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只大白鹅摇摇摆摆的冲了过来,它们的目标是唐宓,结果却被几个婆子拦阻,很是生气,“嘎嘎”叫着便朝几个婆子的身上招呼过去。
“哎哟!”
“该死的扁毛畜生!”
几个婆子被叨得连连惨叫,想逃走,却又不敢让开,她们身后可是小三娘啊。自己皮糙肉厚的被鹅拧几口也没什么,小三娘细皮嫩肉的,万一被伤到,她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阿陈等三个小丫鬟看傻了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白鹅看着怪好看的,怎么战斗起来竟如此彪悍。只把几个粗壮的婆子咬得狼狈不已。
她们不敢马虎,忍着心底的畏惧,还是挡在了唐宓跟前。
“你们让开,它们不会伤我的。”
唐宓有些无语,她当然知道鹅这种动物会咬人,而且战斗起来十分厉害。
她之所以敢答应王令佩的“邀请”,自是有所依仗。
偏身边的忠仆太多,根本不给她表现的机会。
眼见着几个妈妈和三个小丫鬟要被大白鹅群攻,唐宓赶忙出声。
只可惜,几个婆子和阿陈她们根本不信这话,只当小三娘年纪小,不懂白鹅的危险,还一心要跟白鹅玩儿,这才出口。
“哎呀,你们慢着些,别惊到这些白鹅啊。它们可是楚家专门给楚阿婆送来的——”
王令佩见唐宓那边乱成一团,心里暗爽不已。可恨几个婆子碍事,否则,这会儿惨叫、哀嚎的就是唐宓了。
“哎哟,不行,这几只扁毛畜生太厉害了,阿陈,你们快点儿带小三娘离开!”
一个婆子被大白鹅拧得龇牙咧嘴,余光扫到扎着胳膊站在唐宓跟前的阿陈,赶忙说道。
阿陈这才回过神儿来,对啊,前头有危险,她干嘛不把小三娘抱走?!
光靠人挡着有什么用?万一有个疏漏,让那些该死的扁毛畜生冲过来,别说咬了,就是吓到小三娘,她们一众奴婢也吃不了兜着走!
阿陈刚想到这里,正欲回身去抱唐宓,偏巧有一只白鹅冲过婆子们的阻拦,嘎嘎叫着扑向了唐宓。
唐宓眼睛一亮,她的话,妈妈和阿陈她们都不信,可若是她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展示自己的“本领”,那么大家是不是就相信她了?
“小三娘!”
阿陈见那只白鹅跑到了自己前头,距离唐宓只有几步之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禁不住失声尖叫。
唐宓却张开小胖胳膊,准备抱住那只调皮的大白鹅。
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几个婆子和阿陈她们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而杨姨娘、王令佩她们则暗喜不已。
就在大家以为大白鹅要咬到唐宓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
嘭~,大白鹅被一脚踢飞。
唐宓视线陡然提高,被人高高的抱了起来。
“十八郎!”
几个婆子在寸心堂当差,见过几次李寿,一眼便认出了他。
李寿扫视了一圈,眉头微皱,最后他低头看向唐宓,“胖丫头,平时看着你挺机灵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犯傻?”
胖?还傻?
李寿一句话戳中了唐宓的两个爆点,她立起好看的小眉毛,不满的抗议:“我、我哪儿胖了?干嘛总叫我胖丫头?还有,谁犯傻了?我很聪明的,好不好?”
李寿对着受伤的几个婆子抬了抬下巴,没说什么,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唐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呃,几个婆子披头散发、衣裙散乱,形容很是狼狈。
唐宓有些愧疚,她只想着自己有“本领”收服那些大白鹅,却忘了那些妈妈有看护自己的职责。为了使命,妈妈们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敢让她有丁点儿不妥。
是她连累了几个妈妈!
唐宓很是过意不去,嗫嚅着:“几位妈妈,你们、你们受苦了。”
几个婆子已经将剩下的白鹅都赶到了一边,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听到唐宓这么说,赶忙谦卑的说:“婢子们没能照看好小三娘,让小三娘受了惊,婢子们该死!”
唐宓更加不好意思了,忙摇了摇小胖手,“不、不怪你们,是、是我——”太任性了!
李寿不等唐宓说完,便打断道:“怎么回事?堂堂将军府,怎的忽然变成农舍了?竟让这些扁毛畜生四处乱跑?成何体统?”
李寿刚满十三岁,年纪不大,气势却很足。
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卫,听到李寿的话,几个纵身,便将四五只白鹅全都抓了起来。
杨姨娘吓得腿脚发软,一句话都不敢说。
楚姨娘不知道李寿的身份,无知者无畏,挺着微凸的肚皮站出来,“好叫这位小郎君知道,这些白鹅是奴娘家送来专门给奴补身子的,几位小娘子看着稀罕,便放到园子里玩耍——”
李寿根本不看她,扭头去看赵氏的几个婆子。
其中领头的那个接收到李寿的目光,二话不说,上前就给了楚姨娘一记耳光:“贱婢,十八郎何等尊贵,岂容你放肆?”
楚姨娘自打进了王家,便十分受宠。怀了身孕后,更是被万氏和王鼐捧上了天,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捂着脸,楚姨娘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婆子:“你、你竟敢打我,好个刁奴,咱们去老夫人跟前说个明白!”
那婆子撇了撇嘴,“在十八郎面前无礼,这官司就是打到圣人跟前,也是阿楚你的错!”
说罢,那婆子看都不看楚姨娘一眼,走到李寿跟前,行礼道:“十八郎,您是来探望夫人的吧,请随婢子来。”
李寿抱着唐宓,点了点头,“还请妈妈头前带路。”
那婆子口称“不敢”,直起身子便引着李寿一行人往寸心堂走去。
阿陈想了想,叫过阿周,低语了几句。
阿周点头,然后快速的往朝晖院跑去。
阿陈和阿苏则跟在李寿身后,半步不敢远离。
“你、你们——”
被人当众打耳光是一种羞辱,然而被彻底无视,则是更大的羞辱。楚姨娘涨红了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王令佩望着李寿抱着唐宓离开,双手用力拧着帕子,眼中的嫉恨遮都遮不住,“为什么你们的眼里都只有唐宓?一个圆滚滚、傻乎乎的臭丫头?!”
杨姨娘知道李寿的身份,担心这件事会闹大,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
她凑到楚姨娘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楚姨娘先是一愣,旋即点头,“好,我听阿姊的,这就去找姑母给我做主。”不就是告状嘛,她会!
王令佩也反应过来,提醒杨姨娘,“阿婆,楚阿婆受了惊、动了胎气,需要静养,不如咱们去福寿堂吧。”
告刁状也要讲究技巧不是?
杨姨娘眼睛一亮,“对对对,阿楚啊,你、你就不要去了,还是养胎要紧!”
一边说着,杨姨娘还一边冲着楚姨娘眨眼间。
楚姨娘不笨,顿时明白过来,双手捧着肚子,“哎哟,我、我肚子疼~~”
…
“喂,‘二九’兄,你是不是该把我放下来了?”
唐宓伸手指戳了戳李寿的胸脯,呃,好硬!
“二九?这又是什么说法?”李寿已经猜到了“二九”的来历,却故意逗着唐宓玩儿。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个胖嘟嘟的笨丫有意思——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少,还动不动就冒出一些新名词儿。
“笨!这你都不懂?”唐宓鄙夷的冲着李寿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排行十八嘛,二九一十八,算数你都不会?”
唐宓白嫩细腻的小圆脸上写满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好笨哦!
李寿嘴角微弯,“猫儿连九九歌都会背了,果然不负‘神童’之名。只是,我的唐小神童,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恩人’二字怎么读吧?”
“恩人?”唐宓小嘴张成个菱形,“什么恩人?”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039章 阿娘发飙
“来,叫声‘恩公’听听!”李寿故意逗着唐宓。
“哼,人家根本不需要你来救,好不好?”唐宓气鼓鼓的说。
“哦?你不怕那些白鹅?”李寿纳闷了,刚才他就发现了,唐宓对那些会咬人的白鹅并不畏惧,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当然不怕,它们喜欢我!”唐宓一扬脖子,却露出一层一层的小肥肉。
李寿好像伸手去戳一戳,唔,一定很软、很肥嫩!
不过,胖丫头不喜欢人说她“胖”,他若是戳她的小肥肉,胖丫头一准儿炸毛。
“它们喜欢你?你怎么知道?”李寿很想知道,唐宓是哪儿来的自信,竟然觉得对她有恶意的人豢养的畜生会喜欢她。
“我就是知道。”
唐宓昂起头,得意的小模样很是可爱,“不光是大白鹅,还有阿祖养的小黑,阿翁的小红马,还有阿爹的猞猁、阿娘的…”
唐宓掰着手指数了好多家里豢养的动物,“它们都喜欢我!愿意跟我玩儿!”
李寿敛住了笑容,带着几分认真,“果真如此?”胖丫头竟这么招动物喜欢?
这次回话的不是唐宓,而是跟在一旁的阿陈,“回十八郎的话,那些动物确实很喜欢我家小娘子。尤其是老祖宗养的那只黑猫——”
老祖万氏可是整个王家看唐宓最不顺眼的那个人,结果她一心驯养出来的黑猫,却十分亲近唐宓。
脾气那么坏、动辄咬人抓人的黑猫,在唐宓跟前,乖巧的就跟小奶猫一般。
任谁见了,都觉得惊奇!
李寿有些意外,“还有这等事?”
这次不光是阿陈了,连那几个婆子都跟着附和。
李寿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他还是认真的叮嘱唐宓,“你说的那些动物,到底是家里豢养的,习惯了与人相处,所以会跟你亲近。但外头还有许多不是家养的动物,性子野,你若是见了,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唐宓嘟了嘟嘴,有些不服气,但她也知道,李寿这么说是为了她好。
无奈的点了下小脑袋,“知道了!”
…
一行人到了寸心堂。
赵氏早就得到了下人的回禀,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看到唐宓完好无损的窝在李寿的怀里,她才大大的吐了口气:“没事就好!”
转头看向李寿,赵氏无比慈爱,“十八郎来了。又让你见笑了!”
王家乱成了这样,长辈没个尊卑,婢妾不像婢妾,虽然是万氏和王鼐一手促成的,但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当家主母失职。
“阿婆,王家最近闹得有些不像话,舅舅都听说了,您、实在不必太过委屈,”
李寿将唐宓放在榻上,自己则盘腿而坐,认真的说道:“有些事,您无需顾虑太多,舅舅也会体谅您的。”
赵氏笑了,眉眼都舒展开来,“圣人当然会体谅我,可我也要为圣人考虑才是。那件事已经成了一半,决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而耽搁了。”
她回来王家,一是礼法规矩所致,二则是有任务。
为了任务,有些事她必须暂时忍着。
李寿叹了口气,他从小跟着赵氏长大,自然知道赵氏的脾气。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李寿笑着说:“听说宫里的徐厨娘被阿婆挖了来,呵呵,她做得一手好‘浑羊子鹅’,正好今个儿有新鲜的大鹅,我想尝尝。”
“还是十八郎有口福,偏巧我家二娘庄子上送来了几只杀好的羊,再配上大鹅,刚好做一道‘浑羊子鹅’。”
赵氏听李寿这么说,也乐得转移话题。
唐宓张了张小嘴,“可是我——”还想养鹅呢。
李寿仿佛知道唐宓的想法,笑着说:“那些鹅不好,等闲了,我给你寻些好的鹅苗,从小开始喂养,那才有乐趣。”
唐宓觉得有理,点点头,“好,那就谢谢十八哥哥了。”当着赵氏的面儿,唐宓可不敢叫李寿“二九”兄。
所谓“浑羊子鹅”,是彼时的一道名菜。具体做法是:把鹅的五脏去掉,装入肉馅和糯米饭,用五味调和;再取一只羊,把羊的腹内掏空,然后把制好的鹅放入羊腹之中,把羊腹的开口缝好,整只羊烹饪,熟透后,去掉羊肉,专门吃鹅。
这道菜非常费工夫。
所以,厨娘那边还没有加工完,福寿堂就已经闹起来了。
…
且说杨姨娘和王令佩,先将“动了胎气”的楚姨娘送回偏院,然后便故作焦急的跑到了福寿堂。
“姑母,姑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杨姨娘刚进院门,便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万氏刚刚睡醒午觉,正靠在隐囊上喝茶汤,忽听到杨姨娘的一通叫喊,吓得险些将茶盏丢出去。
“又出什么事了?”
万氏重重的将茶盏放到小几上,恨声道:“这个阿杨也真是的,一把岁数了,还这般沉不住气!”
杨姨娘已经扑了进来,急吼吼的说:“姑母,不好了,阿、阿楚她、她——”
万氏陡然坐起来,“阿楚怎么了?快说啊!”
“姑母,阿楚、阿楚她动了胎气,这会儿正抱着肚子直、直喊疼呢。”杨姨娘装着惊慌失措的模样,结结巴巴的说。
“什么?动了胎气?好好的,怎么会动胎气?”
万氏急了,直接从榻上下来,一边吩咐人给她穿鞋,一边追问。
杨姨娘上前扶住万氏,“姑母,您先别急,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大夫一会儿就来。”
一听已经请了大夫,万氏稍稍放下心来,开始有心思询问详情。
杨姨娘故作为难的支支吾吾。
王令佩一副“实在忍不住”的神情,咬牙对万氏说:“这件事,都怪我不好!”
万氏立起了眼睛,“你?你做了什么?”
怀疑的目光在杨姨娘和王令佩身上扫了扫去,难道是她们担心阿楚生了儿子会影响王怀恩的地位,所以痛下杀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万氏到底没有傻到家,明白如果真是王令佩所为她断不会轻易承认。
果然,就听王令佩道:“事情是这样的。楚阿婆的娘家送了几只白鹅进来,原是为了给楚阿婆补身体,我看着白鹅好玩儿,便把它们放到花园子里。阿妹瞧见了——”
“哪个阿妹?”王令佩还有个亲妹子王令慧,今年刚满四岁。
万氏一听王令佩说阿妹,还以为是她。
王令佩赶忙说:“是东边的小三娘。她看到白鹅很是稀罕,也要一起玩儿。结果,她身边的婆子、丫鬟很是蛮横,不许白鹅靠近,还欲伸手驱逐,惊了白鹅,那些扁毛畜生便四处乱跑起来,最后、最后惹得楚阿婆动了胎气…”
王令佩深知说谎的最高境界,说的话是一半真一半假。
“又是这个小毒崽子,”万氏恼恨不已,骂道:“我就知道,她是个克尊亲的扫把星,见不得我们王家子孙兴旺,这才害了阿楚。哼,早该把她丢出王家。”
还不等万氏骂完,外头又响起了小丫鬟大呼小叫的声音——
“不、不好了,老祖,二娘命人把、把楚家人全都赶出去了,另外还把西园给围了,让大娘交出小二娘…”
第040章 阿爹也不是受气包
唐元贞出离愤怒了。
鹅是什么动物?发起威来,比狗还厉害呢。
唐元贞前世也是看过网文的,许多种田文里,有的女主专门养鹅来看家。
鹅看着不起眼,但一口下去就是一片青紫,不见血,却让你疼。
而且鹅是个拧脾气,认准一个人,除非主人拦阻,否定会一直追着那人咬下去。
那威力,能把一个成年人咬得仓皇鼠窜。
她家猫儿呢?才三岁啊!
小人儿皮肤还特别嫩,平时抱她的时候,稍稍用力些就能留下指痕。
这样的奶娃儿倘或被鹅拧上几口…唐元贞根本不敢想象是个什么后果。
过去的一个月里,因着万氏大寿,什么牛鬼蛇神都踏进了王家的门。
唐元贞看得只头疼。
偏她是个小辈,上头的婆婆赵氏都没有发话,她更不好贸然出头。
现在,那些人竟把黑手伸向了她的宝贝女儿。特喵的,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hello ketty啊!
楚家人必须赶出去,还有王令佩那个小丫头也不能放过!
不过,这两件事唐元贞都没有亲自出马,因为有失身份,更没必要。
叫过唐妈妈和阿何,唐元贞仔细吩咐了几句,便将事情分别交给了她们。
…
“哎哟哟,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咋的,王家富贵了,就不认亲戚了?”
楚姨娘的婶娘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哭嚎着。
阿何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嗤笑一声:“亲戚?你们算王家的哪门子亲戚?”
“我、我侄女儿是王将军的女人,我们家自然是王家的姻亲!”
楚婶娘理直气壮的说道。
“该打!阿楚不过是王家的侍妾,侍妾是什么?我想你们不会不知道?不过一个‘通买卖’的贱婢,也敢在王家充主子?还亲戚?哼,我们王家可不敢认侍妾的娘家人做亲戚,没得让天下人笑话!”
阿楚满眼鄙夷,说出的话更是难听无比。
“…”楚婶娘自然知道时下婢妾地位不高,之前被万氏纵着,他们一家暂时忘了身份问题。
这会儿被人当面骂出来,面儿上很是过不去。
噎了好一会儿,楚婶娘方又道:“我们、我们是王家的远房亲戚。我妯娌是王将军的堂房妹子。”
阿何故意伸出手指,掰了好几根,方做出一副终于理清亲戚关系的模样,“哟,原来是我们将军快出五服的堂妹的妯娌啊。”妥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啊。
“没错!”再远,那也是亲戚!
楚姨娘终于有了底气。
不料阿何却说道:“楚家既然是将军府的远亲,那就该去城外的农舍暂住。”
说着,阿何的手向后指了指,“我们府上的客舍,只招待家中近亲和贵客。”
楚婶娘傻眼了。
阿何对上她的眼睛,冷冷的说道:“楚家婶娘可要想清楚,如果你们家是楚姨娘的娘家,那么就必须出去,没有主母的允许,我们王家绝不会招待妾侍的娘家人;如果你们是王家的远亲,那么就搬到城外的农舍!”
楚姨娘的堂兄想了想,凑到楚婶娘身边,“阿娘,咱、咱们还是去农舍吧。”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京城这么大,他们又是头一次进京,万一就这么被赶出去,他们根本不知道去哪里。
农舍虽远了些,但到底还是王家的地盘,他们只需等到王家老祖宗寿辰,便还能进王家的门。
到时候,不管是告状还是把几个未出阁的姐妹推销出去,也都有机会!
楚婶娘倒是想撒泼、闹上一闹,可那个阿何身边站在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个个手里提着木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权衡了一下利弊,楚婶娘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怕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冲着王家的角门吐了口吐沫,“呸,狗眼看人低!儿啊,咱们走!”
…
西园。
唐妈妈带着三四十个客女直冲冲的闯了进来。
将王怀恩一家住的小院团团围住,只放出了一个小丫鬟去找万氏搬救兵,其他人包括小万氏母子三个在内,全都被堵在了院子里。
“大娘,小二娘呢?”
唐妈妈缓缓走进小院的正房,抬头便对上了小万氏含恨的双眸。
“唐婆子,你想造反吗?”
小万氏抱着小女儿缩在席上,强作镇定的瞪着唐妈妈。
唐妈妈轻嗤一声,“老婆子姓唐,在唐家当差,领的也是唐家的月例,何来‘造反’一说?”
她可没占王家半点好处,就算对上万老婆子,唐妈妈也敢这么说。
“你、你们唐家欺人太甚!”
小万氏气得脸都红了,心底还有隐隐的畏惧。
以前,她总觉得唐元贞好说话,自己没少在她身上捞好处。
那时小万氏暗自得意的同时,还在心里鄙夷:哼,什么豪门贵女?还不是个任她索取的面团儿?!
但现在,小万氏不敢这么想了。
自家闺女不就是唆使白鹅去咬唐宓嘛,而且还没咬着,唐元贞就敢命人围了西园,还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这、这是要跟她小万氏母女拼命吗?
“欺人太甚?我家娘子就是太好脾气了,竟纵得某些小妇养的下作东西不知规矩为何物。”
唐妈妈得到了唐元贞的授意,说起话来真是毫无顾忌。
“你、你敢骂人!”小万氏又羞又恼。
在当下,“小妇养的”绝对是骂人的话,但凡顾及点儿脸面,对方都不会骂出这样的话。
“骂你又如何?今天老婆子我不但要骂人,还要打人呢。小二娘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唐妈妈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带着一群客女便在小万氏的上房“搜检”起来。
其实,唐元贞知道王令佩不在西园,她让唐妈妈去西园,不过是摆明态度,以及给小万氏母女一点颜色。
啪~
嘭、嘭~
稀里哗啦~~
唐妈妈所过之处,瓷器碎了一地。
哐当!
百宝阁倒了,小几被踢翻…
“住、住手,你们要做什么?快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小万氏抱着女儿,想拦阻,又不敢上前,只好站在一边喊叫。
“来人啊,快来人啊。夫君,你快回来啊,家里进强盗了!”
“唐元贞,你也太过分了!”
“你家小三娘不是没事吗,干嘛还要来我家里又打又砸的?”
西园里的哭声传出很远、很远。
…
王怀恩得到消息,没敢回房,而是一溜小跑去找王鼐。
王鼐在前衙办公,听了王怀恩的哭诉,顿时火冒三丈,迭声喊着:“二郎呢,二郎那个小畜生在哪里?快让他给我滚回来!”
王怀瑾在衙门。
王家小厮找来的时候,他正跟同僚闲聊。
眼见小厮急赤白脸的,王怀瑾没多说什么,跟同僚说了句“抱歉”,又去跟上司告了假,这才慢悠悠的出了衙门。
路上,小厮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郎君(王鼐)十分生气,扬言要休了二娘(唐元贞)。”
王怀瑾挑眉,“休了我娘子?他舍得?”他家娘子可是王家花了大本钱才娶进门的,王鼐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休掉。
小厮不敢接茬,他听出来了,二郎似乎对郎君并无多少尊敬呢。
回到家,王怀瑾去了王鼐的书房。
刚走到廊下,便有一只茶盏从里面丢了出来,险些砸到王怀瑾的脚。
“小畜生,还不进来!”王鼐嘶吼着。
王怀瑾绕开那堆碎瓷片,缓缓走了进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命人去西园闹事?还将人家的屋子砸了个稀巴烂?”王鼐仿佛一头愤怒的公牛,鼻孔里喷出的气都带着火。
“他们纵容女儿去害人,难道还不许受害人报复?”
王怀瑾歪着脑袋,仿佛很不理解“父亲”为何这么生气。
“…”王鼐更生气了。
“其实要我说,也不必砸东西,直接把那恶毒的小丫头抓来好好惩戒才是正经。”
王怀瑾仍嫌不够,继续说着让王鼐生气的话。
第041章 论做名士的好处
“什么恶毒不恶毒的,都是一家子骨肉,你白天不在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就不要乱说。”
王鼐极力忍下想把手中镇纸丢向王怀瑾的冲动,没好气的说道。
“父亲说的是,儿子确实不在家,可父亲似乎也在衙署办公,”王怀瑾面露疑惑,“怎的,父亲知道详情?”
王鼐当然不知道。
刚才王怀恩一边走一边哭,王鼐被他弄得脑仁儿疼,只听说唐元贞仗势欺人,随便抓了王令佩的一点儿小错就命人闯入西园,在王怀恩夫妇的正房乱砸一气。
至于王令佩犯了什么错,王怀恩根本就没说,而王鼐也没耐心听,反正他就认定了:王怀瑾两口子,一个仗着是国公世子,一个靠着出身士族,欺负可怜的王怀恩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