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即将跳出瀚海的最后黑暗里,那个四岁的女孩儿亲眼看见四个星星闪耀在了南方的中天之上。
不是浑天星斗里永远闪烁的模样,而是温柔又慈悲地,告诉这个世间,最多彩的季节即将开始,繁华后的衰败也已经注定。
锁骨上一阵剧烈的疼痛,没有让宋丸子的识海有丝毫波动,在她的识海中,属于女宿的四颗星星越来越明亮。
那是她她守候过,她见到过,她赞美过,她拥有过的…终于,女人的锁骨上一个蓝色的光点亮了起来。
女宿第一星!
…
“小唐,小心!”
眼见巨蟒的尾巴抽向唐越,王海生一个飞扑,勉强将他救了。
趴在地上的两人都大口喘着气,回头看见蛇尾又袭来,也觉得自己身上再掏不出一丝力气去闪躲了。
“砰!”
金色的禅杖直击蛇身,生生把蛇尾打向了另一个方向。
裸着上半身的空净回身又抡一杖,险些打中了蛇的七寸。
手中的暗器早已全部消耗干净,唐越终于脱下了他那件蓝色织锦的袍子,身上只穿了蓝色中衣,手中拿着一对泛着蓝光的雀翎刀——这是他最后的武器。
和他们相比,狗皮兜裆换成了熊皮褂子的王海生倒是不显狼狈,他的刀早就在打红熊的时候就已经卷刃了,现在他手里拿的是一根长竿,上面刷满了之前宋丸子用来吓退猿猴的那种植物汁水,他用这个专攻蛇头,让这巨蛇无从下嘴。
空净的僧袍之前沾过牛血,又被红熊喷火烧毁,现在能看到他的身上满是灼伤痕迹,脑袋上的戒疤上也有一道被蛇尾扫出的血痕。
抬手蹭一下流到自己眼前的血,空净凌空跃起,再次攻向巨蛇。
第九关前,宋丸子被巨鹰掠走,他们在后面追了许久,终究因为树枝繁茂而失去了鹰的踪迹,干掉了追在他们后面的红熊之后,三个人连商量都没有,就齐声说要先去找到宋丸子。
沿着巨鹰飞走的方向,他们一路向前,看见了潺潺溪水,也遭遇了更多的怪兽。
这只似乎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巨蛇就是他们在躲开了一群毒虫之后遇到的。
“我拦住这蛇,你们先走。”
又被蛇尾抽到,即使有禅杖抵挡,也仍是倒飞出了四五丈远,略微调整内息,空净对其余两人这样喊道。
唐越和王海生默不作声,各自拿着自己的武器继续对付蛇尾和蛇头。
“留我一人,总好过我们都葬身蛇腹。”
“贪生怕死,不是我唐家子弟所为!”
“要死死一起,下辈子一块儿进门派,当兄弟,到时有你们一路罩着我,不亏了!”
蛇尾拍打在地上,树倒地动,碎石飞沙,无比狼狈的三个人紧握手中武器,迎着张开了血盆大口的蛇又冲了上去。
巨蛇金色的竖瞳冷冷地看着他们,口中涎水淋漓,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它大概也受够了这些渺小两脚动物的连番袭扰,想要将它们毙之于一口。
“鹰兄,回见啦!”
伴随着一声呼啸,一红一蓝两道光从天上直直落下,其中红光正好砸在了蛇头上,而蓝光则落在了三人的面前。
“今天吃蛇?”
光团太亮,让人看不清那人的五官,可是光听声音,已经足以让空净三个人的心下猛然一松。
是宋丸子!
这两团光就是被灵气灌体之后的宋丸子和大黑锅,连开八个窍穴都还没有用完灵力。
就在即将绝望之际,宋丸子发现自己的血肉在灵力的冲刷张裂和自己丹田里那枚“仙丹”的不断治愈之下能够贮存越来越多的灵力,她干脆就将灵力全部强行存于血肉,才有了现在“身披宝光”的模样。
这条巨蛇倒是刚好能让她耗掉血肉中的灵气。
被大铁锅灼掉了一大块皮肉的巨蛇凶猛更甚,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之后又昂首向着几人扑来。
“你们让开。”
不运经脉,不动星宿,甚至不用大铁锅,宋丸子右手一翻,一招调鼎手使了出去,宛若一阵热浪,冲向了凶恶的巨蛇。
呼~
好香。
又累又饿还在长身体的王海生和唐越沐浴在烤蛇肉的香气里,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一招,又一招,每一个巴掌都能让巨蛇身上的一块肉皮焦肉软,还带着孜然味儿,下一瞬就可以入口了。
见势不妙,巨蛇想要掉头逃跑,长尾一甩,又熟了一块。
脚下生风,凌空漫步,宋丸子两步迈到了半空中,一掌劈向蛇头。
“轰!”
好一个十里飘香。
蛇熟透了,宋丸子身上的蓝光也渐渐消散,落回到地上的女人转过头,却让后面的三人一惊。
美、美人,你谁?
长发披垂、浑身血渍、衣衫破烂都挡不住她玉质天成之姿,即使左眼上仍戴着眼罩,那仅剩的眼睛也是明瞳妙目,灿如星月,唇不点而朱,不笑却弯,盈盈勾魂。
“嗯?”
看看这唐越和王海生的样子,宋丸子低头看看自己被灵气冲刷后完美无瑕的双手,手指一展,大铁锅从远处飞了回来。
一道火气燎过之后,她的又变成了几人熟悉的样貌。
“咳,我刚才是被吓白的。”
三人:…
两个年轻人颠儿颠儿去吃蛇肉,空净的手指开始给宋丸子诊脉。
“您的经脉丹田…”
“更破了。”
“您气血亏虚,可见身上曾有伤…”
“又好了。”
“您的身体…”
“嗯?”宋丸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又怎么了。
“您的身体如今与贫僧类似,强韧远胜常人。”
女人愣住了。
看着已入了体修门槛的和尚,宋丸子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三年前苏远秋给自己吃下的那颗“仙丹”到底是什么了。
第14章 磕头
苏家有仙丹这事儿,替皇帝来屠戮苏家满门的人不信,宋丸子不信,就连苏家人自己都不信。
老相爷和老夫人的身体倒是都不错,可是下面两个孩子,一个自小体弱,一个英年早逝,若是真有仙丹,为什么不用呢?更不用再往下一代还有一个药罐子似的苏远秋苏小少爷了,
老夫人孤身去往苏家祖坟之前,给苏远秋留下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有一颗绿色的丹药。
宋丸子没有从上面感受到任何灵气,当然不会相信这是什么“仙丹”。
苏远秋也只是端详着那颗丹药笑着,苏家上下条条人命摆在那里,比任何神鬼传说都更让他信服,信服他们全家是死于帝王的狭隘、冷酷和自私,而非愚昧和愚蠢。
那一个圆月之夜,宋丸子身受重伤,把手指搓破了皮都没办法再引动丹田里仅存的那点儿灵气,茅屋外,是几十个武林高手的围堵,也许下一刻,他们就会冲进来。
苏远秋再次拿出那颗药,笑着说这是一粒仙丹,能活死人肉白骨。
宋丸子也苍白着脸笑了,笑说自己本是个修道之人,抬手能造风雷,寿命足有几百岁。
他笑她是痴儿。
她也笑他是疯子。
疯子把仙丹塞进了痴儿的嘴里。
那一刻,宋丸子感受到了灵气涌动,血肉重生。
当她再睁开眼睛,那颗丹药已经落进了她的丹田里,她的丹田经脉仍是破的,伤口却已经愈合。
就在她的身前,病入膏肓的苏远秋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号称是仙丹,却不能修复丹田经脉,也不能化出灵力供她修炼,宋丸子只能当自己的丹田里进了一个无赖住客,除了偶尔帮她修复伤口之外,更像是苏远秋留给她的一份遗物,和着那张写着“你走你的修仙路,我过我的奈何桥”的字条一起,推着她重新往修仙之路上走。
今日,这颗“仙丹”突然大发雄威,重塑了她的筋骨血肉,让宋丸子想起了沧澜界体修们曾经奉为圣物的一种灵果。
体修是一个按道理来说人人皆可修习的修道流派,既不像法修那样要有灵根才能修炼,也不像阵修要以悟性开星图识海。可是体修想要修炼有成实在是太难了,不仅要千百遍地锤炼自己的筋骨身体,把自己的血肉当做一件可以任意吐纳灵气的器具去用,还要佐以无数天材地宝来修炼体魄。
“法修富三代,体修穷一生。”绝非只是一句玩笑话
体修中有一类人被称为“苦修士”,他们所用的修炼之法就是在灵气充盈之地弄伤自己,让血和肉在一次次愈合中吸收更多的灵气,进而改造体魄。
那种灵果之所以被他们吹捧,就是因为它能迅速愈合体修身上的伤口,并且将灵气锁在血肉里。
跟她丹田里的那颗丹药效果相当。
一颗不能求长生、不能塑根骨、不能修丹田、不能复经脉、不能增修为的“体修仙丹”,拍了一下自己的丹田部位,宋丸子勾起嘴唇笑了。
阵修也罢,体修也罢,食修也罢,只要能让她重新修炼,这些路她也不是不可以去试试的。
第九根光柱是金色的,极像是登仙台上的光柱,唐越站在里面,却没有了当日“一步登仙”时的得意和喜悦。
试炼场里不知日夜的时光血淋淋地告诉他,所谓的“修真界”并没他想象中那么美好。
如果他们死在这里,被那些怪兽分而食之,那么他爹只会一直美滋滋地以为他去当神仙了,而不会知道他的骸骨就躺在这片密林中,成了二十年后另一批抱着成仙梦的人脚下之尘土。
修真…在杀戮之中一次次活下来,就是要修的“真”么?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他身旁那个女人的脸上。
他的嘴已经把他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修真?修身以求真。求真心、真性、真我、真寰宇,吾辈生于此间,生而有灵,便常有困顿,修真,就是去消解这些困顿,譬如如何破解生死之大恐怖,如何借天地之力登造化之门…”
听见唐越的问题,宋丸子想起自己曾经也问过这样的问题,那时她的师父便是这样回答她的。
现在想来,与星空为伴一生的阵修们是何等的骄傲,眼中只有自己与浩瀚寰宇,可毁掉他们的,不是他们自己无法解脱的困惑,也不是天劫,而是人心。
师父死了,自己也被废了,可见这样解释“修真”二字美则美矣,却不能让他们活到最后。
斜觑一眼那个一脸期待的少年,宋丸子仿佛没骨头似的倚在铁锅上,没精打采地说:
“修真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唐越应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宋丸子挑眉毛懒懒散散说话的样子他见多了,可是今天看见了白皮版的宋丸子之后,再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唐小公子就忍不住想起那张眼角凝着桃花瓣儿的如玉脸庞,分外有点儿不自在。
光柱中的四人腾空而起,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唳,似是在告别。
女人神色莫名地回忆着曾经在沧澜界的种种,垂在一旁的手缓缓握紧。到了这一刻,她陡然惊觉,很多事情她并不是不记得了,而是不愿再想起。
灵祭师一派,还有掌门师叔,还有…
我回来了。
女人左侧锁骨上的主变幻的女宿四星亮了起来。
…
“三百七十一,三百七十二,三百七十三,三百七十四…去西边排队。”
光着上半身的和尚,穿着毛皮兜裆的刀客,头戴金冠身上却只有一件中衣的贵公子,这样在别处必引人侧目的几人在这个宽阔的空地上却一点儿也不显眼。
这里大部分人都衣衫褴褛形容狼狈,与他们相比,空净等人竟然还算得上体面。
重见天光的空净不由得眯着眼睛,脸上显露一丝微笑,下一刻,他双眼闭合神态安详,竟是已经入定了。
“三百七十一入定了。”
有人走过来,把空净禅师水平抬起搬到了一边,唐越王海生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同伴,也看见了同样坐在角落里入定的一个熟人——沐孤鸿。
“请问,我们去排队做什么?”拿着号签,王海生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凑到一位穿着藏蓝色劲装的男子面前,陪着笑问道。
“给,自己看。”那人似乎忙得脚不沾地,随手塞了一块儿绢布到王海生的手里,嘴里又喊着“三百一十二号该去测灵根了!”
打开那块绢布,王海生和凑过来的唐越一起看了起来。
“六大门派入门测试?”
“测灵根是什么?”
噗通!
正说话的唐越的裤子一沉,惊得他差点跳起来,当然,他没跳起来,因为有个人死死地抱住他的腿,跪下了。
“少爷!丸子真的舍不得你啊!”
一声裂石穿云的哭喊在唐越的耳边炸了开来。
年轻的男人定睛一看,是一个黑瘦矮小的年轻男人正扒在他腿上。
“丸、丸子…”
这、这人是宋丸子吧?她、她在做什么?
惊魂未定的唐越左右看看,想要找到宋丸子的身影,这时,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小圆筒——唐家祖传的暴雨梨花针。
“帮我演一场,饭钱全还你…啊!!少爷,可是丸子我真的害怕啊!!大熊太吓人了!丸子差点就被熊吃了!!”
唐越不动声色地收好自己的暗器,静静地看着突然变成一个黑瘦矮子的宋丸子开始她表演。
“少爷啊~!丸子对不起老爷!丸子不能陪少爷去当神仙了!少爷您福大命大逢凶化吉,丸子我只有一条贱命,当不了神仙啊!!”
明明是在嚎啕大哭着,偏偏能说的字字清楚,就是声音实在太大,惊动了好几个穿着劲装维持秩序的人。
“怎么回事?此地乃六大派收弟子之处,容不得你们喧闹。”
“呜呜呜,这位神仙!小人舍不得我家少爷啊,可是小人我真的怕死,不能再陪着我家少爷往前走了,小人想回家!”
“原来是被试炼秘境吓破胆了。”来人满脸鄙夷之色地看着那个匍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凡人,嘴里啐了一声。
继续抱着唐越大腿哭唧唧的那人打了个嗝儿,又一把鼻涕抹到了唐越的裤腿上。
唐家小公子的脸色变得铁青:“不想去修仙了,你还能干什么?回去喂熊?”
想起自己急着找宋丸子,打死了红熊之后竟然连熊掌都没留下,等到转回去的时候早就不见了,唐越“喂熊”二字说得有些真诚。
“凡人到修真界从来是有来无回,他要是不想进门派修炼,就只能去跟凡人一起讨生活。”面对唐越这位未来修士,说话之人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丸子、丸子愿意只当个凡人,呜呜呜,大熊太可怕了!大蛇也太可怕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走吧,离这里五十里有座城,大半是凡人,跟你一样没种的也都在那儿。”
黑瘦的小厮狠狠地抽噎了一声。
“少爷!丸子这就跟你拜别了!”
咣!咣!咣!
三个响头。
唐越顿时脚下一软,要不是王海生一直在旁边扶住了他,说不定他就倒下去了。
“虽然是个废物,好歹对主子有点忠心。”那个修士摇摇头,去忙别的。
“丸子姐姐演起来真拼啊。”王海生目瞪口呆地围观了全程,只剩下了这一句感叹。
“海生…”目送着乔装后的宋丸子转身走远,路过手里端着蓝色玉璧的几个人之后就彻底不见,唐越的嗓子抖了抖,“我现在觉得我要死了。”
“啊?”
“我拿暗器指着她头,就被拿去了一堆暗器,现在她给我磕了三个头,是不是得把我命也拿走了?”
王海生:…
两个年轻人相互抚平离别的愁绪,山水有相逢,也许将来他们还能再看见一个女人手持大黑锅凌空而下,带着让人口水直流的香气。
“冯师妹,你怎么了?”
落月宗奉命端来鉴灵石壁的一个外门弟子看着自己突然停下脚步的师妹,一脸不解。
“师、师姐,刚刚这个鉴灵石壁闪了个白光的九!”
灵根分五行九品,五行属性不同,鉴灵壁显色不同,一为最低,九为最高。
“哎哟,你是说这儿有个五行俱全的九品灵根啊?昨晚没睡好大白天就做梦了?”
落月宗的一代天骄,也不过是七品水灵根。
冯师妹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眼花了。
转过几道石墙,宋丸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听见了熟悉的海的声音。
睁开眼睛,她看见夕阳西下,波光灿烂,晚霞映在巨大的石碑上,上书“无争界”三个大字。
无争界?是哪里?
女人有些茫然地看向远处,广阔大海上并没有她熟悉的一座座悬空岛,她脚下所踩的土地,是一片让人目眩的艳丽红色。
她,好像,来错地方了?
第15章 测试
“半是流火之山,半是沧浪之水,无争界之名取的“水火无争,天下太平”之意。作为三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修真界,此界灵气充盈,修士数量众多,共有六大门派、十余个修真世家…”
王海生长得讨喜,嘴又甜,钻进人堆里没一会儿就拿了个小册子走了出来,上面不仅大略写了此修真界到底是何地,还详细介绍了六大门派都各有何特点。
位于疏桐山的落月宗是无争界法修第一大派,上万法修中有三位元婴,九位金丹,筑基法修数以百计。
同属法修门派的海渊阁居于海上,门下弟子不过千余,却也有八位金丹修士,两位元婴老祖。
这两个门派,王海生和唐越看看也就罢了,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无争界里的体修门派——天轮殿、啸月峰、长生久。
天轮殿弟子十万余,乃名副其实的无争界第一大势力,其中有十六位通脉体,四位正罡体。
两个年轻人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通脉体和正罡体对应的或许就是法修的金丹和元婴,只不过十多万人里面只有二十位通脉体以上的体修,看来体修想要修到通脉远比法修修到金丹更艰难啊。
体修进阶之艰难,在啸月峰的种种数字上有了更直观的体现,单看人数,啸月峰与海渊阁差不多,也是有千余名弟子,可是通脉体只有两个人,一个正罡体的体修也无。
王海生对体修一颗热腾腾的小心脏凉了下来,再看长生久,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体修门派长生久,门下弟子五百人,通脉体一百人,正罡体二十人。
单看高阶修士数量,这个人数最少的门派堪称无争界第一战力了。
那该是怎样的一个门派?如此高手云集,精英汇聚?
正在他们对长生久这个门派心向往之的时候,前面的测灵台上几个门派的人发生了争执。
“五品土灵根,入了落月宗可直入内门,拜金丹长老为师。”
“年二十余,已是先天境上阶,来我啸月峰也可为内门弟子!”
“你们啸月峰掌门和长老谁能给他当师父么?毕竟,整个门派上下只有两个通脉体。”
“落月宗的,你可别欺人太甚。”
落月宗一边是穿着白色纱衣的女修士,身材娇小,气势却不小,压得啸月峰的壮汉怒气冲顶,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十年前啸月峰仅存的正罡体老祖陨落于云渊,。
就在此时,一旁另一个穿着蓝色劲装的修士走到了两人中间,缓声道:
“即使在你们落月宗,五品灵根也确实少见,可他的灵骨根基却确实不错,这位小兄弟,你是想入落月宗呢?还是想入啸月峰?话说,我们天轮殿弟子十万众,有仙府宝地无数,也有通脉体的宗师想要传承衣钵…”
之前争吵的女子和壮汉听得不对,转而怒视这个半道想要截胡的家伙。
穿着天青色绸袍的海澜阁弟子站在旁边只笑不说话,另一边还有两人则是一个垂眉耷目、一个抱剑而立,对台上的争执视若罔闻。
被三大门派争夺的幸运儿,也是王海生和唐越的熟人——昔日凡人界的天下第一剑客沐孤鸿。
“我想学剑。”
他的声音冷淡又坚定。
台上抱着剑不说话的一人抬起了头看着他,片刻之后,那人说:
“他入我剑门。”
其余几个门派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落月宗的那名女子左右看看,冷笑了一下,又开口道:
“莫九,我们几人争了半天,你们剑门的人一开口就把人要走了,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他有剑心。”
“他还有五品土灵根呢,剑门弟子也要讲道理。”
“剑修的道理不用嘴说,用剑。”
看看莫久怀里被包裹的长剑,落月宗的女弟子咬着银牙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一道蓝色的光影从远处俶尔逼近,待到几个人从那蓝光中下来,人们才看清那飞来的竟然是一条小船。
这、就是仙人的神通么?
从凡人界来到此地的人们一阵骚动,到了此时,他们终于真切明白,自己竟然破了重重难关,要成仙了!
“云弘师兄!”看见带头从飞舟上下来的那人,落月宗的那名女子喜气盈腮地带人迎了上去。
叫云弘的男子没说话,一抬手,几道金光闪过,那女子身后的两个落月宗弟子已经被金光所缚,跪在了地上。
“带走。”
“云师兄!陈师弟他们犯了什么事?”
“错事。”
“噗呲。”海澜阁在此地的主事人不小心笑出了声。
本来要离开的云弘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那个手拿折扇身穿锦袍的男子,淡淡开口道:
“陆宇师弟,落月宗的笑话并不好看。”
“云弘师兄,您忙,您忙,鄙人万万不敢耽误您的正事儿。”
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叫陆宇的男人摆了摆另一只手,趁着云弘转身之后,他又无声地呲牙。
“当!”一点白光打在了一只焦黑的手上。
想要给陆宇一点教训的云弘脸色微变。
“六大门派都为收人而来,此间界名为无争,台下的人知道,我们这些台上的人应该也知道。”
焦黑的手掌轻轻拢住那点差点打到陆宇身上的白光,缓缓收紧了衣袖里,随着这个动作,那手的主人抬起眼睛,说话时仍是一副垂眉耷目的样子。
定定看了那人一眼,云弘终于转身,一言不发地带人离开了测灵台。
“百岁之下第一人,落月宗掌门之徒云弘,碰上长生久的人,也得服软。”站在王海生身边,一个穿着蓝色劲装的天轮殿修士小声说道。
“那人是长生久的?”王海生用更小的声音问道。
对方回答的声音几乎微不可查:
“长生久,樊归一。”
测灵台上一阵争执之后,测试开始继续。
沐孤鸿选了六大派中唯一的剑修门派剑门,法修和体修纵使仍不甘心,却做不了什么。
测试的下一个人,是站在沐孤鸿身后的宣窈。
这又是一个熟人,王海生抬起脚跟儿继续看测灵台上的热闹。
“年二十余,先天境中阶。”
“四品水木双灵根。”
落月宗和啸月峰的人眼睛又亮了。
在试炼场里久经苦战,宣窈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白色长裙早碎了一半,露出了一截尤带血痕的大腿。那一双清凌凌的妙目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
“我不练剑,当不了剑修。”
嘴里说着话,她盯上了又变成了石头似的樊归一。
“唉,那边那个木头人,你们收我么?”
樊归一摇头:“你与我们长生久无缘。”
没有追问为什么,宣窈轻轻叹了口气,选择进入了天轮殿。
没一会儿,就轮到了王海生走上测灵台,他当然也想入长生久,在他之前樊归一已经拒绝了不少人,他想了想,还是开口也问了问自己能不能去。
“你,与长生久无缘。”樊归一的拒绝来得比他的测试结果还快。
“年未过二十,后天境界中期。”
早猜到会被拒绝,王海生点点头,把手放在了测灵石壁上,一个白色的六缓缓亮了起来。
落月宗的那名女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就连一直嬉皮笑脸的海渊阁陆宇都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