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有人心中泛起疑惑,但顶多是奇怪那位可恶的魔法师为什么会突然离去。毕竟,在瓦勒大人不在的情况下,又有谁能够伤害一位“尊贵的魔法师”呢?
除了苏绿和阿尔德外没人知道,那位名叫肖恩的魔法师的的确确是死了,死于一位年方十一岁的骑士侍从之手。或者说,就算有人知道,恐怕也不会相信吧?
但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苏绿恐怕将要在这个世界再留不短的时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么必然还会到达这个“结局”,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
也许是催眠的“副作用”,子爵一家、南茜以及莫索尔对苏绿的态度更好了些。时辰的确提到过,被催眠者即便不记得自己被催眠这件事,在心中也依旧会对后者有所感应与亲近,类似于“下意识的服从感”,好在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只会起到某种潜移默化的效果。
可能是因为孩子抵抗力极为弱的缘故,弗恩在这一点上表现地尤为明显,但凡苏绿为子爵夫人读书,只要他有空,就一定会蹭在她身边,安静地聆听。
为此,阿尔德还挺有意见。
“玛丽,你太不公平了!读书给弗恩少爷,却不理我!”
对着几乎在地上打滚的某人,苏绿直接采取了无视态度。都说过了,她只喜欢乖巧的孩子,却讨厌看到他们撒娇或者哭泣。
阿尔德:“…”QAQ
不久后,出去收税的瓦勒骑士和老安德一起回到了庄园,在得知离开后这里居然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事情,纷纷表示后怕不已。苏绿想,如非必要,以后罗斯子爵想必不会轻易让瓦勒离开了。至于老安德,在发现她做得很好后,笑眯眯地送给了她一条很是漂亮的项链。
苏绿笑着接受了老人的好意与关爱。
转眼间,秋去冬来。
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在一个夜晚悄然而至。
睡梦中,苏绿对此毫无所觉。
直到第二天一早,她的窗户被人大力地敲打,她才于朦胧间恢复了意识。一看时间还早,又想再次睡去,结果窗外的人居然喊了起来:“玛丽!玛丽!”
片刻后,苏绿黑着脸起了床,身着白色睡裙的她裹着一条毛茸茸的披肩走到窗边,一把将窗户拉开,语气很是阴暗地说:“说吧,你想怎么死?”起床气可是很可怕的东西!
在不久前已经年满十二岁、还以此向苏绿各种打滚要礼物的阿尔德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灿烂地笑了,他语调欢快地说:“看,下雪了!”
苏绿这才注意到,天上的确下起了鹅毛大雪。在发觉这件事后,男孩甚至没脱下睡衣,匆忙地换上靴子后就一路踩着一直淹没到小腿的厚厚积雪,跑来与她分享这份快乐。不远处的雪地上,他的脚印清晰可见,而他金灿灿的发丝上,也残留着不少湿润的痕迹。与此同时,更多的雪花落到他的头上、肩头…
“你是蠢蛋吗?”她扶额,“要是感冒了,我可不会照顾你的。”
“啊?”听到第一句话时,阿尔德愣住。听到第二句话时,他闪闪发亮的眼眸中满是委屈的神色,“玛丽你怎么可以这样…”
“闭嘴,进来。”苏绿后退了几步,给他留下翻窗的空间。
“啊?我可以进去?”第一次被允许进入房间的男孩激动了,同时又有几分羞涩,他默默对手指,略不好意思地说,“真的可以吗?”
“那我关窗了。”
“别啊!”
他飞快地翻身进入了房间。
“好暖和。”感受着屋中的温暖,阿尔德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而后快速转过身,将窗户关上,以防止同样只穿着睡衣的女孩着凉。
苏绿从柜子中翻出一双毛拖鞋,丢到男孩的面前:“换上,再把你的鞋子放到鞋架上去。”靴子底的冰雪,在高温下很快就会融化。
“哦哦。”阿尔德听话地脱下靴子换上拖鞋,苏绿注意到,这货果然没穿袜子。
苏绿走到壁炉边,将火稍微弄旺了些,没过一会,某人乖溜溜地走了过来,有些别扭地说:“玛丽,你的鞋子好小。”
她别过头看了眼他的脚丫子,踩在毛绒拖鞋里,整个脚后跟都露了出来,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笑。
“这也没办法,我房里没有男性的鞋子。”苏绿指了指壁炉边的靠椅,“便宜你了,坐吧。”这是她临睡前读书的专用宝座,一旁的小桌上还放着一本问子爵夫人借来的《世界编年史》。
看到男孩盘腿坐下后,苏绿想了想,又从壁炉上方架着的壶中倒出了一杯牛奶,因为壁炉的火一直燃烧着,它摸起来温温的,既不至于凉到胃,又不至于因为温度过高而破坏了营养成分。
她转过身将杯子递过去:“喝吧。”
“嗯,谢谢。”阿尔德接过牛奶,一边喝,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那本书。
“怎么了?”苏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问道,“你见过这本书?”
男孩吞咽的动作停下,他放下杯子,舔了舔嘴角的奶液,低下头不敢对上她的目光,有些羞窘地说:“不…我不识字的…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心中再次涌起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玛丽什么都会,又那么厉害,而他…直到现在连个一级骑士都不是,实在是…
“这种事不需要向我道歉。”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很正常,不仅是阿尔德,几乎所有骑士侍从都是如此,因为他们都是平民家庭出生,压根不具备读书的条件——这个世界,知识可是很值钱的。
“…嗯。”阿尔德举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完了剩余的牛奶,而后,将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离那本书很远。对他来说,那是既珍贵又神秘同时又遥不可及的东西,玛丽更是如此——明明就在身边,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第一次,男孩在她的身边,没有啰啰嗦嗦地不停说话。
不得不说,苏绿对此稍微有些不太习惯。她悲剧地发现,自从认识了时辰那混蛋后,她对于被吵这件事接受力越来越强了。
安静地坐了一小会,阿尔德站起身,轻声说:“那我先回去了。”
苏绿点了点头。
男孩沉默地绕过小矮桌,往窗口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心里很难受。好像自己不仅是在离开这个房间,而是在终于明白了某件事后,决心远离某种没有资格觊觎的事物。
“我说…”
突然被叫住的阿尔德猛地扭过头,宝石般碧绿的眼眸中燃起希望的神采:“什么?”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你的鞋子还在鞋架上。”
“…”男孩的目光又快速地黯淡了下来,他无声地点了点头,再次转过身,朝鞋架走去。
很快,他拿起了靴子,就像拿起了自己那颗同样沉甸甸又湿漉漉的心。
而后,听到身后有人说——
“想学文字吗?我可以教你。”
“!!!”
“怎么?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的!玛丽,教我!”
“…你居然敢乱丢靴子?”
“…对不起,我错了!”TAT他真的知道错了,所以,说过的话千万不要反悔啊…
二更
阿尔德是个好学生。
因为平时还要训练的缘故,他只能在早上来苏绿这里学习文字——毕竟晚上后者还要“哄”子爵夫人睡觉。
每天早上5点到7点,是两人的固定授课和学习时间。
好在自从当女仆后,苏绿养成了非常规律的作息时间,要是从前当宅的时候…五点才刚刚睡下好么?
知道这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阿尔德非常认真。最初,苏绿怀疑他每天晚上都会熬夜练习,因为第二天来时,他总是带着黑眼圈。为此,她还训斥了他——
“你明天不用再来了。”
“…玛丽?”男孩下意识站起来,瞪大了翡翠色的双眼,其中满是惊愕与恳求,“是、是因为我太笨了吗?我会更加努力的,所以…请…请你…”明明都那么努力了,还是不行吗?
“不,是因为你进步太快了。”
“…啊?”
“这一两周,你一直在熬夜吧?”
“…没、没有。”
“你对我撒谎?”
在她的气场下,阿尔德很快如同被主人抓住犯错的小狗,耷拉着耳朵道歉:“对不起。”
“我之所以教你文字,是因为觉得你在训练之余,可以兼顾它。”苏绿直视着他的眼眸,“但是,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在她的注视下,男孩下意识地低下头。
“看着我。”
阿尔德抖了抖,再次抬起头,眼神有些闪躲地看着她。
“实话告诉我,这几天你有认真训练吗?”
“我…抱歉。”
“果然。”苏绿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的训练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受伤。告诉我,你受伤了吗?”
“…”
“说!”
男孩小小声地回答:“…一点点而已。”
“哪里?”
“手、手肘和腿,还、还有胸口。”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
“你走吧。”苏绿合上桌上的书,“我可以教一个笨蛋,却不想教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笨蛋。”
“…不要。”阿尔德走上前,一把扯住女孩的衣袖,恳求地说,“玛丽,不要不教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错?”
“嗯,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苏绿扯回自己的衣袖:“你最应该道歉的人,真的是我吗?”
“…”男孩愣住,紧接着,他如同意识到了什么般,“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玛丽,我一定会求得瓦勒大叔他们的原谅,你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跑。
之后,他果然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对他有些失望、却因为明白他对文字的渴望而没有说什么的骑士们道了歉。诚恳的阿尔德很快求得了他们的原谅,在这之后,他似乎找到了真正的平衡点所在,再也没有闹出这样的问题了。
在苏绿的教导下,他如同一块海绵般,贪婪而迅速地吸收着知识。
当又一个初春来到时,“玛丽”的十三岁生日也随之来到。阿尔德特意送给了苏绿一块小蛋糕,是他拜托厨房的卡西大妈帮忙烤的,上面有他亲手写的文字,虽然自己还有些丑,话语却很流畅——庆贺玛丽与阿尔德相识一周年。
虽然她不知道为啥他要在生日蛋糕上写这种话,也不知道这种事有啥值得祝贺的,不过还是在男孩期待的目光中很爽快地收了下来,后者瞬间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向阳花——这里的常见花朵,长得很像向日葵。
十二岁的阿尔德,觉得生活是如此幸福——疼爱自己的父母,可爱的弟弟妹妹,总是耍他却对他非常好的师傅们,总是打打闹闹关系却已经变得融洽的同伴,还有…懂得很多又强大,并且耐心地教给他文字的玛丽。
他由衷地向主祈祷着,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永不改变。
为此,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然而,他注定付不出那代价,所以,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
春季即将结束时,一位尊贵的客人来到了子爵家。
他是一位贵族,他的名声对于王国甚至整个大陆的人来说都如雷贯耳,包括苏绿在内。甚至可以说,她之所以能有现在的生活,与他是息息相关的。
没错,他就是提出了“每个领主至少要为一定数量的贫民提供工作,以此换得减税的可能”的克莱恩公爵。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王都,来到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地方。但是,所有民众都为他的到来而由衷觉得开心,至于子爵一家,虽然也有些紧张,但并不觉得害怕。一来,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公爵图谋的;二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位真正的绅士。
整个萨尔城,不,应该说是整个领地都为了公爵到来而疯狂地准备了起来。
子爵宅更是重中之重。
“地毯脏了,重新换个!”
“…斯托夫人,上周才换过。”
“那也不行!拿走!”
“…是。”
“天哪,这把餐刀上居然有划痕,简直不能饶恕,拿走!”
“是。”
“窗帘和地毯的颜色不相配,扯下来。”
“是。”
…
所有人就这样被南茜使唤地团团转,不过没人生气,因为大家都打心眼里感到兴奋。
子爵夫人站在二楼的阶梯上,微笑地俯视着下方看似混乱实则有序的一切,扭过头对站在身边的苏绿说:“看起来真不错。”
苏绿:“…”其实她只是喜欢看其他人忙得团团转的样子吧?
不算短的相处时间,让苏绿对于这位夫人的恶趣味相当了解。
“母亲!玛丽姐姐!”已经年满九岁的弗恩小少爷跑了过来,大概是因为刚训练结束的缘故,他身上还穿着孩童式样的轻甲——它是用特质金属打造而成的,虽然轻便,但防御力一点不差。毫不夸张的说,这样一件盔甲足以买下许多与苏绿同样年纪的奴隶少女。
子爵夫人弯□,一把接住像炮弹一样飞奔而来的自家孩子,拿出一块泛着淡淡香味的手帕擦着他额头的汗珠:“弗恩,下次不可以跑得这么快,很容易摔倒的。”
“嗯!”弗恩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苏绿,“玛丽姐姐,克莱恩公爵真的要来吗?”
“是的。”苏绿回答说,“少爷很开心?”
“是啊!”未来的子爵大人肯定地说,“公爵大人可是我的偶像!”
子爵夫人笑了,她故意逗自家孩子:“可是,我听说公爵大人是位八级剑士,还差一点点就可以达到剑圣的地步。弗恩,你的愿望不是成为一位魔法师吗?”
“我才不想做魔法师呢!”毫无疑问,之前肖恩的事情给这位小少爷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撇了撇嘴,很不屑地说,“魔法师哪有剑士好,我要像公爵大人一样成为强大剑士,好好保护父亲和母亲!还有南茜阿姨和玛丽姐姐!嗯,还有阿尔德哥哥,虽然他好像不需要我保护。”
苏绿也笑了,前不久,阿尔德已经成功地成为了一名一级剑士。按照瓦勒的说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踏上剑士之路,他的天赋可以说强到了某个可怕的地步,也难怪弗恩如此说了。
经过几天忙碌的准备,被万众期待的公爵大人终于到来了。
透过二楼的阳台,苏绿隐约看到,公爵似乎是亲自骑马带队前来的。而跟随保护在他身边的骑士和卫兵们,即使最普通的一个,看起来似乎也不弱于这里最强的瓦勒。
而后她听到有人讨论——
“看那些马!雷勒帝国专有的良种马,一匹就要卖几百个金币,我们这里只有子爵才有一匹,公爵那最普通的卫兵都有。”
“得了,那些卫兵看起来最低都达到了五级剑士的水准,你想和他们比?”
“不愧是公爵大人啊。”
“话说公爵大人骑的马颜色不太一样。”
“你不知道吗?那可不是马,而是类马的魔兽。”
“啊!”
“别说了,快跟我去列队欢迎!”
“来了!”
而苏绿也没有功夫再看下去,因为她也必须和其他女仆一样,去迎接这位大人物的到来。
男仆与女仆们分别排成两排,最尽头分别站着老安德与南茜,今天的他们与其余所有人一样,都穿着最体面的衣物。而再后面一点,则站着同样盛装打扮的子爵一家。
很快,瓦勒骑士将克莱恩公爵引到了正屋的门口。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位富有盛名的青年身上。没错,克莱恩公爵年仅二十六岁,家世显贵而底蕴丰厚,本人更是长相英俊、才干卓着、实力强大、谦逊优雅…一系列好的词语堆积在他身上似乎都不过分——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青年俊杰。
用苏绿的话说,这人八成是开着主角模板出生的。
而今天的公爵,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骑装,脚踩黑色皮靴。虽然是骑马前来,身上却没有沾染上任何一点尘埃。贴身而帅气的服装和一条不知什么皮制作而成的皮带将他精瘦而匀称的身材完全勾勒了出来。
让苏绿在意的是,克莱恩公爵居然和玛丽一样,有着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用丝带系在脑后。但不同的是,玛丽的眼睛是黑色的,公爵的眼睛却是湛蓝的,如同广博的天空与大海,看起来明亮又深邃。
他的长相其实偏向于清秀型,但胸口的红色绶带与几颗闪亮的勋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英武极了。
仅凭长相来说,在苏绿见过的人中,这位青年暂时可以列在本世界之最。
随着公爵的进入,所有人先后提起裙摆屈膝行礼。
“请等一下,您无需向我行礼。”
一个身影来到苏绿的面前,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讶异地抬头,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的,正是公爵无疑,可是…为什么?您?这种尊称…
还没等苏绿想出个所以然,青年已然动作优雅地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自然地抬起她的手,垂下高贵的头颅,行了个标准吻手礼后,他抬起头,语调谦恭地说:“终于找到您了,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推眼镜,其实就这么一回事啊喵~于是,妹子要离开了,至于小奶狗…哎嘿嘿嘿,下章会写,但我就是不给你们看,咩哈哈哈哈【打滚爬走
感谢小日日一号、女王二号、乌拉拉拉拉、咱们去洛阳吧亲的地雷XD
第48章 一个意外的消息+再见与谢谢
一更
听完这句话后,苏绿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好大一盆狗血。
流落民间的王子公主什么的,早已是影视剧用烂了的情节。君不见现在都不流行这个了,而是直接把皇帝弄失忆再丢民间去。不过,这种“经验”对于解决现在的困扰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
苏绿快速抽回手,提着裙摆敏捷地后退了半步,俯视着跪在脚边的青年,注意到他系着黑发的丝带与眼睛一样是蓝色的。她与他对视了片刻后,疑惑而警惕地回答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虽然可以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但无疑会让其他人怀疑——因为她在这座庄园中表现出的形象,早已从最初的怯懦女孩变成了无论何时都镇定自若的模样。
青年微低下头,恭敬地回答说:“那么,请允许我单独向您解释一切。”
苏绿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可能,这种时候难道她还能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喊“我不听我不要听我就是不听”吗?
而其他人…
她看向明显呆滞了的众人。
好吧,这种时候似乎没人能帮她避免这件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Sorry,…】
【现在不说话,就永远别说了。】
【…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等我查查看!】
不过片刻,时辰那家伙回答说——
【他说的是真的,你所使用的这个身体,就血缘关系而言,的确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真是麻烦的情况。
【换个地方玩玩也不错吧?老呆在这里你难道不觉得腻吗?】
【啧,现在已经不是我觉得不觉得的问题了。】
紧接着,罗斯子爵特意将书房供两人谈话使用,临进去前,苏绿发现子爵夫人与南茜正担忧地注视着自己,下意识抱住母亲大腿的弗恩小少爷也是一样。
她回以一个微笑,示意他们放心。
她很确定,克莱恩不会对自己不利,否则的话,也不会当众称呼她为“公主殿下”,但同时,如此高调地透露出这个消息,也是存心断了她的后路。事到如今,就如时辰所说,她已经没办法在这个庄园继续待下去了,除非这位公爵大人愿意为她澄清,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就算催眠了他让他这么做又怎么样?看样子他也不过是接受了别人的命令才来这里的。
但无论如何,是他带来的“噩耗”终结了她颇为享受的平静生活。
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讨厌的青年看向书桌后的主位,谦恭地说:“公主殿下,我要说的故事有些长,您不妨先坐下。”
既然他让她坐,那就坐好了。
苏绿依言走到主位下坐好,抬起深黑色的眼眸,略带审视地看着对方,说道:“你可以说了。”
克莱恩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在来之前,他已经充分地调查了有关于这位公主的全部讯息,结论只有一个——很凄惨。本应该高高在上,却因为一些意外而流落到了社会的最底层,度过了那么多年辛酸悲苦的日子。他原以为她会表现地更加…唔,胆怯?却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的镇定,完全不弱于那些在宫廷中长大的王子公主们。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位已经非常衰老却依旧气势十足的国王陛下,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虽然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但除非他真的永远闭上双眼,还没有人敢胡乱伸出爪子,因为一旦那么做,下一秒他自身必然会被毫不客气地撕裂喉咙。
不得不说,血缘,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紧接着,苏绿听到了一个果然非常狗血的故事。
因为美貌而备受老国王宠爱的女仆…
在国王出征离开时因难产而死去的母亲以及出生就不知所踪的婴孩…
被悄悄命令处死孩子,却因为于心不忍而将她送给了他人,紧接着为了保命而逃亡的卫兵…
在回家乡的路上先后病死的平民夫妻…
被另一位老人抱走的婴儿…
被无数人辗转收养的孩童…
最终随着养父母一起进入贫民区的小玛丽…
听完后,苏绿发觉,被转手了无数次的玛丽能活到十三岁,真心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想到此,她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我就是公主?”
姿态优雅站立着的青年嘴角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他回答说:“在见到您之前,我并不确定这件事。但在见到您之后,这丝‘不确定’已经完全地消失了。因为,您的脸孔和国王陛下简直可以说一模一样。”说到这里,他话音顿了顿,“当然,是年轻时的陛下。”年纪越大,老国王越爱看自己年轻时的画像,书房的墙壁上几乎被这些挂满。那些或站或坐、或打猎或弹琴、或英气勃发或优雅无比的美少年,给每一个进入过他书房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而画像中的国王,并不像现在这样须发全白。
那时,还是少年的他,同样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只是眼眸是紫色的。在这一点上,公主应该继承了她母亲的特色。但除此之外,无论是脸部的轮廓还是五官,她都像极了她的父亲——那位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不仅如此,也许这份让人难以忽略的高贵端庄感,以及镇定自若的从容气质,才是最直观说明两者关系的证据也说不定。
“人有相似,就这样轻易地下判断,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正如您所说。”青年微微躬身,而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只菱形的黑色水晶瓶,“所以奉陛下的旨意,我带来了足以验证一切的物品。”
苏绿注意到,那只水晶瓶中似乎装着一些神秘的液体,也许那的确能证明“玛丽”的身份,但是…
“我如果拒绝呢?”
“…”克莱恩怔住,很显然,他没想到会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特别是在调查清楚了一切之后。经历过那样日子的年幼女孩,应该无论如何都想改变自身的处境吧?可是她…他露出苦笑,“万分抱歉,殿下,我无法违抗陛下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