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奴就像一座她挪不动也跨不过的高山,钉在地下任她怎么推怎么打都不动,眼看大火将窗户烧了个大洞,外头风顺着大洞一钻进来,更令火势陡然拔高。
前院已经有人在嚷着走水,乐云捶了把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山奴,苦笑骂道:“我他娘的服你了!”说着扑倒桌前,摸到酒坛子提在手上,转头伸出双臂搂住山奴的脖子,“走窗户!”
房门已经被大火覆盖,前院也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有秩序的提着水桶灭火,乐云抱住他的一瞬间山奴飞快站起来,奔到隔间,踹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后院一个人也没有,山奴抱孩子一样抱着乐云,轻车熟路的转过了角门,很快转到了王府后门一条小路上。
一辆马车正栓在门口树上,山奴将乐云放上马车,解开树上的缰绳,调转车头,刚要走,车里传来乐云的叫声。
“你是谁?!别过来!山奴——救命!”
山奴一惊,立刻回身掀开了马车帘子,岂料没见到行凶的歹人,反倒是给迎面扑过来的乐云抱住了脖子,软软凉凉的小嘴,准确无误的附上山奴的唇,山奴宛如被定格一样,刹那失去了反应能力。
一直到烈酒顺着两人想贴的唇渡过来,辛辣顺着他的喉管滑下去,山奴才反应过来——是酒——是他亲自去打,亲手下了迷药那坛。
他抬手就要去推乐云,乐云却先一步,收紧了勾他脖子的手臂,“别动!让我抱抱,你喜欢我抱你对不对……
山奴眼中一闪,本欲去推乐云的手,不由自主的迟疑,悬在了空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感觉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感受她有迅疾的心跳,被火炙烤还未降□□温,和有些急促的呼吸。
“山奴,谢谢你。”乐云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他。
“这世上对我来说,除了乐雨,你最重要。”乐云扳着山奴朝车里拉了一下,山奴便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进了马车,她松开山奴的脖子,跳下马车,扬起缰绳,狠狠的抽了下辕马。
“好好活着。”
山奴想要跳下车去追,奈何他手脚发软不听使唤,被抽惊的马车快速顺着小道窜了出去,把才抓着车壁爬起来的山奴,彻底晃倒磕晕过去。
乐云并不担心山奴,这条小道是奔向城外树林,无论马车停在哪里,等到明天,谁也不会注意到,亲王府一个奴隶是不是连夜逃了。
她从后门进去,沿着黑漆漆的小道转过了几个角门,偷偷的顺着窗户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把身上的外衣快速脱下来塞进被窝,又把中衣的领口扯乱,头发抓了几把,伪装出睡到一半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淡漠沉稳的表情消失无踪,赤着脚,散乱着衣襟,带着一脸睡意未散的惊惧,披头散发的一把推开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有点晚,修改了几次,_(:3」∠)_
明天开始竭尽全力的——日更,不要养肥了,我耐你们!!!

 

第8章 心中骇然
门外人声嘈杂喧闹,提着水桶灭火的家奴,几个来回后,也都开始脚步迟缓,闷雷还在阵阵轰隆,乐雨的院子里头火光冲天,漆黑的夜空中,炫目的火星被风舌卷着漫天飞舞,四处飞溅。
乐云赤着脚跑到门外,她的院中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聚集在乐雨的院子,有人在喊,有人在吵,有人在大汗漓淋的忙活着运水,乐云站在小角门的暗处,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呼呼的卷过的狂风中漫天的火星,竟觉得像极了她上一世看过的烟火,美的很。
“不——我不进去!”一个小丫头尖厉的叫声格刺耳。
“房梁就要塌了进去肯定会被烧死的!”
“房子眼看就要塌了,”一个被按着头的精壮汉子竭力抬头争辩,“我们就算进去也救不出人,只能被烧死在里面!”
“世子和郡主都在里面,救不出人,你以为这亲王府还有人能活命?!”一个满脸橘皮老褶的中年男人一脚蹬翻了精壮汉子,朝着身后命令道:“这些奴隶,不肯进去救人的,直接……”男人后面的话被小丫头的叫声淹没。
“不——!我不是奴隶!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乐云顺着尖叫声看过去,管家老嬷嬷和几个大丫鬟正聚在院中,前面跪着一排被淋湿的人,几个侍卫手里提着剑指着他们的背心,迫他们冒死进火场救人。
“轰隆!”一声,闷雷和房梁一同砸下,旋风卷着火星火炭朝着四外轰然炸开,尖叫声四起。
就是此时——
乐云咬破了舌尖,一手按住心口,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乐雨——”,就朝着大火中倒塌的房屋冲过去。
一群人被房梁倒塌飞溅的火星逼的后退,乐云的嬷嬷遮脸的袍袖还没拿下来,听闻乐云的声音,整个人一抖,也顾不得火星还在飞溅,指着正奔向大火的乐云,扯嗓子就对身边还没缓过神的侍卫丫鬟们嘶吼道:“是郡主!快拦住她!”
乐云状如疯魔一样奔向大火,做戏做全套,她要演的连自己都相信,皇帝那关才能过得去。
好在这亲王府的下人们腿脚够利落,在她真的冲进大火之前,总算如愿以偿被蜂拥而至的侍卫丫鬟们按倒,她一手痛苦的按着心口,双眼满含血丝,另一手还向着大火徒劳的抓过去,最后只能抓到一手湿淋淋的泥土。
再次气沉丹田,乐云扯开嗓子声嘶力竭的一声声“乐雨——”力求效果听之令人肝肠寸断,然而她准备的一口血水还没等喷出去,就被前赴后继上来“救”她的人,生生压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谁他娘的踩我手!
乐云再醒过来的时候,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眼球转了半圈,就又闭上了。
窸窸窣窣窜动声,伴着唧唧的叫声就在耳边,乐云淡定的躺着,眼皮都没掀一下,只微微耸了耸鼻翼——熟悉的霉味儿血腥味和尿骚味混合,闻上去还是那么销魂蚀骨。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前世她在这里也蹲了一些日子,对旁若无人四处乱窜的老鼠,和呼吸间令人作呕的气味,有非常深刻的记忆。
头一回她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女变成阶下囚,别说扎人的稻草不可能躺上去。她生平就没到这样脏乱的地方。
过路老鼠的一个侧目,都能惹得她尖叫垂泪,那段坐牢的日子她整日整夜的不吃不睡,只挑地中央一块儿干净的地方站着,最后体力不支昏倒后,是被老鼠当成食物生生啃醒的。
没有伺候的人,没有不用使唤就什么都做在她前面的丫鬟,她捧着被咬出血的手指,又饿又困又染了风寒头疼欲裂,认命的躺在扎人的稻草上,捂住心口,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知道了什么叫“卑贱。”
任你哪怕曾经皇亲国戚风光无限,只要下了天牢,都卑贱不如奴隶。
而此刻二进宫的乐云对眼前这种恶劣的环境,连适应的过程都不需要,稻草虽然扎人,但躺上去很干爽也暖和,窸窸窣窣的耗子们只要你靠边不挡道,基本不会过来咬人,这地方不光不缺冷饭馊菜,就算是新鲜的血肉,一场大刑伺候下来,也足够这些老鼠们时不时开荤。
至于味道,她上一世后面被转卖为药人,常年被锁在一间小屋里,那个买了她的鳖孙子是个自己研究毒药的庸医,常常鼓捣出来的药汤子比屎尿还刺鼻,她被灌到最后,嗅觉若有若无,味觉彻底没了,面不改色能喝下去三大碗。
若不是心口那一丝心连感应牵绊着她,她早就自我解脱。
想到这里,乐云猛的坐了起来,她得想办法问问,她昏过去之后,王府成了什么样,她还要确定乐雨醒过来后,没有冲动的跑出来被抓到。
想到这里她正要站起身叫狱卒,只是她才一动,手臂就被一个人抓住了,乐云方才光顾着感受周遭的环境,竟是没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瞬脑海中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闪过,心中骇然,猛然转头朝着身边看去——
“郡主,你醒啦。”
乐云心中方才那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在见了身边人的双丫髻后,缓缓回流,浪潮随着女子的声线传入耳中平复,最后在看清她的模样后,彻底归为平静。
是个小丫头——刚才她连死法都想好了。
怨不得她吓成这样,上一世王府的三百家眷全部下狱,有一些相貌好看的女奴,或者身材高大男奴,就被挑选出来,和外头带进来的奴隶混着关在一块儿——配种。
当时她的隔壁牢房就是一个相貌不错的女奴,和三个魁梧的男奴关在一起……牢房间的阻隔只是栏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浑身僵硬的站在地中间捂着耳朵紧闭着眼,整个人烧成了一块儿通红的碳。
在狱卒的哄笑嘲讽声中,忍者泛酸的胃口,闭紧想要干呕的嘴唇,深切的明白一个比卑贱更甚的境地——面对恶欲。
当时配种一次,可以得到一个窝窝,要是怀了种,还能得到特殊的优待,甚至能免了死刑,被捞出去继续做奴隶,毕竟这些奴隶在世人的眼中等同于猪狗,主家犯事只要易主就可以豁免,但前提是,有人要你。
起先那些女奴为了一个窝窝自愿,再后来,她亲眼看着府中的丫鬟也……
她至今记得,她被牵着男奴进来的男人,敲着栏杆询问要不要窝窝时候的那种心情。
她今前世最后选了做官妓,算是深刻领教了她父亲的得罪过的人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她再次沦落到这种境地,要是真的有人稍稍对她使一点坏,牢狱里让奴隶毁她,简直轻而易举。
好在只是个小丫头,她虚惊一场。
乐云“虚弱”的环顾四周,“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甩开身边小丫头的手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又瘫软了下来。
“这是哪里?!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啊……我怎么……火!啊——”乐云捂着头嘶哑的尖叫了两声,这才“崩溃”完毕,重新“晕”倒在稻草上。
等到她第二次“自发的”幽幽转醒,也不吵也不闹了,双眼空洞的看向墙角,一副被抽去了灵魂的模样,听狱卒幸灾乐祸的给她说,她父亲谋逆已经处死,她现在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是一个阶下囚。
乐云专心致志的盯着墙角一处老鼠洞,这么一会儿功夫,前前后后出来了四个,大小不一,看起来是一家。
狱卒说了几句,见乐云没有反应,没有过到落井下石的瘾,“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上一世好歹株连的圣旨还是她亲自接的,这一世竟然连个圣旨都没有,把她抓大牢里一扔,还是经由一个狱卒告诉她……难不成有什么变故?
乐云维持着表面的心如死灰状,脑中在快速的思考,她好歹是个郡主,不至于不清不白的就把她被抓了,狱卒的嘲讽,和身边小丫头的小心觑她的神情,她父亲“谋逆之罪”应该已经昭告天下了,她昏死中无法接旨,那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乐雨被抓住,是他接了圣旨,二是出了变故。
第一个假设乐云下意识的回避不去想,那什么变故,能让皇帝连圣旨都来不及等她醒过来再下?
墙角的老鼠洞钻出第七个老鼠的时候,“心如死灰”乐云开口,却没问关于乐亲王府的一切,而是问身边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
小丫头被问的一愣,“郡主昨晚高烧来着,一直大哭大叫说胡话……”小丫头说,“我是被狱卒抓过来,堵你嘴的。”
这个她晕倒前,那个不肯进火场,喊哥哥救我的大嗓门,当时光线昏暗场面混乱,乐云看她的脸没认出来,再次听她说话的声音尖细,才最终确认。
乐云搓了搓衣袖,她本来就打算找人问她昏过去之后的事情,现在这有个现成的府中人,正好给她解惑。
乐云捂着心口垂头酝酿泪意,心中想着怎么措辞。世人都知道乐亲王一双儿女是孪生,不光容貌生的一模一样,还有神乎其神的连心感应。
照理说,乐雨烧死她此刻肯定是知道的,怎么表现出失去至亲的伤心欲绝,她倒是会。
但要在知道“乐雨已经死了。”的前提下问出乐雨有没有被抓,还不能引起任何人的狐疑,这有点难办。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_(:3」∠)_ 这篇文申榜了,没有意外都会日更,快!抱紧我——

 

第9章 意外之喜
“昨夜……”乐云垂头把眼睛瞪红,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小丫头一眼。
没有直接问,主要是她和小丫头还不熟悉,况且她父亲获罪这些家奴被株连,还不知道是不是心存怨怼,为了防止被诓,她先试探着看看这小丫头实不实诚。
“郡主节哀……”小丫头果然上道,见乐云这样,忙安慰乐云。
“呵……”乐云自嘲一笑,举目环顾牢房,“别再叫郡主了,到了这里,还哪来的郡主,我看你年岁当是比我小,就叫我云姐姐吧。”
乐云想套个熟络卖个惨,好触动小丫头的恻隐之心,小姑娘最是好哄,姐姐妹妹的叫上两声,很容易就掏心掏肺,上一世她没少吃这些所谓姐姐妹妹的亏。
只不过她上一世经年累月学的都是惑人的本事,刚重生回来为了在乐雨面前装样子,很是拘谨。
这会儿大局已定,虽然还忐忑于乐雨是不是自投罗网,却无论结果如何,都再无能为力,骨子里面一松快,那股子欢场上侵染出来的骚劲儿,便不由自主流露出来。
她昏迷之后,嬷嬷们见她衣衫不整,冒着火给她抢救出了些衣服头饰,好赖穿戴整齐,这会儿虽然进了死牢,首饰被搜刮的只剩一柄不扎眼的白玉簪,外衫都没了只剩一件水红色襦裙,头发因为昨夜睡梦中翻滚,凌乱了不少,却是乱而不脏。
加之她本来就生了一双不甚周正的媚丝眼,自以为的凄苦笑意,不光一点也不凄苦,反倒像刻意引人怜惜的娇媚。
小丫头不仅年纪尚小,本身不是男人,也不识女人这种姿态如何要命,可懵懵懂懂的也还是被乐云不经意流露的样子,给惑的看呆了。
乐云等了半天,没听见小丫头说话,不应该乖巧清脆的叫声云姐姐吗?这小丫头难道是因为被株连所以心存怨怼?
乐云不动声色回头一看,小丫头脸上没有什么怨怼表情,而是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看她看的呆了,她楞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心中不禁涌上些许酸涩,再是人生重来,她灵魂上耻辱的烙印没有消去,她就连自己的行为举止都无法规范。
痛心了片刻,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算了吧,要真的还让她像前生那样单纯天真……乐云这次真的自嘲一笑,那还有命活?
乐云再次一笑,小丫头总算回了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在说话间楞了神,臊的满脸通红,讷讷的叫了声:“云姐姐……”
“嗯。”乐云低低的应了声,蜷起双腿埋起头,继续渲染忧伤,这样埋着头不用刻意去做表情,也能轻松些。
过了一会儿,乐云闷闷的,用商量的语气问:“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昨天昏过去之后的事?”
小丫头并不是几句话被乐云唬的五迷三道,她是真觉得乐云十分可怜,一夕之间郡主做不成了,连活都没得活,加之昨夜若不是乐云及时冲出来,她要么被管家当成奴隶逼进火场,要么被侍卫穿透后心,乐云虽然不是刻意相救,小丫头仍旧心存感激。
说来其实乐云救她不是第一次,两年前小丫头从家乡逃荒跑出来找哥哥,但是只知道哥哥去了皇城,已经好几年没有音信,她一个小姑娘到处打听,在皇城里晃的久了,被人牙子注意到,将她骗了,充作奴隶贩卖。
当时她不肯,闹起来了,正好郡主那日及笄,到奴隶场选奴隶,那人牙子见她哭闹的厉害,一鞭子抽昏了她。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亲王府,说是好心的郡主把她和选的奴隶一道买了,却没有给她刺青,而是留她做丫鬟。
她一直努力做事,想当面感谢郡主,但因为和奴隶一起进门,经常被丫鬟们嘲讽,做的是最低等的粗使,平日里根本没有和郡主说上话的机会。
后来,她在好心管事嬷嬷的帮助下,还找到了哥哥,救命之恩就算要她陪死,她也毫无怨言,现在郡主问她什么,她也当然知无不尽。
乐云并不记得对她来说相隔甚久的一次施恩,但在小丫头的口述下,她总算知道了昨晚昏过去之后的事。
原来昨夜她昏过去后,不光世子院的火没能扑灭,很快隔壁郡主院也烧着了,风越来越大,火势根本不是人力泼水就能控制的住的,最后皇城巡卫赶来,也加入灭火,却也只是稍稍延缓。
等到主院烧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先是管家偷偷的把他的妻子和儿子从后门送走。
不巧,让个平时就看不顺眼他儿子的下人给撞见了,当场嚷嚷了出去,众人七嘴八舌开始争吵,亲王府烧光,他们这些没能阻止火势的下人留下来也是个死,烧死了世子,乐亲王杀神名声在外,又岂能不迁怒。
不知谁嚷嚷了一句,主院都烧了,他们的卖身契都没了,还救什么火,跑啊!
这话一传开,整个亲王府就乱了,要命关头上,皇城巡卫失去了威慑力,正运水救火的人扔了器具就跑,本来杯水车薪的水都没了,亲王府除了满是绿植的花园得以幸免,很快整个陷入了一片火海。
三百家眷一夜之间几乎跑了个干净,只剩几个忠心耿耿无处可去的老嬷嬷留了下来,守着乐云在唯一幸存的花园里等着大火烧完,等着天亮。
然而这还不算完,亲王府整个沦为火海之后,大火并没能停止在高墙之内,狂风依旧卷着火星到处肆虐,不多时,亲王府的两侧的高官宅院,也没能幸免。
到最后整条街都烧了起来,要知道那一条街上可都是非富即贵,皇城巡卫全部集结,从救火改为救人。
“整条街都烧起来了?”乐云终于没忍住从膝盖里抬起了头。
亲王府左右两侧可全都是朝中大臣府邸,上一世她沦落之后,皇城中上到朝中重臣,下到世家公子,都来“一睹”杀神镇北王乐天之女的“风采”。
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的“贵人”们,私底下落井下石,折磨小姑娘的手段,可叫她大开眼界至今记忆犹新。
说的难听点,这些所谓的“贵人”一鞭子抽到十个,八个都曾经因为仇怨,因为兴起、因为跟风,折辱过她。乐云没想到她一把火竟然还烧出了意外之喜,实在是大快人心了一把。
乐云表面的心如死灰有点维持不住,眼睛像燃起了两簇熊熊火苗,灼灼的看着小丫头,她就说怎么皇帝连等她接旨都等不及,原来是“后院”起了大火”!
“后来……咳,”乐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兴奋,“我是说,下人都逃了?你怎么……”
“我也逃了,但是被抓回来了……”小丫头说到这情绪有点低落。她没能藏好,害得哥哥也跟着受罚了。
“抓回来的只有下人吗?”乐云总算问道关键的地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可能,皇上下令搜城,挨家挨户的搜,昨天晚上管家和大丫鬟就也都被抓回来了。”小丫头说。
“世子……”乐云一句“世子找见了吗”在出口前被她狠狠咬住,转而轻轻的带着抖音自言自语道:“王府没了,而我身陷囹圄,父亲……乐雨,我弟弟的尸首,谁来收敛呢……”
“啪!”一个破瓷碗从栅栏伸进来,搁在地上。
“烧成了一块焦炭,碰一碰就碎了,有什么好收敛的。”
刚才那个狱卒拎着个脏兮兮的桶过来,捏一柄长勺,舀了一勺子混在一起的糙米和菜叶,“啪叽”往碗里一扣,还没扣正道,有一半都扣在了地上。
乐云在小丫头身上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一颗悬着的心无处安放,见狱卒接茬,忙扑过去搭话。
满脸悲戚的问:“大哥,你是听谁说的?我弟弟真的……”乐云说着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双眼,潋滟轻抖,默默无声的滚泪珠,好不楚楚可怜。
狱卒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这人没什么能耐,常年在底层混口饭,养家糊口都不够,这牢里审起人经常血腥弥漫彻夜长嚎,有些时候他都错觉自己身处人间地狱。
待的久了,整个人也阴骘了起来,没什么朋友,平时唯一的一点娱乐,也就是看着一批又一批高高在上的人跌落云端,看他们各式各样的惶恐挣扎,好找些平衡。
刚才借亲王府的事情挤兑乐云,乐云跟咽了气儿的死人似的没反应,他没得着趣,本来有些悻悻,这会儿见乐云主动搭茬,还哭的凄凄惨惨,恶趣味被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_(:3」∠)_因为是双开,这篇要晚些,小天使睡的早,就早上刷,么么哒

 

第10章 自首
狱卒呲着白森森的牙,嗤道:“昨夜领命去亲王府的廷尉丞正是我表兄,世子院倒塌的屋子里,只翻出一具烧成一截儿的焦炭。”
狱卒说:“圣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弟弟还没等送到宫中,就变成了一捧飞灰了……”
“啊——”乐云血红着眼睛跌坐在地上,捂住耳朵疯狂的摇头,嘴里尖声嘶喊,双脚在地上乱蹬,崩溃的向后退去,“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狱卒看到了想看的反应,心满意足的“啧啧”几声,又捏着长勺,从桶里舀出一勺饭,端端正正的扣在地上瓷碗里,分量十分充足,瓷碗都冒着尖,这才吹着口哨,拎桶走了。
乐云尖叫蹬腿儿,小丫头见了赶紧上去扶人,把乐云扶着躺在稻草上。
乐云也算是阅这种有变态心理的人无数,这狱卒就是想看她崩溃,是绝对不会捡好话说,欺瞒她的,总算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那具焦炭也好,飞灰也罢,送到皇帝面前,总算是个完美的交代。
乐雨和她想的一样,没有冲动的跑出来被抓到。等到进了八月,亲王谋逆案结,到时候乐雨便能天高海阔自由翱翔!
滔天的喜悦袭来,乐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场,算作发泄。
四周关押的全是曾经王府的家仆,对被株连大多数心怀怨怼,见昔日郡主崩溃大叫,个个神情冷漠,还有人不堪忍受,出声嘲讽。
只有几个入狱前一直陪着乐云的老嬷嬷,默默看过来,捂着嘴老泪纵横。
乐云发泄完了,长出一口气,脸上的担忧焦虑一扫而空,她的软肋从此变为铠甲,再不需要伪装遮掩,枕着手臂躺在稻草上满脸泪痕,却笑明艳无双。
小丫头见她一会哭一会笑,还以为被刺激的狠了,一直愁苦着脸,轻声细语的安慰她,乐云挑着眉,抬手拧了把她的脸蛋儿,起身去门口端碗。
“狱卒大哥,”乐云刚又哭又叫,这会儿的动静有点哑哑的还带着鼻音,听在耳朵里让人脊椎骨都酥掉一半,“能不能劳烦给拿两双竹筷?”
狱卒拎着桶,才走了半圈,被个好听的女声一叫,疑惑的回头看,就见刚才还一脸伤心欲绝崩溃大叫的乐云,正笑颜如花的看他,见他回头,伸出两指夹了夹,示意要筷子。
狱卒挑着眉,神色带着几分讶异,心道怕是这女人被刺激的疯了,一会哭喊一会笑,现在还跟他要起竹筷来了……
不过这里是死牢,进来的人几乎都没几天好活,人在绝境中,疯了傻了很寻常,对比来说,乐云只不过是哭笑一番,属实没什么稀奇。
“呵!”狱卒冷笑下,拎着勺子过来,照着乐云的脑袋就要敲下去,乐云没躲,连眼都没眨,狱卒果然没有真的敲下去,而是将勺子停在了她的头顶上方,开口斥道:“闹什么,没有竹筷,用手抓着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