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要再说什么,李寿又道:“再者,东庐书院不比普通书院。诸位可能也听说了,东庐书院的束脩不便宜,相对的,书院将针对每个学生配备院服、学舍、以及教材、教具。这些,都需要提前订制。”
李寿的意思很明白,你们若非要中途加入,也不是不可以,但东庐书院的一切福利,你家孩子都享受不到。
没有福利?
开什么玩笑!
他们火急火燎的来求十八郎,为得不就是想享受东庐书院的超好福利。
现在却告诉他们,想去听课,可以,但也仅止于听课,其它的,木有!!
“十八郎,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不就是订制需要时间嘛,嘿嘿,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有心思灵透的,很快反应过来,舔着脸笑道。
“对啊——”
众人正要附和,却看到李寿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他们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诸位,东庐书院是我家娘子的产业,她肯免费接纳李氏宗族的子弟,已是看在大家同根同源的份儿上,结果——”你们还不领情。
李寿摇了摇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讪讪。
李寿接着说:“我家娘子开的是书院,而书院是什么地方?教书育人,最是讲究诚信!诸位的做法,让我很难相信你们能遵守书院的规定。”
免费的东西,人们往往会不珍惜。
如果他轻易开了口,任由那些族人想来就来,那么日后,他们也会想走就走!
因为他们觉得,只要他们愿意,东庐书院便是可以任意来去的地方。
如果唐山长不同意,他们便会闹。
反正只要他们一闹,便能达成目的!
如此,东庐书院也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了。
唐宓的心血也将付诸东水。
李寿不开这个先例,也不纵容族人:都是成年人了,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众人又是一番求情,结果李寿根本不为所动。
最后,众族人只得怏怏而归。
待他们走出李家大宅,返回后街的时候,才猛然发觉: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对啊,五娘呢,怎么不见五娘?
五娘在哪里?
答曰:益康堂!
这位五娘,最善算计,族中人称“算筹子”。
大到祖产、家业,小到鸡毛蒜皮,就没有她不算计、算计不到的。
平白“损失”几千贯乃至更多的钱,她如何能受得了?
不过,五娘向来精明,深知一个道理,站队就要立场坚定,墙头草什么的最要不得。
她既然在老祖宗和十八郎之间选择了老祖宗,那么就要坚定的站在老祖宗这一边。
所以,她来李家大宅,并不是众人所猜测的那般是来求十八郎夫妇的,她是来找老祖宗滴。
“老祖宗,事情就是这样,”
五娘恭敬的跪坐在下首,先细细的将王氏祖孙说的话复述了一边。
老祖宗慵懒的靠在隐囊上,眯着眼睛,远远看去仿佛睡着一般。
五娘却知道,这位正认真听着呢。
你没见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嗯~”老祖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权作回应。
五娘似是得到了激励,继续说道:“都是李家子孙,没道理东庐书院这般优厚,家学里却甚是惨淡啊。”
老祖宗缓缓睁开眼,深深的看着五娘。
五娘毫不畏惧,反而掰着手指说:“一年四季、每季两套衣裳;每日提供两餐,餐餐三素一荤一汤;上万卷唐氏藏书,可随意借阅…这些,咱们家学也要有哇!”
老祖宗挑眉,凉凉的说了句:“五娘,天才黑你就睡着了?”还做出这样的美梦?
话说,这些东西,连他这个老祖宗都不敢想。
这个五娘倒是不客气,竟一条不落的都提了出来。
尤其是唐氏藏书,根本就是人家唐宓的私产,虽然唐宓嫁入了李家,可李家也没道理霸占人家的私产啊。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外人耻笑不说,就是《大梁律》也不允许。
五娘却笑得不怀好意,“老祖宗,我清醒着呢。就是想着家学是阿郎(即李祐堂)负责,而东庐书院是十八娘开办,他们又是一家人,既是至亲,没道理厚此薄彼啊。”
她就是要用李祐堂来捆绑十八郎夫妇,哼,她还就不信了,如果李祐堂发了话,十八郎和十八娘敢不听?
第417章 无力
五娘的意思很明白,用李祐堂来压制李寿两口子。
她看得很清楚,李寿有自己的爵位,前途一片大好,且他自幼在郑家长大,未必会多么在意李家。
没准儿族里逼得太紧,把他逼急了,直接反出李家,来个自立门户。
唔,背靠圣人和平阳两座大山,李寿兴许还能创出一个“新李氏”来呢。
李祐堂就不一样了,从他记事起,便知道自己是李家的继承人。
虽然身边有个讨厌的竞争者,但这并不妨碍他把李家视作自己的所有物。
时间久了,李家就成为李祐堂的执念,是他一辈子最想得到的东西,也是他最最看重的。
五娘甚至敢断定,为了李家,李祐堂连性命都能豁出去。就更不用说舍下面皮去算计孙媳妇的嫁妆了。
其实,五娘此举,与老祖宗的种种作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都想借着李祐堂的手去拿捏李寿,继而达到他们各自的目的!
所以,听完五娘近乎无耻的言论,老祖宗丝毫没有训斥的意思,反而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五娘见状,笑容愈发灿烂,说了几句恭维老祖宗的话,便喜滋滋的回去了。
路过王氏家门的时候,她还故意停顿了片刻,撇着嘴看了看那两扇黑漆大门,啐了一句:“得意什么?!用不了多久,家学也能有与东庐书院一样的待遇!”
除了名士做先生!
嘶~~这个就有些难办了,毕竟李祐堂可以用孝道来压制李寿,却不能要挟李克己。
不过,无所谓了,先把切切实实的好处拿到手,其它的,以后再谋划也不迟。
至于衣裳、吃食以及唐氏藏书所耗费的银钱,就不在五娘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左右不是族里(也就是主家啦)出,就是李祐堂一系掏腰包,反正不花自家一文钱。
这两者中,五娘更偏向于后者,因为她知道,老祖宗也是个“节俭”的人哪。
第二天清晨,李祐堂像往常一样去益康堂给老父请安。
老祖宗拉着李祐堂的手,和蔼的闲话家常。
李祐堂感觉到父亲对他的关爱,心里顿时觉得温暖又熨帖:嘿嘿,阿爹还是最疼爱他啊。
但很快,李祐堂就从天堂跌落地狱。
一刻钟后,李祐堂阴沉着一张脸,缓步走出了益康堂。
百忍堂,上房。
柳氏躺在榻上,榻前一个小丫鬟正轻轻的给她按摩伤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柳氏的腿上已经快三个月了,骨头已经长好,只是柳氏上了年纪,不敢轻易挪动。
为了预防肌肉萎缩,每日里都要让小丫鬟给她按摩。
柳氏躺了两三个月,整个人都倦倦的,抬眼见李祐堂进来,忙打点起精神,柔声问道:“郎君,老祖宗可安好?”
李祐堂心情不好,直接将小丫鬟挥退,坐到柳氏榻前,低声道:“阿爹一切都好,只是、只是——”
唉,太为难了。
父亲怎么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柳氏见李祐堂表情不对,赶忙问道:“怎么?出事了?”
李祐堂叹了口气,缓缓将父亲的要求说了出来。
柳氏一听老祖宗在打唐氏藏书的主意,眼中眸光闪烁。
“唐氏藏书是十八娘的私产,咱们怎么好让她‘借’给家学?”
说是“借”,其实还不是索要?
饶是李祐堂上了年纪,不似年轻人那般脸皮儿薄,说出这话,也不禁红了老脸。
“怎么不能?”
柳氏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她不过寒门女,却能嫁入一等世家李氏。凭什么?还不是看在她手上有唐氏传承的份儿上!”
若非如此,就算李寿有婚姻自主权,也不能随便娶个寒门庶族进门啊。
李祐堂一愣,呆呆的看着自家娘子。
柳氏见他这般,心里有些瞧不上:郎君这性子实在太软,难怪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被老父拿捏!
“再者,当初与王氏结亲,还有约定,十八郎和唐氏所出的第三个孩子,不管男女,都要过继给唐家?”
柳氏继续说道。
李祐堂愣愣的点头,确有此事。
“既然唐氏早晚要交到李家人的手上,那么现在提前将唐氏藏书‘借’给家学,也不算失礼啊。”
左右都是李家的东西,拿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话、听着似乎有道理,可李祐堂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后,郎君谋求的咱们这一房的利益,十八郎是嫡长孙,只要您成为李家家主,他才能够继承啊。”柳氏卖力的给李祐堂洗脑。
这话、也没错。
李祐堂竟渐渐接受了柳氏的说法,心里也慢慢有了些底气。
站起身,整了整衣裳,李祐堂道:“我这就命人将十八郎唤来。”
既然是共同的利益,十八郎夫妇也该出些力气才是!
柳氏满意了,脸上却露出期盼的表情,“十八郎是个孝顺的孩子,定能理解您的难处。”
李祐堂暗自点头,是啊,只要十八郎明事理、知孝顺,就不会拒绝!
…
李寿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阿翁,您说什么?”
世家李氏,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起新妇的嫁妆来了?
如此无耻的事,居然还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李祐堂被李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想到柳氏的话,他又重新摆出长辈的模样,沉声道:“十八郎,你又不是无知孩童,这般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明明听到了,非要再问一遍。哼,不肖子孙!
李寿吸了一大口气,再吸气,这才勉强压下胸中的怒火。
他僵硬着一张脸,冷声道:“体统?祖父,李家还有体统吗?唐氏藏书,是我娘子的私产,您却要‘借’走,这、这话若是传出去,世人将如何看我李氏?”
李氏,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李祐堂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没好气的说道:“唐氏本寒门,缘何能嫁入我李氏?”
李寿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累,他在意李氏,想要重现祖上的荣光。
可李家上下呢,根本就不在意自家的名声,可劲儿的糟蹋。
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么辛苦到底值不值!
李寿心底满是无力与挫败…
第418章 心生去意
用力攥紧拳头,李寿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他决定了,他要带猫儿离开李家。
千年前,他的先祖筚路蓝缕,从无到有的开创一代名门。
现在,他李寿亦能重新打造一个“新李氏”。
从头开始,或许艰辛,或许困难,但总好过自己在前头努力,后头却有无数人扯后腿!
这个家,不要也罢,省得猫儿跟着他一起受委屈。
李寿正待严词拒绝,并且借此提出搬离李家,李祐堂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丢下一句:“十八郎,这事与唐氏有关,我知道你不好擅自下决断。这样吧,你且回去跟唐氏好生商量一番。”
李寿:…
没得商量,他也不想商量。
因为他觉得,即便只是跟猫儿说出这件事,也是对她最大的委屈!
李祐堂却不给李寿拒绝的机会,一挥袖子,将李寿打发出去。
李寿原想直接跟祖父说明自己的态度,见祖父这般,他也冷静下来。
这件事,绝无商量的可能。
只是离开李家不是个小事儿,他必须谋划妥当,绝不能落人口实。
想到这里,李寿不再坚持,向李祐堂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百忍堂。
望着李寿的背影,李祐堂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奇怪,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竟忽然一阵心悸,让他硬是忍住了严词训诫十八郎。
不过也好,让十八郎回去冷静冷静,待他想通了,也就能体谅自己这个做祖父的难处了。
回到桂院,李寿发现唐宓还没有回来。
也是,她是东庐书院的山长,书院刚开始,一切都需要她来打点。
就算没有她的课,她也要在书院呆着。
李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室内仍然残留着唐宓身上特有的花香。
他和衣躺在了榻上,闭着眼睛,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室内的丫鬟见李寿神色不对,也不敢上前侍奉,干脆在廊下跪坐着,支棱着耳朵,随时听候差遣。
片刻后,李寿重新坐起来,整个人已经恢复正常。
如何离开李家,又不落人口实,他大致有了计划,还需要再加完善。
一个鲤鱼打挺,李寿从榻上跃下来,拉了拉有些褶皱的衣摆,大步朝外书房走去。
来到外书房,李寿伏案写了些东西,书案旁的地板上散落着一张张墨迹未干的纸。
李寿拿起一张,小心的吹干墨迹,折起来,准备交给暗卫去执行。
结果,他还没开口,便有人轻轻扣了扣门。
李寿一怔,旋即扬声道:“进来。”
吱呀~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人影飞快的闪了进来。
李寿看清来人,不禁神色一变,疾声问道:“玄三,你回来了?你们怎么一直都没有传信回来?事、事情办得如何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寿豢养的暗卫,“玄”字营排行第三。
一个月多前,李寿派遣十多名玄字营的人去河南,领队的便是玄三。
玄三他们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久久都没有音讯,李寿还以为他们遇到了麻烦,准备再增派人手,没想到玄三竟已经回来了。
玄三行了一礼,低声说道:“好叫郎君知道,那个人,我们找到了。”
李寿猛地站起身,“找、找到了?人、人呢?”
玄三回道:“我们将那人藏到了骊山——”
“等等,”李寿打断他的话,“你说‘藏’?莫非还有人在找他?”
能让彪悍能干的玄三如此忌惮,显见另一波寻找“那人”的人非常厉害。
玄三脸上有着少有的凝重,“郎君猜得没错,确实有人在寻找那人。确切来说,是追杀他。”
李寿的心提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有种预感,追杀“那人”的背后主使,应该是老祖宗。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李寿深吸一口气,缓声问道。
许是李寿的情绪感染了玄三,他也放松下来,将他们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娓娓道来:“那日属下等领命前往河南。按照郎君给的地址,寻到了‘那人’。只是那人不相信属下等的身份,不但不肯跟属下走,反而丢下一家人,独自逃走了。”
玄三身负李寿的命令,当然不能坐视目标人物逃走,赶忙带着人手去追。
但“那人”错把玄三等人当成仇人派来的杀手,刚被玄三找到就拼死抵抗。
李寿给玄三的命令是“抓活口”,玄三便不敢对“那人”太过强硬,唯恐伤了对方。
一边束手束脚,一边却搏命似的反抗,双方竟僵持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冒出一群黑衣人,他们下手歹毒,确定了‘那人’身份后,二话不说,挥刀便要砍人。”
玄三想起那些人的狠辣,饶是他受过特殊训练,也禁不住有些忌惮,“我们要阻拦,也遭到他们的狠手。”
不过黑衣人的出现,倒是让“那人”信了玄三的话。
玄三拉着他逃跑的时候,他不再反抗。
“只是,我们暴露了行迹,一路上都有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截杀,”
说到这里,玄三一向淡漠的脸上也露出痛惜,“我们、损失惨重,死伤了不少兄弟。”
他们同为“玄”字营的兄弟,一起长大,一起受训,同生共死,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缘。
眼睁睁看着他们或重伤、或被杀,玄三如何能不难过?
听完玄三的讲述,李寿叹了口气,“那些伤亡的兄弟,切莫亏待了。”
玄三用力点了点头。
李寿又问:“你刚才说,你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好几拨黑衣人?”
玄三道:“嗯,足足六七拨。每次人数都在四五十人左右。”
四五十人,每次都会有伤亡,那么打个对折算,这次出动的黑衣人也有一百二三十人啊。
而老祖宗身边还留有护卫,李寿暗暗调查过,约莫有百人左右。
也就是说,老祖宗手中至少有三百人。
可李家明面上的部曲,总共才不过四百人,其中还有两百人在老家看守祖宅和祖坟。
这…难道老祖宗手里还有一支不为人知的秘密武装?
思及此,李寿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对了,刚才你说那人被安置到了骊山?”
“是,属下见路上有这么多黑衣人,担心京里也不安全,所以就暂时把人放到了骊山。”
骊山是平阳的地盘,老祖宗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去。
李寿很满意玄三的安排,他跟阿方等人交代几句,便匆匆赶往了骊山。
秘密,即将被解开…
第419章 有大事
东庐书院。
唐宓给夏茂班级的学生上了一节书法课,回到先生专用的休息室,又与几位先生讨论了一番书法和授课情况。
直到日头偏西,书院到了放学的时间,唐宓才略带疲惫的走出书院。
“猫儿姐姐!”
刚刚踏出大门,便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柳佩玖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欢快的叫着。
唐宓一看是柳佩玖,嘴角忍不住向上扬。
她没有上自家马车,而是径直朝柳佩玖走去。
“阿玖,你不在家安心等着做新嫁娘,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唐宓上了柳佩玖的马车,与她相对而坐,几日不见的一对好姐妹看着彼此好生亲切。
柳佩玖笑嘻嘻的说:“我想猫儿姐姐啊。哎呀,几日不见,竟似隔了小半辈子呢。”
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这些年整日里凑在一起,自她回家后,也时常去布艺店聚会,并未觉得生疏。
可自从出了二月,唐宓开始着手书院事宜,她就变得格外忙碌,也顾不上布艺店,自然也就无法跟柳佩玖经常见面了。
“我也想阿玖了。”唐宓笑着说道。
这是实话,身边没了阿玖叽叽喳喳的聒噪,唐宓甚是寂寞啊。
“对了,昏礼准备得如何了?要不要我和二九兄帮忙?”
柳佩玖摆摆手,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我都交给周郎了,他早已安排妥当,只等正日子。”
唐宓忽的想起一事,凑到柳佩玖耳边,低声道:“昏礼那日,周家人也会来吧?周浩的兄弟姐妹好说,他的父母到底是长辈,若是有什么龃龉,你千万别太计较。”
虽然周浩反复表示,对父母兄长早已没了期待,但血缘亲情,最是难以割舍。
唐宓就怕周浩嘴上说得绝情,一旦对上自家爹娘,还是会心软、会妥协。
届时,受苦、受委屈的,就只有柳佩玖了。
唐宓这边,没有直接的婆媳矛盾,可跟柳氏的不和,也让她感受到了内宅的麻烦。
另外,从小到大,唐宓没少听自家阿娘说一些坊间故事。
尤其是一种名为“凤凰男”的生物,最是可怕。
而唐宓对着阿娘说的几项描述,发现周浩很符合“凤凰男”的特质呢。
至于阿玖,在王、李这样的豪门望族面前,或许算不得什么。
可她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在平头百姓面前,可是实打实的尊贵人儿呢。
另外,唐元贞给柳佩玖准备了一份添妆,唐宓也给她备了丰厚的嫁妆,再加上柳家的陪嫁,以及柳佩玖的私房,她的嫁妆绝对能达到十里红妆的地步。
柳佩玖带着这般丰厚的嫁妆嫁给周浩,周家人亲眼见了那排场,就算不刻意算计,也会忍不住的眼红啊。
唐元贞也跟唐宓说过,天下很多父母都喜欢在子女间劫富济贫。
周浩的爹娘眼见周浩有了出息,娶的娘子又是尊贵有钱的官家小娘子,没准儿就会生出“打劫”的心思呢。
唐元贞和唐宓给柳佩玖那么多添妆,为得是让她过得幸福,而不是给她招惹麻烦的。
柳佩玖不知唐宓已经脑补了这么多,但她却清楚的感受到了唐宓那浓浓的关切与不放心。
用力吸了吸鼻子,柳佩玖极力逼退那股泪意,笑得无比灿烂,“猫儿姐姐,你就放心吧,这些我都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的!”
如果周浩真的变成了“凤凰男”,那么柳佩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大梁土著都会和离,就更不用说她堂堂穿越女了。
…
与柳佩玖闲话了一路,回到李家,唐宓便从柳佩玖的马车上下来。
柳佩玖没有进李家大门,将唐宓送到家,她就离开了。
知道柳佩玖婚期将近,按理是不该四处乱跑,更不好上门拜访,唐宓也就没有挽留。
目送柳佩玖的马车驶出巷子,唐宓这才转身进了李家。
“郎君呢?”
唐宓回到桂院,看到空空的院子,不禁有些奇怪。
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二九兄明明在家啊。而且为了书院的事,他特意请了两天假,今天还在假期呢,应该不会再去衙门。
自己刚从书院回来,知道二九兄不会去书院,怎么也不在家?
阿方赶忙说道:“郎君出去了,说是最快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早上便会回来。”
“什么事这么急?”竟是连等她回来都等不及?
唐宓原本只是喃喃自语,没想从阿方口中得到答案。
阿方却迟疑了片刻,凑到唐宓耳边,低声道:“娘子,今天上午,阿郎(即李祐堂)命人请郎君去百忍堂。郎君从百忍堂回来后,神色就有些不对,一个人闷闷的在屋里躺了好久呢。”
唐宓一怔,“郎君生气了?”
不会是老祖宗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昨日东庐书院开学,李氏宗族中有八个孩子上学。
这些孩子的家长也去书院参观了,看他们欣喜的模样,应该是对书院非常满意。
莫非,其它族人听说了消息,后悔没来书院读书,想重新求着入学?
唐宓果然聪明,略略一想就猜到了真相。
只是她低估了某些人的无耻程度,做梦都想不到李寿生气的真正原因。
阿方回想了一下李寿的表情,点头又摇头,“郎君似是有些怒气,可更多的却是决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决然?
李寿到底是个什么神色,竟让阿方看出了“决然”?
唐宓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急急的问了句,“郎君可说去了哪里?”
阿方摇摇头。
唐宓顾不得换下衣裳,急急的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的小厮见唐宓来了,赶忙行礼。
唐宓摆摆手,“去把阿玄给我叫来。”
小厮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相貌普通,穿着褐色仆役服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看着寻常,但下盘极稳,内行人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他亦是“玄”字营出身,因为在人前露了面,不好再做暗卫,便被李寿安排在李家当差。
阿玄虽不再是暗卫,但也是李寿的心腹,对他的行踪,应该有所了解。
听唐宓询问,他没有犹豫,左右查看一番,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压低嗓门道:“郎君去了骊山,其它的,还需郎君回来亲口告诉您。”
骊山?
平阳公主的娘子军在那里驻防,但平阳本人并不在啊。
李寿忽然前往,定是有大事…
第420章 二九兄哭了
晚上,李寿没有回来。
唐宓一个人没精打采的用了暮食,去净房洗漱一番,披散着头发,只着寝衣,盘腿坐在榻上看书。
一边看书,她还一边时不时的去看沙漏。
直到凌晨,李寿依然没有回来。
唐宓向来作息标准,一年到头,除了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她从未熬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