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是池迟,偶尔,女孩儿倾尽全力的表现会让他恨自己太老,思想足够厚重,灵魂却不够澎湃,在导演和演员的这场对抗中,他只有经验上的优势而缺乏生命本身的力量,这种感觉让他心生畏惧。
他的电影到底能不能更好一点?这个女孩儿能给他多大的力量?这些问题纠缠着他,他无法忍住自己的求索。
所以,他在池迟的生活中插手,是配合,也是故意,让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剧本,让她按照自己期望地那样变成申九。
通过这样的方式,他在女孩儿的身上发现了自己电影能表现出的更多的可能,同时,这种压榨着演员探索着自己极限的方式,让他兴奋地像个毛头小子。
“池迟这样的演员,对于导演来说是□□…你看过她演的《跳舞的小象》么?林秋和申九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从灵魂开始就不一样,却有同样的专注和燃烧感,这样的演员,任何导演碰到了,都会如痴如醉。”
金思顺冷哼了一声:“感情你的意思,这是池迟自己的错?”
“错?拿出了一部好电影,池迟又锤炼了演技,有什么错?她受伤的事儿我已经处理了,跟郭努的合同因为他违约解除,还以剧组的名义向他索赔,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剧组的损失,加起来几十万也够他作的,这些钱都给小姑娘压惊。你说入戏出戏的事儿…她拍完电影就会好,我信她,你信不信?”
说着说着,老爷子也不嫌弃厨房地板上的油污,他一屁.股坐下了。
金大厨瞪大了眼睛看着杜安,这是信不信的问题么?这是个道德问题,这是个做人的准则问题,现在这个老家伙的无赖程度简直跟影视城的那群流氓差不多。
“反正电影快拍一半了,池迟也已经这样了,只能等电影拍完她自己恢复,要是她恢复不了,我杜安自己发新闻,说我折磨女演员、控制演员心理,是个精神变态的老流氓。拿我的声誉身家名声一起赔给她…要是还不够,我就…我也活够了,遗产留给她,也够她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过完一辈子。”
他的声音很稳,很沉,沉甸甸地压在别人的心口上。
杜安,21岁进摄影棚,34岁执导自己人生的第一部电影,在武侠电影的黄金时代,他是中后期最有名的导演,人们盘点那个时期的作品,有一半经典都出自他的手中,进入电影的世界已经四十四年,他造就了那么多的好电影,好电影也造就了“杜安”,他的名字可镌于史册,可书于丹青。
现在,他并不在乎让“杜安”这个名字,甚至他自己的生命,和池迟的天赋才华一起湮灭。
头发花白的老人仰着头看着自己多年的老朋友,双目炯炯,俨然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拍完申九,什么都好说。”
这种态度反而吓到了金思顺,这个大厨子一直理解不了这些人为什么能为电影做到这个地步,当年的连初初他不懂,现在的杜安他也不懂,是不是那个他看着一步步前行的池迟,其实他也不懂呢?
“你是疯了!你们是都疯了!”
金思顺一把拎起杜安把他丢出了大门。
跟这么一个老疯子能说什么呢?道德是什么?他连四十年名声都可以不要,连命都可以不要,会在乎道德?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玩命啊!谈什么谈?!
厨房的大门在杜安的面前轰然关上。
老人扶着墙,摇头苦笑,世人最不讲理之处,就是他们只看表象,不去想想能让自己这个老家伙手段齐出,那个女孩子到底是把他逼到了什么地步?
在酒店外,一辆黑色的汽车驶入大门,女人不等别人开门就下了车。
外面等着她的人是窦宝佳自己。
“我们是实在没有办法,恰好您打来了电话,真的拜托您了。”
“我给小池迟带了亲手做的提拉米苏,给我的老朋友杜安…带了一盒苦丁茶。演戏时候过度投入,要出来确实很难、”
安澜的步伐一如既往地优雅。
却快到让窦宝佳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在千里之外的沪市,封烁拎着保温箱刚刚坐上飞机,里面装着顶级的刺身和寿司。
池迟乖乖的捧着窦宝佳的电话,听着里面传来柳亭心的怒吼声。
陈方一眼不错地看着自己的雇主,池迟看起来真的很正常,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只是似乎听得很认真,实则完全神游物外。
因为她不觉得电话里的人是在跟她交谈?
还是她觉得人家说的是池迟,不是她
——申九?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晚上八点~么么哒~
渣作者已经装死了。
在微博有活动也不告诉你们,转发微博有加更这种东西你们喜欢么?
——存稿箱君
第68章 旧情
作者有话要说:做个有趣的人设科普:
人们的星座:
顾惜:狮子
柳亭心:天蝎
池迟:巨蟹
当当当!!!!
重头戏!!!
安澜!!!
处女座!!!!撒花~~~~~早就看出来的妹子们留言哟~
明天依然双更!我恨那些一个人转发十几遍的熊孩子!哼!╭(╯^╰)╮——渣作者
我爱?(づ ̄3 ̄)づ╭?~——存稿箱
“但凡想过自己的事业持久性,你就不会让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拍一次戏就进戏出不来,以后怎么驾驭更多的角色,让每个人看起来都像古代女杀手?
以前我觉得你聪明真是看错你了。你的脑子被杜安那个老不死的用口水泡过了么?他怎么支配你你就怎么跟着做…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关心你的人,看见你这个样子谁不着急…还有,你怎么能让你自己受伤?你以为你是那些糙汉子打星么?你以为你受伤是军功章?!”
柳亭心一通狂轰滥炸,池迟一边听,一边支撑着下床站起来,对外面走进来的安澜报以微笑。
安澜也不说话,就默默站在房间里,看着池迟打电话。
窦宝佳小心地看了看安澜,想了想,就招呼了陈方一起离开了房间。
“对你来说,好电影有的是!你现在离开剧组出来看看,光我知道的就有两个大导演有兴趣请你演戏,你至于跟一个傻逼刺客死磕么?!”
“傻X刺客”附体的女孩儿眨了眨眼,回了一声:“哦。”
“哦个p!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竺医生的联系方式我给那个豆了,你自己走不出来一定接受治疗,你就想想你还有多少戏可以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倒在这就是让那些愚昧的人看笑话,知道么?!”
电话里传来了盲音,显然是柳亭心挂掉电话自己生气去了。
“遇到你这种情况,不生气其实挺难的,唉,再怎么生气还要保持微笑,我好像好像比亭心更艰难一点。”
安澜的语气很柔和,给人的压迫力却远大于刚刚柳亭心的声色俱厉。
“让你们担心了。”
池迟翻出一包湿巾,想擦一下酒店飘窗上的坐垫,安澜接过来,自己把坐垫擦干净坐了上去。
“把飘窗改成茶座,这种想法真不错,可以晒着太阳喝茶,看着风景聊天。更重要的是不需要额外买椅子占用空间。房间里清净。”
池迟的房间窗外能看见一条道路,通往《申九》剧组拍摄的古镇,整个剧组住的地方位于古镇外围的“新区”,开车二十几分钟就到他们的拍摄地。
“反正你现在受伤了,什么时候恢复拍戏…现在还不知道,要不要尝尝我自己做的提拉米苏?”安澜对池迟发出了进餐的邀请。
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池迟平时在这个时间会吃点水果和高蛋白质的食物,现在她的肩膀上有六七厘米的伤口,没人会要求一个伤员控制饮食维持体重。
六寸大的提拉米苏上面撒着一层巧克力粉,外面用手指饼干围成了一个小巧的栅栏。
“我不是故意受伤的,受伤的事情是意外…”
“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对你来说和故意受伤没有区别。”安澜截断了池迟的解释,在一瞬间收敛了笑容,看起来有些严肃。
“我知道感觉到了很多事情就难以控制,但是你忽略了自己职业的延续性,作为职业演员这是失职。”
池迟坐在飘窗另一边的坐垫上,慢慢抽出一根手指饼干,蘸了一下巧克力粉下面柔软的膏体,手指饼干上有点淡淡的酒味,奶油、奶酪、蛋黄制成的提拉米苏口感极香滑。
“我在饼干上喷了一点朗姆酒,底胚用的是海绵蛋糕。”
安澜面带微笑地解释着这个提拉米苏的不同之处,刚刚的严厉瞬间烟消云散,她目光平静地看着池迟,发现女孩儿的反应比平时要慢很多,一贯的微笑依然有,却明显和当初那个热心可爱的女孩儿不一样了。
“味道很好。”慢慢把一根手指饼干吃完,池迟又用勺子挖了一块提拉米苏,从顶一下子压到了底部的海绵蛋糕上,动作利落地像是剑客的剑。
安澜站起身找热水,她自己随身带了一套茶具,一只小巧的茶壶,两个精致的茶杯,都是温润可爱的紫砂质地。
“鹿谷来的冻顶乌龙,没有这个,总觉得一个冬天都没有味道了,当然,你从秋末到现在都在南方拍戏,对于冬天是已经没有感觉了。”
洗茶、泡茶、冲淋着茶壶,安澜的动作行云流水极具韵味,在缭绕飘散的水汽里,她垂眸浅笑摆弄着茶具的样子,就像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池迟竟然看得有点呆。
“你在想什么?”安澜问那个沉默的女孩儿。
池迟老老实实地回答:“您泡茶的样子,极美。”
“看来你果然是入戏太深,成了个笨口拙舌的刺客,如果是以前,你会说‘总觉得您无时无刻不美,倒茶的样子竟然又美出了新的境界,让我沉醉不已’。”
安澜微笑着学池迟说话,年届五旬的她学起少女的样子,无论声音和神态都惟妙惟肖。
池迟忍不住笑了。
“乌龙茶配提拉米苏…勉勉强强吧。”摆好茶具,安澜看着装蛋糕的白色盘子和钢制小勺,表情有些微的嫌弃。
看见那点嫌弃的时候,池迟觉得自己有点眼花了。
“好了,我们可以言归正传了,你现在思考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池迟停下自己向提拉米苏进攻的动作,认真想了想。
“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很容易走神到另一件事情上去,又觉得那件事没有思考价值,再次走神。”
“嗯…只是注意力不集中,比我当年强多了。”
安澜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
“窦女士叫我来,因为我有很著名的入戏经验,她认为我能帮到你,其实是有点天真了。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我能起的作用很小,主要私心就是来看看我的小朋友朋友怎么样了,毕竟你只是一个人入戏,进入的角色也不是性格激烈或者灰暗的,没有性命之忧,我们可以慢慢琢磨解决的办法,越着急,你会越痛苦。
我当初…是直接爱上了和我演对手戏的男演员,我们两个人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一起跳个舞,一起压个马路什么的,每天都上娱乐新闻的头条,哦,对了,那时候没有娱乐新闻的说法,是社会新闻的头条。”
看着窗外景色的女人,很平静地说着自己的过往,并不在乎会对聆听的人造成多大的冲击。
听着这么劲爆的内容,池迟真是想走神都难。
“为什么会上社会头条呢…”安澜淡淡一笑,带着一点的嘲讽和无奈,“因为那个和我相爱的男演员是有家室的,按照现在年轻人的说法,我成了个‘小三’。”
一场戏,相处三四个月的时光,在那个写满了旧日缠绵的剧本里,在那个封闭幽静的山村里,在那个所有人都渴求着“解放天性”的年代里,他们朝夕相对,戏里相爱,戏外也无法解脱。
“我时而觉得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不该破坏别人的家庭,时而觉得他就是那个我应该深爱的‘付敏之’,晚上流着泪想要跟他一刀两断,白天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我又醉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安澜已经太久太久没跟人谈起那段岁月,对于沉静也冷静的她来说,一场不受控制的情感是她光辉履历上的污点,是她心口上不能弥合的缺裂。
但是那也是她的一部分,能够成为今时今日的安澜,她的人生不能剥离那场含着真情和冰霜的风花雪月,也不能虚伪地说那场情爱没有让她变得更加美好,她已经不在乎单独拿出来,作为经验告诉自己看好的后辈。
“后来,我在现实中找到了一个锚点,用那个锚点,我重新定位了自己,挣脱了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想和他在一起的冲动。”
“是我的自尊…”
短短五个字,安澜说得极重,听着,就有一种剥皮拆骨的剧痛。
“他跟我说,他的妻子已经患了癌症,命不久矣,他抛不下她,让我等。”
池迟看见安澜的唇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像是一个未成形的冷笑。
“在那之前,我以为他有任何不能离婚的原因,我都可以谅解,甚至不在乎给他当情人,为了他的事业也好,为了他的孩子也好,我不需要婚姻的承诺,只要让我能爱他我就很满足了。
…但是我不能,把我的爱情,建立在对另一个女人死亡的期盼上。”
“我饰演的角色,也是骄傲的、灿烂的,我本人…起码,也有自己的自尊作为底线。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我不是那个角色,他也不是那个为了情感可以放弃一切的年轻男人。我是安澜,我不可能等着别人去死。”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顷刻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傲慢姿态。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路灯在婆娑树影中透出些微的光亮,女孩儿听着安澜的话,久久不语。
“入戏,就是你抓住你和那个角色的契合点,钻了进去,出来也是一样,找到你们的契合点,再发现你们的不同,你就有机会出来…”
门突然被敲响,池迟想要去开门,被安澜拦下了。
看见开门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安澜安大影后,金思顺的手上一抖,还是稳住了满满当当的托盘。
“我做了红烧排骨、油泼鱼片还有两个青菜,都是池迟最爱吃的。”
安澜微微一笑:“看来喜欢池迟的人关心她都是一个路数,喂她吃东西,和喂她吃好吃的东西,顾惜叫她吃吃还真是叫对了。池迟你先用餐吧,我去找我的老朋友聊聊。”
说着,她轻飘飘地走向房门外,在屋外等着的她的助理进门替她拿起了她的手袋。
“您,真的出戏了么?”
女孩儿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并不像一个孩子,更像是个——关心着她的同龄人。
安澜的思绪本就有些乱,听见这个问题,她没有察觉其中的微妙之处,只回了一个微笑,并没有给出答案。
出戏,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她的爱情重若她的生命,给出就不会收回。
只是有些东西比爱宝贵的多。
我爱你,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
金大厨没有对池迟说什么,他沉默地看着小姑娘吃完饭,收好了餐具就离开,除了叮嘱她觉得不舒服要叫人,就没有什么再想说的了。
杜安那个老疯子已经耗尽了他今天所有交谈的欲.望。
终于独自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黑夜的寂静在窗外,孤独的安宁在房间里。
池迟挪下床,缓步走到了镜子的前面。
镜子中的女孩儿黑发披散,有些憔悴。
“我不是…”她轻轻地开口,声线很稳,很冷静。
我不是入戏的池迟。
更不是入戏的申九。
第69章 对镜
“池迟本就是我扮演的角色,和申九没有什么不同。”
她直直地看着镜子,在心里对自己默念。
神色就那么渐渐放松了下来。
以后绝对不能在两个角色间厚此薄彼了,再遇到一个杜安,她还得这么崩溃一次。
镜中的人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把自己从池迟这个角色中剥离出来审视了,女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这样冷静的审视已经有些陌生。
看来自己的演技还是不够,同时有池迟和申九存在的扮演,到底还是出了问题,一心二用果然艰难。
杜安让池迟和申九这两个角色之间的契合点紧紧黏连,这种角色间的黏合太紧密了,导致她无法从中自如地切换。越是不能,她越是能感觉到角色的融合,这种无形的压力逼的她太紧,才终于让她在拍戏的时候失控了。
“那一场打戏不该这么拍的,“池迟”用力过度了,杜安努力地把池迟叠加到申九的角色上面,放大了她对表演的痴狂。”
她一点点梳理着自己这几天的表现,对自己十分的不满。
“安澜说得对,不考虑自己演艺寿命的演员不是好演员,我该专注于让电影的效果更完美,而不是在拍摄的过程中展现自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这是池迟应该成长的地方,她从来不是天才,应该更踏实,更稳定。”
至于那个隐藏在所有角色后面最真实的自我——只是一把不灭的火,只是一场无由的痛,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本我”。
对表演的渴望,永远是她“出戏”的锚点。
申九对自己为何为剑的疑惑,池迟对演戏的精益求精,和她的“本我”还是有轻微不同的,她的内心更舒展明朗,也更安然从容。
“池迟”作为一个新进入演艺圈的演员,理所应当有那么一段“进退失据”的日子,她还年轻,有错误才完美。受伤倒是计划外的,谁能想到一个专业临演会如此丧心病狂?或许杜安知道,也是他有意放纵甚至蛊惑了,但是受伤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她在批评着自己。
右手慢慢摩挲着自己的左肩,从前的她大概是个运筹帷幄什么都会算计在自己心里的人,可惜现在资本太少,不可控的元素太多了…在“申九”上投入的精力太多,就让“池迟”这个角色难以为继。
就像是一个赌王,她知道自己会赢,有信念,有勇气,却发现如果自己想让别人倾家荡产地陪自己玩,就只能把她自己赌上,因为她手边的筹码不够。
透过镜子,池迟看到了飘窗上被安澜遗落下来的茶具。
池迟是她的本色出演,是她想象中自己十六七岁时该有的样子,安澜、顾惜、柳亭心、金大厨、韩老板…这些人的关心与照顾,是她在演戏之外的最大收获,这些也是不可控,不可控的美好。
“我该用这些善意把池迟的性格更加丰满起来,而不是只把它们归属于感情更加有包容性的‘本我’,情感和‘池迟’不能脱节,池迟这个角色不能忽略,不然今天这种疑似自我认知障碍的情况还会再发生。”
让“池迟”和性格丰满灿烂的“申九”发生碰撞,又想保持“池迟”的存在,她必须让这个女孩儿的形象有所成长和延伸。石头与石头才能碰撞出火花,以卵击石是她不能容忍的错误。
“最后,记得多当一点成长中的‘池迟’,不能让关心我的人担惊受怕。”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和镜中对视双目严厉到了逼迫的地步,仿佛是在对自己催眠。
慢慢地,那张属于年轻人的脸上就勾勒出了一个纯粹的笑脸,只有眼睛,是一个老者对自己的拷问和要求。
她应该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所以知道万事只有自己做到最好才能谈及其他,至于什么是最好…至少这次的申九,她没有做到让自己完全满意。
所有人都在怪杜安对池迟太过苛刻,谁能想到,这个女孩儿在本质上比任何人都要更加严格地对待自己。
房门外传来窦宝佳和别人的低声争吵。
“你是不是有病?出来被记者拍到怎么办?”
“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让我看看她的情况我就走,凌晨三点的飞机回沪市,明天肯定出现在拍摄现场。”
窦宝佳短促地假笑了一声:“得了,连夜赶来连夜回去,一旦被人扒出来你这就是千里送知道么?怎么洗都白不了!你跟谁送我是管不了,让池迟这边传出来一个字儿的绯闻我得扒了你的皮!”
池迟已经听出来了,外面的那个跟窦宝佳说话的男人是封烁。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从这里到最近的机场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凌晨的飞机,封烁这一晚上是彻底不用睡了。
这个孩子真是贴心到了感人的地步啊。
老奶奶·池对着镜子微笑。
在屋外的窦宝佳是绝对笑不出来了。
她一心给封烁打造的是顶级偶像明星路线,传出点绯闻只要没坐实,别被人拍到钻进同一个酒店房间什么的,那都是炒作的手段,真真假假不过为了关注度而已。
池迟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到现在都是完美无瑕的,首部电影就拿到了影后,为人低调不炒作,整体走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格调路线,从横空出世的《跳舞的小象》到现在还在保密状态的《申九》,她的辉煌还在继续,在这个时候传出绯闻,结合她的年纪,那是在扼杀她的黄金通道。
一个绯闻栽进去她寄予厚望的两个人,还不如让窦宝佳自己死了算了。
听见自己的经纪人把后果说的那么严重,封烁顿了一下,破罐子破摔地说:
“千里送寿司也算千里送吧?反正我已经到这了,你让我看看她的情况,看见她没事儿我立刻走,不然咱们俩在这里耽误,三点的飞机我赶不上那才真是会闹大。”
窦宝佳恨恨地瞪着他,这些平时看起来好说话的,一旦犯起倔来都是属牛的,一个池迟是这样,一个封烁还是这样。
封烁,看他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是个不听话的!
从镜子前面走到门前,池迟走了十二步,开门的时候,她已经是“有点懵的池迟”了。
“封烁?”女孩儿打开门,目光立刻注意到了自己好友手上的保温盒,“你现在转行送外卖了么?”
听见池迟还能打趣自己,封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我在沪市听说你现在终于能吃人饭了,给你带了点慰问品。”
他跟池迟随便惯了,想把料理盒直接塞到女孩儿的怀里,这才发现对方肩膀上包扎的纱布。
“疼么?”男人的眼神关切,温柔地像是能滴出水来。
“还好。”池迟笑眯眯地说,眼神瞟过那些“慰问品”,笑容又深了两份。
窦宝佳小心地观察着池迟的神态,惊喜地发现她的状态比下午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了。
安大影后真是救命良药!能想到请她出山帮忙的自己真是太机智了!一手插在西装裤里面无表情装酷的经纪人,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受伤了…”温柔的封烁温柔地说着,温柔地打开自己辛辛苦苦从沪市带来的日料盒,在色彩斑斓的寿司大拼中小心地挑出了两块小巧可爱的寿司,“那你只能吃细卷了,这个里面包的是甜味的渍物。”
看着池迟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来,窦宝佳拼命抑制住自己心中大笑出声的冲动。
“咳咳,封烁说的对啊,鱼啊,虾啊都是发物,你现在受伤了不能吃。”
终于啊,冤冤相报何时了,今天不报明天报,自己终于能把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给出了!封烁你果然是我亲生的艺人啊!
窦宝佳凑到日料盒旁边,愉快地拿起一块牡丹虾寿司。
“他千辛万苦带来的,你不能吃也不能浪费。”
陈方正巧从楼上下来,窦宝佳手疾眼快地也往她嘴里塞了一块三文鱼的寿司,当着池迟的面,她觉得自己吃起来格外香甜。
池迟慢慢地接过那对只有人两根指头粗的小寿司,从另一个角度为这次受伤真情实感地后悔了起来。
看着池迟的样子,封烁有点于心不忍。
“鸡蛋卷的寿司你也可以吃,油豆腐皮寿司里面应该是素的你也可以吃…”他很认真地替池迟挑拣着她能吃的口味,那些花花绿绿的螺肉、章鱼足、鲍鱼、三文鱼…都不在池迟能吃的行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