱼蒸蛋配米饭她却吃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我继续去写《上膳书》了
第 41 章
趁着草莓还没下市, 蛋挞姑娘用草莓做了好几种只有现在才有的小点心, 看着切成片的草莓被贴在了盒子蛋糕的外壁上, 沈小运双手合十,忍不住赞叹说:
“真好看呀。”
蛋挞姑娘在纸杯蛋糕上挤出了一团奶油花, 又在上面放了一个完整的草莓。
然后递给了沈小运。
沈小运捧着蛋糕, 都有点舍不得吃了。
下午的时候, 一位老爷爷提了一个鸟笼进来,里面一只八哥探头探脑, 看见人就说:“你好, 发财。”
说话间还带着点方言口音。
沈小运跟在鸟笼后面, 跟那个爷爷说:
“我昨天也看见了两只八哥来着。”
老爷爷拿着一包吐司, 转过头来问沈小运:“会说话么?”
“会的呀,会说好多呀, 还能吵架, 可厉害啦。”
老人听得两眼发亮,又拿了一个牛角面包。
“你在哪里看见的?”
“我在…医院吧。”
老爷爷转头放下面包, 摆摆手说:“你这个人,骗人呀?医院哪里有八哥?还吵架?!”
就是有啊。
沈小运今天早上起来翻自己的小本本,就看见上面写着“我讨厌医院里的两只八哥,吵架还打人”。
她还想争辩呢, 老人又说:
“我养八哥就是为了解闷啊, 你呀,不要跟我撒谎啦。”
沈小运委屈。
“唉,儿女不在身边, 养只八哥,每天还能说说话,我这个面包就是买给它的呀…你这个草莓蛋糕看着不错呀。”
“这个蛋糕好吃的呀!我们家的面包八哥一定喜欢的,这个蛋糕你也肯定喜欢的呀。”
说起好吃的,沈小运总有说不完的话。
“好,我买一个,我家孙女也喜欢吃蛋糕,要是好吃呀,她暑假回来的时候我就给她买来吃。”
现在三月还没过完呢,暑假还要好久啊。
最后,老人买了一包吐司和一个草莓蛋糕,蛋糕装在小盒子里,吐司袋子挂在鸟笼旁边。
看着他的背影,沈小运“唉”地叹了一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
抬起手揉揉自己的脸,她对自己说:
“不要叹气哦,你已经一下子老了好多了,越叹气越老的呀。”
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草莓蛋糕,沈小运拿起抹布擦了擦装面包蛋糕的玻璃柜子,玻璃柜子的把手很多人摸的,随时擦一下才不会让后来的客人觉得店里不够干净。
擦呀,擦呀,擦呀。
蛋挞姑娘叫住了沈小运:
“我试做了几个巧克力爆浆布朗尼,你要不要试试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