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丝毫没有妥协,却让他觉得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输是输在了这里,只凭那样的眼神他就能明白,即便他强行把她留下,结果也依然不会有一丝改变。
夜半,唐景章躺在大床上,听见外面的声响,忙起身在门口听了会,才推门走出去,正好看见三楼书房的门在缓缓关上。
他走上去,打开书房的门后,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里头没有关窗户,夜晚的凉风吹进来,让只穿一件睡衣的他凉的打了一个哆嗦,他看了看,然后朝书架那边走去,果不其然看见了躺在躺椅上的唐景荀。
他用右手盖住眼睛,只穿了一件白衬衣躺着,颀长的身段在躺椅上略显拥挤,在这样的夜色里,居然流露出一种受伤的情绪。
地上有一件外套,空气中隐隐传来血的腥味,他蹲下把外套捡起来,看到手腕的部分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再看看唐景荀盖在眼睛上的手,关节处有被利器刮伤的伤口。
“人呢?”他开口问。
唐景荀听到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盖在眼睛上的手挪开,看着天花板,他说:“走了。”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让唐景章沉默的原因,是唐景荀说这句话的语气,陌生得让人心惊。
“大哥,这不像你啊,都把人带到宿馆去了,居然也让她跑了。”唐景章故作轻松得开玩笑,从一旁抽出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打趣道。
“景章,你有过多少女人?”唐景荀忽然问。
唐景章有点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半笑不笑得说:“别告诉我你看上的女人喜欢的是我,这样狗血的剧情我有点接受不了。”
虽然开着玩笑,唐景章脸上的戏谑却慢慢收了起来,目光也变得复杂。
“我还记得你在大三的时候,看上过一个女人,起初那个女人不肯跟你,被你打断了两根肋骨,最后还是跟了你。”唐景荀闭上眼睛,“今天,她跟我说不的时候,我想到的就是那个女人。”
“那你为什么没有下了她两根肋骨?”唐景章问。
唐景荀想了想,说:“或许是因为,看到她那样的表情,会让我觉得就算把她打残废了,她也不会跟我。”
唐景章这次是真的面无表情了:“你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你舍不得?”
舍不得?唐景荀沉默了。
他没有反驳,因为他也在思考,自己那时候的心软,到底是不是舍不得。
看到她明明害怕,却故作镇静的模样,居然就这样让她离开,这到底是因为他不想在宿馆做出那种事,还是因为对象是她,让他不想这么做。
“哥。”唐景章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去,等他直视他,两人目光相接,他才说,“别忘记你是谁。”
“因为你有那个能力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才甘愿站在这里的。”唐景章此刻说着的话,带着别人从未听过的认真,和那个在外人面前玩世不恭的他不一样,此时此刻的唐景章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透着无法形容的凝重,“如果那个女人真能干扰到你,你只有三种选择:杀了她或者毁了她,把她抢过来,或者,彻底放弃她。”
唐景荀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有六分相似的脸,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甘愿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得跟随着,而且出落的越来越像他,他们之间最不相似的地方是眼睛,唐景荀的眼睛像他的母亲,而唐景章则像父亲。
也是这样的他,明明最厌恶应酬与虚以委蛇,却在唐氏工作了七年,他的存在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个傀儡,可是唐景章从未埋怨过,他一直把傀儡的工作做到最好。
“景章,你有后悔过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吗?或者,后悔坐在这个位置上。”唐景荀问。
唐景章忽的笑了,露出小虎牙,和小时候笑起来一模一样:“哥,你明知道从小到大,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的。”他明明在笑着,可是闪烁的眼却很认真,“假如有一天你要做什么,不用犹豫,做就是了,无论是福还是祸,我总会和你一起担着。”
崔云彩下车的时候,冷风猛地从领口灌进来,她关上车门,看着那辆黑色的奔驰缓缓离开,等车子过了转角终于看不见,她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不敢忘记最后离开的时候唐景荀的眼神,还有离开时听见门后瓷器破碎的声音,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她心颤。
回到酒店之间的路程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关上房门口拿出手机,因为没电所以已经关机了,她走到床边拿出充电线插上,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看到三通徐卓邵的未接来电。
突然好想去他身边,这样一想,就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双手抱住双肩努力压下刚刚的惊悸,仰躺在床上一阵走神。
躺了五分钟,她忽然坐了起来,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十小时后,徐卓邵离开郑氏,一路驶回酒店,路上他还在想着事情,和郑氏已经基本达成共识,郑凛叙也是个爽快人,为了弟妹也舍得帮忙,如今只剩下一些细节的商榷。回到酒店后他走到酒店大堂,在路过一处时忽然停下,猛地回头看向待客处的沙发,崔云彩正提着轻便的行李箱,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看着他。
此时已经是下午,她毫无预兆得出现,让他皱起眉头,而且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还没等他说话,崔云彩已经拖着行李箱跑过来,然后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感受到他温度的那一刻,崔云彩的鼻子才酸了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抱住他的腰,说:“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在我那么害怕,那么害怕的时候,我只想到你。
所以就来见你了。
根本无需压抑,因为你始终都在,因为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卓少出场了!才消失没几章呢!在小说里就两三天的时间!对比起郑氏几个兄弟,他真的太幸福了!

第六十四章

两人回到酒店房间之后崔云彩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股脑把自己闷在他怀里,徐卓邵心底疑惑着急着,却又不敢追问她,只能坐在床上把她拥在怀里安抚。
明明以前那么不擅长安慰别人的人,此刻右手却略显笨拙得轻抚她的背,崔云彩心底的难受也渐渐被他抚平不少,抱着他的腰,她沉默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说话:“事情顺利吗?”
她终于说话,让徐卓邵松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的表情也松懈下来,不免有点得意:“我还当郑氏要以什么条件来帮我,原来只是为了一个名医。”
“名医?”崔云彩疑惑。
“嗯,萧桓的妻子因为年轻时候一些意外,宫寒难孕,萧桓找过很多名医和药房都始终没什么效果,恰巧我父亲的一个好友在这方面颇有造诣,可是因为脾气差所以不是熟人拜托是不会肯替人医治的,那个爷爷我认识,这次郑氏也算大方,就为了这样一件事愿意和我做交易,也算难得。”
他虽然在而立的时候就听说过郑氏五兄弟都是疼爱女人的主儿,之前和郑凛叙见面,也亲眼见识过他对妻子的宠爱,却真没想到他们五个人真的能为伴侣一声不吭得付出那么多。
仿佛这世上只有彼此最重要,任何钱财和权力都不能与之相比,徐卓邵这样想,不禁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她正安静得听着,眉目鲜有得乖巧,鼻子上的高光让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亲了一口。
崔云彩本来还在等他的下一句话,却未料到鼻尖一热,他的唇就印了上来,她抬头的片刻,他已经准确得吻住她的唇。几天没见,两人对彼此都是想念,更别说崔云彩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对他的依赖又更上升一层,两人的唇纠缠在一起之后,她比他更迫切,歪着头努力回应他的吻。
等两人好不容易松开,徐卓邵的耳朵已经红透了,气息也变得粗重,眼里有浓郁的欲望,却又被他生生压下:“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因为欲望而沉哑,崔云彩的唇火辣辣得,闻言把头埋在他脖间厮磨着,想要就此混过去,可是徐卓邵哪能允许她逃避自己,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再这样下去他势必要着火,这样没有一番纠缠是不可能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少有得认真得说:“在B市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是从B市过来之后变成这样的,那么肯定是在B市遇到了什么事……这样一想,徐卓邵忽然一怔,随即眼底忽然蹦出几分冷光,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几分寒意:“唐景荀?”
听到这个名字,崔云彩身子一僵,却也是这个举动,让徐卓邵勃然大怒。
他一生气,浑身的气场就都变了,崔云彩感受着他肌肉开始紧绷,忙按住他,说:“我说,你别着急。”
她总是第一时间安抚他的情绪,可是如今这样未知的状况让徐卓邵难以冷静,可是她四肢并用得抱着他,让他一番力气都无法施展,生怕不小心碰到她,只能强忍怒火坐的直直的,一只手用力箍住她的腰,隐忍得说:“说。”
他在这种事情上很敏锐,要瞒过几乎不可能,崔云彩靠在他肩膀上,把昨天在公园里遇见之后的事情告诉他。
他边听,周遭的气压也变得越低,直到她说起唐景荀那个承诺,他心底的痛惜和愤怒终于上升到了顶点。
“幸好你来了。”他紧紧抱住她,冷声说,“要是你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还瞒着我待在那儿,即便之后你告诉我,我也一定会杀了他。”
他不敢相信那时候的她有多害怕,之后回到酒店之后又有多想他在身边,他只想着,如果她之后没有立刻搭飞机过来找他,而是自己闷在房间里忍受着害怕瞒着他,他之后知道的时候会有多悔恨,却又一边为她的胆大妄为而生气,她是真的不把男人当回事还是对自己太有自信,居然一个人跟着唐景荀去那样的地方。徐卓邵拥着她的手臂都在微颤,崔云彩亲了亲他的下巴,半讨好半哄得说:“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然而这件事可不是她这样做就能让他消气的,徐卓邵抵着她的额头,说:“现在还害怕吗?”
崔云彩摇摇头:“其实在见到你之后就不害怕了。”
“下次再敢单独行动,我就打断你的腿。”他低声威胁,想了想这样的事情又不大可能,所以又改了回来,“就算不打断你的腿,以后你也休想有自由活动时间。”
他可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到了郑氏以后见到的那五个人身边都带着自己的女人,还有哪里是比自己身边更让人安心的地方吗?忽然就有点理解他们,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一刻不放在眼底下都不会安心的。
他想,如果唐景荀昨天是真的做出强迫她的事情,那么他即便背弃自己,也会让唐景荀身败名裂。
“其实……”崔云彩看了看他依旧紧绷的侧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试探性地开口,“我觉得,唐景荀并不喜爱黑道的生存方式,倒不如说是……厌恶。”
她提起那个男人,让他听了微蹙眉头,却耐着性子问:“为什么这么说?”
崔云彩回想起和唐景荀相处的种种,抿了抿唇,说:“虽然从小以这样的方式长大,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可是……童年的阴影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吗?”她想起那个庭院里的秋千,明明在他接手宿馆之后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部拆掉,可是仔细一看那些小小的物件,却又干净无瑕,明显是被定期保养,“少年时从未见过母亲一面,父母双双逝去,而且他有说过,父亲是用唐怀先的枪自杀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全部都是因为唐怀先所造成,而唐怀先,恰恰是代表着这个背景的人。”
徐卓邵没有说话,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虽然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她看的要比他透彻多。
得到他的同意,崔云彩就继续说下去:“要是我的话,因为那样的背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甚至自己的人生也要被这样摆布,心底肯定是很恨的,一个孩子,就算多么懂事也不可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可以隐藏,却不可能不产生,我觉得唐景荀不过是太擅长于掩饰自己的情绪罢了,并非是真的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
她条理分明得分析,却让听着这些话的徐卓邵心底一阵复杂,她的细腻可以让她感受到很多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可是从她嘴里听到她对另外一个男人的分析,却让他很不爽。
特别是想到那个男人还对她心怀歹意,徐卓邵提起她的下巴,没有再让她说下去:“你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并没有什么根据。”
他虽然已经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可是却显得很没有兴趣,崔云彩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话没错,毕竟那只是她主观上的东西,真正如何,无法探究。
而且就算他真的厌恶黑道的生存方式又如何?能代表什么?一想到这里,她就更没有力气想下去。
看到她已经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徐卓邵心底才松了一口气,推搡她去浴室洗澡,等她关上浴室门后,他走到窗前,开始思考起崔云彩的话。
其实之前也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可是那会儿他并没有在意,今天听到她说出来这番话之后他才开始思考,这一系列显山露水的行径,于唐景荀来说,到底有着什么深刻的含义。
终归是时间太少,他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头绪,因为在认真思索,所以就连崔云彩出来也没有察觉,直到身后贴上一副柔软的躯体,他才反应过来,心底一动,双手握住她圈在腰间的手。
她今天尤其缠他,他也明白这是为什么,心底不禁更加心疼了:“睡觉吗?”
崔云彩摇摇头,然后主动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轻轻吻他的唇,她的主动总是能轻易点燃他的理智,很快徐卓邵就反客为主拥住她,把她横抱起来放在身后的床上,一手压在她的枕边,另外一只手已经开始探索。
两人紧紧纠缠,四足相抵,他用身体覆住她的时候,让她觉得那一刻他就是她的世界,他的臂弯为她构成一个天地,让她无比安心。她在他最后冲刺的时候看着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等交融那一刻,她紧紧拥抱住他,身体和心灵都在微颤。
以前一直以为,太过于依赖一个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是爱上他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真当遇到那个人,你真的只想把自己一切都交给他,那种感觉并不是失去自己,而是信赖他,相信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让自己失望。
剩下来的事情,她只会交给他,自己能做的,不过是在他最累的时候能陪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前面的确是有铺垫,荀少也是不容易,但是最有爱的其实是唐家两兄弟啊,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第六十五章

郑氏和徐卓邵达成的协议其实很简单,在有的事情上,徐卓邵不能办到的事情交给郑氏办,只因郑氏五个人在黑白两道上都有着自己的人脉,郑凛叙虽然在婚后就一直为郑氏洗白,很少再碰地下世界的事,可并不代表原本存在的地位就被消磨殆尽,唐景荀能有办法让韩文被撤职,就代表他在上头安插了人,而能做到这些的除了唐景荀,当然还有郑凛叙。
郑氏在C市一直屹立不倒的其中一个原因正是如此,徐卓邵自然会好好利用。
一大早徐卓邵就出门了,临走前崔云彩站在门口问他:“你可以处理,对吗?”
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衣,因为衬衣很大所以显得很宽松,长度也可以遮住臀部,她双手垂下交握着,像一个孩子一样问他。
这样的她居然在一瞬间让他产生了“结婚”的念头,没有任何预兆,就是这么突然得产生了,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他们婚后的生活,也是如此,她不上班而他要出去应酬的时候,她就这样穿着他的衣服送他出门,也是这般模样,娇俏动人,眼里带着对他的依赖。
他心底柔情似水却又因她的眼神而变得坚定无比,上前两步亲吻她的额头:“等我回来。”
今天开始,就是他们的战斗。
徐卓邵先利用郑氏的人脉,了解了韩文的具体情况,得到的结果有点意外,韩文的处境并不如当初设想的那般糟糕,徐卓邵在郑氏的办公室和郑凛叙一起见到了当地一个职位颇高的官员,对方因着郑凛叙的面子对这事十分上心,三人分析后那官员对徐卓邵说:“这件事漏洞太大,上面其实也没深入查办的意思,而且韩文这些年成绩颇丰,我认为只要用对方式,撤职就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把唐家安插的人掀出来,事情可以解决大半。”郑凛叙原本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撑着额头悠悠开口。
那官员笑着看了他一眼,点头说:“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徐卓邵却想到了更深一层:“以唐景荀的作风,韩文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受到牵连的人。”
“这个你别担心,这件事已经交给辛越,叶家会帮忙。”郑凛叙说,“叶家已经向上面的人请示新一轮的查污工作,并且已经得到批准,在这样的状态下,唐家想要用同一个招数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从企业下手了。”徐卓邵说,“景辰之前才被牵连,元气大伤,受不住第二次折腾,但是因为和多家企业联手,最起码能应对一时。”他挑眉看向郑凛叙,“我听说郑氏最近正在考虑扩展澳大利亚的企业?”
郑凛叙多聪明一个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问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勾起唇角说:“的确。”
“景辰在澳大利亚的发展已经趋向成熟,我认为你可以考虑一下,崔颢是个聪明的商人,我觉得倘若你们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郑凛叙终于笑了,一旁的官员也低头笑了起来。
“是个不错的提议。”郑凛叙佯装思考,“我会尽早安排和崔颢的见面。”
双赢的局面相信不会有商人会拒绝,郑凛叙更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之前一直没有往那边市场想,是因为没有领头的人,如果借上景辰的路子,郑氏要扩展就更加顺利,如今不过是借着徐卓邵的话把这件事实现罢了。
既然问题和解决方法都已经决定,见他们两人有要深谈的趋势,那官员顺势站了起来,和徐卓邵握手:“我相信你们会谈得很愉快,凛叙从未看错过人。”
徐卓邵点头:“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尽我所能。”那人点头,然后和郑凛叙告别,和郑凛叙说话那人就显得随意多了,“很久没和你‘正常对话’了,真有点不习惯。”
“私底下你也可以过来玩。”郑凛叙打趣道。
“别闹,要是多来几次,恐怕被盯上的就是我了,你虽然现在是个正经商人,但是在上面的人看来,你可还是一只沉睡的老虎。”
那人离开后,徐卓邵坐下,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自然也无需忌惮,郑凛叙看着徐卓邵沉思的侧脸,问:“你在想徐庭的事?”
“嗯。”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不需要费工夫,徐卓邵点头,“直观来说,能够对我产生影响的,除了景辰,就是徐庭,而且两相比较,徐庭更为直观。”
“有征兆?”
“嗯。”徐卓邵点到即止,郑凛叙闻言也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再问。
即便合作,两人都是掌管不同企业的领导者,这方面的分寸都掌握得很好。
“昨天我听了一个说法,让我重新思考起唐景荀的目的。”徐卓邵靠在沙发上,用叙述的语气把昨天崔云彩说的话组织一遍说出口,等郑凛叙消化后,说,“倘若‘唐景荀厌恶黑道的生存方式’这个命题成立,那唐景荀这些行动真正是为了什么?”
郑凛叙从未往这方面想过,闻言也陷入了思考。
的确,反观最近发生的事情,无论是景辰的毛绒事件还是韩文被撤职调查,都并非是天衣无缝的,只要细想,必定有迹可循,并且追溯源头,都可以隐隐约约显露出唐氏的影子。
以唐景荀的为人,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种程度的漏洞,但是这些漏洞的确存在着,这两相矛盾的存在让两人都深思起来。
然而还是郑凛叙先垂眸,忽然说:“置诸死地而后生。”
徐卓邵闻言一怔。
郑凛叙的意思他不过细想便明白了,可是这样的结论太不可思议,他沉吟道:“有可能吗?”这样做的后果太过冒险,并且无论成功与否,付出的代价都太大。
“你知道为什么唐氏垄断毛绒业要做的那么高调?”郑氏忽然把话题转到之前的事情上。
“唐家内部出了问题,还有的话,大概就是和上面的矛盾被激发了吧。”这是他所猜测的。
对于徐卓邵的敏锐,郑凛叙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前者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想的那样,树大招风,上面的人容不下唐家的存在,自然会采取措施,这几年唐氏的成绩下跌是有目共睹的,唐怀先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不会允许这样的处境继续下去。”
“但是他用的不是聪明的做法。”徐卓邵想到唐家一贯的作风,眼神变得微冷。
“因为急切想要翻身,还有继续做大,却没有考虑到牵一发而动全身,唐怀先终归是老了,顽固的一面也开始展现出来,如果你说的那个‘命题’成立的话,整件事就能说通了。”郑凛叙头脑清晰得点出了重点。
徐卓邵点头。
他大概整理出思路,同时也为接下来的行动开始了新的思考。
“要不要赌一把?”郑凛叙忽然说。
“怎么赌?”徐卓邵挑眉问。
郑凛叙看了眼窗外的景色,想了想,说:“不要出其不意,就顺着唐景荀的剧本走。”
这样的应对措施其实曾一度在徐卓邵心底闪现过,但是被郑凛叙说出来,他还是要问:“这是你同情心?还是私心?”因为倘若他们的想法是成立的,那么唐景荀的处境就和当初的郑氏很相似了。
“你就当我想看一出好戏吧。”郑凛叙笑着说,“具体应对措施不变,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风险相对增加了罢了。而且……你会提出这个‘命题’,就代表你对提出‘假设’的人有着一定程度的信任,不是吗?”
被说中了重点,徐卓邵只能认输,在这方面他还是真的不如郑凛叙,这个男人所经历的以及达到的高度都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和他相比的,徐卓邵叹了一口气:“纠正一句,不是一定程度的信任,而是绝对信任。”
两个男人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决定却都默契得没有告诉任何人,徐卓邵包括崔颢,甚至包括崔云彩也没有告诉,而这段时间徐卓邵决定留在C市,崔云彩自然不会有意见,每天等他出门都约了文浣浣几个人出去玩。
B市的商场因为郑凛叙的介入而变得人人自危,上面的施压让所有企业都开始了规模不等的整顿,这一天,唐景荀坐在书房里,听着外面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和拐杖驻地的声音,缓缓垂下眸去。
门被粗暴得打开,唐怀先愤怒的脸出现在唐景荀的视线里,已经上了年纪的唐怀先已经许久不曾真正动气,然而今天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头脑一热,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来到唐景荀的别墅。
“这是怎么回事?!”唐怀先捏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孙子,后者正视着他,眼神平静,让他心头微颤,“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被捉住的那些人都是我们的人!”
今天唐怀先的人上来告诉他,唐家安插在上面的人都被撤职查办了,这个消息对于唐怀先来说,简直是一枚重弹。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之后要歇多久开新文,这个要看看状态呢(正个儿八经得说)不过下一本是老二的不会变

第六十六章


一直以来,唐家就很花心思在这上面,每一年为此花费的金钱和时间都十分巨额,也正因如此,唐家在私底下做了很多出格的举动,都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放过了,从唐怀先那时候开始更是把这种违法的关系发展到了顶峰,在官场上唐家的人脉是十分不可小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