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点时间。”他最后只能说这么一句。
“嗯,你先准备军演的事情,之后我会把郑氏和薛家的交易情况都交给你。”郑凛叙起身,拍了拍言厉的肩膀,这个老五,对于别的事情总能以超乎常人的理智对待,唯独对爱的人,是一伤再伤,总归一个字,都是因为情。
因为是最爱的人,所以做不了理智,更做不了自己。
虽然爱,但是心底害怕受伤却让他宁愿爱的人陪着自己一起受伤,也好过一个人独自痛苦。
婚礼开始,纯白色的礼花在空中飞扬,美丽的新娘,展着张扬的笑来到郑凛叙的身旁。
短发英姿,是他认准的唯一。
“郑夫人,你愿意永远陪着我,不管生老病死,不管我变成个什么样的老公公,都陪在我身边吗?”
郑凛叙难得的幽默,让全场在座的人都忍不住微笑。
“为什么没有‘你愿意嫁给我吗’?”文浣浣不依了。
“不用问,”郑凛叙低笑,一身白色礼服衬得他愈发轩昂沉稳,牵着文浣浣的手落下誓言之吻,他道,“从一开始,你就注定是我的。”
“你这个暴君!”文浣浣笑着道。
说罢,在众人的起哄间,他抬头就着弯腰的姿势吻了上去。
这是他此生最温柔的一个吻。
文浣浣红了脸,挣脱了几下,就顺着他的姿势环上郑凛叙的脖子,他轻巧用力,文浣浣便甩了高跟鞋踩在他的鞋子上。
“哇靠!大哥酸死我了。”萧桓搓搓胳膊。
他是死也想不到自家大哥竟然是最早结婚的人,从以前跟着他那会儿就觉得他绝对是个禁欲美男子,却想不到是因人而异。
詹遇宸吹了一记口哨:“你就羡慕吧!我看你也就喜欢男人。”老三讨厌女人是全行人都知道的。
“我哎呀个呸!”
“来啊来啊!”
“你这臭小子……”
言厉看着不远处幸福相拥的一对,目光渐渐沉寂,最终落出无限的苦涩和温柔。
两年后的温哥华,秋季,微寒。
坐在窗台上,叶辛越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套,看着天空不语。
两年了,心底早已由当初的微澜起伏,变得平静无波。
“冷,别坐在这里。”身后一句稍暖的躯体贴上,健壮的手臂圈住她,醇厚的嗓音一如两年前那般,只是,却多了一丝温暖。
她有些累,不想再说话,其实两年来她都是如此,很少会应答他,但是一个动作、神态就能让他觉得满足。
薛皇玄沉默着抱起她,把她放回大床上,可是这次,却没有离开。
他静静地端详她的脸。
一如两年前般美丽动人,而如今,更添上了一份经历过的悲怆感觉,使她变得更有魅力,却也更难以靠近。
“小越,陪我说说话吧。”薛皇玄小声地道。
无人回应。
一如这两年来。
她是不再抵抗自己的靠近。
但是却依旧能做到无视。
忽然眸底闪过一丝痛。
他松手,眼底的戾气慢慢地凝聚,然后再慢慢地消散。
叶辛越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在聚拢然后消散。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如他,他终于不再是舔血而生的男人,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一身暴戾和嗜血,他学会了用别的手段来让人服从;
如她,学会了如何封闭自己的心,如何像如今这样死一般地活着。
她能感觉到他在她身后。
这两年来他只碰过她一次,是在他半醉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将近失控,咬牙切齿地把她束在身下,以他最喜爱的方式困住她的手,在她身上索取。
她没有反应,只见到他的眸底有愤怒、痛……和无奈。
毕竟,奸尸的感觉是个男人都会觉得不好。
“告诉我!是不是没了他你就不能活!”他忽然加快速度,顶得她难受地往上缩,却被他硬拉回来,按住她的头猛烈地袭击,却忽然乱了呼吸般伏在她的耳边,亲吻着她耳垂下脖子上的嫩肉,极尽温柔,“不,没关系……我只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够了,小越,这样就够了……”
那之后,他最后一次释放完,便瘫倒在一旁。
她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已经全然感觉不到心痛的感觉。
她该谢谢这个男人吗?叶辛越想。
那一个晚上之后,薛皇玄依然如往日般对她悉心照顾着,可是再也没有碰她。
他答应她的要求,把她的信寄给C市的叶家,告诉他们,她很好,真的。
薛皇玄似乎是怕外人找到他们似的,定期地转移居住地,他们在意大利后的第一站是欧洲罗马,那里有最大的竞技场,他兴致勃勃地拉着她介绍着那里的一草一木,每一道痕迹都刻着历史。
而C市的消息,她早已不去听闻。
没什么好说的。
天慢慢黑了起来,叶辛越打开房间的电视,黑暗的空间,唯独那电视里唯一的光亮在她眼底闪烁着。
她看着电视出神。
其实她早就知道,在他们走后的半年后,薛家在C城的全部家业都在被郑氏慢慢吞噬着,薛皇玄不管,不顾家族长老的意见依旧带着她周而复始地往返各个国家之间,由得在中国最庞大的物业化为乌有。
在C城,他薛皇玄早就不是一方之主。
他告诉她的时候是笑着的,叶辛越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说:“在他们手下抢了你,这点代价我还是付得起的。”
他这样说了,她便不问。
反正是和她无关。
忽然,画面转入温哥华年半前的娱乐频道,某条报道作为引线被播放在大屏幕上。
郑凛叙携妻子到温哥华看雪,情意绵绵。
硕大的标题立在那儿,主持人的声音此时在叶辛越的耳边仿佛听不见,她的视线定在屏幕角落的一点上,郑氏五少爷或远或近地接近屏幕,唯独正中央的郑凛叙和文浣浣最为抢眼。
但是叶辛越此时却看不到其他。
在角落里,一个穿着灰绿色大衣默默站着的男人。
他的目光似乎落于虚空,但是依然俊朗,添上了几抹颓废和男人粗犷的成熟。
他似乎瘦了些,在她印象中他比如今更为健壮,而现在在电视里看到的他,两边颊骨微微陷了进去,看着虽有别番魅力,但是却不难看出他这两年过得憔悴。
心底微揪,叶辛越抚上心口。
这里,还会微疼。
她该觉得好,毕竟,只是微疼而已。
这时薛皇玄端着食物走进来,这两年来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由他亲手送上,亲手喂食。
但是当他见到叶辛越坐在床上,一副怔愣地捂着自己胸口的时候,他的脸僵了僵,随即沉了下去。
因为他也看到了电视。
一眼便认出了言厉。
拳头止不住地握紧,薛皇玄走过去,把食盘放在一旁,然后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转移注意力。
“不准想。”他冷声命令。
她抬头,有片刻的迷茫,所以她问:“为什么……还会疼……”
这一句,彻底激怒了他。
他猛地攥住她的唇,狂风鄹雨般试图让她忘记心底的那个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在人前运筹帷幄,掌管整个意大利的地下交易,冷血无情这些都在这个女人面前……无所适从。
撕裂她的衣服,他宁愿她叫出声,像以前那般挣扎尖叫,也不愿再见到她好像死了一样地毫无反应。
叶辛越被他吻着,胸前一热,她慢慢移动头部,然后一手按住他的胸口。
他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叶辛越按住他跳得有些激烈的胸口,头微微靠过去,道:“你的心,也疼吗?”
一个也字,让他猛地闭眼,然后嘶哑着嗓音嗯了一声。
“我也是……只要看到他,就会有点疼……但只是有点……很小的一丁点……”她呢喃道。
薛皇玄擒住她的肩膀,忽如困兽般吼道:“可是我不止一点!我好痛!这里!你按着的地方!看到你,想到你的时候就痛得厉害!”
她更加茫然。
于是他一把把她搂到怀里,声音里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无力:“再一年,小越,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你再不能忘记他……我……放你走……”一字一句,剜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是作孽,养了一只宠物,孰知到最后,它竟然让他着迷,甚至于沉沦。
只是他伤她太深,他不奢望她能爱上他,只求能忘记她心底的那个人,他宁愿她的心是空的,这样他便能慢慢地,用时间和爱把他的存在放进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个男人在她的心底占得满满的,即使她不说,她麻木,可他还是进不去。
叶辛越被他狠狠按在怀里,她敛眸。
放她走?但是,她还能去哪里?
“老五!老五!”
会议桌上,萧桓喊了言厉几声。
“我听着呢。”揉揉额角,言厉应道。
“怎么了啊你?刚才股东大会那会儿已经魂魄都飞了,现在这会儿又走神!”拧着眉,萧桓道。
“没用。”纪若白吐出两个字。
詹遇宸笑道:“哟呵!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小媳妇一跑了魂都跟着她去了似的!”
“滚。”纪若白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心情颇好,不和他计较。
“老五,还没找着人啊?”萧桓这会儿是真的好奇了,话说也两年了,不可能连音讯都没有。
言厉没有说话。
其实是差点就找到的。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温哥华度假,大哥约着他们一起去温哥华看雪的那会儿。
他脱离人群走在大街上,温哥华的繁荣是安静的,不喧嚣,很温暖。
漫无目的的结果,让他如今想起来就心颤。
因为人群拥挤,所以那辆黑色保时捷就这样被滞留在车道上。
言厉偏头的那会儿,却猛地定住。
一张熟悉的侧脸如雷电般闪过,即使隔着黑色车窗,他还是如此熟悉的知道——是她!
快速的奔跑,他努力挤开人群,不顾胸肺里一片疼痛,硬是挤开人群跑过去,可是……什么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无望,他如今还记得,就好像她真的是与擦肩而过,可是奈何他如何努力,也捉不到她一丁半点。
迷茫地站在街头,他恍惚地头脑一片刺痛,心底装着一个亲手被自己弄丢的人。
汗水渗出,拖着厚重的衣衫,难受地似乎要腌渍掉他半条命。
伸手一按,是伤口裂开了。
禁不住扯起嘴角,他的嘴唇一片干裂,最终回到别墅的那会儿,终于忍不住轰然倒下。
头脑嗡嗡地响着,他的手往伤口上移几公分,按在了那个已经痛了两年的地方:“为什么……我们永远都只差一步,小越……我们真的……只差一步而已……”
看到言厉的脸,郑凛叙慵懒抬眸,终于开口,免得这一群臭小子无知地去掀老五的疮疤:“好了,老五,你手上负责的合同进展怎么样了?”
言厉正式进入郑氏已经一年半了,和萧桓、纪若白一样开始公司大股东的身份出入,虽然已经退伍,但是他身上的军人气质依然保留着,不见一丝一毫的松懈。
“完成百分之八十了,之后做好总结就可以完工。”言厉最近着力于培训郑氏和言家暗部的死士,如今郑家手下的暗士也交给了言厉管辖和训练,所以工作上的事情也缓了缓。
“今天还要去叶家?”詹遇宸好奇了。
这两年来言厉每天上叶家,受到的刁难和冷眼外人不知道,可是他们几个可是一清二楚,真把自己当做人家女儿了,为那个离开两年的女人尽做子女的义务?
言厉不理睬他,收拾好文件上了楼。
郑凛叙若有所思。
“大哥,我们真不把弟媳的消息告诉他?”萧桓问。
其实在几个月前,叶辛越和薛皇玄的行踪就已经报告给他们了,只是都给郑凛叙压着,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办法,你嫂子再三叮嘱我不能告诉他。”郑凛叙散漫地伸了个懒腰,一副“我有老婆我完全听老婆话”的模样走了出去。
“阴险阴险太阴险!”萧桓啧啧有声。
大哥自从娶了嫂子之后是完全担当了昏君的名头了,你说宠女人就宠女人吧,你为毛要宠地自家女人非要跟弟兄们过不去呢?不说这件事,但是大嫂口令一出,他们几个就得屁颠屁颠地跑到郑宅去给嫂子当陪练,大哥也不看看嫂子那身手,是个一般女人吗?偏地他们打不还手,手只要下重点都要被大哥瞪回去。
“昏君啊昏君!”萧桓再感叹。
“暴君啊暴君!”詹遇宸附和。
“就是就是……”
纪若白给了他们一个白眼,下班陪女人去了。
“嗳!二哥,听说家里给你娶了一嫂子,不是真的吧?”趁着人都走了,萧桓才道。
詹遇宸忍不住咳嗽了下,瞪大眼睛看着他。
萧桓得意了:“别以为瞒得过我!你和那女的被压着去领结婚证的时候,我一朋友刚好见着的,还说你的表情黑着呢,包公脸!”
詹遇宸骂了一句妈的,然后走过去掐着他的脖子狠狠摇:“你别给我乱说听到不?!敢乱了爷儿的行情!看我不用你子孙后代赔命!”作势往下做了一记手势,萧桓忙嘤一声护住自己的小兄弟,不敢再说话。
看着自家二哥用领结婚证般的脸走出去,萧桓忍不住悲叹一声:“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啊……”这下惨了,连风流二少都结了,他要不要也去结一下?是了结的结!!
来到叶家,言厉拢了拢风衣,走过去敲门。
习惯了没声音,言厉就这样站在门口,不声不响地等着。
直到半个小时后,一个温和的女人走出来开门,还不忘微笑着向他点头。
“谢谢嫂子。”言厉呼了一口气,走进去。
开门的女人是叶景然大学时候的女友,如今在叶家的地位几乎已经定了,叶景然一个外热内冷的人都听说为了她禁欲了几年,可想而知如今她的归来意味着什么。
叶景然站在楼梯口,见到秦安安进来,便看也不看跟在她身后的言厉,伸手搂过她,又责备又埋怨地瞪着她,十足一个学龄前儿童的模样。
只是秦安安也习惯了,言厉一来就是两年,她早就听人说过郑氏五少爷和叶辛越的事情,也知道言厉两年前来到叶家,叶景然解领子就把他言厉往死里打了一顿,害的言厉军演后受伤的地方全部绷线,一条命险险没了半条。
叶辛越她是见过的,大学的时候叶景然带她回过家,她知道这个名声听起来虽不怎么样,但是却坚强地让人心疼的女孩是这个家的宝贝,起初她也不予理会,但是到了后来,她也忍不住了,就每天给他开门。
“好了。”安抚了下叶景然,秦安安很成熟地笑着,对言厉说,“把东西放下吧,我迟一些拿去叔叔的房间里安着。”
言厉满眼感谢地点头,然后把一些补身体的贵重品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叶青华自打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就很少给他好脸色,但是充其量不过是坐在客厅上不闻不问,却也足够让他好受。
而言家这次也知道是他理亏在先,都狠心地闭起眼,不去管自家儿子如何丢人。
言厉还记得父亲在他伤口绷线住院的时候来探望过他,那个时候他连呼吸都疼痛,每一下每一下,心底都在呼唤叶辛越的名。言皓进来见到儿子这副惨状,眉也不皱地就道:“你这次就是瘸了爸妈也帮不了你了,你妈这会儿都被你弄得又气又心疼。这次是叶家的女儿因为你出了事,我不会出面,你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收拾吧。”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哎,厉儿,你这次真的让爸爸妈妈很失望。”言皓走了。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明月光,言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是不是每一次,她受伤的时候都痛得说不出来,所以才招来那么多的误解,和他的误解。
那么如今,他也尝到了。
这种痛得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言厉一直都知道叶家一定知道叶辛越的行踪,不然以薛皇玄对她做了那么多事,叶青华和其他人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放心地待在家里,连找人的倾向都没有。
他也不问,默默地做事。
放下东西,言厉看了看坐在软沙发上的叶青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离开。
叶欢在楼梯上看着言厉离开,忍不住向着叶青华道:“爸,这都两年了,你还让他和姐这样混下去?”
叶欢其实之前是气得最厉害的一个,也是她催促着叶景然打言厉一顿的,不然以叶景然的忍耐能力,叶青华不发话他哪能那么快出手。
但是正因为最气,所以才最能看清言厉的真心。
她有些心软。
叶景然冷哼一声,抱着秦安安不撒手。
叶景然抬头,看着抱着楼梯杆子不撒手的女儿,只说了一句:“你要帮他?”
狠狠一颤,叶欢一个冷战打起,然后快速溜进房。
老爸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连叶景然也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这样才对,其实叶景然最害怕的就是叶青华心软,如果连他都心软了,那么自己也就没活儿了。
他言厉也不看看,他叶家的人是这样被他糟蹋的吗?
“叔叔……小越几年不在家,这样也不是办法。”秦安安理智地道。
叶青华酌饮了一口茶,才道:“是不是办法,但是在外面的话小越更能学会怎样保护自己,景然啊……”他忽然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见到叶景然打了个立正才接着慢悠悠地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安安改个称呼了?听着叔叔都听腻了。”
秦安安微笑,不作答。
只有叶景然一身冷汗地站在秦安安身后,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做的那会儿混账事情害的两家老爸老妈都责怪着自己,如今讲到结婚,他倒是万分地愿意啊,可是安安的爸妈……
这老爸,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要真那么容易,他早就光明正大地把安安接回家里睡了,哪还用在一夜销魂后还要算着时间把人送回家啊?
“现在开始筹备着吧,一年后就定下,安安,这臭小子虽然以前对你是不太好,折磨折磨他也就算了,有空我和你父亲说几句软话,就和景然一块儿住吧,至于孩子……”叶青华字字定音,最终落在他这个儿子造的孽债上,“我们家不保守,孩子什么的都是缘分,既然无缘,两夫妻凑合着过也能一辈子,最要紧的是你们相爱,其他的不用管他人怎么想。”
听到叶青华如同父亲一般的感叹,一直压抑在秦安安心头的结松了松,她红着眼睛点头。叶景然一看心疼了,忙伸手拥着,还不忘给了老爸一个白眼。
“就算您老不说,她我也是娶定了的。”叶景然默默用力,把秦安安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婚礼的事情我去筹备就成,今年年尾提上来,到时候您老就坐等着当公公吧。”
叶青华笑着点头。
如今他家里的大大小小都好了,只差那个最心疼的大女儿。
勾起一抹笑,叶青华靠坐在上好的梨花木椅上,放松了眉角。
他叶青华的女儿,哪能受那么多的委屈都不讨回来?既然她无心讨这一丁半点,那么就让他这个当老爹的来讨了。
一年后,一切尘埃落定,他要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儿亲手把幸福捧在手心。
一年后,叶家的婚礼。
温馨简单,却不掩其奢华。
传统的中式婚礼,大礼堂内布满的是上等的红绸,新娘的旗袍远在半年前订做,纯手工丝绸分成十多套一层层叠加,每一层都是价值百万。
婚宴还没开始,新郎新娘却不在现场招呼客人,本来是叶家的人一个都见不到。
休息室内,叶辛越安静地坐在纯白色的软沙发上,瘦削了的脸庞衬得她愈发的沉静,本来妖娆的五官如今出落地更加成熟,带了些淡静的色彩。
三年未见,她本来健康的红润肌肤变成了牛奶般的白色,微微地笑着,全然没有了以往嚣张跋扈的气焰。
“你这个死小孩,滚了三年竟然电话都没一个,靠着这些明信片就能睹物思人的话我们早不知到哪儿去挖你了!”叶景然一身中式正装,表情肃然,却难掩脸上的心疼。
今天正式成为叶辛越大嫂的秦安安也是红了眼,当初记得见她的时候还是那么活泼动人的小女人,如今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儿了,握住她纤细的手,秦安安只能哽咽着说出一句:“回来就好,你都不知爸爸和你哥每天每夜地为你担心,总算是回来了。”
她们都知道她受了委屈,言厉对她所做的混账事情他们都知道地一清二楚,要不是叶青华看在言家的份上,早就向军区大队投诉去了,哪能让这小子那么轻易就逃避了责罚。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其实出去三年了也挺好的,那个时候我需要安静,而……薛皇玄能带给我,而且出去转转见识了整个世界,还算是一大收获。”叶辛越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说的话听着不像是勉强说出来的,叶景然摸摸她的头:“傻丫头,以后有什么委屈了都往家里吐,整天找个外人像个什么样?”
“好了,既然回来了就算了,景然,出去宴客吧,别失了礼数。”叶青华一直坐在角落里不说话,等他们两兄妹差不多说完后才淡定地道。
心知父亲有话要说,叶景然也不得不离开,牵着秦安安的手,他们带上门离开。
叶辛越乖乖地在叶青华的示意下走到他面前,没等他说什么,便径直坐在地毯上,头枕着父亲的腿。叶青华舒了眉头,才伸手摸着女儿的头,道:“傻孩子……”
“爸,我没事,真的。”叶辛越眨眼,眨去了眼眶的湿意,她以前都不懂,对着叶青华虽然爱,但是还有怨,她总想着自己的母亲,是那般可悲地死去,孤身一人。所以她总是若有若无地无视掉他对自己的疼爱,不希望借助他的力量,更不需要他的帮助,让自己一直以来都忘记了父亲已经变老的事实。
三年后再见,在看到角落里头发已经有些白的叶青华,叶辛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以前的固执,惹来了多少的悔不应该。
“这次回来,不走了?”叶青华感觉到叶辛越对自己的依赖,不禁柔和了唇。
这次叶辛越回来,他能看出来,她已经成长蜕变,不再是以前那个敏感,容易受伤的女孩了。她变得沉稳,懂事,晓得进退有度,不再因为别的人和事让自己受伤。
他只是苦涩,女儿的成长必经的过程中,少了他。
但或许,真的是命。
他还记得那一年他刚刚在总部开完会,公安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毫无理智可言地闯到医院,见到的是已经无力回天的……爱人。
她身上的血都被清理,一直强忍着等待他来。
忍不住哽咽,那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流泪。
第一次是与她分别,告诉她他将要迎娶他人。
第二次便是那个时候,她安静地躺在他面前,白衣如雪,脸色苍白如纸,却依然如初见时般温文恬静,是他最爱的模样。
她吃力地张嘴,告诉他,求他找到他们的女儿。
那一刻,狂喜,苦涩,难受,通通在心底徘徊。
这个无缘嫁予他的女人,却愿意为自己诞下一个孩子,他流泪,热泪打在她的手上,他看见她的眼神逐渐涣散,便忍不住如困兽般呼喊着她的名字,求她留下。
只是她不肯,眼睛慢慢合拢,似乎听不见他痛入心脾的呼唤。
“小雯……我爱你……我真的……我会找到我们的女儿,我会爱着她,会看着她幸福……下一辈子……我一定先去遇到你,然后你可以不爱我,让我也等你一辈子……”
他吻着她的手,直到她永远地闭上双眼。
痛,狠狠地痛,那是叶青华人生中最痛的时刻,没有唯一。
他答应过她,会好好爱着他们的女儿,只要是她要的他什么都能给,包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