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彩虽然郁闷,可是这会儿浑身都软了,也没有力气说话,无奈得点点头算是默许,他感受着她喷洒在自己脖间的呼吸,满意得笑了。
一周后。
十三名官员锒铛入狱的消息被传到唐家后,唐怀先一口气憋到嗓子里没吐出来,当场就昏迷进了医院,当时唐景荀还在高尔夫球场打球,助理走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也不过是漠然得把这场球打完。
而唐景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办公室里,室内开着空调,凉凉得十分舒服,他看着窗外湛蓝的天还有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太过于刺眼的阳光,缓缓回头,把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袋上。
三分钟后,他微微一笑,然后喟叹一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叶家这次的参与对这次反腐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在B市一共排查出涉嫌贪污官员十八名,其中十二名被判利用公权力,官商勾结,包庇罪犯,陷害他人,牟取暴利,妨碍公务罪等被处分,在政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唐家首当其冲受到冲击,据说有匿名信件被寄到叶家,信封里面装着唐氏高层与部分官员的利益交涉资料,叶家因此以唐氏为主要目标进行严格调查。
唐氏被批准下搜查令的当天夜晚,唐景荀来到唐家所花资建造的私人医院里,打开病房门口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唐怀先仿佛几日便沧桑下来的脸。
见他进来,唐怀先没有动,目色冷然,随即嘴角掺了一丝惨笑,说:“真的想不到,我唐家这么大的势力,最后是败在你的手里。”
唐景荀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床前坐下,说:“不用担心,关于你的那份,我是亲自销毁的,你是我的爷爷,我自然会找人为你替罪。”
“为什么?”唐怀先问。
唐景荀看着他,说:“我要给唐家一条新的路,不是你的路,也不是父亲死去之后你想走的路,而是我自己的路。”
“呵,在唐氏被你弄成这个境地的时候,你居然在说这样的梦话?”唐怀先冷笑。
“爷爷,你老了,以后的日子,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你就安心颐养天年吧。”唐景荀沉静地说,“接下来的路即便难,我也要堂堂正正得走。”
作者有话要说:上面甜,下面洗白,作者就是这样任性!
第六十九章
从病房出来,唐景荀就看到唐景章站在门口,他正靠在墙壁站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他出来的时候瞬间填满笑容,唐景荀沉默了片刻,越过他走向门口。
唐景章随即跟上,两兄弟一路无话,气氛一时之间诡异得沉默着。
早在唐景荀到医院之前他已经接到消息,那份匿名被呈报上去的信件资料里,唐景章的名字毅然在其中,并且以涉嫌分量最重被关注,大约在明天下午之前,警察就会到唐氏逮捕相关人员接受调查。
而唐景荀明白,这一次的调查,没有人能够再出来。
两人一起走到医院花园,这时候都是病人休息的时间,花园一个人也没有,倒是月光十分明亮,唐景荀抬头一看,月光不远处的一颗星星比周围的星星要亮上许多,比起月亮的光芒也丝毫不逊色。
“你不必这么做。”唐景荀这句话说得仿佛是叹息。
而唐景章原本也正抬着头,闻言重新把目光放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他笑了,用的还是那个忍俊不禁的语气:“哥,我真高兴。”
唐景荀没有说话,他就继续说:“其实你曾经犹豫过吧?要不要把我交出去,毕竟名单上的那些人分量不够,你需要一个更重要的人背起这个锅,这个人,只能是你,我,还有爷爷。”
“你虽然恨爷爷,可是却不会把他交出去,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你和我了。”唐景章终于抬起脚,走到他身边,“我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你居然两个都不选。”
“哥,我说过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替你担着,这件事,即便你不说,我还是会担,因为唐家不能没有你,你忍了那么多年才等来的这个机会,无论如何我都要你捉住。”唐景荀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他继续看着前方,左手却被唐景章握住,唐景章慢慢把他的拳头松开,看着他干净无瑕的手,说,“但是最后你的决定,让我很高兴,哥,不干净的事情,一个人背着就够了,唐家这个担子我也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就是苦了你,剩下来的日子有多辛苦,你都得一个人走了。”
这是第一次,在月光下,两兄弟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因为他们都知道,从明天开始,他们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唐景荀从不知道,唐景章对他的复杂心思,既是愧疚,又是尊敬,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可是小时候的唐景荀,阴郁而冷漠,让人无法靠近,他从不看他,仿佛从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唐景章知道,他的母亲是间接害死他母亲的凶手,所以他从不敢在哥哥面前放肆,他想着,只要他乖乖听话,这个哥哥总能看到他,总能喜欢他。
于是他就真的看到了自己,当他在爷爷的手下接受锻炼的时候,他会看到为了他站在人前的自己,年纪轻轻的唐景章第一次站在台上做发言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准备好的台词,而是他知道爷爷这个决定时看他的那一眼,就为了那一眼,他站在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地方十几年。
其实唐景荀一直默默准备着的这件事,他是隐约能察觉到的,真正确认这件事,是因为他让他准备澳大利亚那边事情的时候,但是知道归知道,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唐景荀做什么他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接受了他这个弟弟的存在,甚至在最后的关头,他有意保他,这就够了。
那份匿名的资料,包括有关于他犯罪的证据一起,都是他亲手寄到叶家的,包裹寄出去的时候,他感受到的只有卸下一身重担的轻松,还有一丝……寂寞。
他用了快二十多年让哥哥接受自己,却在哥哥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时候要和他分开,这可能真的是报应。
看到唐景章被带走的报道时,崔云彩愣在酒店沙发上,等看完完整的报道,她几乎是第一时间蹦起来,给徐卓邵打了电话。
“这件事说来话长。”这件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徐卓邵虽然也惊讶,可因为这是一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像她一样搞不清状况,他现在在处理韩文的事情,便对崔云彩说,“下午我接你去吃饭,见面说。”
挂了电话,崔云彩发现自己有点坐不住,正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陌生的电话,还是外省的,她疑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安静无比,只有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崔云彩“喂”了几声,原本正疑惑,但是不知怎的,忽然心底一跳,她犹豫得,试探性得说:“唐景荀?”
唐景荀原本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可是等她轻声叫他的名字,他却觉得有种身不由己的疲累感,他应了她一声,说:“是我。”
他忽然来的电话,想必和唐景章有着一定的关系,可是为什么要打给她?崔云彩沉默了,想到他那天晚上捉住自己手腕的表情,便轻声说:“我看到新闻了。”
“嗯。”
“你现在很难受吗?”
唐景荀顿了顿,说:“可能有点。”
他明白,把唐景章交出去才是最万无一失的决定,而之前他也是想要这么做的。
不过是不是难受,他也说不清楚。
崔云彩犹豫了很久,才终于说:“可能我没有立场说这些,可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唐景荀所计划好的,然而这个想法,也让她对唐景荀的印象逐渐改观,即便他们的立场不同,她依然想要和他说这么一句话,在这个男人忽然失去一切却依然打电话给她的这时候。
唐景荀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一时之间不由怔忪,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敛下眼眸,说:“崔云彩,谢谢你。”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窗外阳光明媚,仿佛所有不好的东西都在被阳光所驱散着,不会存在阴暗的角落,也不会有让人心痛的回忆。
他做不到毁了她,所以只能像景章说的那样,彻底放弃她。
那一刻他在想,幸亏他没有再进一步,否则那万丈深渊他该是走不出来,有的人一旦爱上,要是真的放弃,那无疑就是抽筋剥骨的疼痛,他现在没有这样的时间和体力,也没有这样的资本去经历这一些,唐家付出这样的代价才换来这破釜沉舟的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捉住。
韩文被恢复职位这个决定已经决定下来,韩文自己也已经接到了通知,这件事和唐家出事当天结合在一起,明眼人都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韩文今天还特地带着妻子过来,四人一起找了一家餐厅吃饭,崔云彩见到韩文的时候,看他模样虽然有点憔悴,但是却神清气爽的模样,心底放心许多,大概是相信徐卓邵,韩文这段时间过得不算太艰难,见到徐卓邵的时候韩文的妻子还说韩文都还没徐卓邵瘦的多。
徐卓邵当然不会推掉自己的功劳,崔云彩十分无语,推了他一下让他消停点,小两口子在底下小动作多多,看的韩文夫妇眼底都是笑意。
“好事近了?”韩文身居要职多年,这点眼里还是有的,徐卓邵和崔云彩的气氛要比以前见到的时候更亲密了,便趁着上菜期间笑着问。
崔云彩有点羞涩,倒是徐卓邵十分坦然得点头:“结婚的时候会给你们发请帖的。”
“噢?”韩文打趣道,“徐大少爷的求婚居然无声无息,让人有点意外啊。”
说到这个就是徐卓邵不好意思了,他警告得瞪了韩文一眼,说:“我们的婚礼肯定很华丽,你的礼数可不能少了。”
这还没结婚呢就说这个,难免有点失礼,可是韩文却一点都不介意的模样,崔云彩只能默默扭过头去,徐卓邵见状,在桌子底下拽了拽她的手指,示意她给自己点面子。
“真不敢相信卓少结婚后当个好老公的样子,不过看样子,弟妹好福气。”韩文笑着说。
“那是肯定,我的妻子,我总能给她最多最好的。”徐某人的鼻子都要长到天花板去了。
崔云彩笑着说:“是啊,现在法律程序那么简单,结婚离婚都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早结婚其实也没什么。”
徐卓邵闻言顿时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倒是韩文看到徐卓邵难得吃瘪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就连一贯温婉的韩夫人也抿着嘴笑的不可自已,说:“而且这还没过门呢,有的是选择的机会,噢?”
崔云彩笑的眯起眼睛,之后三人聊得兴致勃勃,徐某人却乖乖得在一边自己挑菜吃,再也不敢自卖自夸,一对一他尚且有点胜算,一对三他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了,真的是看一章少一章了
第七十章
父母那一关几乎是没有困难就通过了,对这件事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徐明铮了,和崔家一起吃饭当天,他一向沉静的表情也终于有了松动,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有儿媳妇儿,对崔云彩的父母说:“我以我的名义向你们担保,云彩嫁过来后,我绝对不会让我儿子欺负她一分一毫,她能得到不逊色于在你们这里得到的宠爱。”
“是卓邵的话,我们很放心。”一向没什么话的崔母这时候微笑着开口,可是仔细一看眼底已经有了湿意,“以后云彩就拜托你们了。”
年轻的男女,就算已经长大成人,就算看遍了世界,也经历过许多,在父母眼中,都只是自己心头的宝。徐卓邵和崔云彩没有说话,但是两人看着父母的表情,双手静静地握在一起。
只有过得比现在更幸福,才不算辜负父母的爱。
婚礼定在今天秋天,时间算是宽裕,但是在地点上却让两家犯了愁。徐家在德国定居多年,大部分亲朋好友都在国外,但是崔家恰恰相反,两家的大人讨论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算是把这件事定下来,最后的决定是办两场,国内国外都办一次,徐明铮考虑崔云彩是崔家的独生女,所以安排先在国内举办,这让崔家十分愉快。
两边大人忙婚礼,当事人却丝毫没有关心这件事,唐氏的洗革而带起的后果就是无论是景辰还是徐庭上下都十分忙碌,他们两人压根没有时间去关心婚礼的事情,所以关于婚礼的决定都是全权交给父母决定,而他们则负责徐庭的事情,每一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有一次崔颢到上海出差,三人才算有时间见上一面,还吃了一顿饭,对于崔云彩的婚事崔颢是后来的家庭聚会听大伯父说了才知道的,当时心底难免有点酸酸的,可是见面的时候看到堂妹的表情,他心底便没有什么其他情绪了,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看笑容就知道了,崔云彩的笑容很好,让崔颢很满意。
“你们在德国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大概还在澳洲出差,估计赶不上了,国内的婚礼我会来当娘家团的。”这段时间景辰在澳洲的进展可谓是飞快,崔颢这一年估计都要忙得不可开交。
崔云彩心底虽然理解,但是难免有点失望,崔颢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不在难免会有遗憾,但她还是说:“工作要紧,我已经那么不负责任得丢下景辰了,你可不能丢下。”
“傻丫头,什么叫丢下?”崔颢笑着说,“你为景辰付出过的,都被景辰记着呢,无论你到了哪里,嫁给了谁,即便今后冠上了崔家的姓,你也是我们崔家的人。”
徐卓邵闻言挑眉问:“我怎么感觉这句话是在和我说?”
“当然,臭小子,好歹以后结婚你要叫我一声大舅子,要是以后我家妹妹哭着跑回娘家,你就别想指望她能再跟你回去,她肯我也第一个不愿意。”崔颢作势威胁。
“我对于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发表言论。”徐卓邵高冷得回了句。
男人之间的话总是点到为止,意思传递到了,话题就轻松多了。
下午的时候预定要试婚纱,国外名家设计,全世界只此一件,今天中午才刚从国外运回来,徐卓邵看了看表,问崔颢:“下午去试婚纱,去吗?”
崔颢想了想:“不了,这种事情你们小两口搞定就好,我还有事。”
“你先去吧。”崔云彩见他真的有事,便说。
等崔颢结账走了,徐卓邵才带着崔云彩回家一趟,家里请了专业的服装师,等回到家,去了客房,就看到摆放在正中央大床上的雪白色婚纱。崔云彩惊叹一声,红着脸看向他,徐卓邵眼底也闪过一丝惊叹,看到她的眼神,挑眉问:“怎么?要我帮你换?”
崔云彩跺了跺脚,他笑着退出去,崔云彩这时候才放下脸上的笑容,走到床边,手指轻轻抚摸着这雪白的雪纺和绸缎。
就算不看镜子她也能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脸上的笑肯定是快要滴出水来,每一个女人人生中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拥有的婚纱,承载着一个女人所有的爱意,所以才这么洁白无暇。
她慢慢换上,头发披散在身后,等穿好后她慢慢走到穿衣镜前,打量了镜子前面的女人,细致并且已经有点成熟的眉目,眼底的幸福笑意从未有过。
徐卓邵估摸着时间打开门,在镜子前看到她的笑容,脚步顿住,然后就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对于徐卓邵来说,想要看到的风景此刻就在眼前,并且触手可及。
上海的秋天,仿佛一切都染上了金黄,空气中水分适宜,放眼过去,碧蓝的天空混合着红黄一片,有种说不出的清爽。
崔云彩当天起的很早,母亲和化妆师在为自己忙碌着,她一点也不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渐渐精致的眉目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母亲为她披上头纱的时候,太阳正好穿过树叶射进来,她站在阳光下,微微低下头,母亲看着这样的她,不由自主就流下泪来。
小时候总是最让人操心的小女孩,总会被人欺负,但是被欺负了不过是自己哭哭就过去了,转过身又是满脸的笑容,当时一度和丈夫担心着女儿这样的性子长大后会被人欺负了去,可是现在想到那个将要拥有女儿的人,才总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那不是一种放下了重担的感觉,而是真正的放心,因为女儿的得偿所愿,也因为终于有一个人,能让他们能够放放心心得把掌上明珠交给他。
“我的好女儿,妈妈真的好高兴。”这是离开屋子前,母亲流着泪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一个人静静往外走去,家里很大,穿过走廊还有一个花园,不让任何人陪同是她自己的意思,因为她想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人怀里,正如自己之前一样,虽然有点跟不上他,可还是一步一步跟上去,这次她也要一个人做到。
因为爱情的路上没有第三个人,没有第三个人可以代表他们任意一方说明这段感情的意义。
母亲的眼泪和话语,在她的心底慢慢沉淀,她其实想告诉她,她真的爱上了一个很好的男人,这个男人虽然坏毛病多多,既傲娇挑剔又跋扈任性,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为她做的改变她都一一看在眼底,那是一个男人最真挚的真心。
走出庭院,就看到门口的白色汽车,和身穿白色西装的他,他正站在门口,有点紧张的样子,可是树叶的阴影投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见到她出来,徐卓邵勾起唇角,站在门口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他的新娘,他爱着的女人,穿着最美的嫁衣,手持捧花,正坚定无比得走向他,那一刻他有点为自己骄傲,他的新娘,美丽坚毅又勇敢,于他而言,世间独一无二。
直到她把手交到他手中,他才紧紧握住,她还没有带手套,纤细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然后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双白色雕花手套,慢慢给她戴上。
“我们可以出发了,美丽的新娘。”他轻轻吻了她的指间,说。
等两人上车,崔云彩才发现开车的居然是崔颢,想不到他前天晚上说的惊喜就是指这个,她眼睛亮亮的,顿时倾身上前吻了他的脸颊,崔颢十分受用,说:“这条路怎么说也该由我带你走。”
他看着她长大,从小到大,崔大少爷只忍让宠爱着这个妹妹,虽然一直嘴上欺负她,但是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却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是堂哥,在崔云彩心底,他却是亲哥哥。
教堂门口,崔云彩的父亲已经早早等在那里,最后的一小段路是由他陪同她走的,崔云彩提着裙摆下车,然后挽着崔颢的手走到父亲面前,崔颢笑着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臂弯里,崔云彩笑着低下了头。
崔耀眼底有深深的动容,然后看着走到女儿身边的徐卓邵,三人慢慢往教堂里走去。
周围十分安静,到来的都是两家一些关系十分亲密的亲戚好友,崔云彩余光甚至还扫到江丽和Tim,他们两人正坐在一起笑着看着她,当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崔云彩心想,应该过不了很久就该轮到他们两个了,难怪江丽那重色轻友的家伙死活不肯给她当伴娘。
把崔云彩带到神父前,崔耀就站在了一旁,徐卓邵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下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炙热得近乎贪婪得看着白纱下有点模糊得她的脸颊,然后在神父的告示下,伸手缓缓把她的头纱掀起。
神父用德语念了一段话,可是徐卓邵却没有怎么听,等他说完,他看着崔云彩,说:“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不论祸福、富贵、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无比。
崔云彩抿唇笑了,眼底有星星点点的泪光:“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丈夫,从今日起,不论祸福、富贵、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其实他们都不信这些,可是彼此都想着,哪怕是多一个人也好,多一个人见证他们的爱情,也是极好的。
这就是一个“傲娇”的男人和一个“大方”的女人所认为的最好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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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了,关于番外容我想想,或许老规矩,说说自己想要看谁的番外,尽量满足啊!
番外:秦邢(上)
番外:秦邢
秦邢的父母是一对农村教师,两夫妻一直很和睦,在秦邢的记忆中,他们两人总是早早得就准备好一天的饭食,然后相携着出门,每天要很晚才回来,脸上虽流露出疲倦,却每每都很满足得笑着。
他是父母一起供到城镇读书的孩子,村里的人都说他命好,父母收入不高却还坚持让他到城里读书,即便他和那些城里的孩子格格不入,但是他从不埋怨,和农村的孩子相比他的确幸运得多,只是他其实一直觉得,要在农村读书也没什么,能够和父母朝夕相处,也不用担心受人冷落。
只是意外总是出现得太突然。
秦邢十三岁的时候,父母去世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秦邢还在城里上课,老师接到消息后把他带到办公室告诉他这个消息。
那一天是暴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父母还好好嘱咐他要小心,可是那一天父母所在的学校附近发生泥石流,有不少村民和小孩遇难,父母去帮忙的时候遇上了第二次塌方,泥石把这对善良的夫妻埋在了地下,后来秦邢听在场的人说,他们都几乎是当场死亡的,同样在当天受难的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助教。
没了父母,他被送进了孤儿院,村里的人生活并不好,不会有人家有余力再养活一个孩子,他帮忙处理好父母的身后事之后就被村长送到了城里的一家孤儿院,他还记得来的当天,村长跟他说:“秦邢,你要乖乖的,这样就有人家会喜欢你,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他当时乖乖点头,心底想的却是,就算别人会喜欢他,把他带回家,那又如何呢?那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那也不是他真正的家人。
孤儿院的生活并不算好,虽然不至于像村里的老人家说的那样有恶毒的女管事,但是当时负责管他们的阿姨脾气也不算好,总爱骂他们出气,吃的饭菜也不如在家里,秦邢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每周二和周日都会有的绿豆沙,但那其实就是一碗绿豆水而已,压根见不到什么绿豆,但即便如此,在当时的他们看来也是人间美味。
他到孤儿院一年后,已经成为了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这里的孩子大多只是七八岁就被遗弃的,也有一些是父母去世的,有正常的孩子也有残疾的孩子,但大多是残疾孩子居多,秦邢总是作为一个哥哥在私底下默默照顾他们,有人家来领养的时候,他也不过是默不作声得坐在一边,因为他觉得,自己好歹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但是那些小孩子,在这里生活总不如在普通人家家里生活好。
十四岁的时候秦邢已经不读书了,但也是这一年,他遇到了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一天天气很好,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进了孤儿院,接到消息的院长早早地出来迎接了,他和那些孩子在一旁偷看,对方是一个长相十分英俊成熟的男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说话的时候眉眼间都透着一股魅力,看院长十分恭敬的样子,秦邢想,对方一定是富贵人家。
然后院长带着那个男人走到他们院子里,秦邢坐在最角落,默默看着那个男人扫过一地在玩耍的孩子,他有点诧异,因为他的眼神居然是十分温和的,和以前那些来领养的人不一样,身上也没有有钱人家的铜臭味,他看到他的目光扫过来,便十分自然得低下头去,却还是能感受到那个男人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心底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那个男人慢慢走到他身前,他抬起头,有礼貌得看着他鼻子的位置,听他说:“你好,我叫徐明铮,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礼貌让秦邢有点诧异,但还是有礼貌得回答他:“秦邢。”
“秦邢。”徐明铮默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然后笑着说,“是个克己的好名字,倒是和你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秦邢的眸有微微的动容,克己,正是父母当初给他取名字的原意。
“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吗?可能有点突然,但是我想我的儿子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哥哥。”徐明铮这样说,秦邢就更惊讶了,有钱人家有一个儿子却还来收养的实在少之又少,而且,哥哥?
“我觉得我们院子里还有很多孩子适合您,他们要可爱得多。”秦邢说。
徐明铮眼底笑意更深了:“可能吧,但是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不是吗?我认为你和我们家挺有缘分的呢。”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玩耍的孩子们,“一味得这样保护是不行的,让自己成长起来再去保护,感觉是不一样的。”
秦邢年幼却早熟的心,就是在听到这番话后被深深触动。
办手续很快,离开的时候秦邢只看了孤儿院一眼,就跟着徐明铮离开了。
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他来到徐家,这时候徐明铮还没有定居德国,刚到徐家的时候,他有点震惊,十四岁的男孩第一次见到那么棒的房子,那么大的庭院,一时之间总觉得又回到那个在城镇读书的自己,一切都仿佛和自己格格不入,他有点拘谨,却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徐明铮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停好车走到他身后,左手按在他瘦削的肩膀上,笑着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秦邢有点怔忪,徐明铮又说:“虽然不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可是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是你的家人,要是不能叫爸爸,叫徐叔也可以,我都会很喜欢。”
有时候秦邢总觉得,徐明铮就是一个魔术师,他能看清他所有的想法,不然怎么会那么恰到好处地让他放下心防。
第一次见徐卓邵的时候,秦邢已经镇定下来,徐明铮再给两人做介绍,他看着那个和自己一般高的男孩,第一个反应是他长得真的很漂亮,大大的眼睛还有流畅俊美的轮廓,他原本以为像这种大户人家的少爷总会嫌弃他这样的人,但是很意外得并没有,徐卓邵等父亲介绍完他之后就一副大人的模样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个家太无聊了,老头子整天不在,以后咱两就相依为命吧。”
他想,相依为命是这么用的吗?转头看了下徐明铮的表情,对方也是一脸无奈,还对他说:“卓邵在德国读过一段时间书,中文不大好,以后你们上课的时候多照顾照顾他。”
徐卓邵听了这些话不开心了,瞪了徐明铮一眼就哇啦啦得冲过去要反抗,徐明铮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和他闹,秦邢看着这对父子,心底却不知怎的,终于有一种落下实处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秦邢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才真正步上正轨,徐明铮管理着徐庭一直很忙碌,但依然给他亲自安排了和徐卓邵一样的学校,并且开始为他弄签证。知道自己要出国的晚上他去找徐明铮,他正在批文件,低下头很专注,察觉到他的存在便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笑着看着他。
他第一次对徐明铮说出了出国的想法,徐明铮第一次像一个父亲一样拍着他的头,说:“所谓的家不是指在哪个地方,是和家人在一起的地方就是一个家,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国内,这是一个父亲的任性。”
徐明铮的话让秦邢想起小时候父母决定把他送到城里读书的那时候,他看着徐明铮,说:“徐叔管理的公司,以后也要交给卓邵的,是吗?”
徐明铮有点诧异,但还是点点头说:“如果他愿意,我会交给他,但要是他要走不同的路,我也不会阻止他。”
“可是徐庭很重要,不是吗?”他见过徐明铮为了徐庭努力的模样。
“怎么说呢?这都是因人而异的。”徐明铮想了想,说,“每个人心底看重的东西不一样,对于我来说,徐庭是我亲手建造起来的,它代表着我所有的心血,等你和卓邵长大之后就会懂了,你们在长大的过程中也一样会遇到像徐庭于我一样不能割舍的东西,但是我认为重要的并不代表你们也得认为重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得靠你们自己去思考。”
可是就是那一天起,秦邢心底就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后来去了德国定居,又和徐卓邵一起到美国读大学,一路上秦邢的方向已经十分明确,在徐卓邵对徐明铮接手下徐庭的时候,他也对徐明铮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徐明铮知道他的决定后觉得很欣慰,但是却不觉得诧异,他看着秦邢长大,同时也施以教导,当然明白秦邢是一个怎样的孩子,这也是徐明铮十分欣赏他的地方,因此同一年,秦邢拒绝了当时美国一家大企业的邀请,而到了徐庭担任CEO首席秘书,徐卓邵当时也很诧异,可是秦邢却说:“这是我的决定。”他这么说,徐卓邵也不再劝说。
秦邢的这个决定,报恩的原因占了绝大部分,可是他却觉得很好,徐家给他的是,是他原本一辈子都不能拥有的,他做不到毫无回报得接受,因此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