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弄不好,极有可能失去这条财路。
王怀媛出嫁的时候,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但内里的嫁妆却十分丰厚。
其中便有一个不算大的小盐场。
盐的利润高啊,别看就这么一个小盐场,一个月的所得,就足够整个柳家一年的花销。
这些年王怀媛在柳家过得顺遂,有很多原因,但,丰厚的嫁妆占了主要原因。
如今,眼瞅着女儿要出嫁,儿子要进学,夫君要谋官职,处处都是需要用银钱,结果盐场要出现变动,她如何不急?
“阿媛,圣人注定要成为名留青史的明君圣主,许多事,先帝乃至前朝的皇帝无法做到,圣人却会极力追求,”
比如削弱世家,比如加强中央集权,这些都是当今皇帝最想做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要做事,手里就必须有钱。
放眼整个大梁,还有什么比盐务更能收敛财富?
更不用说“盐”关乎国计民生,与铁一样属于重要物质,本该由朝廷掌管。
过去士族、门阀势力强大,朝廷式微,只得让出了这块肥肉。
现在不一样了,大多世家渐渐没落,而寒门庶族不断兴起,更多的权利收归了中央。
圣人已经有了绝对的底气从世家手里“收回”某些特权了。
科举,是其一。
盐,是其二。
王怀媛听出赵氏话里的意思,知道盐政衙门的建立势不可挡,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赵氏到底不忍心,柔声说道:“瞧你,多大点儿事,也值得这般焦躁?”
王怀媛抬起头,眼眶都红了,“阿娘,我不急不行啊。佩玉要议亲,夫君要出仕,家里还有一大家子要吃饭,单靠柳家那点子田产,哪里够用?”
更主要的是,柳家不止他们一房,就算田产少得可怜,以后也要几兄弟平分哩。
王怀媛这一房能分到的家产可想而知,根本不够一家人嚼用的。
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王怀媛的嫁妆。
“傻孩子,竟说傻话,”赵氏嗔怒道,“你莫非忘了,你还有阿娘?”
王怀媛眼睛一亮,对啊,她还有阿娘呢。
她家阿娘是谁,是圣人最信任的人,就算朝廷有了新的政令,她依然能靠着阿娘走个后门。
“好了,多大的人了,为了这点子事就掉金豆子,赶快擦擦脸,待会儿孩子们就来了,没得让她们笑话。”
赵氏甩给王怀媛一方帕子,没好气的骂道。
王怀媛拿起帕子,不好意思的按了按眼角,嘴里笑着说:“外面传得邪乎,女儿这不是一时乱了分寸嘛。”
赵氏手指虚点了王怀媛几下,“你呀,当母亲了也不让阿娘省心。”
王怀媛趁机跟赵氏撒娇,“女儿就是做了祖母,在阿娘跟前也是孩子呢。对了,阿娘,两个丫头可还好?”
“怎么,终于想到两个女儿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阿娘,几年不见孩子,也不说先问问!”赵氏故意板着脸,眼底却满是笑意。
“哎呀,阿娘最是稳妥的,女儿把孩子交给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氏母女两个说着梯己话,室内一片温馨。
摘星院,确切来说,是王令佩的屋子里就不怎么和谐了。
“什么?姑母病了?”
王令佩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小丫鬟。
“是啊,听说病得很厉害,这几日连床都下不了呢。”
小丫鬟感受到王令佩的低气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回道。
“不可能,好好的,她怎么会生病?”
前两天还大张旗鼓的举办赏春宴,王令佩虽然没能参加,但听外面说,赏春宴办得很是成功。
虽然偶有小波折,但慈善拍卖却极为亮眼。
十几个小娘子的作品,硬是卖出了当代名家的价格。
足足给灾区筹集了三四千贯的善款。
其中,唐宓更是大出风头,她的一副牡丹图,居然卖出了八百贯的天价,引得京中无数爱好书画的人士心动不已。
大家都想看看神童画出的牡丹是个什么样子?竟能值八百贯。
只可惜,那副作品被某个神秘人拍走,就连唐宓的母亲唐夫人也扼腕不止。
其实,绝大多数参加拍卖的小娘子的作品,都是由自己的亲人拍走。
毕竟都是闺阁女子,她们的作品,哪怕只是随意涂鸦,也不能流传到外面去。
唐夫人因为某个族妹出了点事,好心的去探望,结果错过了拍卖时间,宝贝女儿的作品就这样落入了外人的手里。
现在,坊间流传,唐夫人已经开出了一千八百贯的天价,回购唐宓的牡丹图。
只是不知那位神秘人,会不会为了钱而“割爱”!
李家的赏春宴,因为这个新添加的慈善拍卖而名声大噪,主持宴会的柳夫人和几位少夫人也颇出了些风头。
尤其是王怀淑,她可是慈善拍卖的“首创者”啊,在京中的上流社会,顿时变得风头无两。
按照王怀淑素日的性格,她该高调的炫耀自己的成果才对。
可现在,她居然“病”了,还闭门不出。
王令佩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直觉告诉她,其中肯定有问题。
可她偏偏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最后无法,她只得跑去找妹妹。
王令慧揉了揉额角,她这个姐姐就是这样,作天作地的时候不想后果,每每自己处理不了了,就跑来求援。
唉,罢了,谁让她是自己的嫡亲姐姐呢,如果不帮她,定会拖累自己、拖累整个摘星院。
将事情答应下来,王令慧打发了王令佩,然后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沓稿纸,缓缓向朝晖院走去。
第157章 阿爹要回来啦
“夫人,这是十八郎命人送来的。”阿何捧着一个扁长匣子送到唐元贞面前。
唐元贞已经猜到了里面放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猫儿在赏春宴上画的那副牡丹图。
哼,那个臭小子,竟然见缝插针,趁着她不在现场,高价拍走了猫儿的画。
如今又命人送了回来,真真是可恶至极。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阿何把匣子放下。
阿何将匣子小心的放在小几上,而后退到一边站好。
唐元贞打开匣子,里面果然放着一卷画轴。
唐元贞眉毛一挑,哟,就两三天的功夫,他还已经请名家装裱过了?
她拿起画轴,轻轻的展开。
大朵大朵的牡丹傲然盛开,或红、或粉、或紫,眼色鲜艳,花瓣舒展,隔着画纸,一股浓郁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真好!”唐元贞不是老王卖瓜,自己夸自己的女儿,实在是猫儿画得太好了。
而且她能够分辨出,猫儿画画的笔触和旁边写诗的笔触并不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这幅作品,是猫儿一手持画笔,一手持紫毫,双手同时进行的。
书画双绝?
当年不过是猫儿的一句戏言,但不知不觉间,猫儿竟然做到了!
而且,没有惊动任何人。
唐元贞满心骄傲,又有些心疼。
她是何等聪慧的人?
这两年,猫儿变“懒”了,变得“不求上进”,表面上似乎是因为那场大病。
但唐元贞心里清楚,猫儿这般变化,完全是为了她和夫君。
或许是他们两口子在猫儿大病的时候,表现得太多激烈,让猫儿误以为他们只想她平平安安,而不是继续当什么“神童”。
所以,猫儿为了让他们彻底放心,干脆把自己变成了普通人。
可问题是,猫儿的天赋与生俱来,是埋藏于她身体里的特质,哪怕再掩饰也掩饰不了。
“还是顺其自然吧,只要猫儿高兴,她怎样都好。”
唐元贞决定了,等王怀瑾回京后,好好跟他说一说。
儿女自有儿女福,他们做父母的,只管在一旁帮扶就好,不要太过的干预,乃至控制!
“夫人,摘星院的三娘来了。”廊下小丫鬟恭敬的通传道。
唐元贞收起画轴,放进匣子里,命阿何拿去放到书房。
然后,她才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王令慧缓步走了进来。
“阿慧来了,快坐吧。”唐元贞不喜摘星院的人,但这两年来,王怀恩两口子似是有所改变,而这种改变是王令慧带来的,这就让唐元贞不禁对王令慧生出了几分好感。
聪明、识时务且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谁都会喜欢的。
王令慧却没有坐下,而是屈膝向唐元贞行礼,“阿婶,我是来给您赔罪的。”
唐元贞挑眉,笑容也淡了下来,“哦?此话从何说起?”
王令慧满脸羞愧,没有说话,而是将手里的稿纸举了起来。
唐元贞冲着阿何一扬下巴。
阿何会意,来到近前,取过那稿纸,双手捧到唐元贞跟前。
唐元贞接过稿纸,打眼一看,便笑了。
《石头记》!
王怀淑好大的“魄力”啊,竟敢把后世的经典名著给“创作”出来。
但问题是,石头记也好,红楼梦也罢,那是明清才有的章回体小说,而大梁,现在流行的是传奇话本,短小精悍的小故事。
王怀淑这个步子,迈得是不是有点儿大啊?
而且石头记的文字可以说是接近白话文,说话也是明清时代的风格,跟大梁的关中话差距太大。
唐元贞好笑的摇摇头,随意的翻看了几页。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王怀淑的用意。
她,并没有完完全全的照着曹大大的文抄袭,而是进行了删改。
但主体框架还是荣国府的兴衰和几大家族的没落。
其中,最让唐元贞在意的是,王怀淑笔下的荣国府,几乎就是大梁版的安国公府。
皇帝乳母老祖宗,两个儿子,大房的爵位被二房窃取,大房的正宗继承人却面临着随时被赶出国公府的境地…
反正吧,只要是京中的权贵人家,一看这小说,便知道里面影射的是哪户人家。
王怀淑这是借着《石头记》给王怀瑾泼脏水,帮王怀恩鸣不平哩。
“阿婶,这些书稿是姑母写的,她还建议阿姊印制出来广发天下。”
王令慧小脸紧绷,认真的说,“我细细研读了好几遍,发现这个故事写得很是荒唐。最最荒唐的是,后面还提到了蝗灾、皇子夺嫡等祸事。”
唐元贞脸色一变,赶忙往后翻了几页,果然看到了王令慧提到的几个情节。
如果王怀淑这个故事真的是在影射现实,那么她为了增加真实性,会不会“预言”一些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毕竟,单靠一个小故事,根本就对安国公府造不成什么影响。
但如果王怀淑故事里的“预言”成了真,那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唐元贞是后世来的,她当然知道,除了穿越,还有一种人叫做穿越重生女。
嘶~~莫非王怀淑是穿越又重生的?
而前世,她跟自己有仇?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王怀淑为何对她抱有极大的敌意,甚至会无缘无故的对她下杀手。
“阿婶,姑母已经出嫁,现在是李家的人了,我阿爹也好,阿娘也罢,都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母还是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是正经。”
王令慧感觉到唐元贞忽然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赶忙代表父母表态。
摘星院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不会跟王怀淑搅合在一起。他们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爵位、财产什么的,他们早就不敢奢望了。
唐元贞听明白了王令慧话里的意思,微微颔首,但还有个问题,“阿佩——”
王怀恩一家肯安分下来,但王令佩却不太靠谱啊。
王令慧赶忙说:“阿婶放心,我阿娘已经给阿姊相看了人家,不是外人,正是我外家的表兄。”
万家靠着王家一路发家,奈何族中子弟没有读书、当官的材料,任凭王鼐兄弟如何提携,万家的子弟最后还是只能守着田地过日子。
没办法,万氏便用自己的私房给娘家在老家置办了上千亩的良田,希望万家的子孙做个富足的小地主。
把王令佩嫁回万家,并且送回梁州老家做个远离上流社会的地主婆,是王令慧能想到的最佳处理办法。
小万氏虽有些舍不得,但听了王令慧的分析,还是咬牙同意了。
唐元贞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不错,她果然没有看错王令慧。
王令慧见唐元贞终于露出了笑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次姐姐闯的祸,总算能平息了。
王令慧欢快的走了,唐宓也欢快的来到了朝晖院。
太好了,再有几日,阿爹就要回来了呢!
但唐宓怎么都没想到,阿爹回来的当日,会给全家带来那么大一份“惊喜”!
第158章 表妹、表妹(一)
到底是惦记女儿,跟赵氏谈完了正事,顾不上梳洗、换衣服,王怀媛顶着一身风尘来到了揽月阁。
柳佩玖极有眼力见儿,与嫡母见了礼,问候了几句,便借故躲了出去,留下足够的空间让人家母女两个说梯己话。
“猫儿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我阿姊从赏春宴回来后,就变得有些奇怪?”
柳佩玖趴在唐宓跟前,一边吃着白瓷罐里的蜜饯,一边小声的说道。
唐宓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捻着一枚蜜饯,听了这话,她将蜜饯丢进嘴里,咀嚼、咽下,方道:“唔,你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表姐似乎确有些奇怪哩。”
柳佩玉不是个活泼的人,每日里除了看书、抚琴,就是做女红。
生活极为规律,整个人也安静得过分。
柳佩玖说柳佩玉变得有些奇怪,不是说她忽然化静为动了,而是变得更加安静。
这不,书也不看了,琴也不弹了,有事没事的就往窗户边一坐,对着远处的景致发呆。
这模样…好像思春了哩。
柳佩玖是个小机灵,而唐宓是个小妖孽,别看两只都是萝莉,但想法绝对赶超成年人。
她们都想到了一个可能,两人对视良久,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诧异、意外,以及那炽烈的八卦之魂。
咕咚一声,唐宓咽了口口水,“那天我只顾着在花园子里玩,没跟表姐在一块,你和表姐形影不离的,快仔细想想,可有什么问题!”
柳佩玖含着一枚蜜饯,努力回想着。
忽然,她一拍大腿,“有了。杨谏在花园子意外落水,引来许多人围观,其中便有好几个王孙公子。众贵女们躲闪不及,便跟他们撞到了一起,我和阿姊被人冲散了,阿姊柔弱,险些被人撞到,好像有个穿紫色襕袍的少郎君把阿姊扶住了…”
柳佩玖越说眼睛越亮,“没错,应该就是那个人!”
刚听柳佩玖说起杨谏落水的时候,唐宓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柳佩玖说的内容吸引了,她急忙催促道:“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
柳佩玖眯着眼睛,拼命回想着,好半晌才道:“当时就是看了那么一眼,没看仔细。不过,有一点我印象很深刻,那人个子很魁伟。哦,对了,他脸上好像还有道疤!”
个子魁伟,年轻,脸上有疤,唐宓将符合条件的京中贵公子在脑中过了一遍,很快就有了答案——蒋四郎!
至于为何唐宓能确定那人是“贵公子”,原因就很简单:
其一,能出入李家,必然是跟李家有来往的人。而李家最是势力,来往者,要么是世家,要么就是当朝权贵。
其二,柳佩玖也说了,那人穿了一身紫袍。要知道,在大梁,阶级森严,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那是有严格规定的。
朱、紫二色只有贵族才能穿,平民、商贾若是穿了,那就是僭越!
“蒋四郎?”柳佩玖不比唐宓,没有李寿那样的消息来源,对京中的人和事并不十分了解。
“蒋忠大将军的儿子,曾经跟着他去西北打仗,脸上的疤也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
唐宓凑到柳佩玖耳朵边,小声的将蒋四郎的事跟柳佩玖分享。
“哦,对了,你认识显新县君吧?”
柳佩玖点点头。
“她曾经跟蒋四郎议过亲,结果却嫌弃蒋四郎脸上的疤,最后逼着家里把亲事退掉了。”
唐宓没有隐瞒,因为这件事,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人都知道。
“哼,显新县君真是凉薄,蒋四郎又不是胡闹才受的伤,而是为了保家卫国,这般英伟的男儿,她居然还嫌弃。”
柳佩玖对蒋四郎虽然只看了那么一眼,但对他整体的观感很不错。
而且,对于一个贵族子弟而言,年纪轻轻就敢上战场,还立下了不小的战功,那就是真男儿。
柳佩玖对这样有担当、有勇气、有作为的男人,是极为欣赏哒。
再说,蒋四郎脸上的伤疤并不大,还远没有到破相的地步。
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小白脸,蒋四郎身为将门虎子,脸上有道疤,那也是他的勋章、他的荣耀啊。
而且最让柳佩玖佩服的是,那日蒋四郎帮了柳佩玉,两人有了肢体上的接触。若是换做其他轻浮的浪荡子,还不定怎么宣扬呢。
要知道,柳佩玉长得非常漂亮,且气质娴雅,一看便是受过良好教育、出身极佳的大家闺秀。
可蒋四郎呢,帮了人,非但没有声张,更没有借此要挟什么,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悄然退去。
赏春宴后,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利于柳佩玉的流言,这就十分难得了。
柳家不显眼,但柳佩玉是懿德夫人的外孙女,是她唯二的血脉。
娶了柳佩玉,绝对少不了好处!
所以,那日赏春宴唐元贞带着柳氏姐妹露过一面后,便有不少人打听她们,重点被关注的就是柳佩玉。
“阿娘,如果可以,我想把佩玉留在京城。”
和女儿说了会儿梯己,王怀媛换了身衣裳,重新来到寸心堂。
这次进京,与其说是接两个女儿回家,还不如说是给她们敲定婚事。
柳家阖家都跟着王怀媛的公爹在任上,而那个县城,着实小了些,好人家远不如京城多。
再者,京城有安国公府,柳佩玉姐妹在王家长大,嫁在京城,也有人照应不是?
赵氏沉吟片刻,道:“留在京里也好。当年我没能护住你,已是十分愧疚,如今我再不济,也能确保我唯一的外孙女不受人欺负。”
“阿娘,我很好,并没有受委屈。真的。”
王怀媛对母亲,还是十分感激的。母亲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依然能将她安排得妥妥的,也未曾荒废了对她的教育。
赵氏拍了拍王怀媛的手背,脸上满是欣慰。
“好了,不说这些,还是先说佩玉的亲事吧。”
赵氏抬起头,认真的问道:“你想把她留在京里,可是有了合适的人家?”
王怀媛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后,这才凑到母亲耳边,低声耳语者着。
“蒋家?”赵氏微微眯起眼睛,细细的琢磨着,良久,方缓缓点头,“倒也是个不错的人家!”
…
两天后,安国公府门前很是热闹。
唐元贞带着几个儿女,早早的便来到了门口,站在台阶上等着。
不多时,几辆马车远远的从街口驶了进来,打头的是几个骑在马上的骑士。
“哎呀,是阿爹!”
唐宓眼尖啊,一眼便认出了最前头的王怀瑾。
唐元贞眉眼含笑,看着丈夫由远及近。
待车队停下后,唐元贞正要率领儿女往下走,却听得一记娇滴滴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表哥,咱们到了吗?”
第159章 表妹、表妹(二)
唐元贞的笑容不变,但眼里已经没有了温度。
她停住了脚步,站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王怀瑾。
王怀瑾仿佛没有听到那一声娇怯怯的话语,甩蹬下马,将手里的马鞭丢给小厮,大步朝唐元贞走去。
“娘子,我回来了!”
王怀瑾站在台阶下,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唐元贞看向他的眼睛,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没有别人,没有心虚,有的只是对她唐元贞全身心的爱恋!
唐元贞的笑纹加深,眉眼也柔和起来。
“郎君,您回来啦!”她缓步走下台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王怀瑾,眉头忽的皱了起来,“这才两三个月的时间,您怎么就瘦成这样个样子了?”
王怀瑾还没说话,给他提马鞭的小厮先急急的开了口,“好叫夫人知道,自夫人和小娘子回京后,郎君便归心似箭,好容易等到新的折冲府到任,急急的跟人家做了交接,郎君便片刻不肯停留,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
整天在马背上颠簸,又有赶不走的苍蝇在耳边嗡嗡,郎君不瘦都难啊。
小厮故意瞥了眼那辆马车,没好气的说道:“途中还遇到了萧家的两位表小姐,唉,郎君连休息的时间都少了呢。”
平时赶路,赶得累了,还能回马车里休息片刻。
但自从“偶遇”萧氏姐妹后,王怀瑾为了避嫌,竟是连马车的边儿都不沾。
整天困在了马背上,这让原就疲惫不堪的王怀瑾更加疲乏。
唐元贞和唐宓兄妹几个都是聪明人,从小厮的只言片语中便猜出了某些真相。
再者,王怀瑾是他们挚亲之人,他们十分了解他,联想到他素日的言行,也能猜出一二。
唉,可怜的阿爹!
王令仪、王令齐和唐宓兄妹三个齐齐交换了一个眼色,三人眼底全都是对父亲无尽的同情。
“萧家的表小姐?”唐元贞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怀瑾。
王怀瑾无奈的揉了揉鼻子,实话实说,“路上遇到的,说是跟随姨母进京探望舅母,结果路上出了点岔子,跟姨母走散了。她们两个小娘子,身边只带了三四个小丫鬟,连个主事的婆子都没有,没办法,我只好带上她们——”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种桥段,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李氏知道了王怀瑾的回程,特意通知了妹子李信贤。
李信贤便匆忙带着女儿们上京,不知是路上真的出了纰漏,还是故意想让女儿们跟表哥有个“邂逅”,在王怀瑾必经的官道上,“偶遇”了两位萧姓表妹。
正说着,马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
其中一个穿着粉色的衣裙,整个人娇娇怯怯的,宛如春日的小白花,看着就惹人怜爱。
另一个身着红裙,稍显稚嫩的脸庞带着几分骄傲。
“表哥,咱们到家了吧!”粉衣少女柔柔的说着,看向王怀瑾的眼神充满倾慕。
唐宓听得仔细,一下子辨认出,这个少女就是方才在马车里说话的人。
只是,这人的眼神。呃,怎么说呢,太小女人了,如春波荡漾,如雨丝缠绵,若是碰到那种大男子主义泛滥的男人,还不等怎么怜惜呢。
少女慕英雄,这是人之常理。如果这个英雄长得好、家世又好,少女们上赶着追求,更是无可厚非。
可问题是,这位英雄是有主儿的人哪。
而且正头娘子就在跟前,偏这少女仿佛没有看到唐元贞的一般。
唐宓眯起了眼睛,对这朵小白花暗生警觉。
“表哥,怎么还不进去,坐了这些天的马车,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
红衣少女很是随意的说着,瞧她说话的语气,竟是比粉衣少女多了几分底气和霸道。
不用问,唐元贞就猜出了两人的身份——
粉衣少女应该是萧家的庶女,至于排行多少,那就不知道了。没办法,谁让萧家别的没有,就是庶子、庶女多呢。
而红衣少女则是李信贤最小的女儿,家中行四,闺名唤作箐箐。
果然,就听得王怀瑾沉声道:“箐箐,皎皎,还不见过你们表嫂?”
娘子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两个表妹居然视而不见,王怀瑾第一个就气不过。
再加上这一路上,因着两个忽然冒出来的表妹,他的行程都被耽搁了,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
若不是看在阿娘的面子上,他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两个人。
哼,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表妹,谁耐烦支应?
心里不爽,王怀瑾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
粉衣少女,也就是萧皎皎顿时红了眼眶,弱柳扶风般走到台阶前,冲着高高在上的唐元贞俯身行礼,“皎皎见过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