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才好,她一生爱玩儿火,说不定烧了,她才能看见。
海渊阁又造了一批破魔箭,送到了海上。
大战之时,那些奇形怪状的魔物遮天蔽日地袭来,修士这边,起先是机关在前,先射掉一批,然后锻骨境体修冲到前面站成人墙,在呼喝声中抵挡魔物的进攻,在他们身后,是用法器招招夺命的法修,再往后,才又是那些机关。。
待到魔物后退的时候,就又轮到这些机关上阵了,破魔箭连发而出,取了不知多少魔物的性命。
破魔箭功效卓绝,海渊阁的掌门衣红眉却仍眉头紧锁。
当天轮殿掌门找上她,让她多做些破魔箭的时候,她说:
“不是我们不想多做,冶炼冥铁要用到灵火,之前,我们用的是云渊冥火,眼下我们的炼器师都撤到了栖凤山周围,引栖凤灵火冶铁,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栖凤山万年不熄的火焰竟然一日小过一日,如此下去,怕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
又一日,北线破魔箭最先耗尽,驻守北线的啸月峰修士和灵兽们死伤惨重,就连啸月峰的掌门都不禁哀叹道:
“莫不是这就是天要亡我等?”
天下风云动荡之时,一个老妇人捡来的孩子又不见了,只木车上多了一块亮晶晶的灵石,实在是再微小不过的琐碎。
栖凤山上,只有两岁大小的孩子身后背着一个包袱,身前抱着一块儿山岩,足足一炷香时间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脚下腾空而起,又往上冲了三十丈,接着,他气力不济,没踩好位置,扑落落地又滚下来好远。
“活了千多年,还真是第一次知道,栖凤山这么难爬。”
“小孩子”自嘲了一句,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看自己身后火红色的灵木,喘息着说:“小薰,你等着,师父送你回家。”
几大宗门的掌门凑在一起,谋求栖凤火山将要熄灭的解决之法。
明于期一言不发。
会上众人也实在拿不出好的办法,万一有了差池,让那火山从燃烧变喷发,不就是让这无争界成了东有魔物西有岩浆的修罗之地了么?
樊归一这段日子多被他带在身边,等到只剩他们师徒二人的时候,他忍不住问自己的师父:
“师父,让明火道长老去栖凤山看看不好么?”
明于期默默摇摇头。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他停下了脚步。
“九薰身殒那日,栖凤山就注定有此一劫。”
同日,江万楼在栖凤山上捡了个不及他小腿高的孩子。
“你这小孩儿,上山烧火啊?”
明宵看着江万楼,心中一片绝望的冰冷。
“不如这样,你跟我玩个游戏,你赢了,我帮你烧火,怎么样?”江万楼嘿嘿一笑,一抬腿,就带着明宵到了栖凤山的火山口处。
“小孩儿,你叫什么?”
“念、念木。”
“小木头抱着小木头,嘿嘿,咱们就来玩儿木头人吧。谁先动,谁就输了。”
明宵是何等狡猾人物,一想就知道自己赢不了江万楼,他也没时间与江万楼玩这个游戏了,于是摇摇小手说:“你这样不对,你这是大人欺负小孩儿。”
江万楼拎着他,戳了戳他的鼻子说:“那你说,咱们怎么玩儿?”
“要不,我们打赌谁活得时间短吧。谁活得短,谁就赢了,我赢了,你把这块木头替我扔进火山口里。”
活得短?这个没玩过。
江万楼点点头,还等他说开始,他手中拎着的小孩子头一歪,彻底再无声息。
作者有话要说:宋丸子:有人把我的锅偷走了。
第124章 火灵
“九薰师姐是栖凤山的火灵?这怎么可能?!”
听了自己师父的话,樊归一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师父可能是修炼出了岔子,脑子不清楚了。
明于期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道:“我刚知道之时也惊诧万分,不过又一想,这世间如九薰这般能睡的人实在前所未闻,越是睡,还越能增长修为,无争界万年来天才不知凡几,何曾听说过这样的?可如果她是一座火山之灵,那如此好睡就再正常不过了。当日我在云渊见到木九薰,就觉她与我长生久有缘。”
木九薰入孤山的时候,樊归一还没出生呢,等他被明于期收为徒弟的时候,木九薰已经是临照城主了。在他的记忆里,九薰师姐一直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动辄惊天动地却酷爱长眠,在长生久几百通脉境师兄师姐中,她也许不是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却也是决不能惹的那个。
现在知道她是栖凤山中的火灵,樊归一忍不住转头往西看去。
“我带她回孤山不久,明宵道君就找上门来,坦言相告说九薰的本体是栖凤山中的火灵,他当年用火朹木为引,从栖凤山中将火灵引出,用秘术将之困在其中,以自身精血浇灌百年培育灵胎而成,为的就是造出一个极品火灵根的弟子,能够传承落月宗丹道衣钵。”
“可九薰师姐只想睡觉…”
“是的,九薰,与落月宗无缘,与明宵的缘分也实在说不清楚,到底是师徒,还是血脉。”
旧人已逝,旧事已了。
“明宵机关算尽,连天道都算计了,可世事哪里是算的清楚的。”
以天下为棋,到最后也是满盘皆输。
明于期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西方的天空陡然大亮,赤云翻涌,火焰冲天。
他一抬腿,身影已到了百丈之外。
栖凤山上,江万楼拎着那小孩儿的尸体,看着喷薄的火焰,气哼哼地说:“你这小鬼,烟火玩儿得这么大,真该叫你爹来打你屁股。”
海渊阁的炼器师们如今就在栖凤山周围引灵火炼器,阁主衣红眉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袍子凌空而来,看见江万楼,她的脸怫然变色:
“江万楼,你是要将此界尽数毁去么?”
手掌一翻,她的手上瞬间出现了一支长弓,不需要用箭矢,只要她的手指一崩弓弦,就有白色的流光直射向江万楼。
“哎呀,这不我在玩火!”
江万楼一抬手,衣红眉就看见了他手中的小孩儿尸体,更是急火攻心,恨不能用自己的秘技九九连珠将他钉死在此处。
衣红眉身后,海渊阁驻守此处的长老纷纷到来,连着受伤的陆副掌门都扶着伤口持法剑出现,所有修士都拿出了法器。
江万楼见此情景,化作一团黑雾就往东而去。
“蓝衣服的人不好玩儿,我去找好玩儿的人去了!”
在他身后,栖凤山的山口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金红色的火光映红了天宇,那云朵被映得如同归巢的凤凰。
明于期行了一日夜还未到地谷,就见一团熟悉的黑雾冲了过来,他手中结金印,直直往那黑雾上打去,江万楼显出身形,瞪大了眼睛说:
“你总跟我玩儿一会儿就跑了!”
明于期看见他手中拎着的那已经断气的小孩儿,问道:“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我在山上捡的,他跟我玩‘谁先死’,说完就死了,不好玩,还是你跟我玩儿吧!”话音未落,江万楼便将那幼童的尸体往明于期的怀里一扔,手中一团黑气攻向了明于期。
…
夜半的临照城外,宋丸子直起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推算了几日,又绘制了两日,这能包围整座临照的聚灵祛煞阵法终于是做完了。
至于成不成,还要催动阵法试试。
“借娄宿承天意,以壁宿撑帷帐,室宿求全,斗宿求生…”
走到城门口那处血红色石碑的下面,她弯下腰去,将自己这些天用换来的灵石放在阵眼中,接着,左手撑地,身上灵气急转,从手臂到后背到额头,她周身奇穴拟作的星宿依次亮起。
无数道细碎的蓝光在临照城黢黑的城墙上闪过,整座城中的煞气往外四散开去,灵气渐渐聚集了起来。
有些东西,它一直存在,人们便习以为常,一朝不见了,人们方知其多么可贵。
比如这可供人自由吐纳的灵气。
自从宋丸子回来之后,临照城中的修士们渐渐多了起来,此时正是深夜,那些修士们有不少刚从战场上下来,往嘴里塞了些灵食或者丹药之后都在歇息,突感灵气汇聚而煞气渐消,不少人都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这是…这是…”
原城看着还未散尽的蓝色光辉若有所悟,看向站在城门处的宋丸子。
宋丸子却也跟别人一样仰着头四处看去,见原城看她,还一脸茫然地说:“老原,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城等人就算心里有了猜测,看她这比谁都还无知的样子,那猜测也说不出口了。
没过两天,就有传说,木九薰身死之后魂散灵不散,仍庇护着临照,竟让临照的煞气退了大半。
一时间,临照成了无数修士的托庇之所,有金丹修士夜行几千里来此,只为了能安稳调息上一日。
自然,他们从宋丸子手里买的灵食也就更多了。
多赚的这些灵石,宋丸子就把它们攒起来,再埋在阵眼中。
“用点儿灵石换来更多人都记着你,也算值得。”
拍拍土,再一屁股坐上去,忙了一天的宋丸子坐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啃着肉包子。
有修士来来往往,都与她打招呼,叫她一声“宋师”。
她眯着眼笑一下,就算是应了。
樊归一一入临照城就看见了宋丸子,宋丸子也看见了他。
“樊道友,吃了么?”
樊归一走过去,照旧是耷拉着眉目,慢声道:“宋道友…还没吃。”
一个人对着一个厨子说自己还没吃饭,那其实就是喊着要上菜了。
宋丸子笑嘻嘻地说:“给你吃个好东西。”
然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热烫烫的带着点儿焦色的大土蛋蛋。
“趁热吃啊,别客气。”
宋丸子是想捉弄樊归一,不成想却没捉弄成,只见樊归一徒手一劈,那陶似的土蛋蛋应声裂开,露出了里面已经干黄的大叶片,把那叶子拿开,就看见其中包裹的是一只热腾腾的整鸡。
樊归一微笑着卸掉了一个鸡翅膀,说:“宋道友以掘土为锅之法清净土壤之事早就传遍各地,之前荆哥师弟路过临照还在您这里拿了一堆吃食,早跟我们炫耀了千百遍。”
宋丸子用叫花鸡的做法还做了叫花鱼、叫花鸽、叫花蹄髈,上次荆哥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叫花蹄髈出锅,他喜滋滋地拿了两个,自然恨不能所有的师兄弟都知道。
荷叶包着的叫花鸡鲜嫩至极,骨肉脱离,鸡身上抹了调料腌渍过,如今味道都进到了骨头里,每一口都鲜香诱人。
“宋道友,我此来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两件?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吃完了鸡翅膀的樊归一开始啃鸡腿,宋丸子吃完了自己手里的包子擦了擦嘴。
“一个是好消息,另一个,我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
说话的功夫,樊归一已经开始啃鸡架子了,鸡胸肉已经被他撕下来放在了嘴里。
宋丸子想了想说:“你先跟我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樊归一身为行道者,一向沉眉敛目,比他师父还端肃几分,说起这消息时,眉眼竟然难得挂了明晰的喜色,“九薰师姐可能没死。”
宋丸子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说木九薰可能没死,也只是猜测而已。
栖凤山中的火灵若是死了,那山中亘古不灭的火应该就像前几日那样渐渐熄灭才是,可自从那天突然火光大盛之后,栖凤山中的灵火竟然恢复如常,也许是木九薰的火灵之体另有了转机。
“要不是知道你们长生久的人都不说瞎话,我还真以为你们是跟我说故事呢。”
站在临照的城墙顶上眺望着西方,宋丸子嘴里叨叨了好几句,然后又安静了,最后,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没死就好!我就说么,这么一个炸天炸地炸自己的小姐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火灵有损,想要恢复,必要年月累积,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也许千年…也许她再次出现在人间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化作白骨。
没关系,还在就好。
宋丸子笑意盈腮,拿出了十几个叫花鸡就往樊归一的怀里塞。
“樊道友,多谢你告诉我一个如此好的消息,来来来,多吃点儿鸡补补身体。”
樊归一捧着那一堆土蛋蛋木着脸说听宋丸子说:“樊道友,你那另一个消息是什么?”
“宋道友,我奉师命,送你过界门,有长生久两位正罡长老的功力护持,必会让你安然走过界门。”
二十多年体修不是白练的,宋丸子飞速把自己刚刚送出去的叫花鸡都收了回来。
“我不走。”
“宋道友,你为此界做的够多了。”
“我做多做少,何须你长生久之人评价?”
“宋道友,此次魔潮非比寻常,乃无争界从未记载过的大劫…”
“啰嗦。”
“宋道友…”
宋丸子一翻身,已经从城墙上下去了。
“要走之人,千方百计总要走,不想走的人,你们可没资格强送了人走。”
一金一黑两道金光先后划过,江万楼对他前面的明于期说:“你听听,要走之人,千方百计总要走,你怎么就非要走呢?”
明于期压下体内被江万楼打到翻腾的血气,停下来对江万楼说:
“江师伯,云渊陷落,魔潮汹涌,我纵然身死,也想死在长生久弟子该死的地方,还望师伯成全。”
江万楼歪了歪头说:“你刚刚那话再说一遍。”
明于期:“还望师伯成全。”
江万楼:“嘿嘿,就不。”
明于期转身又要走,江万楼却跳下去,进到了临照城中。
怕他对城中修士不利,明于期连忙跟了过去。
却见江万楼蹲在宋丸子的身边说:“那天我吃的好东西,我还要!”
造化椒榨取出的油当然是好东西,宋丸子觉得江万楼这人虽然疯疯癫癫,但也还算识货,不过她还是摇摇头说:
“不给。”
江万楼作势要打人,宋丸子拿出了一串烤肉给他。
他摇摇头说:“要两串。”
看着他伸出来的三根手指头,宋丸子干脆抓了一把肉串给他。
“嗯,你这人好玩儿。”
在他身后,樊归一手中起了封魔术的手印,被明于期拦了下来。
江万楼啃肉串啃的满手满脸都是油,突然转过身看着明于期道:“你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
明于期:“还望师伯成全。”
江万楼摇摇手里的肉串儿说:“不对,不是这句,再往前一句。”
明于期愣了一下,隔着阴阳面具深深看着面前这位长生久史上最惊才绝艳的首座。
“我纵然身死,也想死在长生久弟子该死的地方。”
江万楼又吃了一根肉串儿才说:“嗯,这句就对了。”
说完,他口中呼号着直奔东海而去。
明于期将手中那小孩儿的尸体给了宋丸子,留了一句:“请宋道友替我将他葬了。”
便也跟了过去。
海面上,目睹江万楼用串肉的签子串死了一堆魔物,明于期颇有些回不过神来。
临照城里,看着明宵的尸体,半晌,宋丸子也只有一声叹息。
“临照风好水好,人也好,你便在此地安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宋丸子:小姐姐没死!yeah!(殴打作者)
第125章 能吃
海上来了一个杀神,还是一个魔修。
这魔修杀魔物如食修快刀剁肉馅儿,让人眼花缭乱。
参战的修士们一面叹服不已,一面又对这魔修心生警惕,无争界的四大魔尊有两个来了海上抗击魔物,几大宗门暂时与他们摒弃前嫌,偶尔还在消息上互通有无,可从未听说过无争界里竟然有这样修为高深到可怖的魔君。
宿千行本是在南边儿以秘术扛着几个魔物头子在打,听说了有这么一个人物之后不远万里跑了过来想认个脸儿,没成想正好看见江万楼哈哈笑着把一个堪比元婴中期的魔物扔出去百丈远。
那一团踏云而来的红影抖了一下,转过脸就往回逃。
江万楼大手虚抬,把宿千行抓了回来。
“来来来,一起打丫的。”
“谁要跟你个大黑傻一起。”
宿千行跑,江万楼也跑,一道黑光跟那血红影子偕行于无边修罗场上,所到之处,魔物统统被碎尸万段。
见他们如此,长生久的诸位长老哈哈一笑,手中结印,脚下蹈海,一时间海浪翻腾,魔物在浪中挣扎了一会儿,就成了水中漂浮的尸体。
有了江万楼这千年前就堪称无争界第一战力的大能加入,海上局势比之前好了很多,尽管魔物还无穷无尽地出来,三条战线再未退过,短时间内,岸上无忧。
明于期却没有觉得轻松。
与魔物相比,煞气才是最可怕的。
魔物杀身,而煞气,却能将无争界变成魔界,那时修士无灵气可修,要么自毁道心冒着生命危险去转修煞气堕魔,要么,就只有油尽灯枯而死了。
“首座,江师伯这是好了么?”金不悦啃着从樊归一手里抢来的鸡腿站在他身后问道。
明于期摇了摇头,手中一震,面前那几十个魔物便成了飞灰。
余下的魔物不敢力敌,往四下散去,明于期追过去,金不悦在他身后啃着鸡腿,对那些被遗落的魔物一脚踩死一个。
“当年林师弟、钱师弟、文师弟都殒身于他手下…还有你的伤,风师姐的丹田,郁师兄的手臂,江师伯若真是清醒了,怕是会…”
金不悦想起自己被江万楼一掌打成重伤,笑着说:“江师伯那是邪煞入脑,非他本愿。”
却也说不出原谅的话来。
“这样也好。”过了一会儿,金不悦如此说道。
是,这样也好。
灰暗天空下,明于期脸上的阴阳面具晦暗不明。
“首座,你也别太担心,再过几日我休息过来,还能再祛一次煞气。”
长生久的祛煞秘术是一众长老将灵力输到身为渡厄的金不悦身上,让他施展秘法而成,可这做法对金不悦的伤害极大,一次之后要很久才能恢复。
上次施展,是在一个月之前。
明于期回身,身后巨浪滔天,他的心就像这浪一样,这不是担心,这是在预见了结局之后义无反顾地挣扎和愤怒。
“金师兄,我这有昨日捡到的灵材,晚上咱们去叨扰下宋道友,换点吃的。”
一听吃的,金不悦乐了。
“首座,你的灵材能换多少吃的?能让我吃个够么?”
…
临照城边,宋丸子往嘴里倒了几颗肉丸子,认真调息一番,空荡荡的经脉与血肉间灵力缓缓流转。
今天她试着用三十丈的土坑为锅,虽然体内的灵力耗尽了,可这好歹是成了。
“就是我修为太低,要是有金丹修为,三百丈我也敢试试。”
调息完后,她拍掉了身上的灰土,用大黑锅装着那些用土蛋蛋包着的吃食,慢慢走回了临照。
有阵法和她一直在祛除煞气,这临照城已然成了一处乱世福地,在她身后,一群修士围了上来,想买点疗伤的、补灵气的…
李歇站在土坑前,施展灵雨术,将还热烫的土坑变成了热乎乎的泥地,再过几日,这泥地就会别处并无不同,唯独少了些煞气。
他赞叹道:“宋师此法,功在千秋。”
“却不知道这无争界还有没千秋了。”有人从他身后路过,这样说道。
文质彬彬的修士不由得一默。
魔物杀之不绝,死伤的修士们却日日都有,不知道到了尽头那一日,这无争界到底灵煞何为主。
夜色降临的时候,宋丸子想要收摊儿,抬头看见了明于期和金不悦从城门处走进来。
“明首座,金长老。”
“宋道友,我要吃甜的肉啊!”金不悦点菜的时候从来不客气。
甜的肉?
金不悦说的甜的肉那就得是甜的,不能是糖醋的,要甜得真、甜得纯、甜得透。
宋丸子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块猪肉,放在大案板上左右端详了一下,取了贴肋条的一大块。
“明首座,你想吃点什么?”
明首座拿来付灵材的东西是一颗金珠,足有男人手掌那么大,这金珠有避水之效,倒也不怎么珍贵,可换宋丸子做顿好饭那是够了。
明于期二十年来也吃过宋丸子的不少东西了,却从没点过菜,坐在那儿,有点乖,也有点呆。
“宋道友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吃点就好。”
“啧,当厨子的最讨厌就是随便,知道么?”
整块肉放在锅里煮热,拿出来擦掉上面的油水,抹上一层粗糖。
倒了锅里的水,烧热,下猪油,把落花谷蒸的饭倒进去,也加了粗糖炒到香甜气四起。
一碗煮熟的红豆在宋丸子的手中转瞬成了豆沙,她在里面撒了点白糖,然后对金不悦说:“今天让金长老吃个过瘾的。”
过瘾的?
金不悦现在看着那么多糖那么多肉已经觉得很过瘾了。
“到晓”刀来回辗转在这块肉上,无色的刀锋划出了虹彩。
金不悦和明于期是何等的眼力,宋丸子这一手刀工虽然没用上什么体修的技巧,却也是日积月累下才有的技艺,看她用手一压,整块肉瞬间变成无数薄片,码放在了案板上。
在肉片之间填上甜豆沙,下面铺着糯米,放在大铁锅里蒸制,宋丸子执着刀刃在案板上一划,又在她拿出来的羊腿上划出了深可见骨的口子。
“一道夹沙肉是金长老点的,我再给明首座做个蔺姐姐爱吃的鱼羊一锅鲜?”
金不悦捶桌大笑:“宋道友,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在这事儿上往我们首座心口捅刀子了,妙极妙极。”
隔着面具,宋丸子看不见明于期的表情,却知道眼前这人的心又不静了。
这世间何其美好,不在于人们能多活几日,而是有爱恨嗔痴,有割不断、舍不掉、忘不了。
夹沙肉刚上桌,宋丸子这小小屋子里又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也许,应该说是一个半。
把手里只剩了半条命的宿千行放在地上,江万楼想说什么,头先探到了那香甜甜的肉跟前:
“这个闻起来就好玩。”
宿千行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前的红衣比之前颜色深了许多,是血染的。
锅里的鱼羊一锅鲜还热烫着,宋丸子从储物袋里掏了几颗疗伤的丹药想要给宿千行喂下,他摆了下手,用气音说:“我的药可比你多,早就吃了。”
吃了,却未见什么成效。
宋丸子一默,她能看见宿千行身上翻滚的浓黑煞气,带着深深的不祥。
那边金不悦已经擦着嘴去找蔺伶了。
金不悦找人的法子可不是两条腿跑过去,嗓门一扯,声传千里。
蔺伶刚好也在来临照的路上,没一会儿就到了近前。
“魔物骚动,怕是今夜不太平。”
“我们…两个去了云渊。”宿千行叹了口气,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沫。
云渊周围早在沉陷之初就被煞气彻底占领,修士根本没法靠近,宿千行和江万楼两人本就是修煞气的魔修,倒没这个顾及。一路杀的兴起,就往云渊去了。
“我看见,云渊底下,有大东西要出来。”
蔺伶在宿千行的身上插满了灵枢之水凝成的针,那些针转眼就变成了黑色,失去了效用。
这些煞气可不是来自于宿千行,而是来自于那云渊之下的“大东西”。
“这么下去,他怕是会爆体而亡。要么将他体内的煞气引出,要么…”
蔺伶看了宋丸子一眼。
宋丸子的血肉能自行吞吐灵气,就是因为她曾经被灵气一次次爆体,又一次次地修复。可那时的宋丸子说是凡人也不为过,现在的宿千行是个元婴前期的魔修,竟然也能被这煞气爆体,可见那煞气有多么霸道和庞大。
那边,江万楼还在说他们在云渊的见闻。
“都是黑的,很多大个子,我一拳能打两个。”
明于期心口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