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咬着腮帮子,这几日,顾伽罗动不动就在她跟前大呼小叫,还总选在她凝神打坐的时候,每次都能吓她一跳。几天下来,顾伽罗好端端的没出什么意外,倒是她慧明,险些被吓出个好歹来。
偏这个齐顾氏脑子灵活,哄得师太开心,连带着她们这些尼姑也不敢对她怎样。咬着牙,慧明恨恨的站起身,没好气的吼了一句:“等着!”
慧明出了门,顺手将院门关上,然后咔嚓一声,挂上了一把大铜锁。
脚步声渐渐远去。
坐在顾伽罗右边的蓝衣女子猛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顾伽罗一会儿,“你,有些意思,这般巴结老贼尼,是不是想求她帮你逃出去?我且告诉你一句话,省些力气吧,老贼尼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自她当了庵主,死在她手里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了。”
蓝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冲着顾伽罗所在的北屋扬了扬下巴,道:“远的不说,就说你的前任吧,那也是堂堂伯府小姐,硬是被老贼尼逼得悬梁自尽。啧啧,那人也就比你大几岁,二十来岁的美人儿,就这么凋零了。”
顾伽罗并没有被她说的内容吓到,而是淡淡的问了句:“你就是太医院院正的嫡长女贺氏吧?”
贺氏挑了挑眉,略显消瘦的面庞上绽开一抹浅笑,“哟,你个小丫头,果然有些门道,没错,我就是贺氏…给婆母吃了些滋补的药膳,谁料那乡下来的老婆子受惯了穷,吃不得好东西,虚不受补,险些一命呜呼,唉,可怜我——”
顾伽罗不愿听贺氏的‘光荣史’(或曰‘犯罪记录’),直接打断她的话,“我有办法出去,你外头有没有牵挂的人,或者想要办的事,我可以帮你!”
贺氏敛住笑容,表情渐渐凝重,“条件!”
顾伽罗笑了,她就知道贺氏是个聪明人,“我想要几味‘奇药’的配方。”贺氏是太医院院正的女儿,她能给婆母下毒,显然是个精通药理的人,而顾伽罗的计划中,若是再有一些‘奇药’做道具,效果将会更好。
贺氏定定的看着顾伽罗,勾了勾唇角,“成交!不过,我要先看看你的本事!”
顾伽罗道:“没问题,我能说服静虚让我给家里写信!”
贺氏的笑纹加深,“好,我拭目以待。”仇人还在外头逍遥,而她却在庵里生不如死,她岂能甘心?!
如果齐顾氏能帮她,慢说几个方子,就是将家传的医术教她一些又如何?
不多会儿外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两人赶忙停止说话,低下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顾大奶奶,您有什么要事?”静虚看在顾伽罗还有几分本事的份儿上的,对她还算客气。
顾伽罗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师太,这些果酿,您是想卖给寻常百姓,还是想供给高门大户。”
静虚道:“这么好的东西,自然先孝敬给贵人们咯。”普通百姓多穷呀,只有卖给贵妇们,她才能多挣钱呢。
顾伽罗说:“既是这样,师太可想好用什么来装果酿?普通的瓷瓶、陶罐,怕是不成吧。”
静虚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是呀,想做贵人们的生意,那就不止要东西好,包装也不能太差啊。买椟还珠,在豪门望族并不稀奇。
静虚见顾伽罗成竹在胸的模样,便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赶忙陪笑着问道:“顾大奶奶可有什么好主意?”
顾伽罗道:“我在京城东大街有个铺子,不是嫁妆,而是出嫁后置办的一处私产,专门卖一些稀罕的物件儿,其中便有上好的琉璃瓶——”
后头的话,顾伽罗没说。但静虚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吟片刻,静虚问道:“顾大奶奶有何吩咐?如果贫尼能办到,定会帮忙。”
顾伽罗笑了笑,道:“还是那件事,我想给我母亲写信。如果师太能帮我把信送到顾家,我情愿免费供应师太两百个琉璃瓶。”
市面上,一个琉璃瓶就能卖到二三两银子,顾伽罗这一出手,就是五六百两银子。而且顾伽罗还给了静虚一个暗示,她手上还有一些婆家、娘家都不知道的私产,日后如果静虚能对她好一些,她回报静虚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当然,就算顾伽罗不主动‘回报’,静虚也有的是法子从顾伽罗手里拿走那些产业。
面对巨大的利益,静虚终于心动了,“好,贫尼就冒险帮顾大奶奶这一回!”
次日清晨,静虚便拿着顾伽罗写的两封书信、带着两个尼姑下了山。进了京城,静虚留了个心眼儿,她先拿着一封信来到东大街的一个西洋货铺子,寻了掌柜的,将手里的信交给他。
那掌柜的仔细对比了下书信的字迹,以及最下面的印章,再三确定没有错,便命人给静虚准备货物。
静虚坐在铺子的大堂,看着上下两层的铺面,以及铺子里那琳琅满目、稀奇珍贵的货物,两个眼球险些变成了金元宝。
确定顾伽罗没有骗她,静虚也不再迟疑,命慧玄、慧慈留在铺子里等着,自己则悄悄摸去了顾家。
花了一锭银子买通了角门的婆子,好容易将书信送了进去。
送完信,静虚回到铺子时,两百个琉璃瓶子已经装好,雇了个牛车,师徒三个又匆匆的返回了铁槛庵。
静虚没有发现的是,她的刚刚离开铺子,那掌柜的便匆匆拿着信从后门出去,一路疾行直奔顾家。
顾伽罗得知静虚已经取了琉璃瓶子后,终于放下了心,从‘前身’的穿越日记得知,‘前身’利用穿越的便利,私底下开了几个铺子,所用的人都是她从冯氏留给她的心腹中挑选出来的,非常可靠,至少近几年间还能靠得住。
所以,即便静虚没有把信送进顾家,只要她去了西洋铺子,铺子里的掌柜也会想方设法把另一封信交给顾家世子夫人、顾伽罗的继母!
又过了两日,天气有些阴霾,天边堆积着厚厚的云层,仿佛压在了人的心头,让人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顾伽罗见了,却分外开心:来了,终于来了!
她坐在临窗大炕上,开着窗子,静静的等着。
到了中午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云层彻底遮蔽了太阳。山间忽然刮起了一阵风,风中带着股土腥味儿,还有隐隐的湿气。
“轰~”
一声巨响,一记响雷自天空劈下,以万钧之势震得山地都有些颤抖。
顾伽罗笑了,老天爷发威了,静虚老贼尼,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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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火
赵国公府,顾家。
世子夫人宋氏坐在西次间的临窗大炕上,面前炕桌上放着一个信封,信封已经被撕开,她手里拎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稿纸,宋氏并没有急着看那些书信里的内容,而是命人将烛火拿到近前,双手举着稿纸,对着烛火细细的看着。
薄薄的稿纸在烛火的映照下,透射出淡淡的光晕,而若是仔细的话便会发现,那对着光的稿纸中,有几个字是反着的。
宋氏眯着眼睛仔细的辨认着,发现这几个间隔的字可以组成一句话,“母亲,我回来了,我好想您!”
看着熟悉的字体,以及独出心裁的反写字体,宋氏原本淡漠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拿着稿纸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香儿?!”
眼眶一阵发酸,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从眼中滚落。她的香儿,她的伽罗,她亲自抚养、亲自启蒙、亲自教导的宝贝女儿真的回来了?!
宋氏是赵国公世子顾则安的继室,她过门的时候,顾伽罗刚刚三岁,粉嫩可爱的小团子一只。世间有恶毒、狠辣的继母,但也有宋氏这般视继女为己出的好母亲。
宋氏是翰林院掌院的嫡次女,世代书香,知书达理,为人正直。而且吧,似宋家这样的门第,分外重视规矩、礼仪,宋家的女儿个个都能当道德楷模、规矩典范,可以说,对宋家的女儿来说,命可以不要,但规矩比什么都重要。
这是顾家、冯家愿意娶宋氏过门的原因。
宋氏也确实是个端方贤慧、善良正直的好人,她把顾伽罗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照顾。该严厉的时候严厉,该慈爱的时候慈爱,整个顾家、包括冯家的几个舅母,都对宋氏赞不绝口。
顾伽罗正好处于懵懂的年龄,小家伙或许不懂什么事,却有种小动物的本能,谁是真心对她好,谁是虚情假意,顾伽罗都能感受得到。
宋氏这边倾力付出,顾伽罗那边乖巧接纳,是以,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非常亲厚。即便后来宋氏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对顾伽罗依然疼爱。
顾伽罗是她抚养的第一个孩子,宋氏对顾伽罗有种特殊的感情,有时,宋氏对顾伽罗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上心。
如此深厚的母女感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宋氏如此看重顾伽罗,又岂会眼睁睁看着她深陷铁槛庵而好不作为?!
怪只怪那个占据顾伽罗身体的‘房客’太能作了,自以为是,还耳根子软,硬是把宋氏这个慈母,当成了‘容不得原配嫡女’的恶毒继母。
不过四年的时间里,‘房客’各种折腾,甚至还害得宋氏流了一个孩子…宋氏若是还能容忍‘她’,那就不是‘慈母’,而是‘圣母’。
最要紧的是,顾伽罗是宋氏一手教养长大的,顾伽罗是个什么性子,宋氏一清二楚。那位‘房客’虽然极力模仿顾伽罗,但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好模仿的。或许唬一唬不太熟悉顾伽罗的人还成,但宋氏,却很难骗过。
发现长女被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上了身,宋氏又急又恨,偏这种事还不能说出来,只能暗中提防着。
后来‘房客’自己折腾进了铁槛庵,宋氏还有些庆幸:这个害人的东西终于被关起来了,家里应该不会再被她祸害了吧?
如今宋氏忽然又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心中无比激动。但很快,她又平复下来,缓缓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封里——被那祸害折腾得次数太多,宋氏不敢轻易相信,万一这又是那人的诡计,她若是赶着把人接回来,岂不是更麻烦?
所以,宋氏决定再观望几天,伽罗既然想到法子给她送信,后头必然还有安排。宋氏相信自己教养出来的顾伽罗,绝不是一个顾前不顾后、任人摆布的蠢货!
“夫人,表小姐来了!”
宋氏刚刚将信收好,门外便响起了小丫鬟的通传声。表小姐?姚希若?宋氏的瞳孔收缩了下,坐直了身子,柔声道:“是希若吗?快进来吧!”
“是,舅母!”
姚希若亲昵的答应了一声,手里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嘴里说着:“刚跟着厨娘学做了几样糕点,请舅母品尝下,看看味道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我、我还想给外祖母送去尝尝。”
说着,姚希若将托盘放在炕桌上,满眼期待的看着宋氏。只不过在看宋氏的时候,还‘不着痕迹’的扫了四周一眼,尤其是炕桌附近,当她看到未关严的抽屉里露出一个信封的时候,杏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姚希若的动作很细微,但宋氏非常敏锐,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的异常。心里冷笑:看来,这位表小姐的手伸得够长的呀,外头刚送进来一封信,姚希若就知道了,还特意跑来打探消息。
怎么,她就这么想置顾伽罗于死地吗。
宋氏不动声色的拿起一块鸡油卷儿,吃了一小口,慢慢的咀嚼着,一边吃一边露出赞赏的表情,吃完了,夸了句:“不错,味道极好,希若‘有心’了!”
姚希若羞赧的笑了笑,然后坐在炕边跟宋氏闲聊,聊着聊着就说起了‘顾伽罗’的‘丰功伟绩’,重点提了提宋氏被顾伽罗害得流产的那个孩子…姚希若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竭尽一切的阻止顾伽罗回归,倘或顾家人有一丝‘心软’,她都要掐灭在萌芽状态。
宋氏的脸色沉了下来,放下吃了一半的鸡油卷儿,冷冷的说道:“好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
听在姚希若耳中,却成了宋氏厌恶顾伽罗,厌恶得连面子事儿都不愿意做了。心里不由得一喜,对,就是这样,你顾伽罗就算写信回家求救又如何,有我姚希若在,你这辈子甭想再出来。
“咔嚓~~”姚希若正欲告辞,忽然窗外闪过一条火链,映得半个天空都有一瞬的亮白。
“轰隆!”响雷从天际传来,人坐在屋子里都觉得战栗。
“好响的雷,这天是要下雨啊。”宋氏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出言挽留:“希若,再在这里坐一会儿吧,贸然出去,淋到雨就不好了!”
姚希若笑了笑,道:“无妨,丫鬟们带着伞呢。”中午的时候就开始阴天,姚希若出门自要准备得齐全些。
宋氏道:“难怪老夫人总夸你,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行事却这般周到。既是这样,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些。”
姚希若答应一声,刚走出房门,天边又是几道闪电,看着那闪电、响雷的方向,竟是距离铁槛庵不远。姚希若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顾伽罗,你就好好在那荒郊野岭呆着吧,想回京?门儿都没有!
电闪雷鸣,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雨虽然还没有下来,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夹杂着潮气的土腥味儿。顾伽罗还在等着。
另一边,静虚盘膝坐在卧房里,手里拿着个小巧的葫芦,跐溜、跐溜喝得正美。
慧明、慧玄等几个心腹恭敬的坐在她对面,逐一回禀事务。
“…我看齐顾氏还是有些不安分,总借着干活的时候跟贺氏闲聊,”慧明提到顾伽罗就一肚子气,一有机会便想告状,“师父,依徒儿愚见——”
忽然,慧明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看到鬼时的惊悚表情,她指着静虚的胳膊,结结巴巴的说道:“火、火、火!”
慧玄等人也惊呆了,眼睁睁看着前一刻还好端端坐着的静虚,后一刻身上便忽然冒起了幽蓝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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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造势
诡异,真是太诡异了!
没有人放火,没有着火点,四周的家具、器皿也没有燃烧,只静虚一个人,身上忽然冒起了火焰。
该怎么形容呢,此时的静虚仿佛一只白白胖胖的蜡烛,猛不丁的自己燃烧起来。可就算静虚是蜡烛,也不对呀,没有人点燃,她怎么就烧起来了?
“啊~~~”静虚在火焰中凄厉的惨叫,一边挥舞着四肢,一边拼命的看着:“救火呀,你们快救火啊!”
还是慧玄反应快,直接抄起盆架上的一盆水,兜头朝静虚泼了过去。
哗~一声响,惊醒了呆愣的几个尼姑,她们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外。幸好最近因着酿酒,尼姑们打了许多溪水在院子里放着。慧玄、慧明她们抱起水桶,直接朝静虚泼去。
静虚惨叫着从屋里滚爬出来,瞧见廊下放着一个洗果子的大木盆,盆里还有大半盆脏水,她也顾不上脏不脏了,直接跳进了盆里。
慧玄她们则继续往静虚身上浇水。
哗、哗、哗,几桶水下去,再加上盆里的脏水,折腾了好一会儿,静虚身上的火终于扑灭了,但静虚的右手、右腿还是被严重烧伤。尤其是右手,都被烧成了焦黑色。
“哎哟,疼,太疼了,”静虚有气无力的喊着疼,“快、快把贺氏给我带来。呜呜,天杀的,到底是哪个烂了心肝的贱人在害我,竟然敢放火烧我?”
静虚嘴上骂着,心里却无比恐惧,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根本就没人下手,或者说没有人直接点火,她是自己烧起来的。
而慧玄、慧明等人依然满眼惊悚,方才那一幕实在太颠覆她们的认知了,如果说,静虚是被焦雷击中,继而燃烧起来,这也说得过去。毕竟雷击木能起火,人亦然。
可、可她们方才是坐在屋里啊,那些焦雷根本就不可能隔着屋顶击中静虚。
还有一点,静虚被火烧的时候,她跟前的小几、身下的蒲团都没有起火,惟独她的身体冒出了火焰,仿佛、仿佛被什么诅咒了一样。
或者说,遭了报应!
铁槛庵里的尼姑不是虔诚的佛教徒,可也都信因果报应的说法。这些年,静虚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儿,被她害死、逼疯的人更是不下十余人。
造了这么多杀孽,如今老天看不过眼了,所以天降神火,想要把静虚烧死?!
“是你动的手脚?”慧玄来寻贺氏,贺氏借着去找药箱的功夫,摸到顾伽罗的窗边,没头没脑的低声问了句。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顾伽罗笑得眉眼弯弯。
“果然与你有关!”贺氏低声嘀咕了一句,心道:慧玄来的时候,只对自己说了句‘师太受伤了’,顾伽罗身在北屋,根本不可能听到。可顾伽罗却冒出这么一句,显然已经知道静虚老贼尼出了事。
虽然不知道顾伽罗是怎么办到的,但此事绝对与她有关系。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伽罗一脸坦然,双目澄澈的看向贺氏。她确实没有直接动手,酒是静虚自己愿意喝的,焦雷和闪电是老天爷在发威,庵里这么多人,偏偏静虚中了招,显是静虚的人品有问题啊。
贺氏蠕动了下嘴唇,原想再追问几句,门外的慧玄已经开始催了。她丢下一句,“我可以将贺氏医书默写一份给你,但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顾伽罗挑眉,“好,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杀人越货的事儿,我可以帮忙。”

几天后,顾伽罗的父亲顾则安从衙门出来,直接骑上马,一路疾驰往家里赶。
回到正房,宋氏迎了上来,“世子爷回来了,今儿一切都顺——咦,您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有什么事?”
“你们都下去吧!”顾则安冲着四周服侍的丫鬟说道。
为首的大丫鬟看了看宋氏,宋氏轻轻颔首,那丫鬟便领着几人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宋氏拉着顾则安进了西次间,推他上炕坐着,低声问道:“世子爷?”
“呼~”顾则安长长吐了口气,道:“是伽罗。”
宋氏脸色一变,赶忙问道:“香儿怎么了?莫不是庵里的尼姑虐待她了?”
顾则安摇摇头,忽的想起一事,从袖口掏了掏,摸出一张白纸递给宋氏,“你自己看吧。”
宋氏接过纸,看到最初几行字的时候,她‘咦’了一声,然后又读了起来,读到最后,她的眼睛陡地瞪圆了,抬起头,指着最上面一行字,颤声道:“这、这是藏头文?是谁写的?是不是香儿?”
顾伽罗的名字源自伽罗香,是梵语,沉香的一种。宋氏便给顾伽罗起了个乳名,香儿。
顾则安摇头,又点头,“这是一间酒楼里说书人抄录出来的,其中的故事已经传遍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听说最初是几个喜好话本的士子写的。但看这行文的习惯,我瞧着像是伽罗的手笔。”
宋氏用力点头:“没错,就是香儿,尤其是这个藏头文,还是当年我教她写的。”顾伽罗是宋氏亲自启蒙的,母女两个一起读书写字的时候,宋氏教给她许多有趣的东西,比如反写字、比如藏头文、藏头诗等等。
“这么说来,香儿是被齐家冤枉的?所谓的偷人事件,根本就是齐家东府和西府的明争暗斗?市井有句粗话,叫‘捉奸捉双’,话粗理不粗,齐家说我们香儿偷人,并没有把人当场抓住,只是说什么两人在茶楼幽会,偏那个男人是齐家东府的齐勉之,东府与西府宿怨已久,齐勉之的话又岂能当真?”
宋氏越说越气氛,最后直接一巴掌将那白纸拍在炕桌上,恨声道:“齐家两个房头争斗,却殃及我可怜的香儿,真真欺人太甚,最后还将污水泼到咱们顾家头上,这、这笔账,咱们必须跟齐家好好算算!”
顾则安愣愣的看着宋氏发火,好半天,才瞅准空隙,低喃了一句:“夫人,你、你不怪伽罗了?”
四年来,原本亲密的母女忽然成为陌路,顾则安最是心痛,眼瞧着宋氏对顾伽罗一天天的失望,顾则安心焦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的宝贝女儿那么不懂事,伤透了宋氏的心。
顾伽罗做的那些事,就是护短的冯家舅舅们也不好意思责怪宋氏。
是以,前些日子顾伽罗出了事,宋氏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整个顾家都理解。
可现在,宋氏怎么又、又这般关心起顾伽罗来?
宋氏叹了口气,道:“其实,前几天香儿托人给我写了封信,直说过去自己做错了事,求我宽宥。唉,世子爷,香儿是我从小养大的,在我心里,她跟珏儿、璟儿、瑶儿都是一样的。自己的孩子,小时候不懂事偶尔犯个错,咱们为人父母的难道还要揪着错处不放?香儿既然知道错了,我、我也不想再深究,过去的事就都过去吧。”
顾则安很是感动,伸手握住宋氏的手,轻叹道:“夫人,委屈你了。伽罗有你这样的母亲,实在是她的福气。”
宋氏笑了笑,表情很是复杂。很快,她又想起方才的话题,赶忙说道:“香儿既然有可能是冤枉的,咱们就不能任由齐家人作践。世子爷,要不我明天就去一趟铁槛庵?”
顾则安的表情有些古怪,吞咽了一口吐沫,道:“铁槛庵出事了,前日天降焦雷,庵主静虚师太莫名被烧,手脚烧伤严重。”
宋氏一愣,然后抓起炕桌上的白纸,指着上面的一句话,道:“六月飞火?六月飞火!老天爷,我的香儿果然是冤枉的。静虚老贼尼助纣为虐,如今遭了报应.。不行,不行,我、我要去齐家为香儿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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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不甘
“话说前朝末年,厉王残暴,横征暴敛,民不聊生…高祖爷受命于天,率领麾下二十八员虎将打江山,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话说这二十八虎,也非凡人,今儿咱们要说的便是二十八虎之一的平西侯齐子孺。”
“要说这齐子孺,咱们就不得不说一下他的出身…”
云来茶楼里,堂屋里坐着个说书人,正口沫横飞的说着最近京城最流行的一则故事,说书人其貌不扬,双目还渺了一个,但口才极好,将平西侯齐子孺的传奇一生说得跌宕起伏、精彩非常。
什么出身乡野,却力大无穷;什么被充作兵役,却巧遇高祖爷,并幸运的被高祖爷收为义子;什么目不识丁,却忠勇无双,跟着高祖立下汗马功劳…当然,市井小民更关注的却是齐子孺的风/流韵事。
哦,也不算是风/流,顶多算是‘传奇’——在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古代,齐子孺硬是明媒正娶了两个正妻,不是休妻再娶,也不是丧妻续弦,而是先后娶了两个妻子,且两个妻子都还活着,最后还跟齐子孺一起生活。
听着有些诡异,但说穿了也没什么。时值战乱,齐子孺跟着干爹老板去打天下,他的家人们却要躲避前朝官府的追杀,一大家子人逃亡的时候,齐子孺的妻子秦氏和长子齐铿走散。众人都以为她们母子已经死于战乱。
高祖爷节节胜利,齐子孺也跟着升了官,高祖见他孤苦伶仃的很是可怜,便做主将二十八虎将中的吴启的女儿许配给了齐子孺,一年后吴氏生子齐锵。
然而就在齐子孺为儿子庆贺周岁的时候,‘传说’中被敌军杀死的秦氏和齐铿竟还活着,还千里迢迢的找了来。更富传奇色彩的是,在躲避前朝官兵追杀的途中,秦氏舍身救了高祖爷的发妻、后受封贞烈皇后的刘氏。
刘氏牢记秦氏的救命之恩,又见齐铿生得白净伶俐,便做主将女儿许配给了齐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