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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水只觉得腿一高,身体一栽,身体一个不平衡,“哗——”得一下,就被唐晚晚干净利落地给掀翻,掉进了黑洞洞的井里。
【井底洞人】
井底下臭气熏天,一下子倒是把李淮水给熏醒了。
那个什么软筋散,说到底也就是种厉害的通过气味麻痹人神经的药物,它气味一被臭味盖过去,李淮水渐渐也就恢复了力气。只是从那么高的井口一直摔倒井底也不是件轻巧的事,幸亏枯井里密布着些长年累月层层叠叠的藤蔓植物,起了不少缓冲的作用,不然李淮水这条小命搞不好真交代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了。
李淮水挣扎着从黏糊糊的长满苔藓的地上爬起来,一动就觉得盆骨一阵钻心的疼痛,怕是摔得骨裂了…
回头得赶紧找晏子缺给治治,她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一到阴天下雨就得怀孕了似地扶着个腰走路。
李淮水抬头看了看缩成了一个圆洞的天空,等了半天也不见唐晚晚有什么动静,那女人即没探出头来查探她到底死干净了没有,也没有扔几块巨石下来把她彻底赶尽杀绝。就那么消失在了洞口不知去向了。
李淮水扶着墙站了起来,她蹙眉,垂着眼眸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脸上浮现一丝若有所思的冷笑。
这口井打得极深,直上直下在轻功里算是最难的一种,照这口井的深度,即便是武当的掌门道长使出看门绝活“梯云纵”,也难保能爬得上去。李淮水的轻功全是为了逃跑而修炼的,强在逃跑迅速、悄然无声且不留痕迹,而往上跳这样跳蚤练的把戏,她可完全不在行。
然李淮水逃跑经验丰富,她审时度势的本事非同一般,因此迅速排除了徒手爬上去这种模仿贞子的方案,转而细细打量四周,寻找其他的逃出方法。
井底光线极暗,李淮水只能靠徒手一寸寸摸着墙壁来感知周围。
她摸了许久,围着井底转了小半个圆圈,忽然顿住了。
她先是心里一惊,然后赶紧双手仔仔细细摸过去。
手指之下,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冷、手感粗糙且凸出的,有几分像头骨的东西。
她先是摸到凸起的额头,接着便是空洞的眼眶,而后是一个凹下去的鼻梁,接着,碰到了一个圆形的拉环!
这的确是个头骨,只不过是个用金属打造而成的野兽型头骨,而那个金属环便是拴在野兽鼻子下面,像门环一般的东西。
机关。
李淮水心中顿时明镜似地透彻,忍不住嘲讽地自言自语,“随便被扔进个枯井里都有机关密室?真是凑巧地很呐…”
她语落,用力拉动了铁环!
“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突然,李淮水只觉得周围地震了一样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好像整个枯井都在嗡嗡震动,随时都会塌下来一般地恐怖。
李淮水扶着井壁,心里一阵后怕,心想不会是那个诡计多端的唐晚晚设计我,我一拉这破环,这井就塌方了吧?!
她正腹诽着,忽然听到一震巨大的齿轮咬合滚动的摩擦声,紧接着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穿堂阴风席卷而来,而后她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向下掉去!
李淮水见过的机关密道也不少了,可从没见过有人把门给开在地上的。一惊之下来不及反应,手忙脚乱扑腾了几下,啥也没抓住,就滑进了黑咕隆咚深不见底的阴湿坑道。
…
耳边伴随着“轰隆隆”的石头滚落的轰响,李淮水顺着一条坑道一路翻着跟头打滚,滚了好长一段路,才最后身体一空,腾空了零点几秒之后,“哗”得一声摔在了一个很不见底的水潭里。
地下水坛的水,冰寒刺骨,深蓝色的湖水深不见底,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要把人吸进深渊。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一瞬间在那冰水中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李淮水一激灵清醒过来,挣扎着后脚并用,用尽全力游上了岸。
“操…”李淮水狼狈地爬到岸上,呛了几口水出来,一能开口说话就只想骂人。
这一幕是何其相似,较之几日之前在彭城九里山叶来风围捕她的那一幕简直一模一样!
李淮水几乎一瞬间以为这又是叶来风布下来的迷阵,专门耍她玩的。
她正心想叶来风、君琼疏他们是不是不搞出些幺蛾子来,就闲的会发疯,忽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淮水抬起头来,发现这个地下洞天大得有些令人吃惊,而洞壁上挂着无数盏长明灯,把整个洞穴照的灯火通明。
她定了定神,首先注意到的是周围林立的钟乳石柱;
接着便看到凹凸不平的天顶上那个自己掉下来的小洞;
再看周围,最后她目光落在水潭中央,一个高高耸起的石台上。
那石台并非是钟乳石,而是人工修葺而成的。台柱粗有两人合抱,高高伸出水面数米,而台面看上去是用汉白玉石制成,面积有两米见方,造型是成一个精心雕镂的莲花形状。
最诡异的是,那莲花台上有一个乌金打制的铁笼,笼子里,似乎隐隐约约被乌金铁链拴着一个怪物!
李淮水正眯着眼睛打量那团怪物,忽然听到那边的家伙忽然说话了。
“是送饭的来了?”
那人声音平稳中气十足,嗓音有天生的沙哑,又隐隐有一种金玉相击的浑厚之感,听起来倒是让人觉得十分悦耳。
李淮水的脸上好奇的表情却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原来是个老爷们儿…”她有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而后一撩衣摆席地而坐,调整内息运功打坐。
窸窸窣窣的锁链碰撞声响了几下,对方似乎调整了个姿势,好奇地盯着李淮水看了起来。
“你都不好奇我是谁?”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响起,带着稀稀落落的回声。
李淮水心想,这家伙看样子被关在这里日子不短了。听他的声音,似乎内力充沛武功不低。而且君琼疏把他关在这里,说明这家伙多少有点用处,也许是个大人物…
难道,是五年前传说中已经被君琼疏宰了的冷将息?
“我管你是谁,跟我没什么关系。”李淮水半阖这眼眸,用丝毫不感兴趣的口吻冷冷道。
男子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丫头是谁…”
“李淮水。姓李的李,淮水的淮,淮水的水。”
男子本以为李淮水要跟他纠缠一会儿,却没料到这丫头回答得这般干脆。于是兴趣大增,口气里更有几分兴致,“我在这里呆的太久,你们这些江湖后辈的事知之甚少。虽然没听过你这丫头的名字,不过被君琼疏扔到这里来,恐怕也是个重要的人物吧?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被扔进来的?”
李淮水皱了皱眉头,此时她正引着真气过玉枕关,前段时间被腐骨掌所伤的筋络没有恢复完全,内力阻滞,努力了半天弄得满头是汗。她无奈之下,只好催动丹田之内被深深藏起来的另一股真气。那股内力精纯而霸气十足,几乎一瞬间就将体内那股弱的真气吞噬,毫不费力地冲过玉枕,打通任督,接着过尾闾、夹脊。
李淮水轻轻深呼吸了一下,呼气时热流直下丹田,吸气时热流沿脊而上过头顶至口腔,形成一个小周天的任督循环。
李淮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样睁开眼睛,正巧对上了那铁笼子里男人的眸子。
尽管那男人蓬头垢面,又脏又乱的须发把脸都遮了个干净,但那双眼睛却丝毫不见浑浊,目光若刀光一般,亮的能刺痛人眼。
李淮水被那双眼睛看得都是一愣。
似乎,这世间的万物光华都全然汇集在了那一双眼睛里!
浮沉红尘,软丈繁华三千,其间种种声色犬马,在这样一双眼睛里都失却了光彩,竟然都能澈为一汪静潭一般的静默。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有这样一双眼睛?!
“你的内功…”男子喃喃低语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让李淮水心里微微一动。
要知道,李淮水这辈子从未在人前显露过身怀的这种内力,就连晏子缺都不知道李淮水还留了一手。而所有见识过她这内力的人,全数都阎王老子殿前排队去了。比如说不久前被她一掌震碎了心脉的王老九。
李淮水心中千回百转,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被关在这里?这个人该杀还是不该杀?能杀还是杀不了?
李怀水笑了笑,“前辈高人啊,这么远都能察觉到在下的内功。”
那男人却一瞬间恢复了方才的神色和语气,“我所知道这世上会这种内功的人,也不过只有三个…”
李淮水微微咬了一下唇。
她心中隐隐明白,眼前这个家伙说不定,知道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幕。
而且,不知为何,李淮水看着他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点也不会产生看见其他男人时的那种厌烦感,反倒是觉得这男子长年累月、日复一日地被独自一个人关在这个洞里,不见天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孤苦寂寞,实在是挺可怜的。甚至产生了和他能多聊聊,能够多亲近的想法…
想到这里,李淮水脊背一寒,着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人生有酒须当醉】
“丫头,你可认得我?”
忽然,那个男人声音打断了李淮水的思绪。他又挪动了身体,头发乱蓬蓬的脑袋紧紧靠着乌金铁笼,身体前倾,那语气和姿态里竟然显露出十分的期待来。
李淮水看着他,一瞬间忽然有一种难过的情绪。
她苦笑了一下,“前辈恐怕要失望了…我印象里,没有您这样的人…”
男人沉默了几秒,然后忽然笨拙得晃动脑袋,脸在衣服上蹭来蹭去,似乎是在试图把自己被埋藏在乱七八糟的须发之下的面容露出来。
“这样呢?来,仔细看看我这张脸。”
李淮水心底忽而涌上来一阵被针扎一般麻麻的刺痛,她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摇摇头。看到男人突然颓然的神色,她忍不住解释道,“前辈,也许,我幼年时时认得你的。只是我大约十岁时,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被我师傅从淮水之中救起来收我至门下。虽然得救却失忆了,十岁之前的事,我一点也不记得。”
“失忆?”男人喃喃重复了一遍,忽然为不可闻地轻轻笑了一声,“也好…”
李淮水并没有听到男人的低语。只是心里逐渐升起一种极其复杂和焦躁的情绪,而且那情绪越来越浓烈,让她整个人心神不宁。
“丫头,收留你的师父是何人?”
“家师鸿影山庄,李鸿影。”
男人闻言,大笑了两声,“好!丫头你果然命好,若不是碰上她,恐怕活不到现在。”
不被鸿影师傅从河里面捞起来我当然活不到现在…
李淮水却隐约觉得,这个男人说这句话是另有所指。
“对了,我刚才还没回答为什么我会被扔到这里,说来话长…”李淮水正要把被唐晚晚扔进来的过程给和盘托出,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给打断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些人,就是不爱有话说话,有事说事,总喜欢拐弯抹角耍足了心机,算尽了机关…丫头,要做个明白人,不容易啊…”
李淮水心想,我现在就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嘴上却说,“前辈教训的是。”
“就像是江里行舟,身在船上,即便你是个心明澄澈的掌蒿人,浪来了,船翻了,掌蒿人和船舱里的人一样都是死,只不过一个死的明白,一个死的莫名其妙。明白也是死,倒不如死得无知无觉,还痛快些。”
“前辈讲的道理,淮水怎么会不懂?”李淮水苦笑了一下,“只不过,既然是人在江湖,不是在水里,就是在船上。岸嘛,固然不如江湖上精彩,但是脚踏实地,想回去的人也不在少数。只可惜,那岸已经离得太远,回不去了。”
男人看这李淮水,默然。
“哎…我闷得太久,好不容易碰上个能说话的人还总是讲些大道理,丫头你别见怪。”过了一会儿,男人才讷讷开口,像是怕李淮水不想再理他似地道歉。
“没有。”李淮水摇摇头,然后轻轻一笑,“前辈无非是教育淮水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其实淮水在上面被挟制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事有蹊跷…”
李淮水正要往下说,却看到那个男人狠狠盯着他,慢慢摇了三次头。
隔墙有耳?!
男人只是一个眼神,李淮水却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方才李淮水会被唐晚晚那么简单地从井口给扔下来,有几分是她故意而为之。
那唐晚晚是个伪装作秀的高手,她可以伪装成一个温淑善良的晚秋,怎么不能再假扮成一个争风吃醋的泼妇?
唐晚晚不干脆在梅花林里杀了她,不干脆在宅子里毒死她,非得千辛万苦大费周章把她扔进井里,这井,必有蹊跷。果不其然,这蹊跷还真是让李淮水大开了眼界。
君琼疏想要什么?
李淮水暗暗思索,却不得要领。
刚才从那前辈的话里,恐怕自己与这位前辈有些渊源,那么君琼疏是想要通过我,从这前辈嘴里套出些的秘密?还是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
若是我得到了君琼疏想要的东西,有了可以挟制他的把柄,他便会放我出去了吧?
“丫头,你怎么了?”笼子里的男人显然注意到李淮水情绪的变化,有些紧张地问。
李淮水立刻回神,飞快收拾自己的情绪。她心里明白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大概都有人监视,所以有话也不能直说,只能瞎扯一些有的没的。
于是李淮水打了个哈哈,笑道,“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到我有个朋友落在坏人手里,整日以泪洗面等着我去救他。我现在被困在这里,我那位朋友可怎么办…”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调笑道,“看你的神色,似乎是与那人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什么朋友如此重要?莫非…是你的姘头?”
李淮水脸色一黑,“前辈你真会说笑。”
“丫头,”那男人立刻又正色,“你可有伴侣了?”
“伴什吗呀?”李淮水翻白眼,“我对男人没什么兴趣。”
“哦?这是为何?照你的年纪,不是早该嫁人生子了吗?”
李淮水沉默一瞬,然后带着几分感慨开了口,“我隐约记得,幼年时,有人曾对我说过:‘孩儿,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男人骗你,越是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李淮水说着,露出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然后她顿了一下,转而嘿嘿一笑,“所以呢,为了不被男人骗,老娘我就决定不爱男人,改爱女人了!”
李淮水说前半句的时候,男人还是笑眯眯的一脸自得之色,可是听到后半句,他整个人一抖,一脸青天白日遭雷劈的呆滞状。
“你、你你…你说什么?!”
李淮水撇了撇嘴,“就是我爱女人啊,我以后打算娶个女人暖被窝。”
男人大怒,粗声粗气恨铁不成钢似地嗷嗷吼起来,“漂亮男人会骗人!漂亮女人就不会了吗?!当年告诉你这句话的人,意在提醒你——人若是陷入情爱纠葛,难免会丧失理智丧失判断!是让你多长个心眼以求自保!怎么是让你去去去…去干断袖那有违人伦的事!”
“我说前辈大叔,你激动个什么劲啊?”李淮水看他被踩到尾巴一般抓狂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其实呢,仔细想想,大概当年对我说这话的人,应该也是您说的那个意思。只可惜,淮水愚钝,早些年理解得太偏颇,一直努力疏远男人百般待女人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习惯成自然,现在嘛,男人,在淮水的眼里已经如天边浮云,过眼云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男人被李淮水那番言辞再一次给雷在了原地,半天不知作何反应,半晌才无力地摇头,“罢了罢了…随你吧。”
李淮水笑笑。见那位前辈貌似是受了什么打击,窝在笼子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欲望。于是她重新盘腿坐下,再一次催动身体深处的柔和内力运功疗伤。其实用这股内力疗伤的效果甚至比晏子缺的独门针灸秘术更加好,只是为了隐藏这内力,她非到保命的时刻绝不会使用。
想到晏子缺,李淮水又觉得一阵隐隐的怒火,仿佛烧着了肺腑一样,怒地让她觉得疼痛。
真气又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之后,李淮水觉得四肢百骸轻松舒畅,于是打了个呵欠,随地一躺就窝成一团自顾自睡觉了。
…
因为太过疲惫,她不出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就觉得貌似已经睡了许久。
李淮水揉揉脑袋,懒洋洋撑起身体坐起来,下意识自言自语了一句,“天呐,睡了多久?”
她本来没期待有人回答,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伴着空空荡荡的回声响起来。
“不知道,我在这里呆的太久,没什么时间概念。”
说的人无心,听得人却有意。
李淮水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憋闷。
“对了!”忽然,那男人想起了什么,眼睛猛然一亮,“丫头,帮我个忙!你从左边那个钟乳柱子数十二步,然后往下挖!”
李淮水扬眉,她看着男人急不可待的兴奋眼神,心想:难道这地下还埋着什么金银珠宝、上古兵器或是武林秘籍?怎么会让这人这么高兴?
她依言走过去,然后徒手刨起土来,没刨几下便真的挖出了一个大坛子来。
那坛子一被她从土里拖出来,凭手感,李淮水便知道,这罐子里没有金银也无宝器,而是满满一坛子酒!
“君琼疏那小儿!知我嗜酒如命,便故意埋了一坛花雕老酒在土里来馋我,让我日日闻得到,却尝不着滋味。”
李怀会抱着酒坛,扬起一掌,隔空轻轻一拍打落了泥封。酒坛中顿时溢出一阵浓香,熏人欲醉。
“这么好的酒,难怪您会馋,”李淮水一笑,“君琼疏这家伙真是够过分的。”她说着,已经略一提气,轻巧得掠起,凌波仙子一般轻轻踏着波澜不惊的幽暗池水,几个起落,最后站在了铁笼边上。
“前辈,请用。”李淮水说着,将酒坛双手奉上。
男人离她极近,仅仅隔着几根冰冷乌金铁柱。
然而男人却靠在铁栏杆边并不伸出手去接李淮水递去的坛子。
李淮水疑惑地看着他,目光不由滑到了男子身上。
囚禁男人的人极其惧惮他的武功,男人虽然已经被囚禁在铁笼里,但是对方仍然不放心,还用了数根从岩壁上垂下来长有十多米的铁链子将他锁住。
刚才隔着个湖,李淮水只以为那些铁链是枷锁一样地扣在他身上,离近了才发现…原来,那些铁链根根都是穿透了血肉,深深埋入了体内!
琵琶骨、双肩、双手、双脚、双膝、双肘,每一处都被一根狰狞的鸟爪形铁钩整个穿透、固定!几十斤上百斤的沉重铁链撕扯着这个人的身体,这种疼痛,这种折磨,若是一般人恐怕一分一秒也无法承受,而这个男人竟然已经忍受了不知多少年!
“丫头,得劳你喂我了。”男人抬头一笑,坦荡利落。
明明深陷如此泥淖之中,仍能如此云淡风轻。
李淮水呆呆看着以别扭姿势靠坐在笼子里对她微笑的男人,鼻子微微发酸,嘴里笑嘻嘻地说着,“晚辈愿为前辈效劳。”眼睛里却溢着一股水汽,鼻子酸得眼睛发痛,她几乎快要压抑不住想要落泪。
清洌的酒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而后落在那人的嘴里。
男人眯着眼睛喝得一脸满足。他每喝一大口李淮水便一停手,让他好能仔细品味,让一滴好酒也不浪费。
她慢慢的斟酒,他便慢慢地品。
时光漫漫,酒香醇厚。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若是这辈子再有机会,她一定,还要再为他斟酒。
【一颗牙齿引发的血案】
“丫头,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李淮水正在深潭边洗脸,忽然听到男人的声音幽幽飘来。她顿时明白,大概这个大叔是要给她“保命符”了。
她本以为这个前辈会晚些给她,这样她也能多陪他几日。却没想到,这前辈竟然如此干脆。
男人语落,她就突然间一阵劲风破空袭来,李淮水凭感觉一抬手在空中随意一抓,果然抓住石子大小的一个东西。
然后她摊开掌心一看…
顿时,淮水妹妹脸色剧变!
这…这是…!这怎么是颗牙啊!
李淮水脸色黝黑,看着手里的东西。她纤纤玉掌中,赫然是一枚凿空了的牙齿,空洞之中正正好好藏着一颗药丹…
李淮水嘴角抽搐道,“前辈,你把东西藏在这里,未免也,太显猥琐了一点吧?”
男人不以为意地大笑三声,“那君琼疏小儿狡猾地厉害,不如此我怎么能藏了此物十三年?”
十三年…
华丽丽的十三年的陈年十全大补丸啊…这玩意确定能保命吗…君琼疏吃了不会立即翘辫子吗…
李淮水抑郁地手掌握了一半又张开,张开又握,反复几次。
最后想想这东西能换自己一命,终于猛一握拳,咬牙把那颗牙齿藏进了里衣的暗兜里。
男人看着李淮水的动作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淮水被他笑得发窘,呛了他一句,“大叔,你悠着点笑,这已经少了一颗了,可别再笑掉几颗出来。”
男人仍旧笑个没完,笑了半晌,够了才接着说,“你可以用这样东西,换君琼疏放你一条生路。你若这次大难不死,听我一句,别再掺和这江湖中的事了。”
李淮水向来不是个婆婆妈妈喜欢装腔作势的人,她知道这样东西她不得不拿,不然,她一辈子也别想逃出君琼疏的手心。
但是手里揣着这个东西,又忍不住觉得愧疚。
这个男人被君琼疏囚禁在此,受尽了折磨,这么多年都不肯退让。自己仅仅和他相处了一日,他就为了自己救自己一命而放弃了原则。
而最要命的是,自己根本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李淮水忍不住问道,语气里甚至有一丝急切,“前辈,你我到底有何渊源?你对我这般好,淮水实在无以为报。”
男人远远望着她,眼中,有一丝难以言述的复杂感情。
他正要开口,忽然却听到远远传来另外一个有些模糊的声音,“有些事情,知道了也对你无益,还是不知道的好。”
话音一落,紧接着便是机关转动的声音。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块凸凹不平的石壁突然向内凹陷下去,接着向两边滑开,露出一个门来。
而门内,灯火通明,两个提着宫灯的女子中间,正站着一个锦衣玉带,衣袂飘然,泠然若仙的男人。
李淮水看到那家伙,丝毫没有显露出惊诧,只是冷冷地笑,低声自语,“来的可真是时候。”
君琼疏也不知听没听见李淮水的声音,他薄薄的唇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而后,他略一提气,黑色长发如同墨在水中晕开一般在风中散开,如雪的衣袂在空中扬起一个优雅的弧线,身体竟然已经若腾云驾雾一般轻轻飘起。
而后,那人便如同凌波仙子一样,足尖点着水面,一步一步,缓缓走过了水面。他脚下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走在水上,如履平地。
轻功,到了极致,有两种。一是极快,快如紫电,能够一日千里如旋风,能够超脱于肉眼凡胎的眼力。二是极慢,动之则分,静之则合,偏沉则随,双重则滞。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慢让快耳,以慢胜快。君琼疏这轻功,便已经到了极致的慢。
李淮水正看这轻功发呆,就听到笼子里的男人都赞了一句,“好俊的轻功,这些年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君琼疏悄无声息地落地,衣摆猎猎翻飞,因为内力环绕周身,那衣衫竟然无风自鼓。
“师傅盛赞了。徒儿夙兴夜寐,片刻不敢怠慢师傅曾经的训导。”
君琼疏的声音淡淡,他对着笼子里的男人行礼,态度恭敬。
“师傅?”李淮水听到那两个字,却感到脊背一冷。猛的想起来唐晚晚说地上那个宅子是君琼疏修给他师傅做赏梅之用,莫非…传说中闭关十多年的天机老人,其实根本就不是闭关,而是被君琼疏给软禁在了这个地下洞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