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娿当然不会轻信,反正之后会去调查,查清有人作假,直接处置就行。她不管家,但管管明月阁总是不差的。
登记完佣人之后,楚阳娿又开始查账本,小一圈的账本查下来,发现自己这边的人数,跟月例发放的人数对不上号。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原先明月阁的管事姓丁,被楚阳娿叫过来一问,才知道好几个丫头被调到其他院子里伺候去了。
“这事儿你们七少爷知道不知道?”
“七少爷不管后宅的事儿,并不清楚。”
楚阳娿想了想,暗中把名字记下来。
既然是明月阁的丫鬟,那卖身契必然在云起手里。这还好了,天然的钉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派上用场。
“你下去吧。”
“是。”
丁管事临走前,又偷偷瞧了楚阳娿一眼,这位新进门的夫人瞧着灵秀温婉,气势娿足得很。光她身后那十二个大丫鬟并三十六个小丫鬟往那一站,都让人忍不住掂量掂量。
这可是安国府的嫡千金,不是何家跟许家出来的姑娘。
可是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有心提拔七少爷,为何在族中处处打压,若是无心,为何要为他娶下这么一位大有来头的夫人,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这种事,想来七爷心中有数,用不着他操心。
丁管事摇摇头走了。
楚阳娿带着四名丫鬟对账本,对了一天也没对完。
第二天准备继续,管事突然来告诉她,说家里来了客人,大太太那边有请。
“是什么人来拜访?”出样问。
丁管事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说:“是……许家那位姑娘。”
……

☆、第 93 章

何家姑娘来做客?
这是情敌上门了?
哦,不,连情敌都算不上。因为很明显,云起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那个许铭书,实际上就是相当小三不成的厚脸皮而已。
楚阳娿虽在孝中,但这时候所有人都一样,不能穿得花枝招展的。
不过就算是不擦脂抹粉穿红戴绿,也有很多技巧能让人艳压群芳。楚阳娿为了让许铭书知难而退,决定将自己得显得超然出尘。
楚阳娿亲自动手,给自己画了个仙到天外的妆容。
然后将长过腰际的头发放下来,照着记忆中小龙女的发型给自己弄了一个。
白衣似雪,长发如墨,楚阳娿在镜子面前照了一会,确定自己能苏人一脸血,才算是满意了。
跟她抢男人?窗户都没有。
楚阳娿带着四个大丫鬟到了海棠园,发现大何氏跟大许氏都不在,只有小许氏跟小何氏两个在陪客。
“七弟妹,快来坐。”看到楚阳娿出现,小许氏笑了笑,跟她打招呼。
等楚阳娿坐下之后,还笑问:“弟妹这都成亲了,怎么还这样妆扮。妇人家可不好跟姑娘似得把头发放下来,应该盘头才对。”
言语之间,说的楚阳娿没人教似得。
楚阳娿笑了笑,道:“大嫂派人来时,我正在洗头,听说大嫂有请,这不,头发还没干就过来了。原本披头散发也不好见人,不过想到云许两家世代结亲,都是自家人,大家也都是女孩子,便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弟妹说的极是。”小何氏呵呵笑,暗道你这头发要是没干,怎么一部分盘着一部分散着,这到底什么发型。
不过也真是好看。

楚阳娿虽才十五岁,但个头已经不低了。
加上她身子还未发育完全,瞧上去只凹不凸,可佩着这一身雪白的衣裳,更显得出尘无双,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小何氏不知道该拿怎么词儿来形容这种感觉,要是放在现代,她就知道有一个闷/骚诱/惑的词,叫禁欲感。
许铭悦在楚阳娿出现时就偷偷看了许铭书一眼,暗中一比,真是觉得自己姐姐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首先出身比不上,再来又是个老姑娘,而且论姿色,也实在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实际上许铭书生的不丑,许家老太太是云家女,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许铭书亲事不顺,苦等云起多年无果,那年龄拖大了,越是如此越不甘心。这般心中郁结,便多少显现在容貌上。她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哪里能如淡定从容的楚阳娿一般光彩照人?
楚阳娿因打扮了个高冷模样,便不怎么开口说话。便是笑,也是轻轻浅浅的,好像什么都不瞧在眼里,却又不让人觉得可恶。
小许氏小何氏几人说笑拉家常,她也不多参言。等两人说的没意思了,也没见楚阳娿理会许铭书。
小许氏不耐烦起来,总算忍不住开口说:“弟妹,你还没见过吧,这是许家两位姐妹,许铭书,许铭悦。按说起来,她们也要叫七弟一声表弟表哥。近日五堂叔要回老家,京里留着她们姐妹两个,有些不放心,便想着送她们来咱们家住些日子,你意下如何?”
“何家姑娘?便是你上回说要请我帮忙找个夫家的那位?她与你家情深意重,住些日子,实属应该。”
小许氏面色一冷,想起上回楚阳娿说许铭书跟她丈夫情深意重那些话,吞了苍蝇一样难受。不过心心中不喜欢,面上还要笑得欢喜。
“弟妹有所不知,原本我跟夫君,是因你跟七弟成亲,这才来了京城。本来打算等你们亲事一毕,便要回文山去。所以海棠园这边儿啊,屋子也没有都收拾出来,这一时半会儿的,竟然没有空闲地方给她们住。我这算来算去,也只有明月阁空屋子多了。嫂子这才请弟妹过来,给她们求个情,让她们姐妹在弟妹那儿先住几日,等我这边收拾好了,再让她们搬回来就是了。”

这打算也太明晃晃了,楚阳娿心中冷笑,就是手段太低劣。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说:“这可不巧,大嫂也知道,我进门没几天,明月阁那边儿,还乱的很呢,实在分不出地方来待客。不过既然大嫂头一回有事相求,我要是不答应,也实在不合适。不如这样吧,如今母亲刚刚过世,安国府是忙不过来了。不过外祖宁家却有的是空房,不如我这就派人去信,将许家两位表姑娘送过去,待哪日大嫂收拾好了屋子,再接回来便是。”

两人以来我往,好不在意别人听了这话怎么想。何铭书跟何铭悦一脸通红,已经羞得要掉眼泪。
许家姐妹来云家小住,小许氏千方百计想给楚阳娿使绊子,可是楚阳娿不在乎怎么接招,弄得许家姐妹跟皮球一般被踢来踢去,实在不给脸面。
不过,不管是小许氏也好,还是楚阳娿也好,都不在乎她们感觉如何。反正她们能在这个时候跑来云府小住,首先自己就没把自己的名声当回事。她们自己不当回事,别人何苦替她们要脸?
不过小许氏再怎么想给楚阳娿使绊子,也不能把许家姐妹两个送到宁家去。那太难看了,丢的不仅是许家的脸面,云家的脸面也要丢尽了,她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把事情闹到外头去。
楚阳娿是老七的媳妇,现在刚过门,也不管家,出了什么事,老爷子只会罚自己办事不妥。
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她是不能干的。

小许氏扯着笑脸,摇头:“既然弟妹那里不方便,那就算了吧,这种小事,实在不该劳烦到宁家去。海棠园虽然窄僻,让她们先挤一挤也就是了,等屋子收拾出来也就几天而已。”
楚阳娿浅笑不语。
小何氏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不插言,楚阳娿跟小许氏也没话说了。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下来,场面实在是微妙。
要在其他人家,会客会到冷场,那这当家主妇,绝对是要被拿出去笑话的。不过在场都是云家人,她们刚来京城,还没认识多少人,也没地方拿着自家丑事往外说。
楚阳娿也懒得化解,干脆端端坐着,让自己显得更加高冷。
如此一来,大家都坐不下去了。
小何氏看了半天好戏,见再也没戏也看了,便准备找个借口开溜。正在此时,却见云溪云霄云起三兄弟,从花园子那边走了出来。见这边人多,便拐了个弯过来了。
“原来是表妹,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云溪见了许铭书跟许铭悦,十分高兴。
许家姊妹朝云溪行了个半蹲礼,道:“刚来不久,正与表嫂说话。”
何铭书说着话,却不由自主地去偷瞧云起。云起道没留意她的窥视,他一来就把目光集中在了楚阳娿身上。
楚阳娿,知道小许氏用许铭书来给她添堵,便准备在美色上艳压全场,所以穿了一身白衣,打扮得仙出了境界。
而云起本人,却是白衣常客,他不喜欢让人离得太近,所以一向穿得白到闪瞎人眼。这一来,小夫妻突然就这么撞衫了,你瞧我我瞧你的,都有点说不出的意思。
楚阳娿心花怒放,这就叫心有灵犀呀,这就叫缘分呀。这商量都不商量,就穿上情侣装了,真是让人荡漾。
其他人这会也反应过来了,顺着云起的目光,看到两人一个风格的衣着,一时间表情微妙。
楚阳娿站起来,微微笑着问云起:“现在可以回去了么?”
其实楚阳娿根本就没有想到云起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这么说话,就好像两人是商量好了一起回去,而楚阳娿会出现在海棠园,完全是在等云起一样。
云起也很自然地点点头,说:“走吧。”
于是楚阳娿便站起来跟云溪,小许氏等人说了声告辞,便与云起携手离去。

许铭书一直等着云起打招呼,好想跟他说句话,然而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看她一眼。
众人只看着云起与楚阳娿离去的背影,只见两人衣袂翩然,男的俊朗,女的娇美,像极了逍遥人间的神仙眷侣。
许铭书眉眼低垂,咬紧嘴唇不说话。
小何氏瞧着气氛不对,便笑了一声,说:“夫君,咱们也会去吧,这会儿时候不早了,玉儿大约快醒了。”
云霄点点头,跟云溪说道:“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
云溪等云霄夫妻离开,才问小许氏到底怎么回事。
小许氏郁闷不已:“哪有什么事,不过是铭书跟铭悦要来咱们家借住些日子,我这边腾不出屋子,想跟明月阁借地方,人家不愿意罢了。”
“那边儿肯定不会愿意。”云溪尽管想给云起找麻烦,但这种女人家的小打小闹,他却看不上眼。主要是招个表妹过来,惹生气的只有楚氏,云起本人却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再一个,许铭书姐妹到底也是他表妹,两家亲戚,弄得太不好看他也不愿意。

小许氏想到刚才楚阳娿跟云起并肩离开的样子,也心中发热,笑眯眯地走到丈夫跟前,挽了他的手臂想要亲近点说话。
谁知云溪很不适应地甩开手,皱了眉:“要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小许氏表情讪讪,只好尴尬地松了手。
“我还有事要出门,你好好招待表妹她们。”云溪随口说了一句,也走了。

小许氏只好吩咐嬷嬷带着许铭书姐妹去安排住处,她自己去了隔壁院子见婆婆。
大何氏住在旁边腊梅斋,跟海棠园隔了两个院门和一座小花园。但这几步路上,小许氏总得给自己打打气才能不打结巴地开口说话。
婆媳两人的相处模式早就固定了,不过有时候,大何氏还是会稍微温和一些,也好安抚媳妇那颗忐忑的心。
比如今天,小许氏一进门,大何氏就让她坐下了,问她跟楚阳娿说话说得怎么样。
“七弟妹到没推脱,却说要把两个表妹送到宁家去住,我可没敢答应。”小许氏一五一十,将刚才的事说了。
大何氏听完之后,点点头,道:“你做得对,咱们跟许家,都是自家家务事,万不可闹到外面去让人笑话。不过这楚氏瞧着是个不好拿捏的,也罢,往后你不要与她再有冲突了。”
“是。”
“咱们在京中没有根基,溪儿要操心的事情不少。你是他媳妇,这内宅事务跟外面交际,都要抓起来,给他助力。楚氏是安国府出来的,本就是京中贵女,往后出门上下,还得靠她指点。你跟着她,到时候脑子灵光些,眼睛光亮些,该结交的结交,该疏通的疏通,不要被人小瞧了。至于书丫头那里,暗中帮一把也就是了,到底是你的娘家,不好瞧着她毁了一辈子。”
“母亲说的极是。”小许氏嘴上应承,心里却满是不忿。
你早知道自己以后出门交际得靠楚阳娿带着,这时候却指使她去给人家添堵,以后哪还好意思求人家帮忙。再说,许铭书家算她什么娘家?不过是早就分出去了的堂亲而已,跟自己的关系,还不如跟你这婆婆亲近呢。
不过这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一边在心里咒骂婆婆老妖精,一边暗忖要怎么找机会化解楚阳娿对她的排斥。
*
楚阳娿跟云起回了明月阁之后,并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样相亲相爱愉快地去玩耍了。
云起话少,楚阳娿绞尽脑汁想话题,也顶多是她问三句,他回一句。
到最后,那人干脆往书房一坐,专心读书去了。
楚阳娿一开始不想打扰他,便也找了几本书,坐在旁边看起来。
不过这时候可没有多少娱乐书籍,能被抄写成册,且进到云家书房,都是正儿八经的圣贤书。
楚阳娿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没翻到十页就受不了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画画吧,那才是自己的菜。
把书放回去,楚阳娿拿了一沓宣纸出来,铺开准备磨墨。然而提了笔,却一时间没了感觉,这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想画的。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楚阳娿就拿云起当素材,那张脸实在太好入画了,不过此时她一抬头,看到男人的样子,却有些心塞。
这人真好看呀,五官精致绝伦,气质优雅迷人,就连他那十根手指,都纤长有力,骨节分明。
不过,这些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这个人,是她的结婚对象,她的老公,丈夫,恩,就是她喜欢的人。然而对他来说,自己也就比陌生人好一点。
楚阳娿知道,这个所谓的书房,其实并不是云起真正的书房。在这个书房的另一面,才是真正的书房,那里不准任何人进入。现在这个地方,不过是云起无聊时读书打发时间时的地方,放了不少书,但没有一样贵重物品。
书房是禁地,没有主人特许,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就算是妻子也一样。楚阳娿知道,这个名义上的书房,实际上是新收拾出来的,不过是云起给她面子,准备的表演道具而已。

楚阳娿看着云起,他就那么专心致志地坐在那里读书,好像书才是全世界。
这让她忍不住妒忌,这书都被他看出一朵花儿来了,自己可能跟个标点符号都没法比。
好吧,貌似现在还没有标点符号。
但楚阳娿忍不住作死了。
她盯着云起看,看了很长时间,发现人家根本不受她视线的困扰,依旧淡定得很。
“我就不信了!”
楚阳娿裁开一张宣纸,折了一个纸飞机。
纸飞机折好了,楚阳娿右手一扔,咻一下,飞到了书桌上。
男人眼皮都没动一下。
楚阳娿噘嘴,又折了一个,再以扔,纸飞机又飞过去了。
男人不动如山。
“叫你把我当空气!”
楚阳娿来了气性,将整整一沓纸全部裁了,折一只,飞一只。
连续扔了十几个,她不仅裁纸的技术提高了,折纸飞机的技巧精进了,连扔飞机的力度也控制熟练了,飞机准头越来越高,直接命中云起的越来越多。
云起当然发现了她的动作,但他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没再理会。
楚阳娿本来以为引起他注意了,结果那人看了一眼,就又低头看书了。之后无论她怎么折腾,都不再理会她,和不断撞到他身上的纸飞机。

他越是如此,楚阳娿越是不服气。
她鼓着劲儿折了许多许多纸飞机,一个不差全部飞到了云起身上。
整整一个下午,男人都坐在那里安安稳稳地看书。楚阳娿都不晓得自己浪费了多少沓纸,没惹怒云起,反而把自己给气着了。
她将裁成几块的纸一扔,气乎乎地跑了出去。
云起听见她踹门,抬起头来一看,自己居然被白纸折成的纸飞机包围了。整个书房内,自己坐得着一半房间内,一只重一只,全是纸飞机。
男人楞了下,随手拿起一只纸飞机凑到眼前看看,很精致巧妙的样子。随手一扔,那小小的纸飞机便划出一道弧线,从窗户飞出去了。
云起站起来,想要出去,一抬脚,发现满地纸飞机,根本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只要落脚,飞机就会被踩到。
于是一个翻身,男人居然少有地露了本领,从窗户跳了出去。
楚阳娿是自己把自己给气跑了的,云起跟了上去,看到那丫头气呼呼地跑到花园见到什么就踹。
花盆被她踹倒了,竹篮子被她踹倒了。那丫头尤不泄气,照着一块鸡蛋大的石头就踢了下去,熟料那石头竟然是嵌在花坛边上的,被她一脚踢过去,没踢动,反而把自己脚给踢疼了。
云起跑了两步,准备过去看她怎样了,不过丁嬷嬷比他还快,她有一副大嗓门儿,一边吆喝一边往楚阳娿跟前跑。
“姑娘,哎哟姑娘,你这怎么了?”
楚阳娿疼的掉眼泪,哭着去脱鞋子:“踢到脚趾甲了,呜呜……好痛啊嬷嬷。”
“哎哟这可恶的石头,嬷嬷这就叫人掘了它给姑娘出气啊,哎哟,可疼坏了。”
丁嬷嬷帮楚阳娿脱了鞋子检查一遍,还好没破皮,就是大脚趾有些发红。

“吹吹,吹吹就好了啊!”嬷嬷捧着楚阳娿的脚,当真呼呼吹了起来。
云起瞧着那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脚丫,有些愣神。不晓得为什么,他突然就觉得那肥嘟嘟的脚趾头跟脚后跟看上去很是肥嫩可口。
运气一动不动地对着媳妇的脚丫子发愣。楚阳娿却不好意思这个大了还没当小孩子,赶紧穿了鞋子,最后被嬷嬷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真是娇气。”云起回味着那一只白嫩嫩的脚丫,忍不住笑了笑。
楚阳娿跟嬷嬷扶走了,云起转身又回到书房,看到满屋子的纸飞机,他读书的心思也没有了。拍拍巴掌,藏风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屋子里。
“主人有何吩咐?”
云起指了指地上的飞机,说:“把这些东西捡起来,找个盒子装好。”
“遵命。”
*
“七爷平日都爱做什么?”
明月阁内,楚阳娿忍着脚痛,一回来就招了丁管事来问话。
丁管事弯腰垂首,服服帖帖地回答:“读书,有时也练剑。”
“哦?他还懂剑术?”
“爷幼时被掳走,七八岁才被寻回,之后便请了剑术高手拜了师。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有自保之力。”
“原来如此。”楚阳娿点点头,又问:“那……除此之外,他再无其他爱好?或者,他有哪些之交好友?”
“回太太的话,小人不过一管事,当真不知七爷除了读书练剑之外,还有哪些喜好。至于之交好友,也只不得而知的。从前许多年,七爷都在文山生活,来京城的次数并不算多。会有什么之交好友,小人自然也不清楚。从去年至今,除了大婚之日有不少云家亲朋之外,平日从未见七爷邀请何人进府相聚。至于文山么,我家七爷情况特殊,能说上话的,到有那个一两三个。”

云起在云家不讨喜,文山都是云家人,能跟他交上朋友的,几乎没有。管事所谓能说上话的到有一两三个,实际上是连能说上话的都没几个的意思。
这么看来,自己这位美貌老公,还真是过得跟个苦行僧没多少差别。
年幼失怙,回家之后还要处处被人打压,活了十几二十年,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这里头肯定少不了云家上下的操作。
突然之间,楚阳娿就心软了,发现云起可怜的不行。
于是今天他不理会自己这件事,就这么一下子,被她原谅了。
性格冷淡,是因为不善交际,不懂风情,正说明他不是个滥情之人。
深陷情网的女人,最会给心上人找借口,不用他自己解释,就脑补完整了。
楚阳娿将管事谴出去,就开始检讨自己。
“人家读书用功,自己偏要去打扰,本就是我不对,以后不好这样了!”
于是就这么自言自语地,又高兴起来。

海棠园这边,许铭书,许铭悦姐妹两人,也已经被安顿好。
许铭书闷闷不乐,一个人坐在窗户前头发愣。许铭悦有些担心,自从云起成婚之后,姐姐的脾气越加不好了,弄得她都不怎么敢跟她说话了。
不敢上前,又不放心,她只好在一旁看着她。
秦代语查看完了卧房,回来见这姐妹两个都在对着窗户发呆,便问许铭悦:“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许铭书好似没听见她说话,自然不会理会她,许铭悦道:“我担心姐姐,在这看着她。”

秦代语拉着她的手,将许铭悦牵到后面屋子里来,语重心长地说:“姑娘与大姑娘姐妹情深,婢子心中感动。但是不要忘了,咱们此回来云府,可是有任务在身,姑娘不能总把心思放在大姑娘身上,要是办砸了事情,遭殃的可不只是咱们。”
“可是姐姐她……”
“姑娘聪慧,何不想想,此次来云府,老爷为何要让姑娘跟着一起来呢?”
“这……”
秦代语捧着她的小脸儿,道:“姑娘这模样,可真是顶有福气的。大姑娘的名声早就毁了,七房上下都会忌讳她,所以许家呀,还得考姑娘你。”
许铭悦愣了愣,好容易听懂了秦代语的意思,当场脸红了起来。

☆、第 94 章

承德四十七年,文帝萧珏驾崩,谥号为哀。
次月,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安,是为奉安元年。
始三月,祭天地,颁圣令,大赦天下,开恩科,黎民百姓莫不争相赞颂。
四皇子萧翰敬封怀王,六皇子萧翰德业已成年,朝臣上奏,叩请新帝封王。
然,新皇并未纳谏,反而着肃王与六皇子看守皇陵,为先皇守陵。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后宫之内,也不太平。
刘贵妃自十四岁进宫起,在后宫沉浮二十余载,期间被宫人欺凌,被后妃打压,连自己贴身丫鬟,也背主爬床,成了先皇爱宠。自己受人嘲笑几十年,如今好容易儿子登基为帝,自己也成了皇太后,总算扬眉吐气。多年隐忍一朝得势,哪里忍得住不朝昔日宿敌报仇雪恨?
刘太妃一早就被她叫到静安宫来,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她刷了一上午的地。刘太后犹自不满意,竟然说宫女洗的衣裳不干净,硬要让她为她洗衣。9
皇帝一下早朝就得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从母亲手里解救了刘太妃。
“母后,您答应过我,要善待后宫各位太妃,今日您这是在做什么?”等送走了刘太妃,皇帝忍不住问自己的母亲。
太后比他更加不满,她将茶杯一放,便朝儿子埋怨:“不就是让她洗个衣裳,瞧把你吓得,颠颠儿跑来求情。你可是一国之君,是天下共主,每日事务繁忙,竟还为了个刘太妃急急忙忙跑来教训我这个皇太后,算是什么意思?”
“母亲,儿子被立为太子,到登基为帝,其中多亏五弟相助。如今内忧外患未除,儿子还有许多地方用得到他,你何必为难他的生母刘太妃。”

“呸!什么刘太妃,不过是我刘家一奴仆。早年别说替我洗衣裳,便是伺候沐浴如厕,也是她的差事。我这是作践她了?早年她得宠,我在宫里受了多少委屈耻笑,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答应你不将她打入冷宫,已经是瞧在她儿子帮你一场的面儿上,让她伺候我一回怎么了?我是太后,她是太妃,谁敢说我的不是?”
萧翰慎无可奈何:“母后,您这样怀王会心寒,要是以后跟肃王等人沆瀣一气,又该如何是好?”
以前储君未定,大家都是竞争对手,现在自己登基为帝,肃王与六皇子萧翰德尤不死心。他们背后势力不小,自己刚刚登基,地位尚不稳固,手边根本无人可用。要是萧翰敬也倒戈,自己当真就是孤家寡人千古一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