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做什么?”
顾伽罗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的问道,那怯怯的小模样,啧啧,前一刻还是霸道的女土匪呢,这会子却变成了被恶棍欺压的民女小白花。
“你说呢!”齐谨之咧开嘴唇,露出森白的牙齿,阴测测的说道:“刚才不是还挺厉害吗?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你才、唔~”
顾伽罗被说得有点儿恼羞成怒,正欲捉着小拳头准备揍人,不想嘴巴却被人堵了个正着。
再然后,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两人的头发也似海藻般缠绕起来,然后化作一个整体…
曲妈妈竖着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当她听到熟悉的吮吸声、**声和低吼声时,这才满意的露出笑容。
成了!
但,尽职的她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继续在屋外候着。
一夜缠绵。
次日,天光乍亮,在矮榻上凑合了一夜,曲妈妈睡得并不太好。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曲妈妈将自己收拾妥当后,便来到房门前,故意咳嗽了几声,低声道:“大爷,大奶奶,该起了!”
屋里,床榻四周一片狼藉,衣服、收拾、鞋袜丢了满地。
而床上也如同台风过境一般,那方元帕早已被踹到了床尾,不过它的使命已经完成,点点殷红证明了那一夜的风情!
ps:额,这一章写得好痛苦,希望没有写劈,(*^__^*)嘻嘻…
第114章 礼物(一)
瑞雪兆丰年。
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过后,时间便进入了腊月。
作为一年当中的最后一个月份,腊月的京城,寒冷刺骨,却有充满着过年的气息。
且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异常的繁忙:
官员们忙着一年的总结,并为着即将到来的年假做准备;
百姓们依然为了生计而忙碌,可又多了几分节日的喜庆,漫天的大雪都不能阻挡人们购置年货的热情;
主母们则忙着对账、核算家中用度,筹备年礼等事项。
再加上日常的生活,那些个内宅中的女人们竟是比上朝的大人们还要辛劳,几乎化身陀螺忙得团团转。
“县主,西南的人终于到了!”
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进来,身上还冒着丝丝寒气。不过,刚刚掀开门帘,便有一股股的热浪迎面扑来。
与外头的冰天雪地相比,这燃着地龙、点着炭盆的屋子里,简直暖如初夏啊。
婆子抹了把跑出来的汗珠儿,喜气洋洋的回禀着。
“哦?竟真赶到了?!我的佛,外头下了那么大的雪,老爷和我一直担心他们会被耽搁在路上…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清河县主正在核算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听了这话,忙丢下账册,连连念着佛号。
她倒不是多么在意西南送来的年礼,而是想知道儿子、媳妇的近况。
自从东齐谋逆被诛,西齐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家里反而因为这事儿莫名其妙的得了些好处,但生性谨慎的齐令先还是暗暗吩咐自家的所有暗卫暂停行动。
回想当日宫中巨变的时候,鞑子们出现得固然诡异。可圣人和太子的反应也太淡定了。
好吧,虽然圣人在过程中受了点儿轻伤,但相较于惨死的几位朝中大臣,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幸运?哈,齐令先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不信什么幸不幸运的,再加上他曾经提前向圣人示警。虽然那时圣人没信。但齐令先笃定,圣人必是有所防备了。
另外,圣人手中还有锦衣卫和锦鳞卫这样的神秘力量。想要调查些隐秘,即使不敢说了若指掌吧,却也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的找到真相。
齐令先曾经不止一次的猜测。所谓的‘燕亲王谋逆’极有可能是圣人设下的一个圈套,为得就是引出背地里做鬼的人。
偏世间最不缺自作聪明的人。不管是燕王还是大长公主,都自以为谋划得当,却傻兮兮的栽进了圣人的大网里,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东齐、西齐争斗几十年。到底同根同源,最要紧的是,齐令先手里捏着祖上传下的暗卫。齐令源一样都有。
只是数量和质量不如齐令先。
但却不是毫无根基、毫无人脉,可齐令源照样弄了个一败涂地。最后连自个儿的性命都没有保住。
若非大长公主狡诈,事先留了后手,狠狠的利用了西齐一回,这次东齐的男丁将会人斩杀干净!
教训啊,血淋淋的教训!
齐令先顿时惊醒起来,赶紧将齐家仅存的暗中势力全都收拢起来,转入更为隐秘的地下。
唯恐一个不小心,再让圣人顺着东齐的线索把西齐的底细也给摸了去。
旁的不说,最显著的一个便是齐家的专用通讯渠道暂时关闭了,除了几只信鸽儿,快马、专道什么的全都暂停使用。
如此,京城与西南的通讯就不是那么便利了。
就是那几只信鸽,齐令先用的时候也是慎之又慎,除非是有要紧的事,比如朝中的动向、朝臣的任免等正事,其它诸如家长里短的琐事便都暂时按下了。
一切都严格按照大齐普通官员的待遇来,书信、包裹什么的,每个一段时间,派家中仆役顺着驿路直接送递乌蒙。
整个过程合法又合规矩,却慢得要命,尤其是在寒冬腊月,雨雪过后,官道泥泞难走,这通信就愈发难了。
清河县主掰着手指一算,距离上次收到儿子媳妇写来的家书,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就是儿子写信要求曲妈妈过去帮忙的那一次。
算着时间,曲妈妈应该已经到了地方,唔,那件事是不是已经着手进行了。
清河县主的神色有一刹那的复杂,说实话,最近一年的时间里,顾伽罗这个儿媳妇的表现,真的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
她对顾伽罗更是满意到了十二万分。
可夜深时候,一个人静卧的时候,心底里总有那么一丝丝的阴影。
就像是极品羊脂白玉上的一点瑕疵,虽不影响大局,可看着就不舒服。
谨哥儿说得对,走个正经的仪式,对齐家,对顾伽罗,都算有个交代。
某些事的真相到底如何,也有个明确的答案。
清河县主当然愿意万事大吉,如此,他们齐家也能彻底解开心结,好好对顾伽罗这个孩子。
万一、万一…清河县主不愿去想另外一种可能,她闭了闭眼睛,沉声问着跪在堂下的仆役:“大爷和大奶奶可都安好?衙门里的事可还顺利?大爷可有、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带给我?”
仆役恭敬的回道:“好叫县主知道,大爷和大奶奶都好着呢,府衙上下也都非常信服大爷。说到东西,除了大奶奶特意准备的年礼,大爷还命小的给县主带来一样物什——”
说着,仆役无比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扁方匣子,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清河县主一个眼色,她身边的丫鬟赶忙去取了匣子,然后亲手递给县主。
县主没有急着打开匣子,又问了那仆役一些乌蒙的事情,关键是问了问齐谨之和顾伽罗小夫妻的近况。
听闻一切都好。且还听那仆役有模有样的举了几个例子——
“大爷特意给大奶奶送了一件礼物,说是当日在新安县的时候,偶然得了块极品翡翠,大爷记得大奶奶喜欢翡翠,便千方百计的带回了乌撒,随后又寻手艺好的匠人精心雕琢,足足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啧啧。别说。那翡翠就是精巧,硬是被匠人雕成了白菜的模样,上头原有个瑕疵。却被巧手的匠人雕成了虫子,嘿嘿,打眼一看竟跟真的虫吃白菜一般…”
仆役说得口沫横飞,就差手舞足蹈了。瞧他兴奋的模样,仿佛亲眼看到那宝贝一样。
清河县主挑眉。忽的问了句:“大爷是何时送的礼物?”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倘或真是如此,那么是不是证明?
仆役还真知道,赶忙回道:“约莫是几天前吧,大爷遣人将这匣子送来的时候。小的从那护卫口中问得的。”
这仆役是来送年礼的,两个月前就开始往京城这边赶。
前些日子他率领车队好容易抵达京郊的一个驿馆,不想却遇到了大雪无法赶路。硬是被困在驿馆里十来天。
恰在这时,齐家的一个护卫快马追来。交给他这个匣子,又交代了几句话,便又原路赶了回去。
仆役最是机灵,趁着那护卫交代的功夫,套了几句话,顺便知道了这件事。
县主一听果然如她猜测的这般,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不过,想到自己那个严肃的儿子居然还会送礼物讨好女人,县主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臭小子终于长大了,也知道心疼媳妇儿了!
都说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其实,人家辛辛苦苦喂养的猪,又何尝不是被一颗大白菜给拐走了!
这会儿清河县主心中就是这种感受:呜呜,儿子好容易养大了、懂事了、有能为了,却被另外一个女人给勾搭走了!好心酸啊,有木有!
但清河县主到底不是寻常内宅妇人,很快就压下了这种感觉。
她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摆手打发那仆役下去。
接着又将屋子里的丫鬟都打发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是,她才打开那匣子。
匣子里放着一方折叠整齐的帕子,帕子虽然没有直接展开,却仍能看到中间那点点的殷红。
“…这应该不会有假吧?!”
清河县主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元帕上有血,未必就是新娘子的,也有可能是头脑不清楚的新郎所为呢。
拿出帕子放在一旁,匣子底部还放着一个对折的信封,清河县主赶忙拆开。
唔,是曲妈妈的笔迹。
雪白的信纸上只有四个字:“货真价实!”
“呼~~”
清河县主长长吐了口气,心彻底放了下来。曲妈妈是她最信得过的人,也最心疼齐谨之,断不会帮着顾伽罗作假。
况曲妈妈是个积老的嬷嬷,这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
元帕上是何种血迹,她都能准确的分辨清楚。
所以,不要以为割破手指滴两滴血就能蒙混过关!
除非像青楼、教坊的妓子那般用手段,当然,清河县主相信,以顾伽罗的骄傲,断然学不来那等伎俩。
好、好,这可真是太好了,不管顾伽罗过去的名声怎样不堪,她确实是清白女子,与谨哥儿成了真正的夫妻,倒也没有辱没了齐家的清名。
以后她也能彻底放开此事了!
清河县主心情大好,心底的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能有心思来清点儿子媳妇送来的节礼了!
与此同时,还有两支西南出发的送礼队伍抵达了目的地。
顾家。
“香儿这孩子也真是的,隔着这般远,还不忘京中的长辈。瞧瞧这药材,这香米,还有蜀锦、牙雕、漆器…都是最最上好的东西咧。”
宋氏拿着一份长长的礼单,笑盈盈的跟老夫人回禀着。
老夫人上了年纪,眼睛早就花了,眯着眼睛看了看礼单,笑道:“香儿打小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懂事、守规矩,行事也大度。对了,听说若儿他们一家子到了水西后,香儿和齐姑爷亲自送了好几大车的东西过去看他们?!”
后半句话老夫人是对女儿顾则媛说的。
老夫人活了几十年,经历得事情太多了,绝对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亲孙女和外孙女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也心知肚明。而且因着这对小姊妹的摩擦,连带着长子夫妇对女儿一家子都不似过去那般亲密了。
可还是那句话,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都是她的孙女,一个没了亲娘,一个没了亲爹,都是可怜的好孩子。
即便彼此偶有龌龊,那也是割不断的嫡亲姊妹。
所以,老夫人打从心底里希望两个孩子能和睦相处。
偶然听国公爷叨咕了一声,老夫人便记在了心里,故意当着一众儿媳、女儿的面说出来,为得就是能缓和儿女的关系。
宋氏听了婆母的话,唇边的笑意冷凝了片刻,旋即又故意加深了弧度,她略带夸张的说道:“是呀,香儿写的信里也提到了,说若儿他们在水西已经安顿下来,房舍、下人什么的是亲家展老爷给置办的,香儿和姑爷便帮衬了些日常花用。都是嫡亲的表姊妹,两个姑爷又都是堂兄弟,再亲近不过的关系了,帮点子小忙也是应当的。”
顾则媛端坐在母亲下手的官帽椅上,双手不停的扭动着,手中的帕子已经拧成了麻花。
但她还是强扯出一抹笑,不自然的说道:“说起来,真真是多亏了香儿两口子。若儿也写信说了,香儿和齐姑爷送去的都是最实用的,还说,有了那几车东西,他们连过年都省下置办了。大嫂,还、还是你会教养女儿,看把香儿教得多好啊。”
宋氏听着有些不对劲,却没有表露出来,笑着说道:“妹妹谬赞了,呵呵,说到底呀,还是母亲的功劳,香儿可是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心里也最是敬重您这位老祖母,她能这般懂事、听话,全赖母亲的言传身教哩!”
这话半真半假,任谁也反驳不了,老夫人听了笑容愈发灿烂。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老人家,夸她会教养儿孙,比夸其他的都要让老人家开心。
顾则媛讪讪的笑了笑,赶忙附和道:“大嫂说的是,母亲会养孩子,嫂子们也不差,所以咱们顾家的女儿才会个顶个的出色。”
四周的女人们纷纷应和,有夸老夫人的,有夸宋氏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闲话半晌,老夫人有些倦怠了,宋氏有眼力见的领着妯娌、小姑和女儿、侄女们退了出去。
“大嫂,这是若儿从西南送来的东西,几盆花儿,不值什么,只为冬日里添点子颜色,还请你不要嫌弃。”
顾则媛追到宋氏的院子中,寒暄了两句,便指着身边丫鬟怀里抱着的花儿说道。
但见那花径挺直,深紫色的花朵傲然绽放,如同寒冬中的鬼魅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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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礼物(二)
“若儿有心了,”
宋氏扫了眼那几盆花而,轻‘咦’了一声,随口赞了句:“好漂亮的花儿,这颜色、这花型,竟有些像莺粟花儿。只是我记得这花不是这个时节绽开的吧?”
事实上,在大齐的北方,真正顺应时节盛开的,也就只有梅花了。
其它的花朵,基本上都是贵族人家的暖房里专门培养出来的。
这莺粟花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儿,因着颜色好看,花型漂亮,且不流于世俗,不少权贵人家都曾经养过。
只是腊月里还能养得这般好,且又是千里迢迢从西南运来,抵达京城后,花朵居然还能傲然盛开,这就有些难得了。
是以,宋氏才会说姚希若‘有心了’。
“呵呵,不值什么的,若儿那孩子说了,比起她大舅和嫂子您对她的好,送什么珍贵好物都是应当的,只是…唉,如今她也只有这几盆花还能难得出手了。”
顾伽罗开头说得还略带骄傲与欣慰,后半句时,话语里已经带了隐隐的担忧。
她不是在宋氏面前装模作样,她是真的担心女儿啊。
西南那种地方,当年顾伽罗去的时候,顾、齐两家暗中不知打点了多少,明面上的护卫就带了两百,丫鬟婆子等随从更是挑了又挑直选上好的,甚至还弄了个随行的大夫。
就这样,齐谨之和顾伽罗在路上也是七灾八难的,听说还遭遇了劫匪。
顾则媛是典型的世家贵女,对于外头的消息并不是全无所知。现如今的西南,远比齐谨之赴任时还要混乱,流寇、乱兵四处为祸。朝廷正常的驿路都不能正常运转,足见其危害。
姚希若他们却是独自上路,身边连个保驾护航的人都没有。
当日东齐落罪的时候,顾则媛就曾经想去接回女儿,可被女儿给拒绝了。
后来姚希若要跟着一起去西南,顾则媛吃了一惊,拼命劝阻。偏偏女儿似是迷了心窍。竟认准了齐勉之,死活要跟他一起走。
顾则媛又急又气,百般劝阻无效后。只好跑回娘家求父亲和兄长帮忙。
顾则媛是顾家上一辈的嫡长女儿,最是尊贵,父母、兄长对她也无比疼爱。特别是丈夫不幸病逝后,顾家上下更加怜惜她。
甚至还爱屋及乌。对她的一双儿女也十分疼爱。
虽然姚希若自己觉得在顾家是寄人篱下,可事实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顾家对姚希若绝对与正经顾家小姐一样对待。
当然,相较于顾伽罗还是差了那么一米米,但这也是有原因的。谁让顾伽罗父亲是世子、生母早亡、舅家显赫呢。
事实上在顾家,姚希若的吃穿用度和顾琳、顾瑶这样的嫡女是一样的。
可惜姚希若的眼睛只盯着顾伽罗,一心和她相比。刻意忽略了其它的几位表妹。
姚希若认不清这些,顾则媛却是心知肚明。她很清楚娘家的父兄对她们母子三个的关照。
顾则媛便想着,父亲和兄长定然同她一样,也不忍看着若儿去吃苦受累。或许她哭求一番,父兄能想出把若儿留在京城的法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若儿注定要去西南,父兄看在她们母女可怜的份儿上,极有可能调配一些人手护送若儿几个去水西呢。
然而令顾则媛想不到的是,父兄听了她的请求,齐齐沉默良久,随后才有父亲开口:“若儿想去,就让她去吧。出嫁从夫,齐勉之既然要去水西,作为妻子,若儿理当跟随。”
竟是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顾则媛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然后又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她的世子大哥。
但顾则安居然也附和的说道:“没错,香儿不是也跟着齐姑爷去乌撒了嘛。若儿肯下定决心跟随夫君,是好事!”
如此也能洗去前几个月泼到姚希若身上的污名。
顾则安说得很客观,他也是从心底里希望外甥女能好好的。
毕竟在大齐,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重要了。一旦沾染了污点,想要洗白非常困难。
联想自己的女儿,顾则安愈发赞同姚希若的决定。
可他的这番言行落在顾则媛眼中,却成了凉薄、自私,成了见死不救。
顾则媛不禁对父兄生出一丝不满。
不过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如今她们母子没有支撑门面的人,好容易有个显赫的亲家也倒了,她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便是顾家了。
忍着心底的埋怨,顾则媛又满眼哀求的提出‘借兵’的要求。
顾家手里攥着辽东大营,家中豢养的‘家丁’好几百,抽出一两百人于顾家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父亲和大哥已经拒绝她一回了,总不好接连拒绝两回吧?
可事实就是这样残酷,顾崇和顾则安再次驳回了顾则媛的请求,理由都是现成的,“圣人肯绕过齐勤之和齐勉之已经是法外开恩,切不可太过招摇,否则——”圣心难测啊。
东齐是妥妥的反贼,圣人看在高祖爷和太后的面子上,先后赦免了齐勤之、齐勉之,已经十分难得了。
齐勤之他们夹着尾巴、低调行事也就罢了,一旦他们有任何显眼的言行,戳了圣人的肺管子,到时候,可就不定是个什么结局了。
好嘛,前头圣人刚刚开恩,顾家就毫不顾忌的‘借兵’给齐氏兄弟,让他们招摇过市的去水西,这、这也太张狂了些。
顾家真若是这么做了,圣人不但会看齐氏兄弟碍眼,还会恼了顾家…切,这样百无一利的蠢事,顾崇顾老狐狸才不会去做。
东齐谋逆是死罪,侥天之幸免于责罚的人就该凄凄惨惨的,如此才不会惹眼。才能顺利活下来。
顾崇这么做,绝对是为了齐家兄弟和他的外孙女好。
顾则媛是个妇人,见识终究有限,自然想不到这个层面,所以见父兄这般绝情,嘴上不说,心里却恨上了娘家。
故而。这次姚希若托她来给宋氏‘送礼’。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莺粟花有什么蹊跷,但女儿信中曾经反复叮嘱,让她千万不要沾手。顾则媛便隐隐有了猜测。
毒物,这定是害人的毒物!
意识到这一点,顾则媛经过短暂的惊惧和不安后,很快就镇定下来。思索了一夜后,她还是命人抱着花盆回到了娘家——父兄见死不救。就别怪她们母女用些手段了!
顾则媛还有个小心思,女儿这次害得应该是宋氏,而宋氏只是顾则媛的嫂子,算不得真正的血亲。让宋氏吃些苦头也好。权当给娘家提个醒了!
所以,顾则媛心中带着几分期许和忐忑,眼巴巴看着宋氏。
宋氏并没有把几盆花放在心上。随口赞了两句,便冲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带着几个二等丫鬟将那花接了过来。
宋氏笑着说道:“替我跟若儿道一声谢,难为她大老远的还记挂我这个舅母。”
顾则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忙笑着说道:“哎呀,就几盆花儿,大嫂肯赏脸收下,若儿已经十分开心了,哪里还当得起大嫂的致谢啊…”
姑嫂两个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顾则媛抽空寻了个借口告辞离去。
随后的日子里,顾则媛有事没事的就往娘家跑,看完亲娘便去看大嫂,直到亲眼看到上房里摆着的几盆莺粟花,她才会心满意足的离开。
宋氏不禁有些奇怪,这人是怎么了?不就是她女儿送来的几盆花嘛,至于次次都来‘提醒’?
这日顾琼亲自来送年礼,特意到嫡母房中请安,抬眼就看到了堂屋案几上摆着的几盆花。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好久才忽的记起,“这、这好像是莺粟花吧?”
领路的丫鬟赶忙回道:“好叫三姑奶奶知道,这是表小姐命人从水西送来的莺粟花,说是专门送给夫人赏玩。”
“姚希若命人送来的?”
方才顾琼只是有些疑惑,听说此事与‘仇人’有关,心中警铃大振,联想起姐姐信中交代的事,她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见到宋氏后,顾琼先是依着规矩请了安,奉上礼单,然后状似随意的问起了那几盆花。
宋氏的回答与那丫鬟差不多。
见顾琼特特的问起此事,还当顾琼看上了那花儿,便笑着说道:“你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上两盆养在正房里。左右你那儿也烧了地龙,应该不会冻坏这花儿。”
顾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欣喜的收下东西、然后感激的道谢,而是咬着下唇,一脸的欲言又止。
宋氏眸光闪烁了下,随即冲着贴身丫鬟摆了摆手。
那丫鬟乖觉,立刻会意的领着房内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顾琼见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个,这才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嗓门说道:“母亲,这花儿有古怪。姐姐给我写了封信,信里说…”
炭盆里的木炭燃得正旺,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动,熏得室内暖烘烘的。
而外面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儿,不大,却给赶路的人平添了许多不便。
“前头就是山门了,兄弟们加把劲儿,早些将年礼送下,咱们也好赶在天黑前入城!”
蜿蜒的山路上,好几辆马车艰难行进着,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不顾飞扑到脸上、身上的雪花儿,极力吆喝着。
“嗷~”
所幸赶车的都是家中护卫出身,纪律严明,服从性极高,这才没有被恶劣的天气所扰,反而斗志昂扬的挥舞马鞭,驱赶着马匹向前行进。
“让开,前头的都给老子让开!”
就在车队走出山路,抵达山门的时候,后头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头的那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喊着。
让?
这山路口就这么宽,堪堪容许一辆马车通过,且山路上满是积雪,湿滑无比,就算马车想快速通过路口把路让出来也很难啊。
任凭后面的人如何叫嚣,前头车队依然慢悠悠的在路上行进,直至最后一辆车出了路口。
“直娘的,你们耳朵都塞驴毛了呀,没听到老子的话!”
后头的人紧急拉住了缰绳,胯下的马咴咴叫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勉强站稳了。骑马的人便怒了,大声斥骂着。
可车队的人好似真的没听到,竟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