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C城?那个男人身边?
“嗯。”她没有管对方怎么想,只按照白雪雯的想法回答说,“爸妈只给我留下了那套从小住到大的房子,我总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让它荒废。”
“是吗?”
“嗯。”
荀轩在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点疑惑。
通过调查,许彬虽然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甚至某种意义上说在同事的心中是个热情爽朗爱帮忙的好人,但从白雪雯的立场来看,他只能用“渣”来形容。
虽然他不可能干涉他人的决定,但恩人的女儿就那么一头扎进泥沼之中却不是荀轩想看到的。现在有这样的结果,让他放下了心,但同时,根据白先生白夫人的描述以及他的调查,白雪雯的性格前后差别实在是…是因为在爱情中遭遇了挫折,还是因为父母离世而一夜间成长了?
或者说…
荀轩微微一怔,随即摇头,想这些做什么,这并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事情。
抬头间,他看到面容依旧有些憔悴的女性正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表情很轻松,有一种难言的好像在向世界传达“我在这里”的存在感。
需要证明“存在”,难道不是因为本身也许是“不存在”的?
可是,她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又会无意识地否定这一点呢?
律师的直觉告诉荀轩,眼前的女性藏有一个秘密,一个巨大的秘密。
但是,就像刚才所想的那样,这不该由他来探究。
苏绿完全不知道身边男性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穿越”和“重生”是每个现代人都知道的词汇,甚至有不少期待人期待能碰到这事,但又有几个人认为它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
更何况,荀轩于白雪雯来说,终究只是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发现些什么。
与他分别后,苏绿坐上了方书唯的车子,回到了白雪雯的“家”。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而身旁的人似乎体谅了她的“悲伤”,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静静地开着车,除去“我送你回去吧”和“下次见”外几乎什么都没说。
为啥苏绿会坐他的车子?
因为他居然和白雪雯父母住在同一个别墅区。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即使代为存活,苏绿也还是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之所以上车,其实也是白雪雯本身的意志使然。
方书唯是在荀轩出现后第二天就匆忙赶来的,见到苏绿扮演的“白雪雯”后,他的神色很有些复杂,她能看出这位青年似乎有点喜欢白雪雯,但他却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只是安静地待着,偶尔和她聊上两句。这一点让苏绿对她的印象不错,因为按照常理,这种身心脆弱的时候女性是很容易被打动的,这毫无疑问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但他显然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随后她试探着问了下白雪雯,要不要和对方聊聊?
因为是同学的缘故,白雪雯想了想后答应了,从那之后,与方书唯接触的,就几乎都是正版的白家姑娘了,这也是苏绿在车上不说话的主要原因。
透过位面空间中的屏幕,苏绿可以看出,白雪雯似乎对这位男性也并不反感,与他次数稀少的几次聊天中有时甚至会因为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而微笑起来——在大学时期,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她的确过着像公主一样的生活,几乎被所有人宠爱着,回想起来怎样都不会觉得糟糕吧?
当然,这个举动毫无疑问地让苏绿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被再次延长了,不过据人字拖的说法,这样对她自身并无坏处反而还会有那么一丁点好处,具体是啥他又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话说回来,这样做对调整白雪雯的精神状态也是有帮助的,回想过去,再对比现在,也许更能让她下定决心“不再走回头路”。
女人的心是很柔软的,真正地爱过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忘记的。苏绿知道,白雪雯并没有完全走出许彬的阴影,但父母的去世和留下的遗嘱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为其拉下了急刹车,让她开始冷静地思考,只要能够下定决心,剩余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苏绿站在门口拿出钥匙的瞬间,白雪雯的灵魂传来了一丝波动,似乎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又始终抵抗不过那浓重的疲惫感。
“不用担心,房子在这里,你在这里,剩下的时间也还有很多。”
“…谢谢。”
“不客气。”
亲人去世后,再次回到他们生前居住的地方,毫无疑问又是一场折磨。
这扇大门,第一次搬过来时爸爸曾经带着我比过身高。
这个窗户,妈妈曾经趴在这里注视正在花园里玩球的我。
这只娃娃,生日那天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
这里充满了数也数不清的回忆。
重拾它们似乎需要不少时间,但就正如苏绿所说的,现在白雪雯所缺少的并不是时间。
转眼的功夫,一周时间就过去了。
这期间,苏绿过着正常的生活,而白雪雯则一边休养灵魂,一边趁“代理者”活动时仔细观看着这幢明明熟悉却又突然觉得陌生的房屋,静静地回想着过去的美好时光,时而会微笑,时而会流泪,一切似乎就这样走上了正轨。
而麻烦,也终于来临。
这天早上,苏绿正一边吃苹果一边想午餐要用什么食材,家中的电话突然响起,她走过去一看号码,发现是保安处打来的,因为手上满是苹果汁的缘故,她索性按下了免提。
“请问是白小姐吗?”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这里有一位许彬许先生,自称是您的男朋友,想要进小区来找您,请问是否给予许可?”
苏绿有点无语,虽然早就料到这家伙在得知“白雪雯父母双亡”的消息后会再次贴上来,但因为他半个月左右都没出现的缘故,她就隐约产生了些许侥幸心理,现在再看,她真的想太多了。
但是,白雪雯不想再见到他,而她就像之前所想的那样,对这家伙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就像路遇一坨臭狗【哔——】,正常人最先想到的不是一脚踩上去狠狠蹂躏,而是捏着鼻子绕过去。
“我不认识这个人。”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白小姐。”
“不,没关系。”
“那我先…”保安的话尚未说完,电话突然传来了磕碰声,紧接着,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其中传来,“雪雯,是我啊,阿彬!”
苏绿面无表情地咬了口苹果,缓缓地咀嚼了起来。
“先生,请你立刻出去…”
“让我和我女朋友说几句话,几句就好!”
“白小姐说不认识你。”
“她只是在我和闹别扭!雪雯,你听得到吧?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你让我进去好不好?这么长时间没找你是我不对,你困难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也是我的不对,但我可以解释的,雪雯,你…啊!”
随着许彬发出的一声短促惨叫,电话终于又回到了保安的手中,他喘着粗气连声道歉:“对不起,白小姐,真是非常对不起。”
“没关系,”苏绿的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微笑,“我突然想起,这个人之前跟踪了我很久,下次如果再来,麻烦你报警。”
“好的,没问题。”保安想了想后补充,“不然,今天就把他送进警察局?”大叔在和许彬的搏斗中英勇负伤——脸被抓破了一点皮。
“随便。对了,帮我转内线,你工作号多少?”
“我?09!”保安一听来了精神,原因无它,在这里工作除了工资外还有小费的!平时如果他们表现得好,这些客户可以通过保安处的电话转内线,然后选择“打赏金额”,这部分由物业先行垫付,而后在客户缴纳电费、水费和物业保护费等等费用时一起支付。反正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压根不在意那点“小钱”。
苏绿听着电话提示,在咨询白雪雯后,默默地给了这位保安大叔500块的奖金。她有理由相信,许彬以后但凡敢出现在小区附近一百米内,都随时可能被扭送到公安局——没错,他就是大叔们的“真爱”。
“一见你就有好心情,不用暖身就会开心~”
轻哼着这样的歌,她毫无诚意地为许先生点了个蜡。
作者有话要说:喵,这里…【被拍飞】咳咳咳,今天是琉璃本尊,我正一边吃饭一边发文【等】
苏绿不存心虐渣,因为她压根没把对方看在眼里,所以就非常目中无人地直接碾压过去了…因为这家伙实在太讨厌了,身为女主角的她不想他在本文有太多出场率【喂
感谢很久没见到的硬邦邦亲的地雷三连发哟=3=</
说走就走的旅行
许彬觉得自己真倒霉。
真的。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的人生走上了如此悲催的下坡路。
那天在方书唯和小李面前丢了个大人后,他意外地从那位名叫“荀轩”的律师口中得到了某个重要的讯息——白雪雯的父母可能出事了。他很清楚,那两个瞧不起他的老家伙只有雪雯一个女儿,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不管到底是不是,起码有“一探究竟”的价值。
但紧接着,老板就要求他出差,为了又一个重量级单子。
他犹豫了一段时间,在白雪雯和工作间还是选择了后者。第一,白雪雯家的信息还不确定,而单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二,单子飞了就回不来,白雪雯却跑不掉;第三,老板的好感度要降了就糟糕了,而白雪雯…哈哈,刷她的好感度轻松不在话下。该选择啥难道不是不言自明吗?
没想到,这一出差就是半个月左右,悲剧的是,单子却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被别的公司夺走了。
老板虽然没说什么还大方地给了假期,但许彬知道其心中对自己已经有所不满了,这样一来,头上那个“副”的帽子看来是暂时取不掉了,不过立刻,他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白雪雯真的继承了父母的全部财产。
满怀着希望地赶来,却在短短七天内进了三次派出所…有好几次不是因为跑得快也几乎折进去了,有一次,一位保安一边抓他一边大笑“五百到手了!”——啥?把他当明星了?还有一次,两位保安一边抓他还一边同样大笑“二百五到手了!”,这绝逼是在骂人吧?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真没想到,白雪雯能狠心成这个样子,整整七天啊,连个头都不冒!
他这算是被甩了?
“女人有钱就变坏”,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许彬默默地忧桑了。
虽然他还想坚持下去,但是上班的时间已经到了,已经暂时性地丢了妹子,要再丢了工作,可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他依依不舍地回去了…回去了…
但是,他是不会放弃的!
因为他坚信,雪雯的心里一定还有他,否则怎么会宁愿忍饥挨饿也要缩在家里整整七天?只要持之以恒,她总有一天会原谅自己。
不过,如果苏绿知道这货的想法,一定会吐槽他“太高估了自己那比一粒尘埃还弱的存在感”,这段日子了,她可一点都没委屈到自己以及白雪雯的身体。首先,刚住进来的第二天,她就填满了冰箱;其次,这附近的超市有送货服务;最后,忘记最爱“为人民服务”的保安大叔了么?所以说,这段日子她过得其实相当滋润。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雪雯的精神渐渐平静了下来,灵魂也一天天壮实,在这其中,偶尔来拜访的方书唯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苏绿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离开,却没想到,这位在她印象中一直娇滴滴又略有智商障碍的的大小姐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想出去走一走。”
“…”正在倒油的苏绿手顿了顿,“出去?”一边在心中询问,一边顺畅地继续动作。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有做饭的天分,比如白雪雯,虽然是后学着,但无论是刀工还是技术都没的说,大概是因为接受了对方的记忆并且这个身体形成了本能的缘故,苏绿做出来的菜也比从前要好吃了不少,因此,“做饭”对她来说,已然从“能不做就不做的事”变成了“勉强可以称得上享受的事”。
“是的。”没等苏绿继续问,白雪雯的灵魂不断传达着话语,“还记得爸爸妈妈的日记吗?”
苏绿点点头:“嗯,你是想重温他们的人生经历?”因为家中只有一个“人”,所以她可以自由地做出在他人看来有点“发神经”的举动。
“嗯。”白雪雯肯定地回答说,看完日记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父母居然都有着那样一段漂泊的人生,同样背井离乡,同样差一点饿死街头,但就那么在一个同样陌生的城市相遇相知相爱了,并且组建起家庭,让双方在这个世界上重新有了羁绊,然后…有了她。
父母在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要了解他们;现在离开了,她已经没有机会了解,但至少…想重走一次他们曾经走过的那些路。不是什么纪念,不是什么赎罪,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而已。因为人生中有着那么多的“偶然”,哪怕爸爸或者妈妈在某个拐角处稍微停留了一秒钟的时间,世界上也许就不会再存在她这样一个人。
所以,她想去看一看这一段堪称“奇迹”的路程。
“这样啊…”
“可以吗?”
听着对方那小心翼翼的声音,苏绿很干脆地回答说:“可以啊。”反正剩下的日子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也不错,而且,“有土豪肯付钱让我旅游,高兴还来不及呢。”
“噗!”
“好,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哎?那么快吗?”
苏绿手腕灵巧地一翻转,一块颜色漂亮的牛排就落到了洁白的盘中,还发着“滋滋”的响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她嗅了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声调轻松地回答说:“选日不如撞日,想得太多往往会让热情消退,所以,我们要来一钞说走就走的旅行’。”
“…好帅气。”白雪雯有点羡慕地说,“我要是你就好了。啊,抱歉,我的意思是说…”
“看别人永远比自己好,我还希望自己是你呢。”苏绿在桌边坐好,一边心满意足地食用起午餐一边说道,“身为一个穷人,我表示现在的生活真是天堂。”几百块钱一斤的牛肉,多么幸福的生活,咬!
“…”
这天下午,苏绿找来了无数块大塑料布将容易落灰的家具盖住,虽然离开期间可以请清洁工定时打扫,但她知道,白雪雯不太希望有陌生人踏足这里。
第二天,一人一魂干脆地离开了。就像前一天所说的那样,一个背包,一只手机,一个相机,一个笔记本电脑,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几件换洗衣物,几张零钱,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然,话虽如此,苏绿却很清楚女性独身上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所以对交通工具、路线和旅馆都仔细进行了选择,简而言之,安全第一。
白父来自于北方一个民风淳朴的小城,而白母的家乡则是南边某个临水吃水的小镇,他们从这个国家的两端,一路歪歪曲曲地前行,最终在现在居住的城市会合,并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现在,他们的女儿正在重温这一段路程。
这一走,就是将近一年的时间。
期间,苏绿为白雪雯注册了一个新微博,名字就叫“说走就走”,将沿途遇到的小事与拍摄到的风景图片上传上去,给其他人欣赏之余,也算留个纪念。其中虽然照片几乎是苏绿拍的,而文字则几乎是白雪雯口述出的心情,两人分工合作,默契异常。渐渐的,微博红了起来,粉丝从最初的寥寥数人增加到数以万计,虽然也有少数叫骂的,但大部分人都怀着同样美好的心情伴随着这位“说走就走”姑娘一路游览沿途或明媚或暗淡或繁盛或荒芜的风光。
当然,出于某方面考虑,哪怕博友们呼声再高,苏绿从未拍摄过“自己”的照片传上去。
到最后,因为“知名度”增加的缘故,当她们提前通报自己要去的下一个地点时,甚至会有博友私信告诉她自己的地址,拜托她去自己的家坐一坐,帮他或者她看一看家人,再拍摄几张照片,告诉这些独守家中的老人或孩子——虽然你们的家人暂时还没有办法回家,但他(她)的心里一直在惦记着你们,一直在盼望着团聚。
一路上的风光太美,实在让人流连忘返,而那遇到的许多人许多事,也让人印象深刻。不知不觉间,白雪雯的性格也变得开朗乐观了许多,而她所想到的下一步…
“我想去爸爸妈妈捐钱修建的山村小学看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好。”
“小绿。”
“什么?”
“真是不可思议,我的父母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那么多那么多的痕迹,记住他们的人也远不止我一个。”
“觉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因为他们还活在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的记忆中,从未死去。
不是冰凉的,而是温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喵,这里是存稿箱,琉璃君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来,毕竟她可是第一次使用那玩意,为了防止今天断更,所以把我先丢来了喵~
感谢北方一条蜘蛛网亲和与我一起追文亲的地雷=3=</
春天来了
这个一个在物质方面极度贫瘠的小山村。
清晨,将人们从睡梦中叫醒的不是闹钟,而是鸡鸣。一方面是没有闲钱买那种“不实用的东西”,另一方面,也是人们的习惯使然。鸡鸣而起,日落而息,这个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度过。
原本躺着的女性打了个哈欠后,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走上几步就是桌子,她拿起漱口杯,再给牙刷挤好牙膏,又随手塞了些糖果在口袋里,就那么推开门走了出去,不远处,就是一口水井,已经有不少农妇正围着它挑水洗衣,一见到她就热情地招呼:“白老师,来刷牙啊?”一边说着,一边将已经装满的水桶朝苏绿所在的方向提去。
“啊,谢谢。”一如既往地道谢后,苏绿一边就着甘甜的井水刷起了牙,一边和这些热情又豪爽的女人们聊起了天。
“白老师,我家娃儿昨天回来写名字给我和娃儿他爹看了。”
“我家的也是。”
“我家的还会算账了哩,算出有那个收货佬少给了我们钱,看下次来不打断他的狗腿!”
“是那个收枣子的?”
“不,是收蛋的。”
…
往往聊着聊着,她们就自顾自地把话题就歪了。
苏绿也就笑着听她们说,刷完牙再用这冬暖夏凉的水洗了把脸,再与她们告个别就往回走。而这时,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或别的吃食往往已经放在她那间小屋子的窗台上了。
这里人不富裕,却有颗知道感恩的心。
虽然知道“送了许多东西来的白老师”不缺钱,却还是要表达感激,于是在这短短几天中,每餐都由村里人家轮流送来,看起来最简单的吃食,对于当地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了。今早是红糖水煮蛋,还在冒着白雾的糖水散发着甜甜的香味,两个白乎乎的荷包蛋在碗里兄弟似的靠着,看起来可爱极了。
两三个小孩咬着手指头站在窗边抬头看着那碗美食,却是万万不敢碰的,否则回家屁股肯定会被打烂。
苏绿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就觉得想笑,好几次想把东西分给它们吃,可这些被家长提着耳朵千叮咛万嘱咐的小孩无论如何都不敢接,好在她来的时候也随身带了些吃的,刚好可以喂给这些小馋虫。
接过她从口袋中拿出的糖果,小不点们你追我赶地欢笑着跑远。苏绿则将插着牙刷的漱口杯放到窗台上,端起糖水蛋慢慢吃了起来,除了糖和鸡蛋外没加任何其他调料,但红糖是用自家种的甘蔗熬煮的,鸡蛋也是家养鸡生的,天然的味道,出乎意料的美味。
“这里真好。”白雪雯感慨着说出这样的话语。
苏绿一边吃着蛋,一边在心中回答:“是不错,你是打算常住?”她们原本不是来支教的,而是带着一大批学校用品来捐助时意外地得知——上一任老师刚好离开,而新来的老师还要一两周才能到。满脸皱纹的村支书搓着刻满年轮痕迹的粗糙大手试探着问她“能不能暂代一个星期”,主要是怕孩子们刚学会的东西长时间没复习就会给忘了,到时候又要麻烦老师从头教起,这周而复始,换多少次老师孩子也都还在原地踏步啊。最后还拍胸脯保证,一周后到时候不管新老师来没来都绝对不敢再留。
白雪雯对这个提议似乎颇为意动。
本身对此也不反对的苏绿也就留了下来,现在看来,白大小姐还想留得更久?虽然生活条件稍微艰苦了点,但是如果白雪雯坚持,她也必然不会反对,无论如何,这是“她”的人生,而不是她的。
“如果是从前的我,大概会这样想吧…”白雪雯笑了笑,还是千金大小姐时的她,天真的惊人,哪怕到了这里,想到的也不会是生活的艰辛与自己的幸运,而是“这里的云好白,这里的天好高,这里的星星好明亮”之类,或者“我只拥有一座房子,而他们拥有一座山”之类,再或者“我要在山间建一幢房子,养两只狗、几只鸡鸭,再开两亩田”之类…现在想来还真是让人羞赧,那时的她,没有父母给予的爱和金钱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你这算是在自我反省?”因为已经足够熟悉的缘故,苏绿完全抛弃了最初的“知心姐姐”“心灵鸡汤”形象,毫不客气地吐槽起自己的这位“房东”。
“算是吧。”脾气温和的白雪雯很干脆地就承认了,“就像小绿你所说的,我虽然觉得这里很好,却也没有想过在这儿常住下去,虽然可以冠冕堂皇地说“还有更多的孩子需要帮助”,但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不习惯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回想起来,过去觉得亲手洗衣做饭就是“过苦日子”和“证明给你们看我有骨气的方式”的自己真是太肤浅了。”
“原来如此,”苏绿也笑了,“不过,没必要这么贬低自己,你离开的确也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比如我,终于能上网了。”这座村子前年才通上电,电话信号什么的…除非登上山否则是没有的,上网就更是痴想。
“…只是没办法上网而已,不用这么痛苦吧?”
“等你遇到一周没洗澡的情况,再来吐槽我吧。”
“…这真的具有可比性吗?”
“是啊,完全没可比性。”
“就是…”
“一周不洗澡不会出人命,一周不上网肯定会出。”
“…”喂!她到底是有多迷恋网络啊?
一周的时间转眼即逝,新教师也如约而至,“白雪雯”正好功成身退,走的前一天,房间里陆续有人跑来,而她的行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充,到最后,这已经不是“说走就走”,而是“走也走不动”了。
而其中,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一个名叫小雨的小女孩。
这天的傍晚时分,苏绿在井边打水时,她跑了来,依依不舍地交给了苏绿一朵红色的头花,是城里随处可见的那种五毛钱一朵的便宜货,但在村中孩子的眼中,已经算是很漂亮很珍贵的饰品了——这是小雨在外打工的父母过年时带回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