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关命格和终身大事,银霜月从不曾对银冬有什么要求,这点事,还是能抹开脸开口的。
于是她抿了抿嘴唇,难得羞涩,声音都带上了一层别样的调子,“其实这件事,也好解决。”
银冬看向银霜月,笑意温柔如水,“长姐有何见解?”
银霜月双手捂了下发烫的脸颊,清了下嗓子道,“胡敖已然丧妻,并未再娶,若是将胡敖召为驸马,他的女儿便能封个郡主,届时给她一块封地,放在陛下最放心之处,那即便她的夫婿是太尉之子,也会变成你制衡太尉与胡敖的手中把柄,这样不是一举两得?”
银霜月一口气说完,不太好意思看银冬的表情,垂头揉着发烧的脸,没看到银冬原本的温柔笑意,在她的话中逐渐开裂。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听懂她的重点之后,僵硬的如同被冰封住的死鱼。
片刻之后,银冬霍然起身——
“哗啦啦——”
由于他的力度太急太猛,两人间的桌子被带翻,残羹剩饭汤汤水水,瞬间便把银霜月杏红色的衣衫,染的花花绿绿,脏污不堪。
“你说……”银冬声音冷硬的根本不像是人发出来的,“什么?”
☆、第14章 他是谁?!说!
银霜月怀里抱着两个菜盘子,一身的汤汤水水,无比震惊的抬头看向银冬。
银冬这些年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在这一刻,在听闻了银霜月居然要召胡敖为驸马的这一刻,彻底失控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难看至极,却是连强颜欢笑也做不到。
长姐从未主动提过驸马之事,那几个栽在她的命格上,却实际上是死在皇帝的手中的所谓驸马,都是银冬主动,再象征性的问一下银霜月的意见而已。
直到庄郎官主动送死,那算是银霜月第一次同人相约,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凄惨无比,银冬本想着,通过这件事,长姐便再也不会动招驸马的心思了,这一次他主动提及,也只是说说而已。
没成想……
他头脑简直要被沸腾的理智烧糊了,眼中通红一片,甚至都看不清银霜月满身的汤水和震惊不已的神色。
因为他想起了胡敖,他来之前才见过胡敖,那是西北军的将领,是银冬在这朝堂所有的大臣之中,鲜少的不曾忌惮怀疑,甚至手上没有把柄的人。
银冬想起他的模样,熟知他的事迹,品行纯善,生的魁伟粗狂,又阳刚十足……确确实实,是他长姐一直都喜欢的那种模样。
可是长姐是如何将心思动到胡敖的身上的
长姐几乎不出门,动了这种心思,必然不是因为刚才他提了一句,依照长姐的性子,庄郎官的事情之后,她应该是不赞同再召驸马的事情,怎么会……
银冬双手紧紧攥着拳头,眼睛看向银霜月,耳畔嗡鸣不止,头疼欲裂。
“呃……”银冬按住自己的头,跌跌撞撞的朝后退了一步,一闭眼,不知何时积蓄的眼泪,便顺着几乎扭曲的面颊上蜿蜒而下。
无法接受!
银冬连想象长姐同旁人在一起都无法接受,更何况听到银霜月亲口说出这种话?
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闭上眼却是血红一片,那是私狱中一次又一次让染红暗河的血。
那些人心术不正,企图利用长姐身份一步登天,连见都没见过何来的真心倾慕?!
自身污浊不堪却企图染指霜月一般明亮的人,他们该死!
可若长姐……若长姐心有所属,想要成婚呢?
银冬从未曾想过有这种可能,他已然杜绝了银霜月几乎所有接触男性的机会,她宫中连太监都没有,为何她还会……还会……
银冬觉得自己胸腔宛若被人戳入了一把刀,正在翻搅着,割碎他的五脏六腑,他甚至有些恶心,嗓子火辣辣的,觉着自己一张嘴,便能将七零八碎的心脏吐出来。
他晃了晃头,想找回理智,接连踉跄了两步,撞翻了身后的凳子,不慎被凳子绊倒,结结实实的向后摔在地上,还是很标准的以后脑勺抢地。
“咚”的一声闷响,银冬凌乱的呼吸平缓下来。
银霜月震惊于银冬的怒火,却这会听到这一声闷响,连忙扔了两个盘子,一身菜汁都顾不上了,起身便朝着银冬扑过来,嘶哑着嗓子朝外面喊道,“平婉!传太医!”
“冬儿!”银霜月扑到银冬的身边,对上他没有聚焦的眼神,吓的差点没了脉。
“磕到哪里了?!”银霜月检查他身上的伤,手摸到他的后脑,指尖触到了黏腻,再朝着外面喊的尾音都撕开了。
“快!快传太医!陛下摔倒了!”银霜月不敢去胡乱动银冬的伤口,只跪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脸同他说话。
“冬儿……冬儿你没事吧!”银霜月捧着他的脸,将他头下伤口用手掌垫起来,免得转头间再在地上摩擦到。
“看着长姐,你头磕破了,疼不疼?”银霜月急的眼泪都出来了,银冬其实没怎么样,磕到脑袋之后,只有那么短暂的时间是无知觉的,接着便是剧痛。
不过对于银冬来说,这样的疼痛真的不算什么,甚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好事。
他急需清醒,冷静下来,否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看清了银霜月焦急的神情和眼泪。
“冬儿……冬儿……你说句话,”银霜月吓的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样,砸在银冬的脸上,落在他的唇角,温温热热,悄无声息的滑进他口中。
是咸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股子腥味。
银冬喉结动了动,如饥似渴的咽下去,这是长姐为他流的,他慢慢的抬起手,碰到了银霜月的脸上。
屋外的婢女,银冬身边伺候的平通任成都一股脑的冲进来,银冬却并未把手拿开,而是完全的贴上银霜月的脸,开口想说一句,长姐,我没事。
却一开口,便是一口血。
银霜月吓疯了,从外面冲进来的人全都吓疯了,银冬本就头疼欲裂,被这许多人一叫,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兵荒马乱鸡飞狗跳,整个太医院的老太医全部出动,加上任成,忙活了足足一个时辰,银冬除了头上在地面上磕了一个不大的口子之外,之所以吐血,是因为摔倒的时候把舌头垫在牙齿下面咬破了……
银霜月还将两人用膳期间,银冬突然间起身发狂的事情说了,太医们又是一番商量,轮番号脉,最后只说他那是心悸受惊所致。
银霜月也不懂医,只不过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当时的对话,似乎也没说什么能够导致银冬心悸受惊的话。
倒是他当时面色,和眼中血丝,还有扶住头连连后退的样子,让银霜月想起曾经看到过有人发作失心疯时候的模样。
银冬受伤不易搬动,所以直接待在了含仙殿,虚惊一场,银冬无大碍,开过了药,太医们都走了,银霜月换了一身素色衣衫,趴在床边上,看任成仔细的为银冬头下垫好了一层层的软棉,又为他换掉被血浸湿的药布,重新包好。
“陛下真的没事吗?”银霜月忍不住出声询问。
任成对银霜月向来礼数周全,有时甚至比对银冬还要恭敬,待在银冬的身边,长了脑子和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陛下待长公主胜过他自己,他们这些奴才自然也更加的不敢怠慢。
任成站在床边上,恭敬躬身,“回长公主,陛下头上和口舌上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脉象紊乱,这会儿喝下了安神药仍旧眼珠转动,可见陛下不知为何正惊慌不安。”
“伤不严重就好,”任成的能耐,还是银冬曾经告诉她的,任成又是银冬贴身之人,极其信任,银霜月听了他的话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任成退下,银霜月琢磨着银冬难道是因为太尉要同大将军联姻所以惊慌不安?
可是没有道理,银冬的心性这些年银霜月是看在眼中的,当年登基之前,局势那般紧张,连她都每日惶惶,银冬却从不曾焦虑,这些年朝堂上银霜月也多有耳闻,银冬处事灵活多变,平衡各方势力手段非常,他是天生的帝王。
“没理由这点事就惊慌成这样子啊……”银霜月趴在床边上,看着银冬睡着,仍旧不安稳,时常抖动的睫毛,连银冬那样子是不是有失心疯的隐患都想到了,却根本就没朝着是她说要召胡敖为驸马,银冬才发疯往那方面去想。
毕竟站在银霜月的角度上,银冬那般积极的为她操持终生大事,顶着她这种命格,多少大臣私下说帝王“天威压人”,银霜月这一次不用他找,自己寻摸到一个合适的,她打死也想不到银冬的心思,更想不到这其中深藏的,比私狱的暗河还要隐秘的隐情。
所以银霜月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去想了,等着银冬醒过来,直接问他便是。
银冬此刻却沉浸在无边恐惧的噩梦之中,他梦到大红的喜帐中,长姐与另一个人被翻红浪,他就站在旁边,却被捆在一个柱子上,堵着嘴,瞪着眼,声嘶力竭也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呜声。
这对银冬来说,不亚于正对他凌迟,梦中他肝胆俱裂,怒火烧灼到他血肉化脓,但是现实中他也只是不断的动着头部,睫毛小幅度的快速颤动着。
这幅度太小了,一点也不引人注意,不过恰巧银霜月正趴在床头,看着银冬这般的不安稳,便伸手轻轻拍他的肩头,像温柔的阿娘哄孩子入睡一般,一下一下。
梦中银冬身上束缚的绳索,被银霜月每拍一下,便松掉一根,他挣扎的更甚,睫毛抖动幅度也越大。
终于,绳索消失,银冬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红帐之前,一把拉开——
银霜月恰巧伸手碰了碰银冬一直抖个不停的睫毛,谁知这一碰,银冬猛的睁开了眼睛。
睁的太突然了,银霜月吓了一跳,迅速缩回了手。
银冬睁开眼,气息乱的不成样子,他没能看到梦中红帐中的人,却睁开眼看到了表情似乎受到惊吓的银霜月。
梦境与现实混淆,银冬瞪着眼起身,一把抓住银霜月的双肩,将她抓到自己的跟前,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子咆哮逼问道,“他是谁?!说!我这就杀了他!”
银霜月肩膀被抓的生疼,对上银冬发疯的模样,这一次是真的有些被吓到。
“冬儿……”银霜月疼的皱眉,却还是挂念着他的伤,见他嘴角又流出血了,连忙捧住他的脸。
“别咬牙,你的舌头破了!”银霜月捏了下他的下巴,却被银冬突然间揽入怀中,力道用的简直要把人勒死,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银冬清醒过来,搂紧了银霜月,将头埋在她的肩头,整个人都小幅度的颤抖着。
银霜月被他搂的仰着头,双手还都撑在他的胸前,抽不出,只好活动手腕拍他,“冬儿,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银冬深深的吁出一口气,却没有回答银霜月的话,梦里见到的场景,如同一根刺一样横亘在他的心头,他的眼中。
他搂着银霜月,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想到她白日里说的话,和梦中与人缠绵之时发出的声音,便如同心中有一把火一般的烧灼着他。
这个人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长姐也罢,女人也罢,无论生或者死,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银冬闭上眼睛,侧过了头,不受控制也不想控制的,将火热的嘴唇和鼻息,颤巍巍地在了银霜月近在咫尺毫无防备侧颈之上。
☆、第15章 诱惑
嘴唇和鼻息落在银霜月的侧颈上,她傻兮兮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有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轻轻的,带着珍重轻颤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湿漉漉的顺着她的侧颈蜿蜒而上,落在银霜月侧脸上的时候,她还丝毫没觉得事情的严重性,脑子里风马牛不相及的想着,冬儿怎么跟个小狗似的,瞎拱什么呢?
银霜月觉得银冬怕是脑子出了问题,具体到底是磕的还是在来她的寝殿之前就被怎么刺激到了,她理不清,反正是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
一直到她被银冬蛮横的按在了床榻之上,眼见着他红着一双眼,满面都是让她陌生的疯狂和痛苦,低着头眼见着是奔着她的唇压下来,银霜月才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瞪着的眼睛被银冬潮湿的手掌盖住,银霜月后知后觉的全身汗毛竖立,在银冬呼吸渐进的时候,抬手胡乱的挥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并不重,银霜月饶是在这种整个人都炸毛的情况下,却还是顾念着银冬的头受伤,没有真的用力气。
银冬便是在两人的嘴唇距离不足两指,眼见着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被这轻轻的一巴掌,给拍的顿住了动作。
他整个人颤抖着,内心的野兽已然冲破了牢笼,正在疯狂的嘶吼着,咆哮着。
他是帝王!是这天下之主,江山,这片江山上的一切,全都是属于他的!
他想要的东西,却为什么不能拥有?
是长姐又如何?恩将仇报又如何?不爱他又能怎么样?!
便是任由私心,将她自此关在身边夜夜为所欲为,谁又能耐他如何!
他无法容忍她说出想要同别人在一起的话,无法容忍她的眼中有别人,无法容忍!
于是他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他亲吻了她的侧颈,那般的柔软温热,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她颈下饱满奔腾的血脉,那是根本与他的血缘完全不相同的,深深的吸引着他恨不能撕开皮肉,尽情畅饮的味道。
但是这般的孤注一掷,这般的情绪爆炸,这般的决绝要撕裂伪装,却在银霜月轻轻的一个巴掌之后,如同倒灌的海水顷刻间回流,所有上头的热血霎时间在身体内冰冻。
这是长姐。
他再是畜生,也不能不顾及的长姐。
没有她,他甚至活不成。
银冬嘴唇颤抖,一只手轻轻的盖在银霜月的眼睛上,脸色狰狞的如同自地狱攀爬半路,马上便要逃脱,却又被狠狠拉住脚踝的恶鬼。
他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血腥和疼痛的弥漫,心中扭曲的**,让他几欲崩溃。
毕生渴望的人就在身下,像一株生长在碧落黄泉的曼陀罗,只要伸出手,轻轻的摘下,吃下去,便能够瞬间治愈他浑身被孽欲烈火灼烂的皮肉。
得偿所愿,是这世界上最艰难,也是最极致的诱惑。
——可是他不能。
或者说,还不是时候。
他不能这样毫无准备的将一切暴露,更不想像这样不管不顾,这样会吓到长姐,会……吓到长姐。
银冬喉结滚动,咽下口中腥咸的血,深深且无声的吸了一口气,俯身紧紧拥抱住银霜月,却避开了她的嘴唇,而是再度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带着哭腔嘶哑的开口,“融兰……”
“融兰……”银冬嘴唇循着银霜月的肩头,用了些力度咬下去,声音含含糊糊的闭着眼睛,眉头紧拧,一直呢喃。
那模样,就像是深陷在梦魇之中的人一般。
银霜月本来紧张心脏都要炸开了,她被挡着眼睛,什么看不到,两个人近的呼吸可闻,她不知道银冬要干什么。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超出她的预料,那感觉,便如同看着高处将落不落摇摇欲坠的花瓶,明知落下来会砸到自己的头,却因为置身狭窄之处,避无可避。
她不清楚银冬怎么了,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生平从未这样害怕过,她怕的不是花瓶落下来要砸到她的头,她怕的……是花瓶落下来。
好在她心脏濒临爆炸之前,银冬的一句“融兰”救了她的狗命。
“融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银冬咬着银霜月,还在含糊的说,力度用的却越来越大。
银霜月被咬的“嗷”了一声,总算从僵硬的木偶状态回了神,双手推银冬,好容易才从他的嘴里把自己的肩膀解救出来。
“冬儿!”银霜月捧着他半边脸,啪啪啪的拍,“你是不是魇住了?!快醒醒!”
银冬抬起眼,双目没有聚焦的看着银霜月,眨了一下,泪便落了下来。
银霜月心头一跳,抬手抹去,又啪啪啪的拍了好几下。
“醒醒,看看清楚,是长姐,不是明妃!”银霜月索性捏着银冬脸蛋拧了半圈,“我看你是魔障了!”
银冬疼的叫了一声,抬手抓住了银霜月的手臂,这才晃了晃头,慢慢的将视线聚焦在银霜月的脸上。
“冬儿……”银霜月半跪在床上,松开了他,银冬却盯着银霜月看了片刻,一眨眼,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长姐……”银冬猛地向前,抱住了银霜月,呜呜的哭起来。
“长姐……唔唔唔哇哇哇……”银冬哭的很大声,像个孩子似的。
银霜月:“……你怎么了”
她又心疼又糟心的拍着银冬的后背安抚,肩头上的咬伤还在隐隐作痛。
“长姐……哇啊啊啊……”银冬搂着她,撕心裂肺的哭了好一会,才在银霜月的追问下,伤心欲绝道,“沁儿他,”
银冬头发上的布巾都歪了,散落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张脸上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表情因为做悲伤的模样,垂的极其无辜让人见之心生怜惜。
“沁儿他不是我的!”银冬似乎极其崩溃,双手攥着拳头,砸了两下身侧的床铺,“沁儿不是我的孩子,明融兰她背着我偷人——”
银冬喊完之后,极其配合的做出了悲痛欲绝的模样,银霜月听完这话,却是整个人都有些傻。
“冬儿……你,你确定吗?”银霜月算是看着沁儿长大的,那孩子白白软软的,分明和银冬小时候那么像,怎么可能?
况且明融兰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背着天子与人苟且?!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银冬一手挡住了眼睛,靠在床上呜呜咽咽,一副被人欺负狠了的窝囊模样。
银霜月知道冬儿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撒谎,顿时心中怒火腾的窜起来,刚才银冬那些漏洞百出的作为,瞬间便被这个事实给震撼的七零八落,银霜月豁然从床上站起来,向来温软至极的模样,总是带着微笑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这也太欺负人了!
冬儿后宫本就没有几个人,唯一有子嗣的人也就只有明融兰,银冬平日里去她那里也是最多的,却没想到啊!她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同长姐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银霜月在床边转的两圈,撸胳膊挽袖子,一副护崽子的母鸡,要跟人干架的样子。
银冬愣愣的看着她,鼻子一酸,金豆子又滚下来了,长姐许久不曾这样了,她曾经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说,她便全部相信,明明弱女子一个,却会为他出头。
“别哭了!”银霜月插着腰,赤脚站在地上,却不觉得凉,整个人要着火了,“哭哭哭!出息呢!你是什么人?!是天子!”
银冬让她骂的缩了下脖子,抿住嘴唇,又有些想要笑,好容易忍住了。
“仔细说来!”银霜月低吼。
“前些日,任成整理起居录,无意间翻到了当时明融兰进宫之后,我临幸她的日子,”银冬“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缩在床边,窝窝囊囊的说,“和……和她生产的时间对不上,我就命太医院查了一下……按照时间推算,她腹中孩儿,该是怀在入宫之前。”
这些记录,是银冬早早得知明融兰肚子里面有孩子的时候,便命人做下的记录,原本是为了拿捏明融兰给他当挡箭牌,用以堵前朝的嘴,非要日□□着他为国家开枝散叶宠幸妃嫔。
当然,最大的作用,为了将来有一天,用他来扳倒左丞相明安郡埋下的种子。
不过此时此刻,用来解释他今天过激的反应,以及刚才无法解释的“所谓梦魇”最合适不过。
毕竟皇子非皇室血脉这件事,莫说银霜月如此震惊,这若是传出去,是会震撼整个国家的丑闻。
更何况当今皇帝就这一个子嗣!
银霜月听完简直气昏了头,“明融兰当时不是早产吗?!你怎么如此糊涂,竟是如今才发现!”
银冬强压着笑意,嘤嘤嘤道,“是……是我当时得了孩子,欣喜疯了,又听太医说明妃当时受飞鸟惊吓,确实胎气不稳。”
“但是前些天,有人说在明妃宫中看到了黑衣男子,”银冬说,“我心中存疑,多番查探,又命人测试了我与沁儿确实并非血亲。”
这话真的漏洞百出,但是银冬无论说什么,银霜月从来都会无条件相信,这是自小便养成的习惯,况且银霜月此时真的被气疯了。
“明融兰竟敢!”银霜月面若寒霜,慈悲之相一扫而空,赤着脚火冒三丈的在地上又走了一圈,“明家竟然!”
“你白日和刚才,便是为了这个女人失心疯又梦魇!”银霜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银冬,想到他白日的崩溃的表现,和刚才梦魇那悲痛的模样,分明是饶是知道了这真相,还是爱死了明融兰!
银冬垂头不吭声,心里说着会那样,自然是为了长姐,除长姐之外,明融兰同谁苟合,又与他有何干系?
但是他为了让这一次的失控含混过去,便垂着头面上尽是隐忍和默认。
银霜月扶了下自己的脖子,感觉她还没到年纪便要得头风了!
“你还未曾处置她是不是?!”银霜月走近,手指戳着他的脑袋,“你如今可是天子,怎么还会被欺负成这样!”
银冬抓住银霜月的手,仰起头看着她,一张脸上满是痴迷,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他眼中深渊旋涡一般的深暗,就要将人卷入其中无可自拔。
可是亲情糊住了银霜月的眼睛,“冬儿被欺负”这件事,堵住了她的正常思维,她是将银冬当成孩子养大,她的孩子被欺负至此,她如何不心聋目盲?!
她只将银冬这痴迷的模样,当成他还对明融兰念念不忘,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银冬却是一直清醒的很,看银霜月也是一眼便透,知道她现在想法,顺势又说道,“沁儿是我自小看大……”
言下之意,就是舍不得处置。
沁儿又何尝不是银霜月自小看大?
她再是恼怒,却也是真心的喜欢小孩子的,自己受命格影响,这把年纪生不出,喜欢沁儿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那奶胖的团子,怎么就会是个孽种呢!
银霜月感同身受,却也只是短暂的动摇,小孩子再是招人喜爱,也是别人家的!她“自己的孩子”被欺负成这样,要她如何坐视不理?
“你糊涂啊。”银霜月避开银冬的伤口,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件事,便交给长姐吧。”
银冬抱着银霜月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中,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知道这件事,便是这样含混过去了,但是他也必需早做准备,他绝不会允许长姐同别人成婚。
而且长姐为什么会动心思到胡敖的身上,银冬没废什么力气就查清楚了,怪不得前两日国师自请去了秋山,说那有什么匪子躁动,要去为君分忧。
银冬查清楚他同长姐说了什么,便命非淮带人去追,非淮问他,“是否要将国师带回来。”
银冬笑了,笑的十分灿烂。
他说,“不用如此麻烦,只将国师的人头带回来便是。”
而非淮一走,银冬便同意了银霜月处置明融兰。
原本银冬也是准备处置明融兰的,因为她这段时间总是不□□分,刚好将这件事交给银霜月,银霜月便全权做主,第二日便找了由头,去了明融兰的寝宫。
银霜月进去什么都没说,只是支开了沁儿,打了明融兰一巴掌。
如此欺负她的冬儿,银霜月到底是气不过的。
将她打入冷宫的圣旨最终还是银冬下的,由头便是顶撞帝王,后宫人心惶惶,明融兰早知道有这一天,整个人都很平静,只是在圣旨读到要将她一个人送入冷宫,沁儿过继给禁足出来的舒妃照顾的时候,撕心裂肺的求起了宣旨的公公,说想要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