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忻不想让左宁变成自己,因为她清楚自己现在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但是左宁是她生命里重要的存在,任谁也无可替代,这个魏忻很清楚。
心下刚定,魏忻摸黑推开左宁的房间,一道修长的身影躺在宽大的床上。魏忻安静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手撩开他眼前的碎发,霎时那双深邃的眼便露了出来,却没有看她,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怎么那么任性?”魏忻没有责怪他,声音少了一丝平常的冷硬,多了几分柔情,却不是恋人之间的温柔,界限明了地残忍,“今天黄总监气坏了。”
“是么?”隔了一会儿左宁才侧过头看她,自嘲般低笑,随即双目一凝,视线落在魏忻唇上的一处,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大拇指轻蹭她微肿的下唇,再开口时声调已沉,“怎么,把人借走了就是这样用的?”
魏忻下意识按上自己的唇,却感觉不到左宁因为她这个动作片而双眼寒光更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左宁抱在怀里。
他温热的躯体仿佛在试图驱散她身体的寒气,手臂如同桎梏般越收越紧,魏忻没有挣脱,果然左宁没有再下一步动作,压抑的呼吸转而慢慢落在魏忻的头顶,直到一个隐忍的吻落在她的发心,魏忻才听见左宁那近似缥缈空茫的声音:“我们离开音坛吧。”
魏忻的呼吸一窒,双手不禁紧握住拳头,左宁话里的认真她不是听不出来,正因为如此,她不能再回避:“为什么?”
左宁按着她的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因为他出现了,因为我不想再在他带走你的时候我却只能站在原地,因为……你现在很痛苦。”左宁像是想起了什么,双眼狠狠闭上,再睁开时那抹挣扎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坚定,“这么多的理由,够不够?”
如果说是萧桓的出现让左宁有了这个念头,那么让他想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她。
那天下午她被拉着离开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了魏忻脸上某种冷静裂开的表情,正是那一刻他才知道,四年的时间她能遗忘的或许只有F市那段痛苦的时光,却……不包括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伤痕和痛苦是刻在灵魂里的,深到了那样的程度,就连时间也刮不去半分。那是左宁无论多努力也无法逾越的伤口,正如那天下午萧桓拉着她离开,左宁并非不敢冲上去,而是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涉足不了他们之间,那种压抑而自然的空气是他们之间的,与他无关。
若是说萧桓生来就是魏忻的劫数,那么魏忻就是左宁今生最大的劫数,左宁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能够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我们能逃去哪儿?”魏忻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冷色调的家具仿佛她的体温,她近乎无望地屏住呼吸,手握成拳,“左宁,你知道吗?自从认识他那天开始,我就没有能从他身边逃离过。小的时候我牙疼,嘴边肿起了一个难看的包,我就躲在了一个小公园里,不想见任何人。那一天我父亲发动了他全部手下找我,但是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刚放学的他,只是他不是来安慰我,而是来嘲笑我的。”
“等长大了,我每次和他做对,他都能第一时间逮着我,无论我逃去哪儿,他只要想找,肯定找得到。所以我干脆不逃,我把自己绑在他身边,直到四年前……但是你看,他又回来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逃开的时候……所以,怎么逃?”
说这些话时魏忻的语气平淡地近乎描述,但是每一个字都无望地让人心痛,藏尽了无边的等待与疲累,最终淡成了如灰般的死寂。
左宁收紧手臂:“那就别逃……就当是为了自己,这么多年了,你也累了,我们离开音坛,然后可以去S市度假,就算出国也行……让我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好么?”
“离开音坛……你连歌都不唱么?如果就这样离开……你知不知道你或许一辈子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就算如今多么光芒鼎盛,一旦离开了音坛就什么都不是,之前四年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而离开后左宁要面对的不仅是音坛的责怪难和打压,还有媒体的恶意抨击和业内声望的下降,那是一个艺人的噩梦,是或许永无翻身之日的地狱。
而魏忻不会允许左宁最终一无所有。
她的不愿意是坚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左宁明白自己对于她来说是重要的,但是那种重要并非是因为爱情,那让他最终再也无法隐忍,声带颤动,半响,他的唇凑到了她的耳边,近到仿佛要吻上她的耳廓:“那就和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她清晰耳闻,热热的湿气喷洒在耳边,左宁独有的醇厚音线透过耳膜传到心里。魏忻身子一颤,下一秒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但是左宁却反而收紧双臂,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小忻,四年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左宁说的慢且认真,认真地让魏忻心底一沉,左宁的直接仿佛一个惊雷打的魏忻措手不及,但是魏忻又觉得自己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
“左宁……你知道的,我不行我的心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的心丢在了那夜冰凉刺骨的河水里,随着她所有美好的愿望一起幻化成一道她永远也不愿触碰的伤痕。
“所以……左宁,不要对我动心……我已经……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她的拒绝,还是如她的人一般清晰明了,永远不拖泥带水,不愿意给任何人奢望。
“你说的任何人,也包括他吗?“左宁浅浅的呼吸,苍白地有如他此刻的心。
魏忻闻言沉默了半响。
最终,她回答道:“是。”却不知是想要告诉左宁,还是告诉自己。
左宁缓缓放开了她,俊庞上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失控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是魏忻知道,左宁已经妥协。
魏忻第二天早上来到音坛的时候,刚好赶上录音组的人在对左宁开追讨大会。毕竟是自己人,大家都只是埋怨和打趣,没有过多的恶意。左宁高挑的身影倚着门框站着,嘴角勾起,随意而慵懒,但是五官却淡淡的,仿佛是在听,却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的黄总监见魏忻来了,睿智的双眼闪了闪,最后走出来拍了拍左宁的肩膀,只留了一句“再无下例”,这件事就表示这么算完了。
众人又是一顿起哄,这时左宁看向偷偷松了一口气的魏忻,片刻后转过头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回归的左宁让魏忻重新忙碌起来,最近音坛气氛十分微妙,市场上各种郑氏要收购音坛并进进军娱乐圈的消息不胫而走,音坛上下人心惶惶,不知真假。
但是魏忻完全没空闲去注意这些消息,左宁的最新唱牒最近上市,各地第一时间被抢购一空,出现热议的同时却又带着不小的舆论,魏忻最近天天关注着微博和贴吧动态,忙得目不暇接。
再次联系管理员删了一个关于左宁和萧雅的贴,直到刷新了网页见到帖子被删了,魏忻才揉揉额头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引起争议的源头,就是左宁新唱片的女主角,萧雅。
出道四年来,左宁的唱片一直以热销单曲在市场上广受热爱,一方面是因为他男神般不可亵渎的形象,另一方面也是最大的原因,则是因为左宁的声线至今还没有女歌手的声音能完美地与之融和。
左宁的声域宽广,歌声穿透力十足,而现今的女歌手声调都偏于尖细,就算偶有走中低金属路线的女歌手,也还是配合不上左宁那别具特色的纯净声线。四年前进音坛的第一天开始魏忻就在默默地为左宁留意这着能够与左宁的声音完全契合的女声,但是每一次都败兴而归。
直到两个月前,魏忻因为替左宁去取落在录音棚的钥匙,无意中听见萧雅在一间小小的录音棚里练唱的声音,顿时脚步一顿,心中一震,心神完全被这浓烈的异域风味的歌喉吸引了去。
萧雅进音坛大半年的时间,却一直不怎么红,唱歌的机会很少,却又性格安静不喜欢上综艺节目,所以露脸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也难怪她进音坛那么久魏忻也没听说过她。
如今歌手的市场十分狭窄,乐坛致力培养出一批批符合大众口味的歌手,却导致歌曲单一,也因此像萧雅这种声线往往缺乏听众,却又因此显得异常珍贵。
演艺圈是残酷的,无论多么纯净的人一旦踏进这个圈子,就必定会多多少少有点儿改变。在这里,听众是所有歌手的目的,因此越是想要成为万众瞩目就越要标新立异,其中不择手段的魏忻见过最多,而且演艺圈里最不缺乏的就是美貌,女明星们靠潜规则上位的数不胜数。所以当魏忻当时见到身穿一身普通白衬衣牛仔裤,素颜朝天在对着谱儿哼唱小调儿的萧雅时,惊喜便瞬间俘虏了魏忻的头脑。
在魏忻眼中,萧雅是一块璞玉,静静的等待着发光的时候,而魏忻坚信着她的发光即将到来。
魏忻拿走了东西之后立刻就联系了萧雅的经纪人,那是一个新人,看来音坛对萧雅的期望不大,所以才用她来培养经纪人。
经纪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大学刚刚毕业的初生牛犊的感觉让魏忻不得不叹气。当时也偷偷问过萧雅的意见,但是萧雅却想也不想就回绝了魏忻打算帮她换经纪人的提议。
魏忻又何尝不清楚原因?看着经纪人怯怯的眼神,魏忻就明白了萧雅的意思,却也是因为这种默默的回报,让魏忻心底想要捧红萧雅的决心更加坚定。
拍板之后魏忻雷厉风行地约了萧雅去试唱,最终的结果让所有人诧异,甚至连左宁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魏忻默默放下耳机,头脑却还久久残留着刚才男女声自然融和一体的那种震撼,那仿佛是天生的追逐,两人好不服输地相互追赶,每一个音节的起伏都像是在试探中角逐,不输给彼此也由此完美融合。

第四十七章(出书版)
当天黄总监听了魏忻交上去的成品后沉吟了许久,最终拍板决定方案成立,当时魏忻在萧雅的经纪人狂喜的欢呼中,眼睛看向乐谱上留名的那个“Cloud”,眼神闪烁不明。
这无疑不是一次冒险的尝试,左宁出道四年来从未跟女歌手合唱过,粉丝们心中的完美的遥不可及的形象坚不可摧。所以曲子的公告一发出来,许多粉丝都说接受不了。
萧雅对这些事都不太在意,左宁也似乎很满意萧雅与自己的声音契合度,于是两人录音时间大都在谈论曲子的问题,总体来说也算是志趣相投,而魏忻也力排众议,终于让录音无惊无险到了最后,却不想曲子发行了不够一周,有娱记就拍到了左宁和萧雅一起离开音坛的照片。
当时魏忻要去赶第二个场子的安排所以先行离开,后来看到娱乐周刊上的照片:萧雅半个身子坐在车里,微微抬起头,恰好左宁要跟着坐进车子里,弯下腰俯□去,两人的脸便因为这个微妙的角度看起来仿佛是在亲吻,画面唯美地不可思议。
这下子舆论更是厉害,而且矛头几乎都看转向了一直名不经传的萧雅,甚至还有左宁的粉丝恶意寄恐怖信件,急得萧雅的经纪人都快跳墙了。
舆论的力量是多么强大魏忻是知道的,就连左宁这样的地位有时候也必须忌惮媒体,何况是如今才风头正盛却完全没有过硬底子支撑的萧雅?而且萧雅是魏忻捧上去的,魏忻就不会让她毁在舆论的手里,所以这段日子关于萧雅的危机公关魏忻都有在接手,也因此减轻了萧雅她们不少的负担。
这天下午魏忻接到一通电话,电话的那头年轻的经纪人慌慌张张的声音让魏忻的太阳穴突突地痛,丢下一句“你们在音坛呆着,先哪儿也不要去”就拿起外套直接出门。
情况似乎有点不受控制,这几天上面一直没有对萧雅这件事做出安排处理的命令,也因此就连记者会音坛都没有计划要开,果然如今群情激愤,一大群人压在了音坛门口,声称要逼得萧雅离开音坛。
魏忻立刻打的去音坛,途中拨通了左宁的电话,这个时候他们最避讳一起出现,能走一个是一个:“等一下我会让小张先送你回去,你直接回家,哪里都不要去。”
左宁似乎早就料到魏忻会这样安排,因此也没多大诧异,只是声音听的出来有些不赞同,“不需要我去拖着记者吗?”
魏忻看了看表,现在已经下班半个小时了,短信不停地发进来,魏忻就知道音坛外的人是有增无减,顿时否决了他的提议:“不行,这次在音坛外面的肯定有一部分是记者,记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目标明确,粉丝也说了只是来找萧雅的麻烦,就算你在这里救场也没用,如果处理不好反而被媒体捉住痛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左宁也明白这次肯定是萧雅的一个大坎,但还是不放心魏忻:“那你小心点,我在家里等你电话,记住万事先考虑自己,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魏忻握紧了手机,半响“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但是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了,来到音坛门口魏忻才知道场面有多难控制。放眼望过去什么人都有,魏忻甚至还在其中找到过当初被左宁开罪过的老记者,咬咬牙魏忻唤来保全,让他护着自己艰难地从正门挤了进去。
在旧的录音棚找到已经乱成锅的萧雅一行人,刚进门年轻的经纪人就扑了上来,双眼着急的神色丝毫没有隐藏,仅仅捉住魏忻的手臂仿佛在捉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这是怎么样?我打上面的电话他们全都含糊其辞,这是要放弃我家萧雅吗?!”
魏忻闻言脸色不变,心底却狠狠沉上去。是的,放弃,这个词对于每个明星来说都是不可挽救的噩梦。
音坛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就算萧雅是魏忻要保的人,但是这些和左宁的利益互相对比,音坛会很容易作出决断,推一人顶住所有的舆论以来保全更好的一个,这个是圈里不算陌生的手段。
但是这个魏忻无法说出口,她遥遥地看着坐在不远处正在被化妆师卸妆的萧雅,相比起经纪人的紧张无措,萧雅平静地仿佛如今被推上风头浪尖的不是自己,却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一种认命。
魏忻在脑海里挣扎了几秒,在看着镜中萧雅逐渐素净的容颜后咬牙作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会诧异的决定。
她走到萧雅身边,从镜中打量萧雅的脸,然后转过头对化妆师道:“把她的头发放下来,衣服别换了,萧雅今天早上穿的是哪件衣服?现在拿过来给我。”
萧雅闻言诧异地睁开眼,正好对上魏忻那双清澈的眸,仿佛猜到了她要干什么,萧雅的眼神从诧异逐渐变为复杂。
魏忻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抬起手就把自己的头发放下来,众人才惊诧放下头发的魏忻竟然感觉和萧雅那么相似,从背面看几乎分不出谁是谁。
这下子萧雅的经纪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冲上去一把扯住魏忻的手臂,一脸不敢置信,“你是想要代替她出去?公司明文规定要是涉及经纪人人身安全的危机公关都必须得到高层的同意,你这是要处分的!”
魏忻此刻已经在脱衣服了,幸亏这里都是女人,不然萧雅的经纪人脸色都估计要白了的。
魏忻把衣服丢给萧雅,这才转而看向萧雅的经纪人,眼神犀利而严厉地可怕:“公司经纪人守则第一跳,万事以手上的艺人利益为先!进音坛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所有的新人,作为一个优秀的经纪人,我们的存在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而是把你们负责的艺人作为你事业的第一,无论发生什么事艺人的安全和利益永远要摆在第一位。你这是要等上面的处理?你知不知道危机公关捉的就是一个时机?现在趁着人开始松懈我们分批离开是最好的方法,要是错过了,音坛势必会把人推出去,你说到时候还能推谁?”
看着萧雅的经纪人煞白了一张脸,魏忻也收敛了脸上的火气,转过头把化妆师递上来的萧雅的衣服穿上,边道,“如果萧雅这次能够离开,上面就算是想找人也没办法,等一下我会先扮成萧雅出去,那时候围着门口的粉丝和记者都会少,到时候我让小张护着萧雅离开。萧雅先不能回公寓,那就先去我家,但是你要跟着我,粉丝们都知道你是萧雅的经纪人,所以你要跟着我。小张是我的人,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会把萧雅保护好的。”
年轻的经纪人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等待着自己决定的萧雅,忽然心上升起一抹愧疚。当初只是因为在一个小公园里有缘听到萧雅的声音就死皮赖脸地签下了她,她知道萧雅无意当那个万众瞩目,但那时公司在对她能力审核,她心底也没想那么多。后来签下了萧雅,她也曾尽心带过,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女生一开始自然是劲头十足,那时候她和萧雅一起通宵排通告,一起纠结在每场录音排期中,她也试过为了被占录音室而脸红脖子粗地和别家的经纪人开骂,后来还是萧雅主动让出那间录音室她才没有受到上面的处分,但是后来她因为这件事哭了很久。
旧时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对萧雅近日的冷淡和萧雅一如既往信任的眼神让她有种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感觉,忽地咬牙朝着萧雅猛地点头,她豁出去般坚定地说:“那就这样吧!小雅你换好衣服,捉紧时机上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出事儿的!”
萧雅的目光在颤动,随即她收回视线,没有再犹豫,脱下了自己的外衬,套上了魏忻来时穿的衣裳。十来分钟后小张也赶回来了,第一眼见到已经装扮好的魏忻和萧雅时,震惊到片刻说不出话来。
魏忻拨了拨头发,拽起还在发愣的小张,随即转过头朝着萧雅的经纪人点头示意,一行人纷纷向音坛门口走去。
萧桓坐在音坛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靠着沙发看着落地玻璃窗前近在咫尺的天空,手上摇晃的红酒猩红香醇,犹如他的人一般。
短短几年,萧桓已褪去了最后一丝稚嫩,举手投足间都是一道风景。
但是坐在办公椅上的人却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这次你动静够大的,还特地派人逼我赶回来,真不像你。”
黎方成解掉领带,松开了白衬衣上面三颗纽扣,结婚多年了,他却更成熟稳重,愈加有着已成家的儒雅男人的味道。看着多年至交,再想想一向做事谨慎稳重的萧桓竟然为了收购他旗下的音坛而派人把他的爱妻绑到F市,借此逼他露脸,便不由摇头轻笑:“要是说一间小小的音坛能帮你什么,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的,还要花大手笔拿下音坛?据我所知,郑氏还没打算进军娱乐圈吧?”
“郑氏是否进军娱乐圈你怎么知道?”轻扯嘴角,萧桓轻松扯开话题。
“少来,郑凛叙近日喜得爱子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哪有空再谈扩张的事儿。”
郑凛叙爱妻如命是人便知,近几个月文浣浣更是诞下一子,欢喜地郑凛叙像个什么似的,完全没有传闻中那生杀果断的狠辣模样。
而萧桓此次和詹遇宸、纪若白来F市谈一笔重要的国际交易后就留下来了,并且趁着这段时间作出许多关于郑氏有意收购音坛的传言,正所谓山高皇帝远,郑凛叙此刻便是有心要阻止也不可能了。

第四十八章(出书版)
“你是看中了以郑凛叙的性子有便宜不占大笨蛋吧,呵呵,你这次倒是不怕死,连你大哥都算计了。”黎方成的声音里带着七分幸灾乐祸三分愉悦。
郑凛叙是典型的资本家,有利益不占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这次是萧桓主动铺好路,以郑凛叙的性格,就算恼火萧桓擅做主张,也只会顺势而下,反正最后获利的都是他。
只是能让萧桓如此大费周章地做做这件事……黎方成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
“……真的是因为她?”黎方成收敛了些许笑意,多了几分认真。
萧桓没有回答,眼神转到手中猩红的液体上,最终没有否认:“怎么?不行?”
“和一个女人纠缠不清那么多年,不是你的作风。”黎方成低叹一声,随即摇头,“而且你不会不知道魏叔对你是什么态度吧?不说我和你的交情,魏叔可是四年前就来拜托过我的,所以这件事我是站在魏家这边。”
“所以收购音坛我是势在必得的。”萧桓瞪了黎方成一眼,当年就是因为站在了魏家那边,萧桓才会对魏忻在音坛工作的消息一无所知。这几年来黎方成不是不知道萧桓在四处找人,却每一次见面都对此事只字不提,可想而知魏长云的请求还是有分量的,黎方成纵然不在F市,但却和魏长云一起把魏忻保护地很好。
萧桓虽有责怪的意思,但是却也知道如果魏家是铁了心要藏住魏忻,那么他萧桓纵然再强硬也是于事无补的。收购音坛是因为能够完全掌控所有的事,黎方成也能顺势功成身退,萧桓无意和魏长云做对,于是便有了这出先斩后奏。
“我也无所谓,反正瞒着你四年,是我这个做兄弟的不厚道。”黎方成知道,纵然这次没有他黎方成,萧桓也不会罢手,四年来他见萧桓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他都能看出他每一处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他愈加沉静而执着的眼神。
和如今一模一样,在说起魏忻的时候,萧桓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黎方成是过来人,清楚地知道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合同我已经派人去准备了,音坛的转接也只是小事,只是我不懂……”
黎方成刚想说什么,裤兜中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萧桓抬手示意他先接电话,黎方成就耸耸肩抽出手机按下了接通键。
就是同一时间,萧桓看着黎方成的眉头逐渐皱起,视线严肃地看向他,心头忽然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黎方成绷着声音问:“在哪所医院?”
电话那头似乎还说了什么,黎方成听完后挂了电话,抽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到已经站起身的萧桓身边:“魏忻出事了。”
“说清楚!”萧桓眉头一跳,声音猛地一沉。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每一次呼吸在听见这个消息后,都带着满满的在乎和痛意。
安定的药效很熟悉,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也让半昏迷中的魏忻想起了四年前。
有多久没来过医院了?不是不习惯这个味道,而是经历过那件事之后的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想要再踏进这里的心情。
缓缓睁开眼,周围黑乎乎的,没有开灯。艰难地动了动手脚,随即感觉到额头一片刺痛,抬手一摸,是缝过针的伤口,那个时候只来得及转头,却躲不过那突如其来的重物。
角落里似乎传来一丝淡淡的呼吸,魏忻察觉到了,忙转过头去,果然在黑暗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走过来,左宁的脸面无表情,身上夹带着屋外的凉意,一靠近魏忻就能清楚地感觉到。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先回家吗?”皱着眉,魏忻有点不满,但是最终却在他沉默的视线中认输,无奈地柔和了声线,似是安抚,“别看了,我没事。”
左宁走到她床边坐下,手抚过魏忻额头的伤口,半响才开口:“是不是在你心里,别人远远没有自己重要?”他俯□子,凝起目光看着魏忻逐渐绷紧的脸颊,呼吸靠近,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痛意,“被人糟践过一次就不在乎自己了吗?小忻,你把那些关心你的人置于何地?你把我……又置于何地?”
魏忻眼皮一颤,嘴唇动了动,本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她反驳不了左宁,或许在这四年里能够清楚窥见她内心的不会超过那么一两个,左宁是那其中之一。
是不珍惜自己吗?魏忻黯然。
并不是不珍惜,而是那种珍惜是迟来的,她在懵懵懂懂中把对自己的珍惜抛在一边,去追随那个本以为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却忘记了保重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聋哑人找到知觉,只有慢慢来才能习惯表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