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陈二狗,哦、不,他陈冬生不是普普通通的农户,而是要干大事的人。
只是,所有这些美妙的感觉,在来到李家大宅后,便被入眼的场景一点一点的吞噬掉。
坐着,站起来,干巴巴的走了几步,复有坐回来,百无聊赖的喝茶,然后再站起来…反反复复,如坐针毡一般,陈冬生没滋没味的喝了N杯茶水之后,心里一阵一阵的打鼓,额上也开始见了汗——哎呀,少奶奶说这里的老爷是她娘舅,可他都来了半个时辰,信也早就交了出去,怎么还没有回音呢?!
一旁的门房,拎着个茶壶,再次给陈冬生空着的茶杯续上水,脸上却阴沉的可以。嘁,这是哪里来的泥腿子,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傻乎乎地坐在这里小半天儿了,光热水就干掉半壶,却连个茶水钱都不舍得给。要不是二管家临走时让他好好招呼,他才没有闲心搭理他呢。
“这位大哥,我的信送进去了吗,怎么还不见你们三老爷叫我呀?”
把着门框伸着脖子瞅了半天,陈冬生又怏怏的溜达回来,见门房给他添水,连忙笑着问道。
“已经送进去了,放心吧,三老爷如果想见你的话,指定会让里面的家丁来叫你!”
嘁,你以为你是谁呀,这才等了半个时辰就坐不住了?还是当我家三老爷是什么人?哼,别说你个土头土脑的傻小子,就是海城的知县来了,也是乖乖的递帖子,老老实实候着!
正说着,门外匆匆走过来一个人,陈冬生听到声音,抬头一看,面露喜色。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接了书信的管事老爷。
“陈冬生,你是不是奉了赵家二少奶奶的吩咐,来给她的三舅送信?”
“没错,俺就是少奶奶新雇的管事,专门给少奶奶看守庄子咧。”陈冬生终于等到能管事的人,连忙把出发前少奶奶交代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少奶奶说了,四月十六是三舅爷的寿辰,她作为晚辈理应给三舅爷拜寿。只是现在有些情况,她不能亲自来,还请三舅爷见谅!”
四月十六?恩,没错,他家三老爷正是四月十六的寿辰,看来这个人真是王家表小姐派来送信的。
只是,王家七娘不是嫁给京城有名的赵家当少奶奶了吗,怎么落魄到用一个没规没距的村小子过来送信儿?
难道真的像三老爷说的那样,这位表小姐真的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
想到这里,李管事清了清嗓子,“走吧,三舅爷有些话想亲自问你,你跟我来吧!”
“哎哎!”
陈冬生连连点头,心说话,这个地方太压抑了,连个门房都用鼻孔看人,他还是早点办完差事,早点回去吧。至少,在青州,他还能找到一些自信。
陈冬生这里念叨着要回去,清苑山庄的紫苑却想着要出去。
“七娘,要不还是我去?正好我也回去看看小丫,孩子还太小,又是头一回离了咱们,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呢!”
赵嬷嬷和王绮芳坐在炕头上,商量着由谁回京城报信儿。
本来,按王绮芳的想法,想让陈冬生给海城的三舅送完信之后,直接转道去京城。不过,经过和赵嬷嬷一番讨论,赵嬷嬷觉得这事不妥。
按照嬷嬷的想法,既然要给京城送信,索性就借此机会给府里的苏姨娘上点眼药。不指望着能搬倒她,至少也要膈应膈应她。
只是,如果抱着算计的目的去京城,那就不能如此随便了,而且还不能留一丝破绽。给海城和京城送信的时间,即使不能同步,也不能差太远。否则,一旦被人查了出来,她们设计苏姨娘不成,反而被赵太太和姑爷厌恶。
赵嬷嬷的想法很不错,只是,实施起来便有了难度——谁去京里送信?眼下,王绮芳身边除了赵嬷嬷,就两个刚买进门来的小丫头,年龄小不说,忠心的程度也值得推敲。
“不行,赵嬷嬷你不能去,”王绮芳听了这话,很干脆的摇摇头。赵嬷嬷的计划很好,但要是由赵嬷嬷亲自去的话,效果可能会打折扣。再说了,她现在身子特殊,虽然有空间可以躲藏,但身边也不能离了人。
“那…让谁去呢?总不能让冯大傻子去吧?”
赵嬷嬷此刻真是有些后悔,当初听到七娘出事后,她只想着尽快赶过来照顾七娘,却忘了把府里的贴身丫头带过来。即使不能全带过来,哪怕带一个也比现在手底下无人可派强呀。
“恩,还真得让他走一趟!”
出人意料的,王绮芳听了赵嬷嬷的话,点了点头。
“什么?七娘,你、你还真让冯大傻子去?”
赵嬷嬷一惊,连忙阻止道,“七娘,你千万别被冯铁柱表面的忠厚骗了,这个小子滑头的很。如果他知道你的事,再衡量下目前的局势,还指不定倒向哪一头呢!”
“嬷嬷,别急,”王绮芳见老太太真得上了火,忙笑着安抚道:“呵呵,我只是想让他护送咱们送信的人回京城,并不是直接把差事交给他!”
其实,有一点王绮芳并没有说,她也想趁机试探一番冯氏夫妇。不过这件事现在提还为时尚早,等海城那边有了回信后,她再告诉赵嬷嬷也不迟。
“哦,这样还差不多,”赵嬷嬷听了这话,放心的松了口气。只是,想到送信的人,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我不去,咱们这里还能派谁去?”
“少奶奶,嬷嬷,不如让奴婢去吧!”
赵嬷嬷的喟叹声刚落,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
“紫菀吗?进来说话!”
王绮芳离窗子比较近,听得真切,出声招呼道。
不一会儿,梳着包包头,穿着一身嫩绿色襦裙的小丫头走了进来,正是性子稳重的紫苑。只见小丫头先是恭敬的给王绮芳行了礼,接着便垂首站在王绮芳面前。
“紫苑,你说你想去送信?”王绮芳探究的看向老实规矩的紫苑,见她听到自己的问话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便冷淡的问道,“哦~~,那我问你,如果我派你去,你准备怎么做?”
“回少奶奶,”紫苑眼睛盯着脚尖,语气平缓的说道,“奴婢身子不好,少奶奶这里条件又艰苦,以至于奴婢跟着冯管事刚上了路便病倒了…”
咦?有点意思!听了小丫头用讲故事的语气描述自己如何办差事,王绮芳和赵嬷嬷眼睛顿时一亮,期待的听着紫苑的后续。
“…奴婢见识浅薄,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所以到了京城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赵府的大门,跟门房大爷说,奴婢是青州庄子来的,帮二少奶奶递信儿给二少爷…奴婢身份卑贱,岂能走赵府的正门?在‘好心’的门房大哥指引下,奴婢来到赵府的后门,见到看门的婆子…等奴婢见到二少爷或者赵太太后,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到那时,二少奶奶已经在三舅爷的庇护下搬进了自己的庄子,外人根本就进不去…”
好、好有心机的丫头!
紫苑讲完整个“故事”后,王绮芳后背突然一阵发寒,看向紫苑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复杂。
“啪!”比起王绮芳的沉默,赵嬷嬷先反应过来,她阴沉着脸,猛的拍了下炕几,“好一个伶俐的丫头!我问你,当日我买你的时候,人牙子说你是清白贫农家的女儿,家里因为孩子多养活不起,这才把你卖掉。可老婆子实在想不明白,一个普通农家出来的村姑,怎么有如此老辣的算计?紫苑,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赵嬷嬷明见,”紫苑早就知道,她此举的风险有多大。不过,当年带她的明珠姐姐也说过,风险越大,带来的利益也越大。她不想一辈子当个默默无闻的小丫头,老老实实的熬到年岁被主人随便配了小厮或者倒手送了人。她要成为主人的左右手,那么势必要帮主人办好差事。而眼下便是绝好的机会。
为了这次机会,她冒着被发现身份后打发出门的危险,还是将自己真实的能力显示出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紫苑头触地面,哽咽的说道:“奴婢该死,当日赵嬷嬷挑人的时候,曾说过要出身清白的丫头,奴婢怕说出真正的身份,赵嬷嬷不肯要我,这才偷偷求了牙行的婶子,请她帮我圆个谎…奴婢以前是青州崔家的丫头,只是家主犯了事,全家的丫头小厮被官府发卖,奴婢已经被卖了两回,每次都是新主人不喜奴婢以前的主人,所以…”
“哼,你以为你现在说什么,我还会信么?”
赵嬷嬷察言观色,对小丫头的话已经信了大半,但语气还是带着几分斥责。
“嬷嬷如果不信的话,您尽可去县衙查档!”
对于这一点,紫苑并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赵嬷嬷和新主人嫌弃她的旧主,再次将她转卖。
“我自然会查,紫苑,只要你说的话有一句谎话,仔细你的皮!”
“奴婢不敢!”
第040章 小试冯氏
李昌叔出去见青州来人,他的妻子陈氏则一脸沉思的坐在正房罗汉床上发呆。说实话,对于已故大姑太太的这位亲生女儿,她也仅见过三四次,印象非常模糊。依稀听京里的故交提起过,说是这位王家七娘性子懦弱、品貌平庸,若不是顶着太原王家嫡女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嫁到赵家这般富豪的家庭。
懦弱、平庸,这些对于女子来说倒也没有什么,但若嫁到世家大族里,就不太合适了。唉,在赵家那样和商人、利润紧密联系的家族里,一个没有娘家依仗,个性又不强的女子,别说享受什么荣华富贵,恐怕能平平安安的活着都是一种奢侈。
果不其然,王七娘嫁给赵家没有两年,京里又传出七娘的夫君赵家二少爷“宠妾灭妻”的流言,而且更有人有鼻子有眼儿的说七娘多么没有大家风范,多么没有主母气势。
唔~,以前她还不怎么相信,毕竟王七娘是大姑太太唯一的女儿,想想当初大姑太太多爽利、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平庸无奇的女儿?!
自家老爷听到这些流言后,气得不行,当场就要杀去京里质问赵家,为什么要如此作践亡姐的唯一女儿。那天是她好容易劝住的,不是她这个舅母冷漠刻薄,只是,人家正主都没有找嫡亲的舅舅撑腰,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听了些流言就跑去找赵家算账?
再说了,大伯又不是不在京里,如果事情真的像流言那般不堪,大伯怎么会袖手旁观?
当然,或许比起长年在外求学的大哥,大姑太太和自家老爷关系更好,可不管怎么说,大伯也是七娘嫡亲的娘舅,断没有受了委屈不找他求救的道理。
难道,这位王七娘除了懦弱、平庸外,脑子还有点糊涂,分不清亲疏?就算生母亡故了,可外家还有娘舅呀,有困难张嘴求求娘舅们,舅舅们能坐视不理?还是这位七娘根本就忘了,自己还有两个舅舅可以依靠?
不过,今天的事倒叫陈氏对王七娘刮目相看了。
一封无字信,一颗亡母的珍珠,再加上一个不着四六的仆人,就算七娘什么都没有说,仅凭看到的这些片段,就能让人引申出无限的联想。尤其是对亡姐感情最深,对因不能照拂外甥、外甥女而愧疚不已的李家三老爷,见到、“听到”以及“联想到”外甥女如此凄凉的境遇,怎么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果然,她这里正琢磨着那个送信的仆人会对自家老爷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嘭!”
唔,是老爷甩门的声音。陈氏睁开半眯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欺人太甚,王家、赵家这是欺我李家没人吗?!真是欺人太甚!”
“老爷,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外甥女那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陈氏听到丈夫暴怒的低吼声,心里一颤,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连忙起身,整了整衣裙、抿了抿鬓角,陈氏满脸关切的迎出来。
李昌叔原本白皙的脸上布满铁青,听到妻子温柔的声音,用力压了压胸腔内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王家、赵家欺我太甚,秋娘,你可知道这些年七娘都是怎么过得?你可知道堂堂儒商会会长的赵家、标榜诗礼传家的赵家竟然宠妾灭妻?你可知道现在七娘在哪里?…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姐姐,我对不起大姐的临终托付,辜负了大姐的信任,我、我——”
想到亡姐留给他的遗书,李昌叔铁青的脸上浮现出莫大的愧疚和痛苦——想当初,大姐像母亲般照顾他成长,现如今他却连姐姐最后的一点托付都做不到。真是、真是太对不起姐姐了,亏他还整天对自己的孩子说什么“忠孝仁义信”?!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陈氏见丈夫双眼充血,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把人推坐在椅子上,亲自捧上一杯热茶,柔柔的劝慰道:“有什么话,您先给妾身说说。难道是外甥女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
“唉,哪里是委屈呀?”面对妻子温柔如水的目光,李昌叔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茶杯随手放在桌子上,眼中泛着一丝寒光说道:“简直就是虐待!”
“什么?虐待?赵家怎么说也是大家族,虽然不及咱们五姓七望有规矩,可也繁荣了上百年,不是那些暴发户,怎么会如此不顾规矩、礼数?”
陈氏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哼,暴发户,他还不如暴发户呢,就是市井里最低贱的粗鄙之人都知道尊重嫡妻、妻妾有别,可他呢,他赵家又是怎么做的?”不提这些还好,一说赵家如何,李昌叔被压下的怒火又“轰”地蹿了出来,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几句话:“你知道七娘现在在哪里吗?在青州青阳县的一个小山庄子里‘养病’!我呸,狗屁养病,分明就是放逐,变相的赶嫡妻下堂呀!”
“这,这都是真的?”
陈氏原以为外甥女是为了引起舅舅注意,故作姿态的送来这么一封求救信,没想到事情真的到了如此艰难的地步,见丈夫沉痛的点了点头,便有些急切的说:“那咱们赶紧把外甥女接过来住吧。哎呦,难怪这孩子动了大姑太太的救命嫁妆,分明就是走投无路才找到咱们呀。可怜的孩子,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老爷?”
“恩,接是肯定要接的,”李昌叔对妻子的反应很满意,毕竟把外甥女接过来安置,还需要妻子这个当家主母全力支持、配合。如今见她也是一副心疼孩子的长辈样儿,他也能放心的把七娘交给妻子照顾。
“不过,我先要给赵家去个信儿,好生的向赵家老爷子‘谢罪’,虽然不知道七娘犯了什么‘七出之条’,但我李昌叔作为赵王氏的亲娘舅,没有教养好外甥女,也是有责任的!”
“…哦,好,另外也给大老爷去封信吧,他在京里,有些话也可以亲自请教赵会长!”
对于自己的求救信而引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王绮芳并不知道。此刻,她正戴着锥帽,在赵嬷嬷的陪同下,和倩娘一起送冯铁柱进京。当然,随冯铁柱进京的还有小丫头紫苑,以及王绮芳亲手给赵太太和小丫准备的礼物。
“少奶奶,咱们回去吧!”
目送马车驶出山庄,消失在绿油油的田野间后,倩娘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对王绮芳说道。
“冯大嫂,你知道我请冯管事送紫苑回京,是去干什么吗?”
隔着随风飘动的白纱,王绮芳幽幽的问道。
“回少奶奶,您不是吩咐铁柱给府里的小姐和太太带些东西吗?难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铁柱去做?”
听到王绮芳的问话,倩娘眉心跳了跳,忍住心里的不安,小声的试探道。
“呵呵,没错,是请冯管事帮忙送些东西回去,”王绮芳目送马车成为一个模糊的小黑点儿之后,这才转过头,隔着锥帽,语气显得有几分虚空,“不过,送东西的同时,还需要冯管事顺便送给府里捎个信儿?”
“什么信儿?”
倩娘有预感,王绮芳接下来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知怎的,自打昨儿这位少奶奶把自己男人叫进院子,吩咐了一项差事后,倩娘和冯铁柱就有一种被算计的不妙感觉。即使,少奶奶说的每一句话他们两口子掰碎了、揉起来的分析了透,但仍是找不出问题。
所以,冯铁柱才会听王绮芳的话,亲自护送紫苑丫头进京。
“也没有什么,就是顺便告诉府里一声,”王绮芳觉得隔着白纱说话有些不舒服,她伸手撩起锥帽,露出一抹浅笑,一字一顿的说:“我怀孕了!”
第041章 清泉山庄
“七娘,你怎么把这个秘密告诉冯家的呢,咱们为了瞒她,连瞧大夫都是偷偷的去。冯家两口子还没有怀疑呢,你怎么自己先说了?”
与心不在焉的倩娘分手后,赵嬷嬷搀着王绮芳,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说道。
“呵呵,嬷嬷,冯管事已经进了京,很快就能知道我怀孕的事,”王绮芳和赵嬷嬷来到自己的小院门前,抬脚进门的时候,她还刻意的回头看了看,果然,在小院前方拐角的地方,站着一抹水蓝色的人影。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被她的这个消息吓到的倩娘。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现在还住在庄子里呀,万一这个冯家的和京里的狐狸精串通一气,趁机加害你,咱们防不胜防呀!”
赵嬷嬷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嘴角也抿成一条直线,两个人进了院子后,立刻吩咐小丫头紫株把院门关好。
“放心吧,嬷嬷,我相信冯家的不是傻子,”回到屋里,王绮芳把锥帽摘下来递给赵嬷嬷,自己则踢掉鞋子上了炕,拉过亲手缝制的玫瑰花样式靠枕塞在背后,手肘随意的撑在引枕上,双目微合,慵懒的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继续和赵嬷嬷聊天:“嬷嬷,你想呀,如果我在农庄出了事,不管是谁指使的,冯家两口子铁定是脱不了干系。哼,到那时,为了给王家、给李家一个交代,冯氏夫妻都是最佳替罪羔羊。呵呵,以冯管事油滑的个性,他会傻傻去当炮灰?”
“恩,按道理是没错。可——”
赵嬷嬷接过紫株捧上来的温茶水,随意的摆摆手把紫株打发下去,自己则一蹁腿也上了炕,老太太胖乎乎的脸上仍是满脸的不解。不是她赵嬷嬷想得多,只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告诉冯氏七娘怀孕的事呀,明明都顺利的隐瞒过去了,何苦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爆秘密呢?能少一事不是更好吗?
“嬷嬷,冯铁柱不是一直当老好人,谁都不得罪吗?”王绮芳见老太太仍是有些不悦,便笑着对她解释道,“我就让他吃个哑巴亏,没得选择的来到咱们这一边?”
“?”
赵嬷嬷睁大眼睛,满脸写满了问号。
“呵呵,嬷嬷,道理很简单。我请冯管事回府送信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我怀孕的事,冯管事自然也不知道紫苑见了太太、二少爷会说什么。”王绮芳捧着茶盅,眼神却飘向不知名的角落,“可府里的人便不会这么想了,嬷嬷试着想一想,如果苏氏知道我怀了孕,又偏偏是冯管事亲自‘送’的信儿,你说她会怎么想?”
“噫?”赵嬷嬷似乎回过味儿来,她眨了眨眼睛,胖呼呼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窗外,“所以,你又特意告诉了冯家的一遍,这要是哪天有人问起,咱们也没有撒谎,对不对?”
王绮芳轻啜了口茶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点点头。
“恩,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只是,万一冯家的偷偷派人去追冯铁柱,拦他回来咋办?”
说到底,赵嬷嬷还是对冯铁柱两口子不放心。
“不会,”王绮芳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语气中透着一股莫名的确定,“冯大嫂不是个坏人,更不是个笨人,孰重孰轻她还是分得清!”
开玩笑,她王绮芳再怎么说也是赵家明媒正娶的正室,如今又有了身孕,极有可能产下嫡子。而府里的苏氏以及那些小妾、通房呢,就算被赵二少宠上天去,也改变不了她们的根本身份。所以,只要有点脑子,冯管事夫妻也不敢冒着得罪她王绮芳的危险,转而去勾搭苏氏。
再说了,三舅那里知道消息后,估计也会有所行动,相信受到斥责的赵二少以及某小妾,心里早就把冯管事归到王绮芳这一边来——不管冯铁柱有没有投奔王绮芳,单单他把王绮芳的消息泄露给海城李家,这一点就不能饶恕!
而且,王绮芳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倩娘,还有一种试探的意味,因为比起赵家的那些烂事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这件事,倩娘是关键。
当然,这些还需要等陈冬生从海城回来,看看三舅那边是什么态度再做具体的计划。唔~~,这个陈二狗去了有十来天了吧,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七娘,你这话都没有错,但我觉得还是稳妥些比较好,”比起王绮芳的多方算计,赵嬷嬷的目的很纯粹,那就是保护王绮芳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赵嬷嬷咬着唇瓣思索了半天,还是坚持道,“清泉村的庄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咱们还是早些搬过去吧!”
“厄?搬家?”王绮芳专注的想着如何跟倩娘谈,耳边突然传来赵嬷嬷的话,她拉回飘远的思绪,迎上老太太执着的眸子,缓缓的点头,“好,全听嬷嬷的!”
搬家、搬家,其实王绮芳还真没有什么要搬的东西。想当初她被两个婆子丢到农庄时,身上只有两个装满旧衣服的包袱,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后来,赵嬷嬷来了以后,带了一部分行李和收拾。但细算起来,东西并不多,打包一番后,也不过三四个大包袱。
至于家具什么的,都是庄子上的,不是属于冯铁柱,便是赵家二少爷的东西。不管是谁的,反正不是她王绮芳的。再说了,她自己新买的农庄里,宅子是新的,一水儿的家具也是新的,只需简单擦拭一番就能拎包入住,何苦去收拾那些破旧玩意儿?!
“嬷嬷,都收拾好了吗?”
七娘现在是重点关照对象,别说帮着收拾东西了,就是跟着围观都不成。自从主仆两个决定搬家后,王绮芳便窝在炕上,无聊的瞧着赵嬷嬷带着紫株和春妮儿两个丫头,又是打包,又是洗涮,三个人在小小的院子里不歇脚的忙活着。
“恩,收拾好啦。”
赵嬷嬷把厨房柜子里的药材和补品全都仔细的收在包袱里,数了数桌子、凳子上放着的大包小袋,随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微微喘着粗气说道。
“好,紫株,你去请冯大嫂来!”
王绮芳从炕上起来,慢慢的走到屋外,略带感慨的瞧了瞧了静谧的小院,吩咐道。
“哎!”
说起紫株,也不知怎的,自从紫苑领了任务离开后,紫株这丫头突然懂事了许多,对赵嬷嬷的严格要求和王绮芳的吩咐,那是积极的应对、完成。
“唉,总算是离开这个破地方了,”赵嬷嬷用麻布巾子抽了抽身上的浮灰,见王绮芳默默的站在院子里发呆,便笑着对她说,“以后七娘也有自个儿的庄子啦,对了,咱们的山庄还没有取名字呢,七娘,你看叫啥好?”
“恩,清泉村的庄子,要不就叫清泉山庄吧!”
王绮芳深深吐了口气,其实她更想给山庄取名叫涅盘山庄,因为不管是清泉村也好,还是她王绮芳也罢,都是如凤凰涅盘般浴火重生。
第042章 兴师问罪
“少奶奶,您找我?”
虽然被王绮芳小小的摆了一道,倩娘再次来到她面前时,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而是恭敬的先给王绮芳屈膝行礼,然后静静的站在一边,一副听候差遣的老实模样。
“冯大嫂,来,屋里说!”
王绮芳看她一板一眼的样子,双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她语气轻柔的说道。
“是,少奶奶!”
说着,倩娘迈着小碎步跟在王绮芳的身后,进了门。
赵嬷嬷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招手把春妮儿叫来,“丫头,去,到集市上叫辆马车来。顺便再去庄子里把你几个堂哥叫来,给少奶奶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