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被楚域一声令,琼嬷嬷就准备上来拉人了。
她赶紧一个健步,冲到老爷子跟前跪下,哭求道:“祖父,是孙女错了,孙女看到大家阖家团圆,心里高兴,又想到母亲一个人困居流溪阁,这才……这才一事情不自禁伤心落泪。”
楚佩阳这是又想给萧氏说情了,大家都等着看老爷子怎么发落。
可楚山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过了很久,他才看着脚边哭泣不止的女孩,说:“你既伤心,自去陪她便是,如此孝女,我楚家也算教养有方。”
没知道老爷子沉默半晌,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楚佩阳心中一惊,慌乱地抬起头,看进老爷子的眼睛,发现那因年老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眸中,竟然冰冷一片。
她心里咯噔一声,终于明白了楚素阳的意思。在这个家里,她和她的母亲,根本就没有一点地位,甚至,他们深深忌讳着她。
这个了悟让楚佩阳心中害怕,但越害怕,她才越希望母亲能够早日被放出来。
楚佩阳一咬牙,保住老爷子的腿,求道:“祖父,我知道母亲做错了事,可她已经知错了,这几年在流溪阁思过,已经改了之前的脾气。她现在很后悔,日日念经诵佛,求祖父看在她知
错就改的份儿上,饶了她吧。”
“无理取闹!”
楚山栎生气了,丫鬟赶紧把楚佩阳从老爷子脚下拉扯出来。
“爹爹,爹爹,求您了。”见老爷子要走,楚佩阳马上换了人选,猛地往楚域跟前扑,一边哭着说:“爹爹,我娘她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爹爹,千错万错,都是母亲的错。可是她再有错,也是我们的母亲,是安国府四房主母,是您的妻子呀爹爹。如今十二姐姐贤名在外,十三才名远播,她们没有嫡母教导,终究会被人背后中伤。爹爹,就算不原谅母亲,看在十二姐姐
与十三姐姐的面子上,也求您……”
“拉下去,让她去流溪阁去萧氏作伴吧。”
最后,楚域面无表情地做了决定。
楚佩阳突然就哑了声,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死死地瞪着楚域,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非同一般的东西。
然而男人依旧那样冷淡,只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这么孝顺,若不成全,岂不可惜?”
琼嬷嬷得令,楚素阳就这么被拉了出去。
厅堂里一片死寂,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连楚重阳想要加几句话掺和掺和,也被牟氏一把捂住了嘴。
好好的年夜饭,被楚佩阳给毁了。老爷子一甩手,回书房生气去了。
楚域也站起来,过来抱着楚阳娿往外走,一边还说:“走,爹爹带你放爆竹去。”
大家这才解了禁,开始说话了。
楚垣和楚圻也分别离开,王氏也没什么好心情。但她是当家主母,不能按自己的性子来,只得扯着笑脸,跟大家说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咱们赶紧吃,吃完也去放爆竹。”
爆竹声声辞旧岁,过了年,楚阳娿定亲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第 76 章
“皇上,储君之事,关乎社稷,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承乾宫内,大臣将军们声情并茂,跪了一大片,都在求皇帝早立太子。
皇帝昏黄的双眼低垂,看着这些人,一语不发。
他当然想里太子,可立太子容易,难的是里谁为太子。
下面这些人,一口一个江山社稷,到最后,还不是为了自己那点算盘。他们逼他立太子,却只提供一个人选,那就是尚未成年的六皇子。
为了萧氏江山,他是绝对不会立六皇子的。但是,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撑不了多久了,因此不管他再怎么不愿,也必得把太子人选确定下来。
这一回,皇帝没有发火,他轻微地朝大臣们摆了摆手,然后叹口气,说:“你们……回吧。”
大臣们心中一喜,皇上今天没有发火,这算是有松动的迹象了?
不论大臣宗室们如何欢喜,躲在鎏纱背后的刘妃与秀嫔,却都把心提了起来。
刘妃心焦的是,如今自己的儿子被废,还没有平冤昭雪,皇帝就决定立太子,那么太子人选,必定不是她的儿子萧翰敬。秀嫔心惊的是,皇帝坚决不会立六皇子为太子,如今诧然松口,说明他终究还是决定立肃王了。
肃王登基,是所有皇子中,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两个女人各有心事,等大臣们走了,她们伺候皇帝睡下,才各自回宫思考对策。
刘妃一回到寝殿,便派了心腹太监出宫请义郡王妃来。
义郡王妃是个白白胖胖的贵妇人,见人总是笑眯眯,说话不疾不徐。
刘妃是个急性子,一见她来,便挥退左右,跟她道:“皇上松口立太子了,可皇儿他现在污名压身,这可如何是好?”
以刘妃的心思,就应该立刻找出证据,为儿子当初的事平冤昭雪,然后皇上下旨再立他为太子,一切就天下太平了。
可是这一点很难办到,因为她们有千种方法找个替死鬼,给废太子洗白。旁人也就有千种方法让她们寸步难行。
尤其是肃王和六皇子,好不容易扳倒了太子,怎么可能再让他翻身?
刘妃焦急不已。
义郡王妃也暗觉不妙。
要不是义郡王府跟肃王有旧怨,他们也不会决定支持太子,可那时候太子地位稳固,本以为就算大臣们不服气,等皇帝两眼一闭,一切也就铁板钉钉了。谁知道皇帝缠绵病榻好几年,居然硬是拖着没有死,倒是萧翰敬这个太子,被废了不说,连个亲王都没捞着。
“皇上……当真决定要立肃王为太子了?”
“不然呢?”刘妃说:“现如今呼声最高的就只有肃王与六皇子,皇上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六皇子年幼不说,后头还站着那么些世家,皇上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如此一来,便只能立肃王为太子了。”
首先肃王年长,膝下也儿女繁茂,后面还有宗室的支持。他本身也是个有城府手段的,对上六皇子,也不是没有赢面。刘妃不想承认这些,却也无法,跟肃王比起来,自己的儿子,就缺少不少优势。
“皇后那里,就没有什么动静?”沉默半晌,义郡王妃问。
刘妃嗤笑:“皇后?她能有什么动静?哼,就凭她那残了的儿子还想当太子?做梦。”
皇后这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想把孙子推上去,可贵王的嫡子纯儿年纪还小,宗室也不想弄个儿皇帝上台。
义郡王妃思量半晌,终于把义郡王的意思说了出来:“现如今,赢面最大的就只有肃王与六皇子。六皇子那里,皇上是必然不会松口的,咱们想要扳倒肃王,扶太子上位,就必得寻求一个助力。”
“助力?你说的是谁?”
义郡王妃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楚字。
刘妃看完,立刻丧气道:“快别说楚家了,我的云儿千般委屈地嫁入安国府,可你瞧瞧,太子出事时,安国府可有人帮他说过半句话?如今云儿还被囚禁家中,那楚家人,根本就是狼心狗肺心狠手辣,哪里会支持我的皇儿。”
“你这就是傻话了。”义郡王妃告诉她:“你女儿是上人家的门当媳妇,那就是要在人家房檐底下讨生活。人家也不在意那么多,可若是他家出嫁女儿到咱们屋檐底下呢?他安国府便是为了让自己的闺女日子好过些,也得对咱们客客气气的。娘娘你呀,把什么事情都想反了。幂云她进了安国府的门,要是生了嫡子还好说,可她不是没有嫡子么,双生女里头……还有那么一个,楚家当然不会顾及了。
再说,当年幂云嫁入安国府,你们光想着让安国府支持太子,可曾让楚家瞧见过什么好处没有?太子听皇上的话,一心一意与世家作对,那楚家也是高门大族呢,也得琢磨着的,等太子登基之后,要是反手对付世家,那不是养虎为患么?人家又不傻,哪里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不是怕皇上不高兴么。”
当初萧幂云嫁入楚家,皇帝是乐于看到楚家与宁家互生嫌隙,可没有准备让儿子跟世家关系紧密起来。
义郡王妃无奈地说:“要是太子早有氏族支持,如今哪里有肃王跟六皇子的戏唱?皇上他撑不了多久了,咱们要早作决断。”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可因为云儿的事,我们跟楚家早就翻了脸,如今哪里还有机会?”
“王家,薛家,宁家,是铁了心支持六皇子的。李家一向中立,只忠于皇帝,至少明面上是如此。而云家刚进京,态度不定,能量也有限,如今就剩下楚家还在观望。娘娘您想想,以安国府的位置,他们为何会观望至今?必然是事出有因。我想这里头,太子的机会还大着呢。而且当初漠北战乱时,楚家老四正在漠北,说不定能从中做做文章,为太子平冤昭雪,那时候太子洗脱了罪责,皇上再复立他为太子,就名正言顺皆大欢喜了。宗室也必定放弃肃王,转而支持太子,如此一来,六皇子就没有丝毫的机会了。”
义郡王妃的话,听得刘妃欢喜不已,可高兴完又发愁:“你说的事有道理,但想要获得楚家的支持,谈何容易?”
“娘娘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楚家如今出了事,安国府世子唯一的嫡子失了踪。安国府的传承,算是遭了难。肃王可是宗室在背后支持的,即位之后,必定要按照宗室的心思,对付世家。如此一来,楚家的继承之事,就要大做文章了。长房无嫡子,是降爵呢?还是过继嫡子?要知道嫡出的四房也没有嫡子,连个庶子都没有,让过继庶出的嫡子,那岂不是闹笑话?唯一的法子,便是助咱们一臂之力,让太子登基,太子保证不降爵。幂云可是四房嫡妻,咱们能保证安国府爵位不减,然后让楚域成为世子,让咱们的外孙儿继承安国府。”
“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刘妃激动不已,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到时候安国府的爵位保住了,自己的女儿,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不仅逃脱困境,还能成为国公夫人。这……这可真是太好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赶紧设法与安国府说和?”
义郡王妃摇了摇头,“不要高兴的太早,还有个宁家呢,你可不要忘了。”
“宁家。”
“是呀,你女儿逼走了宁家女,咱们想让幂云成为国公夫人,宁家怎么会同意?再者,听说那楚域对先前的妻子一往情深,便是他自己,也未必肯与幂云重修旧好。”
义郡王妃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天知道,萧幂云跟楚域根本就从来没有好过,哪里说得上重修旧好!
刘妃也感觉棘手,自从宁家那女儿去了武夷山之后,宁楚两家就不如从前那般来往密切了,但到底没有反目成仇。楚域那个嫡长女,还时不时去宁家小住,谁晓得人家有没有私下来往。
要是宁家搅局,楚家又不是找不到支持对象,想要抓住安国府,哪有那么容易。
刘妃急红了眼,哀求义郡王妃:“好姐姐,快别卖关子了,咱们到底要怎么做,你就快些告诉我吧。”
“法子么,也简单的很。”义郡王妃抿了一口茶,笑眯眯地说:“您可别忘了,楚域膝下有一女,前头生的那个叫楚阳娿的,可是备受宠爱。”
“姐姐的意思是?”
“那楚域对宁浅知以往情深,对她生下的唯一的女儿,也是爱若至宝。听说为了这女儿,他亲自给定下云家的亲事,现在云家长辈正从文山赶来,两家就要正式定亲了呢。”
“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女人笑了笑,说:“你想呀,整个安国府,甚至放眼整个京城,还有哪个闺女能小小年纪把自己的嫡母关起来,自己当家做主的?”
刘妃一听这话,立刻黑了脸,被关起来的可是自己的亲闺女,对于楚阳娿那小贱/人,她可是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
义郡王妃却仿佛没有看到她发黑的脸色般,自顾自地说:“这么受宠的闺女,楚家自然十分看重,若是咱们能把她掌握到手里,楚家规矩了不说,宁家也得掂量掂量了。自从宁浅知被逼去了武夷山,宁家上上下下可愧疚的很,对她留下的这个女儿,也是千般宠爱。要是咱们把楚阳娿娶过来,宁家投鼠忌器,自然也不会搅合咱们跟楚家的事了。”
对楚家来说,安国府和嫡子才是最重要的。对宁家来说,楚阳娿不管嫁去哪家,都不会伤及宁家根本。以他们对楚阳娿的宠爱和愧疚,就会让他们在尽可能的范围之内,进行妥协。就算不能拉的宁家支持他们,为了让楚阳娿好过,宁家也不会跟他们作对,如此一来,对六皇子的支持,就不会那么强力了。
当然,义郡王妃也有自己的盘算。对义郡王府来说,只要不是肃王登基,其他哪位皇子登基都不无所谓。
如果废太子被复立,他们有萧幂云继家的身份,还是皇亲国戚。如果六皇子为太子,他们要是娶了楚阳娿,支持六皇子登基的宁家就是大功臣,大功臣宁家为了让外孙女儿好过,到时候必得替义郡王府说话。两全其美,可不悠哉?
比起义郡王府,刘妃可就没有其他选择了,自己跟儿子,就是一步登天,一步死地的路,再没有第三个选择。
只要能让儿子登基,不管多么不可能的事,她都会愿意尝试。
“只是,楚家怎么会同意把楚阳娿嫁给咱们定的人?”
义郡王妃笑了笑,轻轻说出两个字:赐婚。
皇帝赐婚,她宁家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刘妃想起女儿的遭遇,不太相信地摇了摇头:“楚家既然那般宠爱楚阳娿,说不定会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义郡王妃嗤笑:“楚家宠爱楚阳娿,宁家对其愧疚不假。可当年宁家难道就不宠爱宁浅知,楚家难道就不宠爱宁浅知 ?当年楚家与宁家不是不能抗旨不尊拒绝幂云进门。可最后怎么着?楚家还是休了宁浅知,宁家自己咬碎牙齿连血吞了。当初宁浅知能被放弃,如今一个楚阳娿,难道就能有例外?当初两家不会为了宁浅知与皇上作对,现如今他们也不会为了楚阳娿与皇上作对,如是而已。何况,此事成了之后,楚家还有不少好处呢。”
刘绿彩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儿。她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即如此,我立刻就去求皇上,就是磕破了头,也要让皇上把这赐婚圣旨降下来。”
“妹妹不急。”女人笑得格外慈祥:“楚家女儿楚阳娿,如今虚岁才十二,你也知道,我义郡王府唯一不曾娶妻的,就只有我那大孙子,两人年岁差了二十好几,这圣旨赐下去不太好看。因此咱们得稍作计划,让这圣旨,赐得名正言顺才行。”
义郡王妃的大孙子,那可是个死了五个老婆的倮夫,膝下一个儿女都没有,因为娶进门的老婆活不过半年,就被他弄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外人没见过,反正从来都是从睡房里直接抬出去,有时候连尸都见不着。
从前还有人想着高攀,把女儿嫁进去,这些年哪怕是再怎么图爱虚名的,也顾忌着自家的名声,不跟义郡王府做亲了。就如此,义郡王府还端着架子,一般人家的女孩看不上,一心想要娶个名门贵女给儿子做填方呢。
刘妃想到那个暴戾如鬼的男人,背脊都是一阵发凉,但想到要是楚阳娿嫁给他,她心中就说不出的畅快。
自己的女儿在她手下吃了那么多苦,这下可算是遭报应的,必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算好。
“那么此事,就拜托姐姐了。”刘妃笑容温婉地将这件事拜托给了义郡王府。
义郡王妃跟刘妃告辞,从宫里出来,便开始盘算,先怎么找个借口去一趟安国府,总要让孙子先见见那闺女不是?
听说楚佩阳犯了错,被关了起来。跟作为她名义上的外婆和表哥,他们去看看她也是正当的。
不过云家跟楚家的定亲的时间快到了,他们的动作最好快点,现在下手,总比人家订了亲再下手要好看的多,免得把本来没有多大关系的云家给牵扯进来。
女人慈眉善目的,还在掐着指头盘算。
她可不知道,自己前脚出宫,后脚就有人把消息传到了云府。
云起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半晌没有说话。
藏风却焦急的很,安国府的亲事,可是他们衡量了许久才定下了,要是半途被别人截了去,那可真是气煞个人。
“主人,不然小的这就送信去安国府,让楚家早作防备?”
云起摇了摇头:“不可,告诉安国府的确能保证楚阳娿不会被算计,可我那未来岳父是个十分睿智敏感之人,他会立刻怀疑我们是如何得到宫里的消息的。这对我们十分不利。”
“那主人的意思是?”
“义郡王府么?”少年笑了笑:“他们要做,就让他们做,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
“那楚姑娘她……”
云起摆摆手:“楚家又不是只有一位姑娘,敢从我手上截人,这个义郡王府还真有几分脑子,只可惜……”
藏风垂手而立,等待主人的吩咐。
少年轻轻敲了敲桌面,说:“派人盯着义郡王府,稍有动静,立刻汇报。”
“是,主人。”
“雍王哪里……也该开诚布公了。”少年笑了笑:“本以为皇帝还能再撑些日子,没有想到这么不中用,现在就要松口了。”
☆、第 77 章
这日楚家学堂还未下学,王氏身边的嬷嬷就来传话,说义郡王妃来了,要见见各位女孩,让大伙早些下学好去东苑见客。
楚阳娿莫名其妙:“义郡王妃来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人情来往,那也是有讲究的。萧氏当年过继义郡王府,但因为楚家并不待见萧氏,萧氏自己跟义郡王府的关系也并不亲近,所以两家并不怎么来往。
现在冷不丁地,跑来做客也就罢了,毕竟名义上好歹是亲戚。可她把所有女孩子叫到跟前看什么看,她可不是楚家的什么先人长辈。
“嬷嬷,那位义郡王妃是一个人来的还是……”
“郡王妃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王妃的嫡长孙。”
楚阳娿跟王心怡对视一眼,心中明白了什么,原本因提早下学而高兴的钱昔灵也抖了一抖,不敢出去了。
义郡王府的嫡长孙,那可是个很有名的人物。那人十六岁成亲,之后光正妻就前前后后死了五个,那些排不上名号的妾室通房甚至伺候他的丫鬟,几乎可以说一天死一个三天死一群。
这样一个人憎鬼厌的人物,跑到安国府来做什么让人不由得不多想。
义郡王妃一来就说要看女孩子的态度,绝对是准备给自己的孙子找媳妇的架势。
楚阳娿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她看了一眼王心怡跟钱昔灵,下意识地以为义郡王妃是在打她们的主意。
这道不能怪她没有危机感,而是义郡王府的嫡长孙是个什么货色,整个京城都一清二楚。别说是安国府,就是那些低门小户的人家,稍微心疼点女儿或者稍微要点脸面的,都不会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过去。这一点义郡王府也心中有数,不然他们那名声显赫的嫡长孙也不会一鳏这好些年。
安国府,别说是嫡女,就是庶女也不会出一个,但难保别人有想法。
比如安国府就有两个身份特别的女孩,一个王心怡一个钱昔灵。他们都不姓楚,都是投靠而来在安国府借住的。他们也不是没有父母,之所以会在安国府一住就是这么多年,其用意,当然就是为了让她们有机会高嫁。
但是,她们自己的心思跟族人长辈的心思是不同的。
义郡王府嫡孙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个成亲的好人选,但是对他们的长辈来说,能搭上义郡王府,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说脸面的事,王心怡跟钱昔灵借住安国府,不管是谁做的决定把他们嫁出去,最后牵扯到脸面被人嘲笑卖女求荣,他们两边都有的是说法去推脱。
对安国府来说,这两个女孩虽然长在安国府,但人家家长要怎么决定亲事,他们没有办法干涉。而对对方来说,自家女儿在安国府,人家求亲的人是求到安国府门上的,他们做家长的一会糊涂害了女儿,那也是因为不清楚状况被蒙蔽了而已。
王心怡担心自己那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父亲贪心太过让自己去送死。至于王氏,以前她倒是相信她,可经过楚天阳跟楚琴阳这些事,她心里还是动摇了。自己这姑妈最近变化太大,她也拿不准她的心思了。而且自楚天阳走了之后,大房处境堪忧,不晓得姑妈会不会为了寻求支持而拿自己做梯子。
钱昔灵呢,就更加担心了。
王心怡就算也有危险,王氏到底是她姑妈,不会眼睁睁送她去死。可自己呢?原本是投靠老太太来的,如今老太太过世,她借居安国府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要是有人拿她的亲事做交易,她连个替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钱昔灵打眼扫了一圈,就把目光定在楚阳娿身上,她一把抓住楚阳娿的手,眼泪汪汪地说:“表妹,你可要救救我。”
“救你?表姐你在说什么呀?”
钱昔灵脑子转的比谁都快,立刻决定让楚阳娿救命了。
本来没有什么想法的楚燕阳一看她这样子,隐隐约约也明白了什么。只有楚重阳还疑惑她们莫名其妙怎么放了学也不回家。还拉扯着楚燕阳的手催促:“你们怎么还不走?快点呀,听说家里来了客人,让咱们过去呢,要是去迟了要被人说咱们失礼的。”
“哎哟我头痛,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得回去让大夫瞧瞧。”楚阳娿自顾自地往璎珞轩走,她可没兴趣跑去被人当萝卜白菜地挑,就算是凑数也一样。
王心怡心中一动,赶紧也跟了过来:“妹妹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
哭丧着脸的钱昔灵也反应过来,也加快步子跟了上来:“我也是,我也送妹妹回去。”
楚阳娿几乎是被王心怡跟钱昔灵一左一右架回来了,到了璎珞轩,两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就是不知那位郡王妃来安国府,到底所谓何事,要是咱们因为担心妹妹而失礼了,就实在不好了。”
她很怕王氏把自己拿去做梯子结交义郡王府,这么拉了她的面子跟楚阳娿跑到璎珞轩来也不后悔。可如此一来,她们多多少少都把王氏给得罪了。王氏是安国府当家主母,只要她们一日在安国府,就一日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不,就算哪日嫁出去,也不见得能跟王氏脱了干系,她们在安国府生活了这么久不说,就是以王氏的世子夫人身份,她们以后想不巴结她都难。
楚阳娿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但这种事自己说了也不算,只能安慰道:“母亲情况恶劣,佩阳孝顺,搬去流溪阁照顾母亲,义郡王妃到底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和外祖母,来看望也是情理之中。”
钱昔灵这才想起义郡王府跟安国府是亲戚呢,顿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松一口气之后,又为自己大惊小怪感到后悔。要是自己真的想多了,那今天自己的举动,不仅打了王氏的脸,还错过这么个在郡王妃跟前露脸的机会,十分不该。
想到此处,钱昔灵赶紧站起来,说:“既然妹妹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昔灵妹妹,官儿这边大夫都还没来呢,有事没事可还不知道,你可别乱说话。”
钱昔灵暗道自己说错了话,他们借口送楚阳娿回来,要是楚阳娿这么快就没事了,不是立立刻就被揭穿了?这可要不得!钱昔灵眨眨眼睛,赶紧改口:“我知道,官儿早起喝了凉水,肚子疼呢,我不会乱说的。”
“这还差不多。”
王心怡抓个橘子剥开,一瓣一瓣地分开放进嘴里。
钱昔灵笑嘻嘻地摆摆手,然后急急忙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