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行程渐渐靠近乌蒙,妇人,也就是齐谨之的乳母、清河县主的奶姐曲妈妈,她的表情愈发严峻。
放眼整个齐家,约莫她是唯一一个对顾伽罗仍心存芥蒂的人。
顾伽罗跟着齐谨之远赴西南,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单只这一件事。就彻底洗刷了她昔日的‘艳名’。
更不用说还有妙真大师明火执仗的给她撑腰,现如今的京城,再提起顾伽罗的时候。基本上全是赞誉之声。
仿佛顾伽罗曾经的‘红杏出墙’从未发生过一般,甚至是在齐家,从上到下对大奶奶也是诸多溢美之词。
除了曲妈妈!
有句话清河县主说对了,曲妈妈是齐谨之的乳娘。她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这个自己奶大的孩子。
说句诛心的话,就是清河县主也未必能像曲妈妈那样全心全意的为齐谨之考量。
毕竟清河县主是大家主母。有时候,为了家族的利益和阖家前程,或许会委屈齐谨之。
一如之前清河县主主动提出把顾伽罗接回齐家的决定。
要知道那时顾伽罗还没有眼下这么好的名声呢,清河县主为了齐家。还是压着齐谨之委屈了一把。
曲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偏她是个奴婢。再记挂、再心疼齐谨之,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对县主的话提出异议。
她唯有将一切放在心里,默默的关注着这对夫妻,心中暗暗发誓,如果顾氏再敢让大爷蒙羞,她曲妈妈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放过这个贱妇!
这次清河县主派曲妈妈来乌蒙,她心里是极欢喜的。
别人或许会嫌弃西南落后、荒蛮,但曲妈妈不会,至少跟她的谨哥儿比起来,吃点子苦根本不值什么。
怕只怕…唉,只希望那个顾氏真能如传说当中的那般懂点事儿,别、别再难为她可怜的谨哥儿了!
“什么?曲妈妈来了?”
顾伽罗收拾停当,齐谨之便晃了进来,夫妻两个照常坐在一起用饭。
许是暗怪自己早晨说错了话,又许是暗恨自己‘自作多情’,顾伽罗此刻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看向齐谨之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埋怨。
齐谨之还在为自己的计划成功而窃喜,并没有发现顾伽罗的异常。
夫妻两个各怀心事的吃了早饭,齐谨之忽的想到收到的消息,便将曲妈妈要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伽罗很是意外。
曲妈妈是婆母的心腹,对大爷更是掏心掏肺,可问题是,这位严谨的老嬷嬷看她顾伽罗不顺眼啊。
在齐家的时候,曲妈妈就顾伽罗就没什么好脸色,好容易远离京城,这位老人家居然阴魂不散的跟了来。
这、这…顾伽罗原就心情不太好,听了这个消息,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齐谨之终于发现了顾伽罗的不对劲,他伸手握住顾伽罗的手,对上她的双眸,柔声道:“阿罗,我知道曲妈妈性子有些执拗,可她到底是为了我好。不过你放心,待曲妈妈来了后,我会跟她好好谈谈,你我夫妻一体,她疼爱我,也当看重你。”
这才是真正的爱屋及乌呢。
齐谨之相信,只要曲妈妈真正了解了顾伽罗的性情,定会对她有所改观。
另外,他请曲妈妈来,也是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她来做。
齐谨之握紧顾伽罗的柔荑,一字一顿的说道:“阿罗,你相信我吗?”
顾伽罗一怔,迎上他澄澈的眼眸,良久,方缓缓点头:“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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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信就信了
齐谨之看重曲妈妈,但她毕竟是个奴婢,不可能占据主人谈话的全部内容。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后,便转入了正题。
“卓筒井已经挖好了,上好的毛竹也准备妥当,如今那些匠人们正在山里进行试验,看能不能真的将卤水取出来。”
齐谨之拿着一张硬黄纸,指着纸上的一些分解图说道。
顾伽罗点点头。
卓筒井的原理并不难,即用挖井的工具挖出一口深井,然后再将容器放入井中,利用活塞原理,将地下的盐卤吸出来。
说着简单,可具体操作起来却很难。
首先,井必须挖到够深,井盐层绝大多数都在地里深处,挖个几米、乃至十几米、几十米都有可能。
问题来了,几米的井还可以,但十几米、几十米的井挖下来,井口就不可能挖得太大,往往只能有个钵口大小,有的甚至只有碗口大。
这么小的井口,要用怎样的容器才能放进去?
木桶?开玩笑,估计也就只能用个瓶子。
可问题是,一个瓶子丢进去,匠人们费劲力气的摇动辘轳,好半天弄上来才只有一瓶卤水,未免太耗费人力和时间了。
如此根本就没有可行性。
幸而西南竹子多,粗壮的毛竹最长的可以达到二十多米,最妙的是直径不会太粗,刚好能通过窄仄的井口。
且那一节节的竹节,更是天然的取水容器,只需在每个竹节上凿一个口,设置一个活塞装置,将整个毛竹送入井中。然后借用水压,将卤水压入竹筒中。
最后取出毛竹,将一段段竹节里的卤水放出来,每次少说也能弄个一大桶。
如此也就不存在浪费人力和时间的问题了。
况毛竹有韧性,即便偶有弯曲也不会断裂,匠人们只要操作好了,一天便能取卤上百桶。
有了卤水。山间最不缺的就是树木枯枝。就地取材熬制井盐,一整套流程下来,根本不费什么。却能得到上好的井盐。远比费劲巴力从外头运盐,然后将盐价炒到高于市价的现状强太多了。
顾伽罗认真听着,待齐谨之说完,她才提出几条建议:“只要活塞设置好了。定然能取出盐卤,只是这活塞的材料有些为难。需要匠人们多试验几次。”
这年头没有橡胶,想要密闭性和柔韧性上好的活塞皮原料,恐怕有些难度。
不过,顾伽罗相信群众的智慧。尤其是哪些积老的匠人们,经验丰富,想象力也不俗。只要告诉他们活塞皮的作用和要求,他们应该能找到理想的替代工具。
齐谨之看着分解图。缓缓点头,“唔,我再给匠人们说一说,让他们多想想办法。”
左右有了方向,总好过闷头自己去想。
顾伽罗又提醒了句:“咱们西南虽然多山林,但若是一味砍伐,再多的树木也有砍完的那一天。山上烧柴煮盐的时候,别忘了在周遭种植些树木。”
不要以为古代就不需要环境保护,如果真不需要的话,千年古都长安也会在宋时就被废弃了。
顾伽罗在后世待了几年,自是知道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如今因为某些穿越人士的蝴蝶效用,大齐出现了杀伤力极强的火器,那些火药在收割敌人性命的同时,也在破坏着大齐的生态环境。
顾伽罗不想几百年后,后人提到大齐的时候,会用一种惋惜又痛恨的语气说,“都是古人惹的祸,害得咱们没了蓝天白云青草地。”
齐谨之虽然不解,但出于对妻子的信任,还是应了一声,“好,我会交代下去的。”
…
随着那一场暴雨,乌蒙进入了一年中最冷的冬季。
顾伽罗不太适应这湿冷的气候,极少出门,整日窝在房间里,烤着炭盆,要么分派家务,要么处理外头的事。
齐谨之从书房搬了出来,却没有死皮赖脸的直接搬回上房,而是在东此间的书房暂时住了下来。
顾伽罗又羞又愤,深感自己自作多情了。
偏偏齐谨之那个呆子,平日里细心周到,惟独这几日却似瞎了一般,根本看不到顾伽罗郁闷的模样。
顾伽罗见他呆愣愣的样子,愈发气恼。
然而这种气恼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曲妈妈到了!
“老奴见过大奶奶!”
曲妈妈一板一眼的给顾伽罗请安,她的举止、语气,乃至眼角的神色,都是那么的标准,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水准。
顾伽罗的嘴角为不可察的抽了抽,极力勾勒出标准的微笑,“曲妈妈快快请起。来人,还不赶紧给曲妈妈看座!”
紫薇赶忙搬了个鼓墩。
曲妈妈又规规矩矩的谢了座,方斜签着身子坐了下来,屁股只做了圆圆凳面的三分之一,端得是恭敬、有礼。
顾伽罗默默的叹了口气,继续端着标准的笑容,说道:“曲妈妈一路上可还顺利?天气渐冷,曲妈妈风餐露宿,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吧。唉,莫怪大爷时常跟我念叨曲妈妈,放眼整个家里,除了母亲,就是曲妈妈最疼惜大爷了。”
这话说得入耳,即便曲妈妈对顾伽罗各种瞧不上,听了这话,面部的线条也不禁柔和了几分。
她愈发挺直了腰杆,谦让道:“大奶奶真是抬举老奴了,老奴奉县主的命令侍奉大爷,只当尽心尽力。对了,这次老奴来西南,老爷和县主都亲自写了书信,另外还有一些贵人赏赐的贡品和京中的特产…”
曲妈妈条理清晰的将清河县主交代给她的差事一一回禀着。
顾伽罗边听边点头。
好吧,曲妈妈的性子是执拗了些,但办事能力还是很好的。这么多琐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她全都料理得清楚。
连京中亲友的书信。曲妈妈也都妥妥的收好,然后一并交给了顾伽罗。
顾伽罗很满意,不吝啬的赞了句:“果然还是曲妈妈妥帖,一切有劳妈妈了。妈妈车马劳顿了一路,定是疲累得紧,旁的事都不急,您先下去歇息歇息吧。待傍晚大爷忙完了正事。再过来说话不迟。”
曲妈妈确实累得够呛,顺着顾伽罗的话,道:“是。老奴多谢大奶奶体恤!”
到了傍晚,齐谨之回来,见了曲妈妈又是一阵亲热、寒暄。
顾伽罗冷眼瞧着,客观的评定:曲妈妈确实是把齐谨之放在了心尖儿上。别的不提,单看她看齐谨之的目光。是那样的慈爱,那样的毫无保留。就像所有母亲看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那般。
罢了,齐谨之让曲妈妈‘爱屋及乌’,顾伽罗为了齐谨之也愿意试着跟曲妈妈好好相处。
望着面前温馨的一幕。顾伽罗暗暗下定决心。
然而,就在顾伽罗做完这个决定没两天,休息过来的曲妈妈便跑来给顾伽罗‘添堵’了——
“大爷和大奶奶大婚那日。唉,说起来。都是我家大爷不好,公事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像他那般抬腿就走啊,直接将大奶奶您留在了洞房里,也不管您是不是难怪,真真坏透了,”
曲妈妈一边假模假式的骂着自家孩子,一边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奶奶,您和大爷至今都还没有圆房吧?!”
曲妈妈的语气很轻柔,听不出半分嘲讽的意思,可她那双老辣的眼中却闪着莫名的亮光。
轰~
顾伽罗仿佛被人狠狠在头上砸了一记,耳朵嗡嗡作响,头疼欲死。
她的一张俏脸儿也涨得通红,最大的隐私被人大喇喇的说破,还是从一个对她没有好感的人嘴里说出来,那种感觉,真是让顾伽罗羞愤欲死。
对上曲妈妈那诡异的眸光,顾伽罗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活了这些年,她还是头一次如此难堪。
哪怕是当年在铁槛庵的时候,她更多的只是恼怒和郁闷,全然不似现在这般,又羞又愤、又惊又怒,甚至还对说破此事的曲妈妈心生怨恨。
曲妈妈却好似没看到顾伽罗羞愤的神情,笑眯眯的说道:“哎呀,这可是人伦大事,关乎子嗣、家族兴旺,再正经不过的了。大奶奶实不必这般害羞。”
“…”顾伽罗无言以对,她哪里是害羞啊,她是尴尬、难堪呀!
曲妈妈还在笑着说:“老奴这才来,最要紧的一件事便是伺候大爷和大奶奶行完婚礼,待小主子落地,老奴还要照看些日子咧…”
曲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语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直接,然而给顾伽罗的感觉,依然是羞愤。
顾伽罗低着头,根本不好意思去看曲妈妈,对于她的话更没有什么反应。
当然,这些落在曲妈妈眼中变成了‘默认’。
于是曲妈妈和顾伽罗‘商量’完,便喜滋滋的跑去准备一应物什了。
什么大红缎子、龙凤喜烛,什么合卺酒用的瓠瓜、酒,曲妈妈全都办得妥妥的。
其中最不可或缺的还有一样东西,即元帕!
顾伽罗木然的被齐谨之牵进了‘新房’,入眼的皆是刺眼的红色,她的心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但当喝完合卺酒,夫妻双双入洞房的时候,顾伽罗一眼便看到了床铺上的那方雪白的帕子。
轰~~
顾伽罗如遭雷击,她觉得,那方元帕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耳光,毫不留情的抽到了她的脸上。
曲妈妈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她顾伽罗的贞洁?
不不,或者她该问齐谨之,你丫个混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弃我?所以才故意让曲妈妈弄了这么一出?
顾伽罗愤然抬起头,不想却对上齐谨之温柔的双眸,见他用口型夸张的说:信我!
顾伽罗眼角的余光瞥了下周遭,果然看到了曲妈妈的身影。
她长长吐了口浊气,好,老娘就再信你齐谨之一次!
ps:二更。其实小谨也是为小罗好哇,古代对于女子的要求太严苛了,唉,幸好咱们都生活在现代,(*^__^*)嘻嘻…
第113章 那一夜
所谓的‘圆房’程序一步步的进行着,待进行完最后一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曲妈妈颇有气势的招招手,将房中的一应丫鬟全都打发出去。
紫薇贴身服侍顾伽罗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对于主子的细微反应还是非诚敏感的。
至少此刻她清楚的感觉到顾伽罗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排斥。
很显然,眼前这一切,并不是出自主子的本心。
那、那她作为一个忠仆,是不是该不惧曲妈妈暗示的目光,而坚持站在自家主子身边。
紫薇顿了下,小心翼翼的看向顾伽罗。
顾伽罗这会儿分外的敏感,自然没有忽略掉紫薇担心的视线,心里稍感欣慰,不过她还是冲着紫薇点了下头,示意她下去。
她还有话要问齐谨之,有第三者在场的话,很不方面。
紫薇这才恭顺的随着大部队退了出去。
曲妈妈垫底,虽然对于紫薇的迟疑略感不满,但一想人家的身份也就释然了——站在顾伽罗的角度来说,紫薇当得上一个忠仆了!
“时辰不早了,大爷和大奶奶也该安歇了,老奴就在外头,大爷大奶奶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言语一声。”
曲妈妈临出去前,恭敬的欠身行了个礼,无比谦卑的说道。
然而,她的话让顾伽罗听来却是分外的刺耳。怎的,你还想在门外监督不成?!
但想到刚才已然答应了齐谨之,她不好跟个老奴置气,便强忍着火气,从鼻子里发出一记闷哼。权当回答。
齐谨之倒是喜气洋洋的冲着曲妈妈点了下头,“又让妈妈受累了。不过,妈妈到底上了年纪,实在不必这般辛劳,有事支应那些小丫鬟也就是了。”
“不受累,呵呵,老奴高兴服侍大爷大奶奶。看到你们好好的。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累?”
曲妈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客气了两句。见时辰确实不早了,便抬脚往外走。
但在绕过屏风的那一刹,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方元帕上,而且生怕顾伽罗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故意轻咳了一声,成功看到顾伽罗微变的脸色后。这才满意的退了出去。
“阿~”齐谨之的那个‘罗’字还没有吐出来,便被顾伽罗一把掐住了胳膊。
齐谨之陡地瞪大了眼睛,嘶,好疼。娘子好凶!
顾伽罗却没空看齐谨之耍宝,今夜她能忍到现在没翻脸,已经是给足了齐谨之面子。
接下来。这人必须给她一个解释,否则——哼哼!
顾伽罗死力拽着齐谨之的胳膊。竟直接将他一个大男人拖到了床榻前。
“哎哟,阿罗,轻点儿、你轻点儿啊。”
齐谨之被掐得嗷嗷叫,不过他很懂得分寸,声音却不大,仅限屋内的夫妻两个能听到。
至于在外间听壁脚的曲妈妈,估计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顾伽罗松开手,眼睛死死的盯着齐谨之,低声问道:“我信你了,可你又信我吗?”
齐谨之正揉着被掐疼的胳膊,听了这话,不禁抬起头来,迎上顾伽罗的逼视,“我自是相信阿罗的。”
顾伽罗扯了扯嘴角,略带嘲讽的说道:“信我还弄这一套?好,你既然弄了,我也不妨问你一问——”
她猛地一指床上那元帕,一字一顿的问:“如果这东西出了问题,你又当如何?”
所谓‘出了问题’,自然就是没有落红的意思,再延伸开来,那就是…
齐谨之的瞳孔剧烈收缩,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他深深吸了口气,默不作声的转身走了出去。
一颗心仿佛被人攥到了手里,顾伽罗眼眶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他果然是不信我的,他果然还再在意那件事,他果然——
咦?
他、他怎么又回来了?
顾伽罗正陷入无尽的悲哀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
借着低头的姿势,顾伽罗悄悄抹去了泪水,瞪着微红的眼睛,密切关注齐谨之的一举一动。
去而复返的齐谨之神色淡然,在顾伽罗的瞪视中,忽然手腕翻转,露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顾伽罗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说过了,她要相信齐谨之,信他绝不会把刀刃对准自己这个妻子。
果然,齐谨之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相反,他看到顾伽罗并没有受惊或是闪躲时,紧抿的双唇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他抬起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虽然似乎觉得这个位置不太好,很容易被人发现,便用嘴巴咬住匕首,伸手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健壮的上臂。
左右端详了下,齐谨之轻轻点了下头,显然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他走到床边,再次拿起匕首,毫不客气的朝自己的手臂割了过去。
顾伽罗在他准备割手腕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冲到近前,一巴掌拍开了齐谨之的手。
匕首呛啷一声跌落在地上。
“大爷,大奶奶,可是有什么吩咐?”
外头的曲妈妈立刻扬声问道,语气急切,大有里面有任何不对劲,她便会破门而入的意思!
“无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一样物什,幸而没有摔碎。”
齐谨之赶忙应了一声。
“那就好,呵呵,大爷,大奶奶吉时已经到了,切莫辜负了啊。”
曲妈妈惦记着‘正事’,开玩笑似的提醒了一句。
齐谨之胡乱答应了两句,看窗外曲妈妈的影子又坐了下来,这才悄悄捉住顾伽罗的手,拉她一起坐到了床榻上。
“阿罗,”齐谨之直直的望向顾伽罗的双眸。无比认真的说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齐谨之的真正妻子,日后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会一如既往的信你、敬你、爱你,不离不弃。”
他缓缓举起右手,郑重许下誓言,“我齐谨之发誓,今生绝不负顾氏伽罗。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如有往生也会堕入畜生道,永生永世不得赦免。”
这毒誓有够毒!
虽然明知道男人的誓言不可信。但听了这样的话,顾伽罗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动。
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外流。
她感动的不仅仅是齐谨之的这番毒誓,更要紧的是他的态度。
齐谨之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前尘往事他既往不咎。圆了房,顾伽罗便是他真正而唯一的妻子。纯洁而美好。
虽然他相信现在顾伽罗的人品和操守,但顾伽罗跟齐勉之有暧昧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哪怕那些事不是顾伽罗本尊做得,她却必须要为‘房客’的行为埋单。
自从他们夫妻来到西南后。齐谨之再也没有提及过去的事,可顾伽罗心里很清楚,有些事不提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更不表明齐谨之不在意。
有些话,还不如说开了更好。
眼下齐谨之就是抛开了一切。想要把过去的事彻底讲清楚。
其实,今夜的‘圆房’仪式在某种程度上是对顾伽罗的一种羞辱,然而顾伽罗的疑似出轨又何尝不是对齐谨之最大的侮辱。
在男权社会下,齐谨之作为一个大男人,肯面对妻子的‘过去’,这不啻于让他亲自掀开心底的伤疤。
疼痛是在所难免的,最让人无法容忍的却是掀开伤疤后要面对的‘事实’。
齐谨之曾经不止一次的想着,或许所谓的事实无比丑陋和残酷,当然也有可能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做好了坦然接受的准备。
他为了彻底帮顾伽罗洗去‘污名’,不但特意请来了最严谨、最不待见顾伽罗的曲妈妈来做见证,还做了‘流血’的打算。
顾伽罗正是明白了齐谨之的心意,才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值了,这辈子给齐谨之做妻子,为他谋划那么多、辛劳那么多,都值了!
顾伽罗用力吸了吸鼻子,毫不顾忌形象的以袖拭泪。
嘿嘿,媳妇儿,感动吧,感动就给个回复啊!
齐谨之见顾伽罗飙泪的模样,既心疼又觉得欣慰,阿罗准确得领悟了他的心意,他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话说,接下来阿罗也该说些誓言,好跟他‘夫唱妇随’吧。
但齐谨之做梦都没想到,他那标准世家贵女的妻子,居然瞬间化作女土匪,伸手抓住他的衣襟,用力将他推到在床上,然后像个女流氓一样直接跨坐在他的腰上。
“…呃”齐谨之傻了,呆愣愣的仰望着,双手无意识的摊放在床上,任由顾伽罗在他身上摆弄。
顾伽罗跨坐,哦不,确切来说是跪坐在齐谨之的身上,双手齐上阵,三两下就将齐谨之的锦袍撕扯开来,露出雪白的里衣,再然后便是、便是精壮的胸膛。
咕咚!
顾伽罗脸烧得通红,撕扯衣服的手指接触到齐谨之滚烫的皮肤时,仿佛被烫到一般,慌忙收了回来。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口干得厉害。
四周的温度骤然提升,让顾伽罗有种置身火炉的错觉。
最可恨的却是齐谨之,他早已反应过来,却仍仰躺着,双眼无辜的看着顾伽罗,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那小模样不要太可爱哦。
他的双手依然摊开,摆出个‘大’字,那贱兮兮的姿势仿佛在说:,baby!
卧槽!
一万头草泥马在顾伽罗眼前呼啸而过,她顿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可做都做了,后悔也晚了!
舔了舔唇,波光流转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旋即眼神又变得那般妩媚,她胡乱拔下头上的簪环,随手抛到了身后,然后如瀑黑发披散开来。
顾伽罗的头发很长,直至腰际,随着她上身缓缓下沉,乌鸦鸦的长发也是缎子般铺在齐谨之的身上。
齐谨之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专属于顾伽罗的一股清香涌入鼻腔,熏得他也好似醉了。
心跳加速,口干舌燥,面对如此活色生香,齐谨之若是还能风淡云轻,他就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偏偏齐谨之不但很正常,而且渴望眼前的女人已久,这一刻,他恨不得立时翻过身,狠狠的将她压在自己下面。
顾伽罗强忍着心底的羞涩,缓缓靠近齐谨之的面庞,浓郁的雄性气味儿迎面扑来,让她有一瞬的窒息感。
不过她很快就克服下来,并尝试着习惯这个男人的气息,精致的小脸几乎要贴到了齐谨之的脸上,两人清晰的感觉到彼此呼出的热气。
怦、怦怦、怦怦怦…
耳边充斥着重重的心跳声,然而两人却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旖旎的气息在屋内蔓延,顾伽罗和齐谨之都有些沉醉。
还是顾伽罗强势一些,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试探着舔了下齐谨之的唇瓣。
轰~
一朵烟花在脑中炸开,焚尽了齐谨之所有的理智,他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抱住顾伽罗,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