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告诉您,并不是为了跟您商量,不过是例行通知而已。如果母亲能够接受,那就皆大欢喜。如果母亲接受不了,那就请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女儿儿媳都一样,都要叫您母亲,对您来说,没有多大区别。”
王氏这才惊恐地张着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了,连老爷子都没有说什么,难道这本身并不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难道自己这么大惊小怪才是莫名其妙?
王氏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她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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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心怡,也在震惊之后开始迷茫了。
嫁给表哥?
有可能吗?
这种事是正确的吗?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在她过去的十四年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简单而明了的。
她是安国府大太太的外甥女,姑父是安国公世子,姑母掌管着整个内宅,有一个温柔贤惠的表姐,有一个天下无敌的表哥。
虽然寄人篱下,但他们对她都很好。她不需要做什么,一切都有人为她做好。她要做的,就是自然而然地,等着长大,听从姑母的安排结一门好亲事,然后回到那个家里准备出嫁。
至于成亲的对象?
她的确想过,但是她的脑海中,想不到任何有关未来丈夫的模样和剪影。
当然,她也更加没有想过让表哥成为自己的丈夫。
表哥就是表哥,怎么会是丈夫呢?
不管她多么崇拜他,不管她多么喜欢他,他都只是表哥而已。
至于她为什么跟表哥给走到了这一步?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自然而然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现在,当她听说要跟表哥成亲时,闯入她心里的,不是欢喜,不是庆幸。而是深深的,迷茫和恐惧。

她知道很多表兄妹成亲的事,但她知道自己跟楚天阳是不一样的。对她来说,他跟亲哥哥差不多,从来没有那个女孩跟自己的亲哥哥成亲的。
自己要是跟表哥在一起的话,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因为她的母亲,她对自己的身世很有疑虑,这种疑虑让她感觉到不踏实。
她紧紧地抓住楚天阳的衣袖,追问:“表哥,你说的是真的?老爷子他没有……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要,要把我赶出去?”
“怡丫头别害怕,有表哥呢。”楚天阳一脸宠溺。
王氏终于忍不住了,她厉声打断他们:“这绝不可能,这种事……这种事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被天下人耻笑?”楚天阳冷笑:“天下人知道我是谁?安国府踏出去十步,几人认识你,几人知道你姓谁名谁?母亲,您把儿子想的太高了,也把自己想的太高了。”

王氏哑口无言。
楚天阳又回头,告诉王心怡道:“尽快把身子养好,好了之后,我就送你去青州。青州有一户人家,早年生了一位嫡女,那女儿从小病弱,几年就没了。不过外人一直不知道。等怡丫头好了,表哥就送你过去,然后以那家人的女儿的身份嫁回安国府。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王心怡脑子里乱成一团,她现在什么都想不明白。
好像一切乱七八糟的,根本就理不出个头绪来。然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点了头,她想,等自己安静下来,才可以好好想明白表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氏知道楚天阳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迷茫的比王心怡还要厉害。
分明是这么大的事情,给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在儿子手里,一切却是简单,甚至早就安排好了的。这种差异,让她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唯一庆幸的是,如此一来,事情就不会败露,安国府,就不会被戳着脊梁骨唾骂了。
等离开了楚天阳的院子,回到自己屋里时,王氏都还轻飘飘的,没有什么真实感。她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可她又忍不住想要找人倾述,所以,她只有将楚天阳的安排告诉给了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的桂嬷嬷。
桂嬷嬷听了她的话,当即惊得叫起来:“不可呀太太!”她一把抓住王氏的手,激动道:“天哥儿是被猪油蒙了心,太太您可不能看着他一步踏错终身错呀。”

“我……我这不是也没有法子么!”王氏道:“而且天儿似乎早有安排,我想如此一来,此事也就不会败露了,那……既然老爷子都同意了,我还,还说什么。”
“糊涂!”桂嬷嬷道:“太太,您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呢,天哥儿是真心诚意的,可他才几岁?他到底还小呀,如今一时冲动做下错事,娶了怡姐儿。是,是能瞒过一时,可太太您想想,那以后呢?”
“以后天哥儿要继承家业,天哥儿的媳妇,那就是安国公夫人,是当家主母。要是她真正的老子不找来还好,要是找来了呢?怡姐儿可是您经常带着出门的,京中贵妇人们,哪个没见过她?难不成到时候怡姐儿还能一辈子躲在屋里不出门?再者,再者这些就算小事了,那天哥儿总要有个嫡子吧?他们做下这天理难容的事,上天必会降下灾祸,到时候生出痴儿来,安国府岂不是后继无人?太太,您可千万要三思呀!”

王氏深想,也是害怕起来。
桂嬷嬷还怕她下不了决心,又说道:“再说,怡丫头可是在安国府养大的,比不得一般的表兄妹,这种事就算旁人当面不说什么,可背后呢?以后楚家的女孩子谁还敢娶?不会都以为与家里男孩子有染,那还得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王氏又哭起来:“冤孽呀,冤孽,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对冤孽。”
“太太快别哭,得赶紧想想法子。”桂嬷嬷说:“此事乃天哥儿一手做成,可要是怡姐儿不乐意,那他也是没有法子的。太太,您去跟怡姐儿说,告诉她您也是万不得已。说明白了,怡姐儿自然就不会做傻事了。”
“没错。”王氏着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天哥儿那里我是说不的什么了,还有怡姐儿,我亲自去跟怡姐儿说。”
“这才对,太太,您这就去,可千万不要再骂她再说狠话了。你说些软话,求求她,怡姐儿是您的亲外甥女儿,总是知道您的难处,自然会明白的。”

王氏翻来覆去想来很多,想到很多让她没有来得及细想的事。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阻止儿子把自己给毁了。
自认为对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此时此刻,王氏丝毫没有想过,如果自己自以为地保全了儿子回到正途,儿子是否会喜欢这个结果。她的所有想法,全部围绕着安国府和儿子,至于王心怡,在被取消了这场不该存于世间的婚事之后,又会如何?这一点她丝毫不曾想过。
其实,早在发现王心怡有孕之后,她已经默默地将她摈弃了,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或者没有敢深想。
与楚山栎相比起来,她的选择,其实相差不了多少。
她推开房门,趁着夜色又去了楚天阳的院子。
此时王心怡也没有入睡,她正坐在窗边,细细地思考,想将一切理出个头绪。
她还太小了,生平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想要想得清楚明白,十分艰难。
而就在此时,她听到姑母的声音。
那尊贵高雅的妇人,没有了从前的庄严自信。短短几天,她就像老了几十岁,头上也突兀地多出许多白发。
她没有进门,而是隔着窗户,小声地叫她的名字:“怡丫头,姑母,姑母有话跟你说,你睡了吗?”
“没,我没有。”良久之后,王心怡回答。

☆、第 71 章


“看这天阴沉沉的,又该要下雨了。”
丁嬷嬷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关窗户,刚把窗户关完,楚阳娿就回来了。
“姐儿这么早就下学了?”
“恩,先生说要下雨,便早早放了学。”楚阳娿随手剥了一颗枇杷,问:“爹爹回来了没有?”
“还没呢,刚才看见林生派人给四爷送伞,想来还有一会。”
送伞?看来她爹今天是骑马出去的。
楚阳娿回了书房,准备把没有画完的画画完,可是书房门窗管得紧,屋里闷得很。她去把创窗户打开,一股冷风吹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冷战。
“风好大呀!”
“姑娘,要变天了,别开窗户。”丁嬷嬷听见她开了窗户,赶紧提醒。
楚阳娿看了眼被风吹得哗啦啦撒了一地的白纸,听话地把窗户关上了。
狂风大作,没过多久果然暴雨倾盆。
派去送伞的人回来回话,说四爷回来路上遇到一好友,两人相谈甚欢,干脆跟好友跑去酒楼把酒言欢了,要晚些回来。
爹爹不回来吃饭,楚阳娿就准备在自己屋里吃饭。
嬷嬷说今天怕黑的要早些,让厨房提前把饭烧上。岂料饭刚摆上来,楚阳娿刚拿起筷子,清岚急急忙忙跑进来,看着楚阳娿欲言又止。
这些天楚阳娿虽然深居简出,但一直让人注意着东苑的情况。
见清岚这个样子,必定是有话要说。
楚阳娿放下筷子,问:“出什么事儿了?你说。”
“姑娘,北苑那边闹起来,大郎,似乎大郎要跟大太太拼命呢。”
拼命?楚阳娿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吃饭,赶紧披了件斗篷往外走。
从璎珞轩出来没几步,就看到钱昔灵跟楚佩阳,两个人急急忙忙往东苑走,比她跑的都要快。楚阳娿赶紧把人叫住:“表姐,十四妹妹,你们做什么去?”
“听说怡阳姐姐那边出事了,我们去看看……”钱昔灵解释一句,楚佩阳却是看了她一眼,脚上顿都没有顿一下。
楚阳娿赶紧让嬷嬷把人拦下:“这么大的雨,你们不要乱跑,快回去。”

“可是……”钱昔灵哪里肯听她的话,不过她一停下来,丁嬷嬷已经拦在她前头让丫鬟劝她回去了。
倒是楚佩阳,理都没理她,跑的飞快。
楚阳娿赶紧叫她:“楚佩阳,你站住。”
这一下楚佩阳终于挺住了脚步,她回头翻个白眼:“我想走就走,关你什么事?”
“关不关我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让你回屋子里待着,你就给我乖乖待着。”
“多管闲事。”楚佩阳冷哼一声,又要走。
楚阳娿吩咐道:“来人,拦住四十姑娘,把她送回去。”
清风闻言,几个健步从上去,一把就抓住了楚佩阳的胳膊。
楚佩阳被抓住,怒气横生,大声呵道:“楚阳娿,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有没有资格你管不着,清风,送十四姑娘回去,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最后,楚佩阳挣扎着,万分不愿地被两个丫鬟架了回去。钱昔灵胆小,见状也不敢坚持了,只噘着嘴埋怨:“表妹,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样也太强横了。”
楚阳娿哪里管得她那么多,确定钱昔灵不敢跟来了,这才急匆匆地往东苑走。

刚走到东苑外头,隔着老远,就看到外头围了不少人,一个个不畏风雨地跑来看热闹。
走到近前,发现人都到齐了,楚圻和牟氏等人,以及带着几个女孩子的月氏,都在朝着院子探头探脑。
隔着一道院们,里头吵闹声不绝于耳。楚阳娿心中一惊,生怕里头说出什么被她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好在里头很嘈杂,但风雨声音也很大,只听见有人哭闹,却听不见在闹什么。
楚阳娿松出一口气,赶紧想办法想把这些人支走。

不过楚圻牟氏月氏等人,都是她的长辈,她不能像对楚佩阳和钱昔灵那样对她。
楚阳娿灵机一动,走上前对楚圻道:“二伯,二婶,您们怎么在这里?”
楚圻嗯了一声,没理她。牟氏耳朵贴着苑门头也没回。
楚阳娿大声说:“刚才祖父有事找你,派人跑了两趟没有找见,您还不快点过去。”
“父亲找我?”楚圻终于被引起了注意力,“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叫您跟二婶都过去呢。”
楚圻踌躇半晌,终于甩了甩手,叫牟氏:“父亲叫我们过去,走吧。”
“老爷子这会叫我们做什么?”牟氏没弄明白大房发生了什么事,很不愿意。
但看到丈夫警告的眼神,终于跺了跺脚,不情不愿地跟他一起走了。
二房的人离开之后,楚阳娿才看着月氏要笑不笑地说:“三婶婶找大伯娘有什么事?在这站着干什么,进去呀?”
里面闹得翻天,她哪里敢进去?这时候谁被王氏看见,就是等着被记恨的根,她可不那么傻。
月氏讪讪揪了揪手绢,鼻子里哼一声,也走了。
把所有人都赶走之后,楚阳娿这才把门推开,举步跨了进去。
*
悦世轩内,王氏一手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正在与楚天阳对持。
“天儿,求你了,你就给娘一条生路吧。”
楚天阳呲目欲裂,却顾忌着王氏手上的刀,不敢上前。但他的语气比王氏还要哀伤可怜,他看着王氏,说:“母亲,应该是我求求您,求您给我和我的孩子一条生路,好吗?”
“你的那是路?儿呀,你选的那是死路……”
“这种事不用你管,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早有安排,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
“相信,你在胡说什么?你的安排?你的安排是把你自己,是把安国府往火坑里推……”
王氏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时候,桂嬷嬷开了门出来,她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看楚天阳,只下巴朝着王氏的方向,说:“孩子,孩子落下来了。”
哐当一声,王氏松了手里的刀,那刀砸带地上翻了好几翻。而楚天阳,已经一步跨进了屋子,屋子里面,王心怡衣衫凌乱,满身汗水。
她之前被王氏毒打的伤势本就没有好,此时看着,倒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她的下/身鲜血淋漓,就在脚边不远,一团血红的肉块,被当垃圾一样丢在那里。
楚天阳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他飞一般跑过去抱起王心怡,心疼不已地想要说什么。王心怡却艰难地推开了他,战战兢兢地说:“不要过来,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要过来,你们,你们不得好死,呜呜……不要过来……”
王心怡的话让楚天阳当即愣住了。
他等着王心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你,你说什么怡丫头?你是不是害怕呀?不要害怕,哥哥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呜呜,姑母,你说我勾引表哥天理不容,你当你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什么好东西?楚琴阳跟楚天阳一样不清不楚,他们还是亲兄妹,我跟她比起来,不过是……”

王心怡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天阳猛一下卡住了脖子。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恨不得把这个可怜的女孩就这么掐死。
楚阳娿一愣,下意识地去看王氏,想让她赶紧救人。谁知道王氏只瘫坐在地上愣愣地瞪着王心怡,好似在辨别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心怡的死活。
楚阳娿顾不得其他了,一步从上去,拉住楚天阳的手臂,甩手就是一耳光。
“楚天阳,你疯了!”
楚天阳被打了一巴掌,终于回复了些许神智,他木木地回头,看见楚阳娿,愣了愣,方才喃喃道:“是官儿,你怎么来了?快出去,这里有血不要被吓到。”
“吓到我的可不是血。”楚阳娿冷哼一声,吩咐嬷嬷:“嬷嬷,扶着大少爷去我那里,他要是挣扎你就打。”
“是。”丁嬷嬷挽了袖子,这才来请楚天阳。

索性这回楚天阳配合的很,被嬷嬷一拉,就顺着往外走了。
楚阳娿暗暗松口气,看了王心怡一眼,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门里出来时,发现王氏还瘫坐地上哭个不停,她终于忍不住道:“大伯娘,我知道您想哭,可您要是再哭下去,这一辈子就都别想笑了。乱成这样,还是早些收拾的好。”
王氏这才哽咽着,扶了椅子站起来。
楚阳娿再没管她,冒着大雨回了璎珞轩。
嬷嬷让人端了热水,帮楚天阳洗了脸,楚阳娿这才跟他对坐客厅,坦诚交谈。
“楚天阳,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怎样?不,我从来都不想怎么样?”
“之前我只以为你是个疯子,原来你不是疯子,而是败类。”
“官儿,我的孩子死了。”楚天阳却仿佛没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说。

楚阳娿沉默。
良久之后,才道:“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料到这个结局。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你的孩子,它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办法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给它这个机会。而且,就算它幸运,或者非常不幸地降生了,难道你就能够确保他会感激你?你就能确保它不会恨你?楚天阳,你太自以为是了。”
“哈哈。官儿,你也来教训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楚阳娿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得很,你是力量的崇尚者,你认为你足够聪明,只要运用得当,所有人都会给你让路。不管别人是否心甘情愿,最终将迫于各种压力,而臣服于你。所以你才这么肆无忌惮,敢于做出任何出格的事,让我猜一猜,你所谓的说服老爷子,是利益交换?还是拿到了什么把柄威胁祖父妥协?”
楚天阳没有说话。
楚阳娿继续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一定是用威胁的吧?以祖父的脾气,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所以我想,你说理拿到的把柄应该不小。但这又如何?至少现在,你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全世界的人 都站在你的对立面,你害了你自己的母亲,害了你的亲妹妹,最重要的是,你害了你自己。楚天阳,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回去找老爷子认错,然后发誓永远不会再犯。你是长房嫡孙,你的分量举足轻重,祖父会给你机会的。”至少在大房生出第二个嫡子之前,楚家必得保证楚天阳的地位。
“你说的没错。”最后,楚天阳笑了笑:“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楚域回来了,他满身是水,显然是匆忙赶回来的。
一进门看见楚天阳,男人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提到半空中。
楚阳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楚天阳被直直地扔了出去。
“畜生,给我滚出去!”
楚天阳摔在雨幕中,好不狼狈。
“四……四叔,咳咳!”被那么狠狠地砸在地上,楚天阳不仅摔的全身都疼,嗓子里还呛了水,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爬起来。
最后,还是林生撑着伞把人扶起来,说:“大少爷,老爷子请您过去。”
楚天阳颤巍巍站了一会,终于转身离开了璎珞轩。
他就像一挑被唾弃的落水狗,现在所有人都厌恶他,都像看垃圾一样地看他。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或许某种程度上他错了,他算计来算计去,多算了厉害,少算了人心,输得一败涂地,不冤枉。

楚天阳被送走之后,楚域才将目光转向楚阳娿:“你好大的胆子,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插手,你自己不知道?”
“我错了爹爹。”知道父亲生气了,楚阳娿哪里敢狡辩,直接认错还怕认得慢了。
楚域想说什么,终究忍了忍,闷声说一句:“家门不幸。”
“爹爹,您衣服都湿透了,快去换了吧。”
楚域皱着眉,半晌才说:“我换了衣服就去老爷子处,你乖乖在屋里睡觉,哪里也不准去,也不准让人进来,知道了么?”
“知道了爹爹。”楚阳娿严肃地点头。
楚域叹了口气,这才去换衣服。
楚阳娿被嬷嬷监视着,早早上了床。
然而她实在是睡不着。
她总是在想老爷子会怎么处置,楚天阳会如何,父亲又要做什么,大伯到底知不知道楚天阳的事,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解决,以后楚天阳该如何在安国府自处。而他们,又该如何看待这个一向让楚家人引以为豪的长房嫡长孙,尤其,要是大房再无嫡子的话。
嬷嬷瞧她纠结得实在睡不着,干脆把清水拉来让她陪楚阳娿说话。
“清水丫嘴巴伶俐,一向会讲古,前儿听她说什么十八坑的老妖怪,有趣的很,让她说给姐儿听。”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听故事现在。”
“不想听故事,那就让她唱戏吧,这丫头也会唱戏。”
“嬷嬷,我那不过是听了一耳朵,随便捡了两句,哪里会唱戏,您就不要取笑我了。”会唱戏可不是个十分光荣的长处,清风心里即便很是喜欢,也不愿意被人提及。

楚阳娿想了想这大半夜咿咿呀呀听人唱戏,怎么感觉有点渗人。
她砸了砸嘴,说:“算了,还是讲故事吧,说你那个十八坑的妖怪。”
“姐儿爱听,我就说给你听。”
楚阳娿拍拍床,让她上床来。
清水脱了鞋子,爬上床用被子盖着脚,清雨见状,也跟着爬了上来。
丁嬷嬷拉了个凳子坐到床前,一边转麻绳一边听她们说话。
清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来:“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书生,这书生生的丑,长了一脸的坑。他觉得不好意思,就藏在屋子里不愿意见人。有一天,以只妖怪上了门,跟他说‘书生书生,你长得这么丑,不是你的错,你这么才高八斗,分明该天下闻名光宗耀祖才对,就这么把自己埋没了,实在可惜。
可惜那书生实在自卑,就说:‘我相貌如此丑陋,如何能光宗耀祖呢?不过让人耻笑罢了’
那妖怪告诉他:‘小人正是因为知道书生的难处,这不是千里迢迢,来给您排忧解难了么?正巧了,我这里有一味药药丸,服用之后,保证您改头换面,变成美男子。”
“书生心动,肯定同意了。”楚阳娿猜测下面的情节。

清水笑说:“姐儿聪明,书生自然是同意了,不过姐儿可能猜不着,那书生得了美貌之后,出门访友,没有人认识他,以为是哪个来历不明的人抢占了书生的家产,要纠集乡里将他绳之以法。书生狼狈不堪,只好回来找那妖怪,可惜他不是要换回从前的容貌,而是求妖怪施法,让那些要将他送官的人倒霉。
妖怪同意了,但是要他拿东西来换。
书生先用银钱,后用田地,最后连宅院都用上了,跟那妖怪换了一样又一样。
到最后,他空有美貌,却身无分文地饿起了肚子,最后开始后悔了。
于是他又想把自己来的屋子田地全部要回来。可惜他不是妖怪的对手,只好想方设法纠结乡里想要把那妖怪赶出去。不过那妖怪申通广大,居然变化成书生原先的丑陋模样,顶着十八个坑的脸,把真正的书生一顿打。书生气急,找他算账,说:‘你不是说要帮我光宗耀祖的么,为何如此待我?’
那妖怪笑道:‘傻书生,要光宗耀祖的分明是我这张十八坑的脸,你不过是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妖怪,还谈什么光宗耀祖?祖宗不认识你可如何是好!”
……
……
“这就完了?”
楚阳娿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故事?一点趣味也无。”
清水尴尬:“其实原本的故事不是这样,只是,我不敢给你讲。”
“为什么不敢讲?”
“咳咳,这个……乡野粗言实在不能污了姐儿的耳朵。不过这故事可也有寓意在里头……”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楚阳娿取笑:“没有想到咱们的清水居然也会说寓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