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要办满月酒,头天夜里便在街外穿城河上搭起了台子,请来了戏班唱起来。
整条街上都挂起了红灯笼。安国府门口转门有小厮守着,见人来便散糖果,得了糖果的孩子大人说几句吉祥话,又跑回去叫别人来要糖。
到了第二日,楚域更是起了个大早,一骑马跑到山上去,从东山寺后头的竹林里抓了几对锦鸡。说宁氏出了月子,不再忌口了,定要吃些新鲜可口的。

王氏听了下头来的话,笑完之后又叹气。当年她生下丹姐儿时,丈夫到是欢心了几日,但也没有像老四这样黏糊。等她生了琴姐儿时,更是看了一眼便算了。宁氏生了个女儿,到像是生在楚域的命根子上了。
“四爷少年心性,头一回当爹觉着新鲜也是有的。不过听说,那孩子至今也没睁过眼,哭也不会哭,饿了都不晓得闹两声儿……”
小孩子一生下来,再迟的几天也开眼了,哭闹不说,身边更是离不了人。四房新生的那孩子倒好,生下来这都一个月了,愣是没听见闹过一声儿。旁人心里早就觉着那孩子怕是养不好,只有老四夫妻两个还成日欢天喜地的。

主仆两人在房里叹完,出门自然要喜庆起来。今日做满月,还得要她上心着,老太太两只眼睛盯着她,是一点错都不能出的。
大太太这边安排宴客,四房那边也在准备了。
今日锣鼓喧天,各家太太们也早就提着礼物上了门。四爷一家子换了喜庆的大红衣裳,只等着与父亲一道先去祠堂给祖宗上香。
楚阳娿睡的正好,被抱来抱去颠簸的不成,一会又各种声音吵得她睡不安稳。本来就谁不完觉,这会硬生生给她弄醒了。
万般气愤地睁开眼睛,正想发一发脾气。谁知睁开眼过后,却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她记得自己之前是上了手术台的,所以也以为自己这会儿应该还在医院里恢复伤口。
谁知道一睁眼,发现眼前景色全变了,哪里还是那一遍纯白的医院。
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到是有一股鞭炮爆炸过后的硫磺味儿。
楚阳娿脑子里混乱成一团,瞪着眼睛看身边的一切,发现什么都显得那么光怪陆离。
作为一个心脏病人,楚阳娿一向不能参加剧烈的活动,所以闲暇时打发时间,就靠书本和电视。
然而无论看过多少电视,在大小银幕上对那古香古色的建筑风格,以及人们的衣着打扮有多么熟悉,也无法体会那种身处其境的感觉。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楚阳娿身上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打个哈欠,困意又一次袭来,然而此时她硬是忍住了不睡。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究竟在哪里。

宁氏正在跟老太太说话,没有注意女儿已经醒了,反而是刚进门的楚域,一眼就看到他闺女瞪着大眼睛发愣。
他喜得连跟老太太行礼都忘了,两步跨到妻女跟前,一把将孩子从宁氏怀里抱过来,惊喜道:“官姐儿醒了,母亲快看,她醒了。”说完也不顾旁人怎么想,自顾自抱着女儿傻笑着起来。
楚阳娿被这突然跑来的男人一顿揉搓,心里很是不快。
可惜张了张口,她发现自己不仅不会说话,连牙都没有。无可奈何,只好拿唯一的武器——眼睛,狠狠瞪他:“帅哥,你谁呀?”
楚域被女儿一瞪,骨头酥得都要飘起来,赶紧乐呵呵地自我介绍:“乖宝贝,我是爹爹,来,跟爹爹叫:de—yi_ye-die,diedie……”
楚阳娿:( ̄. ̄)
“嬷嬷,快把这丢人现眼的弄出去,叫人笑话。”
琼嬷嬷好笑地从楚域手里接过孩子,嗔道:“四少爷也真是,姐儿才刚满月,哪里就能说话叫爹爹了?牙都没长起来呢。”
“嘿嘿,我不过是先给她教教,嬷嬷你看她眼睛可真亮。”说完又窜到宁氏跟前,炫耀道:“我说咱们官姐儿聪明绝顶吧,你还说她只知道睡。看,她今日知道要给自己办满月了,可不就醒了。别人家的孩子可没这么聪明。”
哈!
楚阳娿简直震惊了。
眼前这十几岁看上去跟高中生差不多的小青年,就是她这辈子的老爸?
好吧,现在他变小了,可这么‘年轻’的一个爹还是让人很需要适应好吧?

楚阳娿震惊的表情,萌煞了楚域夫妻两人。宁氏心热地想要抱抱女儿。但现在在婆婆面前,孩子又被琼嬷嬷抱着,她也不好直接要,只好眼巴巴地望着。
她的视线太过热烈,楚阳娿哪能感觉不到,待看到她的表情,楚阳娿很快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个高中生版美少女,就是她妈妈?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身体能控制,这里的一切感觉都是真的的。这么说来,自己真的没能或者从手术台上下来?
原来的她已经死了?然后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
楚阳娿心里有点乱,任何人得到自己已经死去的消息,心里都不会好过。她想到爸爸妈妈,在自己死去之后,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可是又一想,她那样的身体,他们恐怕早就有了心里准备。而且她的死亡对她和她的家人来说,可能都是一种解脱。
即便想通了,但还是心情低落。楚阳娿转过头,看着笑呵呵逗自己的嬷嬷,实在是五味陈杂。
不一会,丫鬟来报,说宁家人都到了。
楚阳娿该被抱出去见人了。
钱氏起身,为小孙女整了整衣帽,然后说:“宁氏,跟我把孩子抱出去,楚域去书房找你父亲,把官姐儿的大名请来,今日来了许多亲戚,总要把名字公布出去。”
“是,母亲我这就去。”
楚域早有了打算,要是老爹起的名字不合他的心意,他就跟他闹。
楚阳娿被宁氏抱回去,才明白现在自己改名字了,这些人叫自己官姐儿。应该是小名,等一会还要给她起一个大名呢。
突然换了名字,她还真不太习惯,楚阳娿只希望新的名字不要叫什么春什么花就好了。

☆、第 4 章


楚域找父亲时,父亲正在跟大哥谈话,他在书房外等了一会才进去。
“父亲,儿子来请您给您的孙女儿赐名。”
楚域一脸笑容灿烂,自有了孩子这些天来,他一直这样,乐呵呵的像个大傻子。楚山栎瞧他这模样,又想起他在外头人五人六的样子,心中又好笑又好气。都说好男儿当成家立业,他这混账倒好,好不容易得了好功名考上状元,却成日守在妻女身旁寸步不离,深怕她们被狼叼了去。
为这老妻已经抱怨过两回,还说那样喜欢孩子,不如纳些通房小妾一年多生几个叫他欢喜个够。好在妻子只是气话,被他呵斥一顿也就罢了。
如今看他这样,他也觉得这儿子黏黏糊糊,儿女情长不像个成事的人。
楚山栎捋了捋胡须,沉着脸问:“老四,听说你这几日日日用功读书?”
楚域脸上一讪,如今全家都晓得自女儿降生以来,他根本没有进过书房,便是给女而取乳名,也是抱着诗集离骚蹲在卧房不动弹,哪里还记得什么圣人文章。被父亲一说,只好支支吾吾眼睛四处飘。
楚山栎冷脸:“如今你虽科考有功,但不可骄傲生惰。”
“父亲教训的是。”
楚域认错认得真诚,楚山栎这才满意地点头。然后提起笔准备为新生的嫡孙女儿赐名。
楚家世代书香,楚家子弟个个写的一手好字。楚山栎三岁启蒙,在书法上,更是颇有造诣。
今早起来神清气爽,他突然兴至,干脆一头扎进书房临起了书圣乔孟之的帖子。
此时案牍上展开着一副已经完成的作品,正是他早晨抄录的诗句。
上书:
凰鸟唱南坡,
婉转且娿娜。
扶摇云霄去,
熠熠满身辉
楚山栎提了笔,在‘娿’上画了一个圈。
楚域心中一动,而后嬉皮笑脸地朝父亲卖乖:“爹爹,您的书法造诣又进了一步了,譬如这一副字中,熠熠生辉的熠字更是独具一格,风骨天成。”
“你这泼皮,可是不满意为父赐下的字?”对于大儿子,楚山栎一向要求严格,但对这个小儿子,他却十分溺爱。这也造成了楚域在他面前没大没小,总是不十分怕他。如今为了女儿的名字,更是连他赐得字都嫌弃上了。
楚域哪敢承认,赶紧腆着脸陪不是:“哪里,爹爹想多了,孩儿是夸您字写得好。您看看,这一笔一划,一点一捺,如星火出永夜,似流光堕星空。想来过不了许久,咱们家便要出一名书圣,不,书圣已经有人了。爹爹便是书仙,儿子沾您的光便成了……”

“闭嘴,少在这里油嘴滑舌。”楚山栎对儿子的厚脸皮简直无法直视。但到底不能叫他不满。因而解释道:“楚家第三代的女孩,自大房那边起,便从了‘阳’字,阳者,火也,炽烈之物,锻钢融铁,其性正也。既从了阳字,便不能再生火光,熠字虽好,配了阳字,便似火上浇油,烈火添薪,太过炽目。过刚易折,女儿家,还是软和些的好。”

楚山栎拳拳爱护之心,楚域总算被说服了。终于惭愧地向父亲道了谢,而后拿着字帖出了门。
可走着走着,他又想,他哥哥家的那些侄女们,大姑娘叫丹阳,二姑娘叫琴阳,三哥家的独生女,取了个名字叫燕阳。听说徐州那边还有个生在九月初九,便叫了重阳。与她们名字放在一块,自己女儿的名字不仅不突出,道还显得弱了些。
娿阳?
不成,单看倒还罢了,放在姐姐妹妹们的名字一起,便丝毫体会不出他闺女的与众不同来。
楚域灵机一动,叫来小厮,让他把字拿出去,就说老爷子赐了一个娿字。
而他自己却转个身进了书房,研了磨,提了笔,将娿阳两字掉了个个儿。
楚阳娿。
楚域将这三个字在口中咂摸一番,又翻出典籍,为这两字找到一个圆满的解释,这才细细品味一番,堪堪满意了。
*
楚家嫡女满月酒,前来祝贺的人不少,添盆时家里准备了一个盆子没够用,后来又紧急加了一个。楚阳娿刚刚满月就收获了两盆子的金银财宝,这穿越一回还挺划得来。
钱氏正在厅里与亲家还有亲戚家的女眷们说话,丫鬟笑嘻嘻地进来逃喜钱,“恭喜老太太太太。”说完又转个身朝宁氏福了福身,道:“恭喜四太太和十二姑娘,老爷的字赐下来了,是个‘e’字。”
“‘e’?是那个字?”
老太太正要问,后头嬷嬷已经将老爷子的字幅呈了上来。老太太接过来看一看,直直道好:“咱们官姐儿也从‘阳’字,娿阳,恩,不错。”
“回老太太的话,四爷说了,十二姑娘从‘阳’字,却不叫娿阳,而是阳娿,说是老爷亲赐的字,要放在名尾以显尊重。”
钱氏一听便知道又是儿子乱拿主意,偏当着亲家的面,她也不好专专为了孙女的名字去呵斥一顿。
韦氏却没有在意她们说什么,她只接过字帖细看,发现是楚山栎亲笔字便暗暗点头。
都知道亲家那一手字千金难得,手上这一副,却是专门为外孙女儿所作,可见楚家对楚域的宠爱,对外孙女儿的看重。只这般态度,自己女儿在楚家的日子便不会难过,也不枉当初为女儿精挑细选,挑中了楚家。
韦氏心中满意,又将字帖递给其他人,让她们相互传看,而后收获许多赞美。

钱氏见字已经赐下来来,便对宁氏说:“亲家母难得过来,自你有孕在身,已经许久不见了,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你们母女便去说说体己话,亲戚这里,有你大嫂照应着。”
钱氏给脸,韦氏自然欢喜,与亲家告了别,便亲自抱着外孙女与宁氏回了频英阁。
这回楚阳娿满月,楚家老太太韦氏与宁氏两个嫂子都来了。
宁氏共有两名兄长,一个是同母所出的嫡亲兄弟,一个是大她三岁的庶兄。
嫡亲大哥娶了薛家嫡女,庶兄娶得是京城新贵朱家女儿。
薛氏进门时宁氏还在家里当姑娘,两人相处四年,一贯亲近。朱氏进门时宁氏已经备嫁了,她未曾与宁氏长久相处过,到是见识了宁氏出门时那摆成长街的十里红妆。

一进频英阁,朱氏便左右打量一番,而后笑呵呵地说:“妹妹真是好福气,看看这屋里的摆件,个个都是平日见不到的,姑爷定是事事向着妹妹。”
朱氏知道自己无法向嫂子似得一句话拐三个弯儿,所以她凡事都只捡好的说。
韦氏平日听她贫嘴很不在意,但听她说女儿的好话,心里却舒坦的很。
宁氏被说到心坎儿上,脸上一红,羞涩道:“相公是个孩子脾气,自得了姐儿,便如得了命根子一般,生怕亏了她。这才多大点的小东西,哪里就用得着那么些物事了。”

楚域是个老婆奴,这可不好往外说,宁氏只得一个劲儿往女儿身上推。
韦氏笑的满心满眼,低头逗弄四处张望的楚阳娿,嗔道:“咱们姐儿福泽绵长,无论什么好物,那也是受得的。”
薛氏见母女俩喜得更什么似得,只好自己提醒宁氏注意身子:“虽说你已经出了月子,可身上毕竟虚得很,还是不要过多劳顿,徐徐渐进才是正理。”
韦氏声以为然,赶紧催促女儿上床躺着,他们几人坐在旁边说话就好。
宁氏无奈,只好叫了明珠,让伺候着靠在贵妃椅上,又抱了一床薄被盖上,这才就这茶,几人细细说话。
“听说你生了女儿,我还担心,生怕女婿心有不满。如今看楚家行事,我才算放心了。只是楚家到底只大房得了一个嫡子,想来亲家母和亲家公都是盼着嫡孙的。你如今得了嫡女,先开花后结果,待歇上一年半载,还是要准备起来,生下嫡子,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韦氏作为母亲,句句说的是贴心话。宁氏点头称是,自然句句记在心里。
“还有那些个丫鬟,你也要看管好,女婿是个好的。可就是模样太好,总有那痴心妄想的,你可要心里有主意。”
“知道了母亲,相公,相公他不是那样的人。”
“女婿再正直,也防不了有那些不要脸的送上门去,你可不能不上心。”
“晓得了。”
宁氏一一记下。
薛氏抿着茶水,眉眼带笑,心中却道自己这婆婆可真两面派。在女儿这就千叮咛万嘱咐要防着男人偷腥,对自己这里却是不满他把男人管得太死。好在她丈夫是个明理的,也会顾着她的感受。韦氏虽两面派,可比起旁的婆婆,却要好伺候多了,至少她不无缘无故地磋磨你。

在楚家待到了下午,韦氏才与媳妇们一起走了。
宁氏送走了母亲,又靠在床边上看女儿流口水。楚域要陪亲戚,到晚上人都走光了他才回来。
一回来满身酒气,看见女儿便又要往怀里抱。
宁氏赶紧拦了他,呵道:“你这一身酒气,可不要把女儿熏着了,先换身衣裳,喝了醒酒汤再来。”
楚域这才摸了摸女儿的脸,不情不愿地洗漱去了。
等他换好衣服回来,楚阳娿已经睡着了。半大男人懊恼不已,直道妻子小气不给他与女儿亲近。
宁氏也不分辨,只冷了脸,问他:“先不说其他,女儿名字的事儿,你到是给我分辨分辨。”
楚域毫不在意:“楚阳娿,这名字虽说不顶好,却也堪堪配得上咱们女儿了。”
“我不是说这。”宁氏气得不成:“家里的姑娘各个从‘阳’字,你倒好,名字一下来就给挑了个个儿,让别人怎么想?待官姐儿长大了,是不是因着名字要受人话柄?木秀于林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
楚丹阳,楚琴阳,楚燕阳,同辈的女孩子都叫楚什么阳,只女儿一个名字是阳字放在中间,以后姐妹们一道玩耍,可不就是被挑刺儿的根。
宁氏知道后宅都是女人的事儿,一根针线一条线都要掰出个一二三来,何况是名字这么重要的事。
楚域是个男人,大大咧咧惯了,一点不明白女人的斤斤计较。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豪气道:“我道想看谁敢挑剔我女儿,正因她们都叫那名字,我才要挑个个儿呢,咱们闺女可不是他们那些丑丫头。”
“你……”
“好了,你担心什么,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再说,官官是咱们的嫡长女,在咱们家,谁敢说她?而且到了外头,那是咱们楚家的事儿,且有我呢,有我在,便会护着你,护着官官,谁也别想说她的不是。”
宁氏被这张狂的男人弄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谁让她就爱极了他这张狂样儿呢。他说的话,一句一句戳进她心里,一进去便砸了深坑,便是想反驳,也舍不得了。

☆、第 5 章

拥有第二次生命,这种天大的好事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遇上的,何况还让她拥有了健康的身体。
满月酒之后,楚阳娿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一天睡二十三个小时剩余一个小时还迷糊了。尽管她现在清醒的时间也不多,但总算吃奶的时候睁眼睛了。
待确定自己果然到了另一个世界,而自己胸腔中的小心脏,再没有如前世一样时不时疼一下,时不时停一下,热烈地给她宣示存在感之后,楚阳娿便在心里感谢了一下穿越大神。
健康的身体,这是她前世的求而不得。
在确定自己身体健康之后,楚阳娿开始观察自己的处境。现在的她是一个刚满月的婴儿,由于活动范围有限,所以收集到的信息也是很少的。
但以仅有的信息推断来看,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首先看这里的人们的穿着,长裙背心,有时候还看见类似曲裾的衣服,可能现在她所处的朝代不是唐朝就是汉朝。这一来,只要不是快亡国的时候,她是没有战乱的担忧的。在这两个朝代,女性的地位虽然无法跟男人相提并论,但比起其他朝代却好很多。

再说家族,就目前家中蓄养的奴仆数目和居住环境来看,她的家世应该很好,甚至很可能是什么世家豪门。家世好,就没有愁吃愁喝或者被卖的风险了。而自己的父母感情融洽,对作为嫡长女的自己十分宠爱,她的基本生活就有了保障。
楚阳娿算来算去,发现暂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作为一个婴孩,她现在只要好吃好喝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
想通了这些,之前因为穿越这件诡异事件给她的震惊,以及对新世界不了解而带来的惶恐被她抛到脑后。于是,她又开始了吃完睡到昏天暗地,睡醒继续等待投喂的美好堕落生活。
宁氏虽是头一胎,生育年纪也小,但她身体健康,出月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女儿是她的心头肉,虽然家里请了乳母,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她自己喂养自己带。楚域对她这个决定非常赞同,言语中十分看不上请来的乳母们的长相,怕扭曲了他闺女的审美观。

女儿的满月酒一过,楚域就被他老爹敲打着守了三天祠堂。之后再也没敢日日粘着老婆孩子。他考上了状元,要忙的事情很多,同窗聚会是一个,走亲访友是一个,酬谢老师是一个,等待差事是一个。
楚家父子都在做官,楚山栎与长子商量之后,准备让楚域进翰林院,虽是清水衙门,但后路却好。对此楚域没有丝毫异议,他在科考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自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好容易等到该拜访的拜访了,该酬谢的酬谢了。楚域得了闲,正准备挑个日子带着妻女去寺庙里挂个记名贴,算是给女儿积善祈福。
谁知晴天打雷的,宫里突然来了圣旨,说皇帝想起那日殿上状元郎的风采,召他进宫面圣。
皇帝上了年纪,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加上太子已经长成,便把许多事都托给了太子和大臣。皇帝自己上朝的时间已经断了许多,更少在下朝之后召见大臣,如今突然说要找见楚域这么个年轻后生,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猜测,皇帝的圣旨已经下了,楚域总不能抗旨不尊。
于是日次一早,他便梳洗完毕,然后穿了大服,早早到了宫门口等待内侍太监引领。

皇宫巍峨,宫墙庄严。楚域不是头一回进宫,这回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内侍们抬了轿子来,请他上轿。楚域坐在轿中细细思索,却总也想不出皇帝召见他的缘由。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思考,左不过问几句话,他用心对答就是。
谁知这一回他却想错了,内侍们抬着轿子接了人,却没有将人送到乾明宫,而是在温饬殿将他放下来,让他自己走过去。
从宫门到温饬殿绕了乾明宫不说,这里离后宫可是太近了,内侍太监还直直将他往御花园领。
楚域越走眉头皱得越紧,带看到千前方有一队人出现,立刻转身回避。

谁知林路太监却将他拦住了,还奉劝他道:“楚公子,前面那位是出云公主,花园偶遇,楚公子应该上前行礼才是。”
看见人就跑,要是那不讲理的,说不定还能给他按上个大不敬的罪。
楚域听说是公主,暗中松一口气,总比遇上那宫嫔妃要好。
出云公主自几日前得了母妃的保证,愿意帮她找机会于楚域相见之后,她便激动不已。个人仿佛坠入什么美梦中,成日恍恍惚惚。昨日母妃说服了父皇,下了圣旨宣楚域进宫,她一颗心便一会在火里,一会在水中。
心热的是她能与心上人见面,心冷的是心上人已成家有妻有女。
如此煎熬了一晚上,好容易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召唤着整个宫里的人翻箱倒柜,将她打扮得美成一朵花儿来。

为了不错过楚域,她早早便在御花园候着。看见楚域出现,她是手脚都不晓得放哪里了。还是在宫女的提醒之下,她才端正着仪态,慢慢往楚域跟前走。待看见楚域有心躲避,她一下就急了,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好在楚域是有规矩的,总不好在御花园与公主上眼你追我赶的戏码。
出云公主一走到跟前,楚域便行了礼道了谦,说:“草民奉旨进宫,却不知为何误入御花园,打扰了公主雅兴,草民这便离开。”
出云公主听见他声音,脸都红的要烧起来。听他告罪要走,哪里舍得,连忙说道:“楚公子不必如此,御花园景色虽好,独自欣赏却难免孤单了些,遇见公子也是有缘。”

楚域笑笑,没接话。
出云公主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人。能跟自己日思夜想了半年的人相见,还离得这样近,简直是在梦里一般。她深情地看着楚域,眨眼也舍不得。
他的眉眼是那样俊朗,他的皮肤是那样细腻光滑,他略微带着笑意的嘴唇,是那样惹人怜爱。还有他的声音,光是听一个字也要沉醉了。唯一让她冷静的,便是他的眼神,他眼中清明幽深,明明看着你,却好像看着别处。
出云公主糊里糊涂,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楚域再三告辞,她心里不舍他这么就走,却连不和他心意的话也舍不得说出口。最后只好眼巴巴看着那人转身离开,让她一人失魂落魄在御花园站了许久。直到元夕宫的嬷嬷来看她,她才依依不舍里回了宫。

皇贵妃见女儿一回来就恍恍惚惚,叹气道:“云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楚家小子得罪你了?”
“母妃。”出云公主一听见母亲说心上人的坏话,立刻不干了。这时她人也清醒了,精神也足了,口齿伶俐地为楚域分辨:“楚公子出身尊贵家教严格,不知道多动礼数,哪里会得罪人?”
“哦,状元郎没有得罪你,那你怎么恍恍惚惚,失了魂儿一般?”
出云公主脸上一红,继而忧愁道:“今日不过说了一句话,不知哪日还能再见。母妃,您说他这样好,他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他?想到他被人千般辱没,我真是……”
说着她又想到楚域的脸,又回忆起刚才他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又陷入思绪中。
皇贵妃见她如此,就知道不仅女儿的心,便是连魂魄也被勾走了。
她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脸,将她唤醒,呵斥道:“我的傻女儿,你看看你这像个什么样子?你是堂堂公主,在外头可不能失了尊贵。”

出云公主噘嘴:“不成,母妃,您就帮帮我吧,我这辈子认定他了,必定非他不嫁。若母妃不答应,女儿,女儿便一头撞死,您便当没有生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