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是王怀媛的陪嫁丫鬟,当年她生柳佩玉伤了身子,好几年都不能生育,所以就把阿楚给了夫君。
阿楚为人老实,生了孩子也没有起旁的心思,甚至不主动往夫君身边凑,反而整日守着王怀媛过日子。
阿楚这般守本分,柳佩玖又天生跟王怀媛亲近,王怀媛直接将柳佩玖养在了自己名下。
王怀媛转头对柳佩玖说,“阿玖,快来拜见外祖母。”
柳佩玖这才向前几步,距离赵氏尚有两步的时候便站住了,恭敬的行礼,“阿玖见过外祖母。”
赵氏上下打量了柳佩玖一番,重点看了看她的眼睛,唔,虽然过于灵活,但好在清澈,是个不错的孩子。
赵氏笑着说道:“好孩子,无须多礼。”
柳家的两个孩子拜见完,赵氏便挨个指着给她们介绍屋里的人。
“这是你二舅母,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有她打理,日后倘或有什么事,只管找她。”
唐元贞听到赵氏的话,笑着走上前,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手,“是啊,来了这里就跟在家里一样。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丫鬟婆子不听话了,都可以跟舅母说。”
柳佩玉和柳佩玖乖乖的叫了一声,“舅母。”
赵氏又一指唐宓,“这是你们的表妹,姓唐名宓,小名猫儿,你们只管叫她猫儿便是。”
唐宓已经凑了过来,眉眼弯弯的给柳佩玉见礼,“阿姊好,我是猫儿,正好比你小一岁。”
柳佩玉稍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羞涩的朝唐宓颔首,权作还礼,“阿妹好。”
柳佩玖则双眼泛光的看着唐宓,“猫儿姐姐,你真的一岁就能背书,三岁就能写字?”
神童啊,她终于见到活的神童了。
唐宓惊讶于柳佩玖的自来熟,不过,她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恶意,便笑着说道:“不过是坊间传言罢了,阿玖妹妹,不必当真。”
柳佩玖只当对方在谦虚,嫡母最是稳妥的人,如果只是坊间传言,她断不会跟她们姐妹俩说。
“好了,你们小姊妹到里间去玩儿吧!”
赵氏乐得见到外孙女和孙女亲近,一挥手,将三个年龄相近的小姑娘凑做堆儿。
柳佩玉下意识的去看王怀媛,王怀媛笑着点了点头,她这才一手拉住唐宓,一手牵着柳佩玖,姐妹三个去了里间。
三人各自的丫鬟也都跟了上去。
呼啦啦去了一帮人,堂屋里都显得空荡了许多。
望着三个的背影,赵氏的笑容不断。
王怀媛忽的想起一事,低声问道:“阿娘,我们不去给阿婆请安吗?”
赵氏笑容变冷,“不急,待会儿去也不迟。你们阿婆未必想见咱们啊。”
王怀媛一愣,旋即想到一种可能,“阿娘,阿婆又、又生事了?”
赵氏嗤笑一声,“她什么时候消停过?不必理她,咱们娘俩儿好好说会儿话。”
唐元贞在下首陪坐,她一直暗中观察王怀媛。
她发现这个大姑子,根本不似王家人说的那般怯懦、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赵氏,一个在宫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护不住唯一的女儿?
听赵氏要跟王怀媛说提梯己话,唐元贞便起身道:“阿娘,我去厨房看看,阿姊她们一路辛苦,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赵氏点点头,“去吧。”
王怀媛笑着对唐元贞道:“有劳弟妹了。”
唐元贞行礼告辞离去。
赵氏母女两个目送唐元贞出去,王怀媛低声道:“二娘是个好的。”比小万氏那个破落户强太多了。
赵氏叹道:“整个王家,也就他们两口子有点子良心。”所以她过继王怀瑾,不但是为了报复万氏和王鼐,更多的也是为自己和女儿的将来考虑。
…
再说唐宓这边。
离了大人,三个小萝莉便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当然,主说的还是柳佩玖。
“猫儿姐姐,你现在都读什么书啊?”
唐宓一边招呼腼腆的柳佩玉,一边回答道:“没读什么正经书,主要是读一些游记、手札。”
唐家是世家,有钱有权有地位,所以除了一些上进的好青年外,还有一些无所事事、整日四处游荡的闲人。
这些闲人美名其曰去游学,实则在外面逍遥,为了应付家中长辈,便随时记录自己所看到的景致和风土人情。
唐家号称仁义为本、诗书传家,家教极严,哪怕是爱玩的浪荡子,文笔也是非常棒。
所以,那些游记写得真是花团锦簇,读起来趣味横生,让人有种如临其境的感觉。
唐宓很喜欢。
“游记啊~~”没意思。枯燥的旅行笔记,哪有实地游玩来得爽?
柳佩玖丢开这个话题,两只大眼睛咕噜咕噜乱转。
唐宓觉得柳家的这个庶女很有意思,来到嫡母娘家,居然没有半点拘谨,竟是比王家名正言顺的外孙女柳佩玉还要自在。
“对了,猫儿姐姐,你这么聪明,能做到一心二用吗?”
活了两辈子,柳佩玖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神童”,而且她还听嫡母说过,唐宓居然能过目不忘。
话说“过目不忘”这种神技能,柳佩玖只在小说里看过。
金大侠笔下牛人无数,而能“过目不忘”的也只有黄蓉她妈。
想到黄蓉,柳佩玖又想到了周伯通的一心二用。
啧,明明黄蓉更聪明,却总也学不会,偏偏是愚笨的郭靖掌握了这种神技能。
想到了这些,柳佩玖不禁脑洞大开:同样是聪明人,不知唐宓能不能做到一手画圆一手画方呢?
“一心二用?怎么个一心二用?”唐宓有些好奇。
柳佩玖比比划划,“就是两只手同时运笔,一支笔画出圆圈,另一支笔却画出方形。”
柳佩玉起初还觉得妹妹太过活泼,会惹得唐宓笑话。
这会儿听了她的话,也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
唐宓凝神想了想,粉嫩的小嘴儿重复着:“一手画圆?一手画方?”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出两个食指,在茶盏里沾了些水,便在地板上画了起来。
她没有去看自己的手,而是微闭着眼睛在心里描绘:一手画圆,一手则画方。
柳佩玉和柳佩玖姐妹两个瞪大眼睛,看着唐宓两根嫩呼呼的手指在地板上滑过。
片刻后,原木色的地板上出现了两个水痕,一个是圆形,一个赫然是正方形…
第073章 邀请
一手画圆一手画方技能Get,唐宓眼前被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
唔,这个新技能似乎还能应用在其它方面。
比如,写字!
回到西厢房,唐宓没有像往常一样读书,而是命人取来了文房四宝。
阿苏熟练的将纸铺在书桌上,压上镇纸,在砚台里滴了几滴水,一手撩起一边的袖子,另一只手捏着墨条轻轻的研磨着。
唐宓端坐在书桌后,在笔架上抽出了两支笔。
阿苏讶然,不知自家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唐宓一手一支笔,没有急着蘸墨,而是在雪白的澄心纸上比划了一下。
唐宓会用左手写字,她四岁时,坐在王怀瑾的怀里,由父亲手把手的教授写字。
那时她就曾经试着用左手写字,不是为了显摆,只因好玩儿。
她阿娘也说了,左右手都要灵活,人的脑子才会更好用。
好吧,虽然唐宓的大脑已经够好用了,但谁还不希望有个“更好”?
唐宓每每练字的时候,右手写累了,就换左手。
练了两年,笔触仍显稚嫩,但已经远比同龄人强太多。
唐宓的左手字也写得颇能看,虽不如右手写得好,却也是工整。
唐宓两只手同时握笔,悬空在纸上比划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感觉。
她这才拿着笔在砚台上蘸足了墨,凝神静气,大脑被有意的分作两部分。
一部分控制着右手,另一部分则控制左手。
心中默念,一手楷书,一手草书。走起!
阿苏瞪大眼睛,呆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姐双手同书。
唐宓两个手腕转动,紫毫笔落在澄心纸上,几个婉转,赫然出现了两行字。
左边是龙飞凤舞的草书,上书:天对地。
右边是规整端正的楷书,书曰:雨对风。
同时落墨,同时运笔,写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字迹,内容也不相同。
“小、小三娘,这、这——”太神奇了吧?
阿苏都看傻眼了,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是个“神童”,几年来,唐宓也一直刷新阿苏对“神童”的认知。
可今天这一幕,实在是匪夷所思,饶是阿苏被训练得沉稳、干练,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唐宓却皱着眉头,显是对自己写的字不甚满意。
“唔,左手的力道还是差了些,草书只有其形、未见其神啊。”
唐宓看了看左手腕,想起平日自己练字的方法,扭头对阿苏道:“取木板来。”
阿苏还在震惊之中,听了唐宓的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
放下墨条,阿苏利索的从书架后面拉出一个移动木板。
这是唐元贞特意给女儿订做的,专门用来给唐宓练字使用。
唐家一位在书法上颇有建树的先祖,曾在手札上记录自己的练字心得。
其中一条便是悬腕悬肘练字法,具体做法便是在墙上练字。
墙上练字,说得轻巧,实践起来多有不便。
唐元贞就干脆寻木匠打制了一个可移动的木板,木板不高,正好与唐宓的身高相符。
支撑木板的框架很结实,在上面写字,不会摇晃,效果与墙一般无二。
阿苏重新取了一张澄心纸,用钉子在木板上固定好。
唐宓左手握笔,站在木板前,专心致志的开始练字。
天色将晚,室内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阿苏提醒主子:“小三娘,时辰不早了,该去用暮食了。”
唐宓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咦,都这个时辰了?
放下笔,晃了晃酸疼的手腕,低头却看到袖子上沾了些墨汁,“先换衣服,然后再去寸心堂。”
阿苏答应一声,出去交代差事。
不多时,几个小丫鬟提着热水、端着洗漱用品进了净房。
唐宓在阿姜的服侍下,没洗头发,只简单的洗了个澡,换上一条碧色的齐胸襦裙。
衣服换了,配饰也要跟着换。
阿姜给唐宓解开头发,重新梳了个发髻,簪上小巧的珠花,系上荷包,胳膊上又套上臂钏。
唐宓对着铜镜转了转头,唔,不错。
她可不是只知读书的书呆子,对于华服美饰也是很喜欢滴。
唐元贞也乐得打扮唯一的女儿,若是遇到好料子,什么红蓝宝石、羊脂白玉、珊瑚珠子等,她全都拿来给女儿打制最新式的首饰。
有时兴致来了,唐元贞还会亲自设计样子。
至于衣服什么的,那就更多了。
除了公中份例的每年十二套衣服,唐元贞私底下不知给唐宓做了多少。
正如王怀淑说得那般,唐元贞有钱,非常有钱。
她手里不但有唐家数百年积累的财富,还有好几处极为挣钱的买******如山庄的温室蔬菜,比如唐氏烧春烈酒,再比如香水作坊、胭脂铺子…只这几项生意,就让唐元贞日进斗金。
说句装逼的话,银子多了那就是个数字。
唐元贞花起钱来,也不会在意。
什么好布料、稀罕绣品,只要看重了,一个字:买。
什么刺绣名家、女红高手,只要手艺够好,一个字:请。
唐元贞光做女红的奴婢就二十个,聘请的绣娘有八个,论实力、比规模,竟是比京中最大的成衣铺“云想衣”还要厉害。
有人有布料,给宝贝女儿做点儿新衣裳,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所以,唐宓每一季都有成箱成箱的新衣服,就是每天换两身都穿不完。
换好衣裳,唐宓穿着薄薄的锦袜踩在木地板上,走到门口时,阿姜蹲下来给唐宓穿上鞋子。
额,鞋子也是新鞋子,藕荷色的鞋面,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花心处赫然嵌着一个小拇指头大小的珍珠,更稀罕的是,那珠子的颜色竟是浅浅的黄色,恰好与花蕊颜色相同。
阿姜等一众奴婢拥簇着唐宓出了西厢房,先去正房跟唐元贞汇合。
唐元贞给王令平换好了衣裳,叮嘱乳母看好他,正欲命人去叫唐宓,可巧女儿就来了。
招手将唐宓唤到身边,上下看了看,唐元贞满意的点点头。她家女儿就是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这时,王怀瑾也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王令仪和王令齐小哥儿俩。
“阿妹!”
“猫儿!”
兄弟两个跟母亲见了礼,便凑到妹妹身边说话。
王令仪已经十一岁了,一身宝蓝色的圆领襕袍,腰间系着宽宽的腰带,腰带上垂着玉佩、荷包等物什。小身板挺得笔直,俨然有了小少年的英挺。
王令齐过了九岁的生日,还是跳脱的性子,明明与兄长类似的装扮,却仍像个顽童。
唐宓跟两个兄长讨论功课,王令仪还好,功底扎实、读书努力,跟妹妹说着课业也能侃侃而谈。
王令齐就惨了,他的功课不差,比同龄的孩子还要高出一截,奈何小妹太妖孽,那脑子就跟资料库一样,随便说个词儿,她都能脱口而出告诉你出处。
太、太吓人了!
有这样一个妹子,王令齐表示,压力好大啊。
王怀瑾夫妇笑着看着三个儿女玩闹,时不时的还会插上一句。
“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玩笑了几句,王怀瑾看了看小几上的沙漏,招呼几个孩子准备去寸心堂。
“是!”
二儿一女恭敬的应答,然后跟在父母身后,一起往寸心堂而去。
寸心堂。
赵氏和王怀媛还在说话,柳佩玉和柳佩玖姊妹两个坐在下首吃点心、喝茶汤。
柳佩玉还好,时刻谨记“规矩”二字,小身板跪的笔挺,姿态也分外标准。
柳佩玖则有些坐不住,妈蛋,大梁朝最坑爹的就是跪坐了,她真怕自己会跪成罗圈腿儿。
还有这茶汤…柳佩玖实在不敢相信,这种加了葱、姜、肉蔻等作料的汤汁子,居然也敢叫茶。这分明就是一碗黑料理的粥,好吧。
偏偏她嫡母和阿姊还一副极享受的模样,柳佩玖光闻味儿就觉得反胃,拿嘴唇沾了沾杯沿儿就放下了,再也不肯动一下。
“二郎,二娘来了!”
门口小丫鬟掀起帘子,请王怀瑾一家进来。
“二郎你们过来了,快来。”
赵氏停了口,转而跟王怀瑾打招呼。
王怀瑾和唐元贞带着孩子们先给赵氏见了礼,王怀瑾才将目光转向十多年未见的大姐。
“阿姊~~”
“二郎!”王怀媛起身,和王怀瑾相互见了礼,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方转头对赵氏说:“我怎么看着二郎愈发有名士的风度?”
全赖有个崇尚世家的婆家,以及有个倾慕名士的夫君,王怀媛对于“名士”这种生物有些了解。
不过,柳家门第有限,她的夫君柳寔交际不广,她还真没见过几个真正的名士、才子。
但仅凭夫君的描述,加上她个人的理解,王怀媛觉得,她名义上的弟弟王怀瑾绝对有名士风仪。
“大娘好毒的眼睛。”
赵氏赞许的笑道,“二郎虽未拜入唐太府名下,却研读了他的全部著作和笔记,算是半个唐氏门徒。再加上他在崇文馆,身边多是博学、旷达之士,犹如居于芝兰之室,两三年了,好歹也能渲染上香味儿啊。”
赵氏一番话说得在场人都笑了。
连不懂事的阿宝小盆友也跟着咯咯只笑,嘴边再次流出口水。
“好了,不说闲话了,先去福寿堂给太夫人请安,回来咱们再用暮食。”
赵氏抚了抚鬓发,起身说道。
“是!”众人纷纷应声。
柳佩玖站在一旁,偷瞄了王怀瑾一眼:噫,好个绝世美男子啊,这相貌、这气质,放在后世妥妥的男神啊。可比一群整容工厂出来的棒子、娘炮强太多了。
见到王怀瑾,柳佩玖就不难想象为何唐宓会生得这般好了。没办法,基因决定一切啊。
柳佩玖的目光滑到了唐宓身上,她一愣,咦,不过半日不见,唐宓怎么又换了一身衣裳。
仔细一看,柳佩玖发现,唐宓的首饰、鞋子也换了。
她不禁咋舌,不愧是豪门望族啊,不出门一天也要换两身衣裳、两套配饰。
关键唐宓还只是个七岁的小萝莉,有必要这么在意衣着咩?
对于唐宓换衣服的频率和衣服的华美,柳佩玖只是惊讶外带欣赏。
王令佩和王令慧姐妹两个就不同了,看到唐宓穿着上等蹙金绣裁制的半臂,鞋上缀着浅金色珍珠,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明明都是王家的孙女,凭什么唐宓就能穿皇家专供的蹙金绣,戴最新样式的珠宝首饰?
王令佩今年十岁了,经过了当年白鹅事件,表面上她老实了不少,但私底下的小心思一样不少。
甚至因为这事,她心底对唐宓的嫉恨愈发浓烈了。
王令慧纯属是被母亲和姐姐洗脑了,整日里听她们骂王怀瑾一家子,她实在不可能对唐宓有什么好感。
兼之这两年王怀恩一家的生活确实不怎么好,与王怀瑾一家相比,更是天上地下。
王怀恩和小万氏如何不恨?
尤其是想到自己才是大房唯一的子嗣,爵位、财产却被堂房的王怀瑾夺了去。
不甘,真是太不甘心了。
奈何王怀恩是犯了大过错的人,饶是王鼐看在他是唯一儿子的面子上,没有迁怒与他,但待他远不如过去。
仕途上,更是绝无进步的可能,从西北回来,王怀恩被一撸到底,除了校尉的勋职,整个儿一白丁。
王怀恩知道自己的处境,三年来一直窝在西园低调过日子。
连小万氏和三个孩子也被他拘着不敢胡闹。
直到上个月,万氏回归,一场场闹剧过后,王怀恩竟被万氏和王鼐弄到了摘星院。
王怀恩夫妇简直高兴坏了,摘星院啊,那可是世子嫡子才能住的地方。
如今让他们给占了,那、那是不是说,安国公的爵位,他王怀恩还是有机会夺回来的?!
有了这种妄想,王怀恩和小万氏不禁又挺起了腰杆儿,私下里跟儿女们也整天说什么“拿回爵位,承继安国公,将王怀瑾赶出王家”的话。
听得多了,孩子们也就都记住了。
王令佩姐妹看到唐宓这个注定要被“赶出去”的人,居然穿得体比她们还要体面,心里如何不恼?如何不气?
但经历了跪祠堂的惩罚后,王令佩真的学乖了。
至少不会自己跳出来做出头鸟。
想起昨儿姑姑跟她说的事,王令佩笑着走到唐宓身边,“猫儿,这个月初八,李家小娘子举办赏荷宴,广邀京城的贵女参加,因着姑母的缘故,咱们家也收到了请柬,到时候一起去吧!”
第074章 还来?
赵郡李氏闻名天下,除了傲人的姓氏外,还有一个地方被人津津乐道,那就是位于京郊的百亩荷塘。
李家荷塘,距离京城不足百里,占地一百余亩,水塘是山间泉水汇聚而成,
虽是死水,但因李家照管得极为用心,水质一直保持着山泉水的清澈、沁凉。
李家的某位先祖善丹青,尤善画荷,便命人在水塘里种植了大片的荷花。
每每到了夏日,大片大片的荷花盛开,或白、或粉、或红,亭亭而立与碧色的荷叶之上,景色可谓是美不胜收。
引得无数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前来观赏,更留下了无数有关荷花、荷塘的好文佳句。
使得李家荷塘的美名远播天下。
李家最善“经营”,不止在政治上,在刷名望值上也颇有些手段。
每年六、七月,荷花盛开之时,李家便会大摆赏荷宴,广邀京城乃至天下的才子名士前来。
其中当然少不了各大世家。
不过,王令佩所说的“赏荷宴”,并不是李家真正的赏荷宴,而是李家的几位小娘子为了交际京城贵女,而弄出来的闺阁小聚会。
虽是小女儿家的游戏,却也是京中贵女的一场盛宴。
“据说,不止贵女们会参加,还有不少年轻才俊也会前来呢。”
王令佩极力蛊惑着,“连京城四大才子,南麗书院的学生也都答应去了呢。”
京城四大才子?
柳佩玖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怎么古代总有这么几个人被人吹捧?
什么四大美男子、四大才子、四大公子…太俗气了。
柳佩玉却有些好奇,难得壮着胆子问了句:“四大才子?哪四位?”
王令佩颇有优越感的看了柳佩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无知的乡下村姑,“京城四大才子,分别是赵郡李氏的李寿李十八郎,荥阳郑氏的郑勋郑七郎,顾家的顾繁顾四郎,太原王氏的王宜谦王二十一郎。”
啧,听这一长串的名单,所谓四大才子全特么的都是世家子啊。
这也难怪,世家垄断着众多资源,不说别的,单是读书这一项,就比寒门庶子便宜太多。
当下识字率低,书籍极为珍贵,绝大多数的珍本、古籍乃至孤本都被世家私藏。
连皇家,都未必有世家的藏书多。
而那些地主乡绅,虽有点儿钱财,却没什么藏书。家中子弟想要读书,则是极为不容易。
同样的孩子,起跑线不一样,跑出来的结果自然也就不同。
有了丰富的资源,世家成才的概率就远远超过寒门。
有名望的学士大儒、名士才子,大多出自世家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那一定十分热闹。”柳佩玉苍白的小脸上带着些许向往。
唐宓原本对什么“赏荷宴”并不感兴趣,但看表姐这般,想到她常年在闺中,以柳家的门第,也接触不到这么高层次的宴集。
罢了,就当带表姐一起去开开眼界吧。
王令佩见柳氏姐妹颇为意动,继续煽动,“猫儿,怎样,咱们一起去吧。正好两个表妹初到京城,也去李家荷塘赏赏荷花?”
土包子难得进京一回,怎么着也要让人长长见识呗。
王令佩用眼神调侃着。
唐宓读懂了她的暗示,心中不喜,但顾及柳家表姐的感受,她没多说什么。
扭头看向柳佩玉,唐宓轻声问道:“阿姊,一起去吧?”
柳佩玉不傻,当然看出王令佩眼中的戏谑和轻视,小脸烧得通红,嗫嚅着没有说话。
反倒是柳佩玖气鼓鼓的说:“不就是一片荷花塘子嘛,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我阿姊文采斐然,有机会能跟京城的才女们较量一下也是好的。对吧,阿姊!”
她姐姐可是才学不亚于林妹妹的小才女哩,单靠诗文就能压倒所谓的贵女。
“阿玖,不要乱说。”柳佩玉听妹妹吹捧自己,又急又羞,连忙阻止。
王令佩却满脸不信,“哦?柳表妹还会做诗?”
不过是梁州乡下土财主的闺女,识得两个字就当自己是才女了?
我呸!
柳佩玉慌忙摇头,“我、我就略读了两年书,背过几篇文章,作诗自是不成的。更、更比不上京中的贵女们。”
唐宓见不得王令佩咄咄逼人的模样,出声道:“都是闺阁女子,哪里有什么正经文章?就是贵女们也多为游戏之作,玩笑罢了。”
柳佩玉向唐宓投去感激的目光,连连点头不止。
柳佩玖自觉失言,可心里仍是不服:世家贵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有个高贵的姓氏?
小孩子这边气氛略尴尬,赵氏那群大人的场面也不怎么和谐。
诚如赵氏所言,万氏对王怀媛这个十多年未回娘家的大孙女并不甚热络。
耷拉着松垮的眼皮,万氏只冷冷的说了句:“回来了。”
王怀媛早有预防,更是习惯了万氏的漠视,恭敬的回道:“孙女不孝,多年未曾回来探望阿婆,还望阿婆见谅。”
“见谅?哼,老婆子当不起。”万氏越说越不像话,竟是连半点脸面也不想留了。
赵氏脸色不虞,老婆子可以作践她,却不能作践她的宝贝女儿。
“阿家又说笑了,”
赵氏抬眼看了看四周,故作疑惑的说道:“咦,妙仪女冠不在?呵呵,说起妙仪,这名字甚是熟悉啊。二娘,咱们家以前是不是有个妙缘、还是妙法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