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在这个剧组里,有这种感觉的人,不超过三个。
作者有话要说:_(:з」∠)_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姨妈让你颓床头
醉酒
第一天,池迟只拍了这一场戏。
她要回去继续熟悉剧本,明天就有她把女主角逼到墙角威胁她离开男二的戏份了。
在她走之前,演员导演顺便跟她提了一句,这次池迟不仅终于和剧组签了合同,而且如果拍摄顺利,她这次可以拿到小两万。
回家的路上,池迟还在不停地重放刚刚的几次NG镜头,她自己的抬眼,她的手上的小细节,她看着男二号的眼神,还有男二号对于她最后一次情感表达的反馈。
一丝一毫都足以回味。
毕竟与以前那些人相比,这个男二号算是有演技的,给她的情感传达更加精确和自然。
池迟也是第一次尝试向别人传达非友善的情感信息,以期别人向自己传达负面的情绪,这次尝试算得上是成功的…吧。
很多年轻演员在演反派的时候,想的是让自己的角色显得不那么坏,最好能让现在年轻的网民们深度挖掘一下自己,开个脑洞写写同人,那离红也就不远了。至于剧本是什么,编剧是什么,角色的核心思想是什么…能吃么?
骑着自行车回家的女孩儿并没有这么“丰富”的想法,她耿直地去把握这个女十一号性格中最恶劣的部分,甚至不惜扭曲掉这个角色最容易出彩的部分——她对男二号的感情。
餐馆里的一帮人在池迟回来的时候都涌了上来,听说她被选中拍戏还已经拍完了一场,每个人都很开心。
“小池以后红了可别忘了咱们啊!”
“这种有好几场戏的肯定赚钱也多,到时候小池得请我们吃板鸭。”
“去去去,吃什么板鸭,小池今天算是事业有突破,咱们得替她庆祝一下,厨房晚上加一盘回锅肉。”韩萍驱散了众人,拍板决定今天多一个肉菜。
一幕幕的具现化剧情从池迟的脑海里渐渐褪去,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脸,池迟想起了自己从书本上看来的话语:“…表演艺术是多方面的,蛋都必须具有外表上的真实,也可以是不折不扣的幻觉上的真实,不然既毫无价值,也不能引起人们的兴趣…”
看着眼前的这些笑脸,池迟第一次感受到了“表演的价值”。
它能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在这个社会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去收获着作为一个社会个体的财富。
是表演,而不是谎言,因为这些笑容也是她用一颗真心点滴换来的。
这种成就感,比出演一个烂片里的女十一号更能推动她往前走。
“一个家里做烟土买卖的千金小姐会如何看待一个穷大夫家的女儿?”
针对这个问题,池迟写了两个小时的笔记,根据有限的剧本内容,她从家庭背景、人生经历、甚至性向的角度进行了分析。
是的,性向。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演的这个女孩儿要针对女主。
喜欢上一个男人不是应该热烈追求么?
为什么这个剧本里都是她去找女主,去找女主,去找女主啊?!
前几次还好说,最后结局的部分敌军攻城逃难的时候她看见男主和女主在一起,就要冲上去自己捅死女主,结果替女主挡了子弹,自己被爆头了。
那个时候男二已经放弃女主了,那个时候男二早就随军离开那个城市了,男二离开的时候这个女十一号根本没有什么表示,为什么看见女主离开的时候她反而激动了呢?
她喜欢的到底是女主还是男二号?
而且还总是一样的套路,把女主怼在墙角,把女主压在地上,把女主扔进池塘里。
这明明是韩童童那个年纪的小朋友才会玩的把戏啊——喜欢她就欺负她。
写完了小(长)论(吐)文(槽),才刚刚晚上九点。
楼下依然不停地传来有人喝酒说话的声音。
池迟下楼到后厨房帮着一起收拾。
碗筷都有专门的餐具清洁公司来回收清洗消毒,池迟把那些脏兮兮的晚盘分类放好,拿起扫帚把厨房的地面细细地清扫干净。
“我是想回家!我不就是是没钱么,我要是有钱我能不想回家么?”
前厅传来一个人的吼声。
“啪!”一个黑色的手机砸在了厨房门口的地面上。
池迟想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被越过她的金大厨按了回去。
“没事儿就早点回去睡觉,今天晚上的外卖我就顺手送了。”
金大厨身高接近一米九,皮肤黝黑又高又壮,他的手往池迟的小肩膀上一压,就像是把一只小猫摁回窝里一样的轻松。
池迟对这位镇店铁塔做了个鬼脸,转头去清洗台布。
“王老闷,你喝醉了在我这里闹什么?”金大厨走出厨房一声暴喝,先声夺人气势十足。
刚刚还耍横扔手机的中年男人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我想回家啊,我能不想回家么?!我家那口子说我今年再不回去就跟我离婚,是我不回去么?我是回不去啊呜呜呜呜呜…”
把台布泡在洗洁精水里,池迟轻轻走到厨房门口,挑起一边的帘子往外看。
餐馆的一个常客坐在地上,鼻涕眼泪一把把地哭的凄惨,池迟对他还是有印象的,要么是一个人来吃饭的时候是闷闷地要两个菜一瓶酒,要么就是和某个群头来一起大吃大喝大声说笑,每次喝完了酒吃完饭都把手里的临演票子往桌子上一甩:
“你们要是全价收票子,我立马就结账,要不就记账等我月底换了钱来。”
他以前跟韩萍死去的老公关系很好,哪怕是看在逝者的面子上,韩萍也一直不好说什么。
老板都不开口,下面的服务生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在影视城里里外外的各家饭店都是同样的规矩,要是用群演票子来抵账,一百块钱面值的票子只能抵八十五块钱。群演票子就是群众演员们每天接活之后用来结算的票据,每个月底可以跟影视城的演员工会换取等值的钱,一个月只有月底那么一次兑换的机会,过期不候。
有些人挨不到月底,想要活下去就得用票子抵账,毕竟这些票子不是真钱,真的用于流通不仅违反相关法规,饭店也要承担着工会的信誉风险。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是如意餐馆敢破了,那在影视城里可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好在店里有金大厨在,王老闷也不敢闹得过分,一个月欠上几百上千的,到了第二个月的月初都能还上大半。
金大厨抬着手臂护在韩老板身前,两个人都低头看着他。
“我手里没钱啊,只有这些票啊,年前工会不给结钱了,这些票现在脱手得打七折!七折!两千三白块钱就剩一千六,我七百多块钱的血汗钱就都没了,我回家一张车票就得五百!”
王老闷从兜里哆哆嗦嗦掏出一把票子来扔在地上。
“我还欠你们店里一千多饭钱,我还得交一个月六百块的房租,我怎么回去?啊?我怎么回去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韩萍弯下腰把票子捡起来放在他的手边。
“你在这里作天作地的时候也该多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天天就知道跟群头喝酒打牌,有活儿的时候又拈轻怕重,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哭有什么用。”
“你们这些女人懂什么,我和群头喝酒怎么了?天天跟那群闷蛋子一样蹲在墙边等人挑?一辈子都混不出头来?我是…来当明星的你们知道么?从小,我们村里的人就夸我长得板正有出息,你们知道么?我是要在这里当明星!”
说着说着,他站了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个个歪门邪道…陪着睡就有戏拍,都不要脸了!”
他踉跄了一下,斜依着桌子边。
“我得当明星,我得赚大钱,我得开好车…那些小白脸有什么本事,都是靠卖的,一个个穿的人五人六的,什么本事都没有…就贴个老女人就TM穿金戴银…就你们店里那个雏儿!她也是在老邹床上…”
耍酒疯的男人脸涨得通红,眼睛都充血了,金大厨上前一步,蒲扇一样的大手往他的后颈上一掐,手舞足蹈骂骂咧咧的男人就晕了过去。
“没事,他有点犯癔症,我把他送回住的地方去,你们先关门吧。”
金大厨把他扶在手里说着话,还瞪了站在厨房门口的池迟一眼。
经过王老闷刚刚一闹腾,店里的人早就走光了。
看着金大厨像拎小鸡一样地把王老闷拎走了,韩萍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
“得了,这是又疯了一个。”
扭过身,看见池迟,韩萍带着怒意的脸上挤出了个笑:“早不来晚不来,听说咱店里出了一个能在剧里露脸的就跑来撒酒疯,又蠢又没见识的中年老男人也只能靠折腾幺蛾子来找存在感了,不用放在心上。”
池迟点点头,抬手露出掌心里黑色的手机:“诺基亚的,没摔坏,刚刚金大厨一瞪我,我没敢说他忘了拿手机。”
韩萍可不信池迟会被金大厨吓到:“…你这丫头也是够鬼的,放前台的,等他明天自己来找。”
“哦。”
韩萍看着池迟乖顺的小脸,脸色又柔和了几分。
“你的路长着呢,磕磕绊绊的小石头,现在避着点,将来总有能一脚踹飞的时候,犯不着生气。”
“哎。”池迟乖乖应了。
才过了十几分钟,金大厨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
韩童童在楼上闹着不肯洗澡,韩老板上楼去了,池迟自己把餐馆里的凳子都摆在桌子上,来来回回把地板擦了两遍,一边擦地,她一边也不忘了踩着八卦掌的步法,偶尔还抬个腿下个腰什么的。
“小池啊。”一贯走沉默低调风的金大厨叫住了池迟。“王老闷这种人你不用放在心上,这地儿的人天天赌命,一不留神就魔怔了。路还是一步一步走的踏实,安心演戏比什么都好,那些走歪了的都不长远。”
池迟知道,金大厨和韩老板一样是怕自己受不了王老闷这种人的下作劲儿,也怕自己会学坏了。
金大厨走到厨房门口,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又大步迈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大家嚎~未来三天都是我这个沉默的存稿箱君为大家服务,请爱护我,不爱护我,我就吞掉稿子跑路啦啦啦啦啦
寻衅
“我觉着你还是应该去读书,哪怕就是爱去拍戏,等你考上什么影视学校了,起点也高点,将来出名了说起来也好看,群头们不也说明星大多数是科班出身么,名校出来的一听就比跑龙套混出来的有前途。”
这段话显然已经在金大厨的心里权衡了很久,像科班出身这种明显是从别处听来的词汇,他自己说的都带点别扭。
池迟拄着拖把笑着看金大厨。
“金大厨,您真是难得说这么多话。”
“哼。”
金大厨有点不好意思,大手拿过池迟手里的拖把自己开始擦了起来。
“我和你韩姐都是一个意思,你才十几岁,在这里混起点太低,还是得把路子走的宽一点。”
“哎。”池迟笑着跟在金大厨后面看他擦地,拖把在他大手里生生给衬成了一个玩具。
“你看我,一个高中学历都没有,只能在厨房里当个厨子。”
“您做饭可好吃,大学生肯定没您做的好吃。”池迟不失时机地拍着金大厨的马屁。
“别奉承我,奉承我根本没用,跟你说正经的,转过年来天暖和了,你就开始读书,在这附近找个高中也成,正好你拍完现在这个戏也有钱交学费了。”
“哦。”
“哦什么,就问你行不行,你要是说行,趁着过年前后人少,我去给你找学校去。”
“我户口在外地,在这里读书得多花不少钱呢。”
金大厨动作顿了一下。
“多也就是三万两万的事儿,我和韩老板商量一下,一人给你凑点。”
“大厨啊,你真是好人!”池迟的眼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
“说了别奉承我,这钱是借给你的,你将来大学毕业得还。”
池迟清楚地看到金大厨的耳朵有点泛红,他为了掩饰什么,用力推了一下地板,把一张桌子连带上面摆着的四把椅子都推到了一米开外的地方。
女孩儿觉得心里泛酸也泛着甜。
不管她身处的地方是多么的光怪陆离,至少她是真的遇到了很好的人,无论是在生活上关心她的韩萍,还是撇开一贯高冷人设好声好气来跟她谈心的金大厨,他们都善良朴实。
蹬蹬蹬。
金大厨回过头看着池迟跑上来了楼,过了一会儿又蹬蹬蹬跑了下来。
“大厨你看。”
池迟把一张写满了蝌蚪文的纸摆在了金大厨的眼前。
“这是我的高中毕业证。”
池迟又把另一张写满了蝌蚪文的纸也摆在了金大厨的眼前。
“这是我的大学学位证书。”
“啊?”金大厨有点懵。
在确认了上面的蝌蚪文他一个都不认识之后,金大厨更懵了。
“我在国外读了高中和大学,今年夏天大学毕业了才来这当演员的。”其实池迟并不知道这些是哪里来的,它们跟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护照都放在一起,也确实写的是自己的名字,直觉告诉她这些都不是假的,拿出来让关心自己的人安心也好。
一个晚上把自己三年份的体贴都用完了的金大厨把拖把搭在了桌子边上:“…你把剩下的地拖了吧,我去把外卖送了。”
“大厨,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你们一直也没问,我也不好意思说。”池迟跟在金大厨屁股后面解释。
“我去送外卖。”
“大厨,我错了,我知道我早该交代学历,可是一个建筑学的学士学历跟我当演员没有任何关系啊您说对不对?”
“你说…你是学了什么?”
“建筑学啊。”池迟眨眨眼,明晃晃地卖了个萌。
“你过了年虚岁才十八,也就是说你十四就上了大学,脑瓜子这么聪明还是学的建筑,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往这个烂泥潭子里钻呢?王老闷是疯了,我看你也…爱演戏的都是…去去去,上去睡觉。”
金大厨单手拎起池迟,就像拎小猫一样地把她放在了楼梯上,还没忘了小心地把证书都拿起来让池迟捧好:“抽空跟韩萍提一句,别让她再张罗你读书的事儿了。”
“哦。”池迟转身跟金大厨摆摆手,“我这两年先赚赚钱,十□□了再去上个表演班啥的,您放心,我肯定把自己的路子走得宽宽的。”
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上楼了,留下有点心塞的金大厨,只想打套八卦掌静一静。
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想明白,演戏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如痴如狂,走火入魔。
在影视城打滚沉浮了十来年,眼力劲儿金大厨还是有的,他能看出来池迟是真的热爱演戏,而非为了那个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就像他曾经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就像现在演艺圈里越来越少的那种人一样。
池迟是先去送了两个地方的早餐外卖,才到了拍摄地报道的。
今天是她和女主的对戏。
整个剧组在女主电话一直关机的情况下一直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女主都没有到场。
午饭的时候,导演的助理接到了一个投资人的电话,说女主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先请假了。
导演坐在保姆车里喝着茶哼笑了一声。
“让女一号的文替来演。女一号的脸靠以后补镜头。”
导演可以用时候压着投资人追加投资的方法来发泄此刻心中的不满,别的人,那满腹的怨气就跟便秘时候的屁一样急于寻找出口。
比如:撺掇一下昨天刚来的新人,让他们欣赏女主的文替挨揍。
池迟站在距离女一号替身几米开外的地方,文替小姐跪坐在地上。
“那个…池迟是吧?你呢,一会儿下手的时候要狠一点知道么,最好能让观众感觉出疼来。”
听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助理这么说,池迟扭头看了看导演,转回头来对助理说:“那是不是该把文替换成武替比较好?”
小助理:“…”小姑娘你不觉得自己戏有点多么?
“既然是文替的戏,那就得按照文戏来走。”池迟挑了一下眉毛,黑道大小姐的气场飙到了两米开外。
无论从哪个角度,池迟都不想理会那些莫名其妙人的指手画脚,等了两个小时有怨气是一回事,想把怨气往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身上撒是另一回事,这么爱看动作片就该回家好好地跟左手相亲相爱,为什么要出来工作呢?
“Action!”
文替只觉得眼前一花,对面的女孩儿已经扑了过来拎住了她的领子。
“就是你勾引的他!”声音不怎么尖利,在别人耳边却有一种呼啸的质感。
“这个女的吃什么长大的?”
一时间,文替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了。
池迟拖着文替往墙上一撞,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她的手臂垫在了文替的肩膀下面帮她缓解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
“说,你到底怎么才肯离开南宫麟!”
“我已经查过了,如果没有南宫麟,你家的医馆根本就开不起来,你有什么资格缠着他?靠着这张脸么?”
池迟的声线压低之后带着一点淡淡的磁性。
此时在对方的耳边响起,就像是一条毒蛇缠着她的血肉和灵魂。
文替小姐觉得自己的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
“还说自己是书香世家,你根本就是个狐狸精。”
池迟的眼神从文替的眼睛渐渐地往下扫,越过鼻子,最终落在她的嘴唇上。
“你…你想干什么…?”
文替的声音带着十分自然的颤抖,在颤抖中有愤怒也有惊惶。
“好!过!”
导演拍拍手,表示一幕有走位有动作的戏一条过了。
池迟很自然地松开文替的领子,随手还帮她捋顺了一下上面的褶皱。
“合作愉快啊。”
少女的笑容依旧是那种甜甜软软毫无攻击性的,可怜的文替姑娘却还记得刚刚那个让自己毛骨悚然的眼神。
导演又回放了一边监视器里面的画面。
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有想法了。
刚刚最后那一幕,这个小姑娘的表情神态,说她给女一号毁容说得过去。
说她要给女一号一个强吻…
好像也说的过去。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池迟根本没时间去管别人想什么,她掏出小本子对照自己昨晚画的走位图看了一遍,确定了自己估算的走位方式和导演要求的差不多,就要开始准备下一幕戏了。
天依然不甚暖和,有无聊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打断她的准备跟她说:“要不你下次来用你那个外卖箱子装点饮料来呗,还能多赚一份。”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在讥笑池迟不过是个送外卖的。
旁边有人甚至笑出了声,几个群演对着池迟指点了一下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声音越来越大了。
女孩儿的脊背一直挺得笔直,把脑袋本子上抬起头,只看着那个开口的人:“好啊,有南瓜汁、玉米汁、红豆浆、五谷豆浆…想喝什么你帮我统计一下,超过五十份可以打九折。”
她的态度太坦然,笑容太真诚,来寻衅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什么,讪讪地走开了。
嬉笑声渐渐小了下去,池迟又低下头在有点料峭的冷风里修改着自己的笔记。
作者有话要说:窝依然是存稿箱君~
蒂华
几天后,池迟跟着剧组转场到了沪市。
这是池迟自有意识以来第一次离开那个影视城。
刚买的书包里装了一身衣服、一条毛巾、一套洗漱用品和她的笔记本。
叫宋玉冰的文替小姑娘就坐在她的旁边,自从那天搭过戏之后,宋玉冰就表现的非常喜欢池迟,现在正坐在她的旁边跟她说着在沪市的好日子,整个剧组都是一种人傻钱多的气派,到了沪市吃得好住得好,根本不用带什么。
“有时间我带你去吃小笼包撒,可好吃。”
池迟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可爱的。
会带着自己去吃小笼包的小姑娘,肯定是个好人呀。
剧组在沪市包了一座小洋楼,A、B两个摄制组要在这里进行总共五天的拍摄内容,整个剧组大部分成员住在距离拍摄场地不足一千米的四星级酒店里,当然,导演、制片和主演他们排除在这个“大部分”之外。
宋玉冰小姑娘虽然目前也只是一个文替,也是有经纪人帮她接洽业务的,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匆匆忙忙和她的经纪人兼亲妈打电话。
池迟自然没有这个烦恼,早上五点五十起床,去酒店的健身房健身,跑跑步、练练器械,打打八卦掌,池迟很喜欢那个大头朝下往上卷动腹肌的健身设备,每天都要做上一二百个才算是过瘾,练到了七点二十回房间叫小宋姑娘一起吃了酒店提供的早饭,稍作准备在八点半之前赶去拍摄场地。
作为女主角的文替,宋玉冰的戏份比池迟多多了,很多时候池迟都是在剧组里顺便干一点剧务的杂活再看看别人拍戏,等着宋玉冰下戏了就帮她卸个妆披个衣服什么的。
作为整个剧组里唯一一个在影视城当地招来会出现在剧尾演员表里的演员,池迟收获了很多揣测的目光,揣测一天揣测两天,她就是个笑容亲切不多话的小丫头,就连那些存心挑衅的人都被她笑得没了找茬的心思,人们也不再关注她了。
到了沪市的第三天,宋玉冰下午三点就收工了,拖着池迟的胳膊,她一定要对方陪着自己一起去逛街。
“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样式旧还显老,要是以后进别的剧组会被笑的知道么?”
宋玉冰随手揉了一把池迟嫩生生的小脸蛋:“脸上也不擦东西,要想状态保持的好,二十岁之前就得好好保养皮肤知道么…哎呀,真滑,最讨厌你们这种仗着底子好就为所欲为的人了。”
跟池迟混熟了之后,宋玉冰算是充分了解了池迟这种性格,要说是温吞吧,在拍戏的时候能把有很强攻击性的角色演得很好;要说是圆滑吧,也没看她左右逢源去讨好下制作人和导演什么的,虽说他们也确实挺难讨好的。整个人说起来算不上温吞也算不上圆滑,就是那么让人不讨厌的存在着,默默地当个小配角。
宋玉冰的妈妈觉得池迟这个小姑娘很好,还特意打电话让宝贝女儿多跟人家学学低调踏实的作风。
“总比跟着那群妖精还没演就会作妖的混一块好多了。”——这是宋妈妈的原话。
“去逛街买点东西,然后咱们去吃鲜肉小笼,蟹黄汤包也很好吃啊。”
池迟自己的衣服有几件甚至是韩萍的旧衣服,在影视城周边买的衣服大多是稍有夸张的明星同款,还有一二百块钱的礼服裙子什么的,那些衣服池迟肯定不能买。
小白手攥着,池迟默默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还真该买点衣服了。
宋玉冰没带池迟去多么高档的地方,坐上地铁直奔了一个CBD的常规卖场。
“去看看几个日常的街牌就足够了,这么高的个子太粉嫩的也不适合你。”
池迟点点头:“太干净的颜色送外卖不好穿。”
宋玉冰忍不住笑:“还惦记着送外卖?你就没想过这次一下子就红了,每天都有片子拍,根本不用再送外卖么?”
年轻的小姑娘低头看她,地铁轨道两旁的灯箱广告飞驰而过,化成了绚丽的光影,就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呀,很好的想法。”她说。
宋玉冰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口气像是家长对待孩子们的异想天开。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池迟抬起头,正巧地铁到了一个站,一拨人挤出去一拨人又挤进来,池迟护着身形小巧地宋玉冰往地铁里面退了一下,这个话题就被中断了。
梦想啊,应该我做了什么,我成为了什么。
而不是,别人给了我什么,命运对我如何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