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
转过路口,忽听警笛大作,只见一个男子正将抢匪扭住交给警察。
男子转过身来,走向飘零,伸出手,那戒指正稳稳躺在手心上。
飘零一颗心这才落了地,连忙将戒指捂在胸口,闭眼长吁口气。
这时,一个温和的男中音在耳畔响起:“已经是第二次了。”
飘零心中陡地升起一股熟悉感觉,抬头,眼中闪过惊喜:“是你?”
“是我。”男子温熙地一笑。
“谢谢你。”飘零心中满是感激。
“我先送你去医院吧。”男子看着飘零不断渗血的手臂,语露关心。然后拦下车子,陪同飘零来到医院。
伤口很深,整整缝了7针,每一针都像扎在心上,飘零疼得满额大汗。
男子一直在旁紧握住飘零未受伤的手,给她以无声安抚。
处理完伤口,飘零浑身已被冷汗浸湿,男子一直体贴地陪伴在旁。
等到恢复力气,飘零忽然问道:“上次你所说的是真的吗?”
男子怔了怔,随即明白飘零所指,轻声说道:“那是个传说:如果有人送你件东西,遗失一次,是暂别,遗失两次,是久别,遗失三次,便是永别。你和那个人的缘分便也就彻底断绝了。”
飘零静静聆听着,眼神迷离恍惚。
“这枚戒指对你很重要吧,拼命也要夺回。”男子问道。
飘零看着手上的戒指,上面沾有丝丝血渍:“是,很重要。”
“那个抢匪可能会真的下毒手,你就不怕死?”
“怎么会不怕。活着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品尝美味的食物,那是最普通又最难得的幸福。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男子浅浅一笑:“我上个女友便是因为我不愿去餐厅吃饭而和我分手。在我看来,泡面和大餐没什么两样。我实在是很无趣的一个人。”
“那一定是有其他事情让你着迷。”
“何以见得。”
“对美食没兴趣的只有两类人,一是对生活绝望的人,另外便是沉迷于其他事物的人。你绝对不可能是前者。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能忘记美食。”
“我朋友说我是活在324个小方格中的人。”
“324个小方格,什么意思?”
男子正要回答,却被一个焦急的清脆女声打断:“飘零姐,你没事吧?”
原来是接到通知赶来的韵之,脸上满是歉意与担心:“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几天就好了。”看着韵之泪水即将喷涌,飘零赶紧安抚。
说了许多,才让韵之止住哭泣。
这时,飘零抬头,却不见了刚才那名男子的身影。
和上次一样,他又静静离去。
虽然飘零一再解释伤势并无大碍,但韵之看见那么深的伤口,心中愧疚不已,自动天天照顾飘零起居。
没多久便是万圣节,韵之邀请飘零和她一同去姨外婆家共度节日,飘零知道若自己不去,韵之担心她的伤势,势必不能安心,便爽快答应。
英国的乡村静溢而闲适,漫溢着浓浓的田园风光,到处是山林环抱,空气纯朴而清新。条条林间小道蜿蜒到不可预知的远处,两侧是绿荫叠翠,景色幽静浪漫。
姨外婆家是幢古老的两层楼房,块块方砖上有流年的痕迹。墙面爬满了绿色植物,显得恬静雅致。
在这里,飘零受到了热情欢迎,整日可以到处闲逛。美丽的风景,静寂的心情让伤口迅速复原。
到了万圣节那天,飘零在韵之带领下做起了南瓜灯,先将顶端平切,掏出里面的瓜籽和瓜瓤,再进行雕刻。
飘零忍不住说道:“手法很残忍,感觉像是在开肠破肚。”
韵之花容失色:“不要这么形容,我会做噩梦的。”
两人技术不太纯熟,失败几次之后才做出个勉强能上台面的,赶紧将其挂在门前,之后又忙着去准备糖果。
没多久,便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童声:“trick or treat?”
开门一看,一群小孩装扮成各种恐怖鬼怪的样子,站在门外,索要糖果。
但孩子即是孩子,童声童气依旧可爱。
飘零和韵之笑着将糖果倒进他们满满的口袋中,孩子欢愉地道谢,离开。
一整个晚上,不断有孩子来敲门,飘零和韵之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闲下来,韵之便拉着飘零去放烟火。
在院子中,韵之点燃小小的仙女棒,拿着四处飞舞,那璀璨的烟花照亮她亮丽纯净的笑颜。
飘零出神地看着空中那散落飞溅的烟火,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异样感觉,苍茫,落寞,凄伤,荒凉,丝丝缕缕,缠绕在心。
“越是热闹的时节越是让人感到寂寞,你觉得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飘零回头,看见身后的摇椅上坐着个老妇人。摇椅轻轻晃动,发出吱哑吱哑的声响,仿佛在用不知名的语言讲述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
那便是韵之的姨外婆,一个安静优雅的老人。平时总是坐在阳光下,静静地享受着下午茶,眼睛看向远方,看向记忆。
“每当热闹的时节我会想起最爱的人。”飘零在老人身边坐下。
“你们怎么了?”老人问道。
“我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飘零涩涩一笑。
“很多人亦是如此。”老人缓缓说道:“最相爱的人往往没有办法走到最后。”
“这是真理吗?”
“真实性可媲美牛顿第一定律。”
飘零垂下脸,惆怅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又为什么要让他们相遇?”
“也许是为了让我们学会放弃吧。”老人眼中闪过一道睿智的闪光:“人生,怎么能想要什么便得到什么呢?最爱的人是用来怀念的。”
“砰”的一声,漆黑的夜空上绽开一朵绚丽的烟花,美丽得惊心动魄。很快,散开的火花便如流星般陨落,在夜空划下道道凄丽的痕迹。
飘零抬头看着,久久不能回神。
chapter49
假期结束,两人回到家中,却看见台阶上坐着一名不速之客。
韵之向飘零眨眨眼,识趣地离开。
那人看着飘零走近,微微一笑:“我以为你又逃跑了。”
“我去韵之家过万圣节。”飘零说着在禹野身边坐下。
“玩得高兴吗?”
“恩。”飘零颌首,随即问道:“你等很久了?”
禹野抬眼,充满深意地说道:“已经等了这么久,还在乎这短短几小时吗?”
飘零侧头,避开禹野的目光,站起身来:“天气凉了,进屋里说吧。”
禹野不动声色,随她上楼。
公寓门前,飘零正准备开门,却听地身后禹野轻轻说道:“准备一下,过几天我带你去试镜。”
飘零震了震,手一抖,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禹野上前,拾起钥匙,替她开了门。
飘零回过神来,惊疑问道:“试镜,为什么?”
“别忘了我们还在合约期中,这是你的工作。”
“可是我……”飘零按着喉咙,声音有些沙哑:“我还可以回去吗?”
“自然,你已经离开快三年,他们早已忘记对你的反感。”
“可是我的出现会提醒他们。”
“那些记忆已不再鲜明,足以让你东山再起。”
飘零默然,久久不作声。
禹野揣度出她的心思:“你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飘零淡淡应一句。
禹野抿紧嘴唇 冷冷说道:“是因为任亦生?”
飘零想否认,但最终只能蠕动下嘴唇,喉咙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继承了父亲的财产,已经到新加坡去定居。”禹野低缓地说:“你不用担心会遇见他。”
飘零缓步走到窗前,伸手拉开帘子,一阵风吹入,略有些冷冽,她深深吸口气:“可是那里发生了很多不快乐的事情,我不想再记起。”
“你从来没有忘记过。”禹野语调平稳:“它们一直留在你心里。”
飘零握紧拳头,指甲嵌入肌肤中,传来一阵木然的疼痛。
飘零想起这些年来时常做的梦:她独自走在大街上,身边满是素不相识的面孔,上面镶嵌着一双双冷漠而不怀好意的眼睛。她惶恐地低下头,在大街上拔足狂奔,拼命地躲闪。可是无论逃到何处,那些阴森的目光总是如利剑般从四面八方逼近。她逃不了,永远也逃不了。
无法否认,那些记忆一直潜伏在她脑海中,每当夜深人静时会猝然出现,引发心底最深的恐惧。
“飘零,逃避不可能有任何帮助。回去面对,否则你一生也不能快乐。”
飘零轻轻抚摸着窗台上的君影草。
花已经凋谢多时,枝干上一片干秃,但无人会为此悲伤,因为下个五月,它又将幽静地开放,挣脱枯枝腐叶,呼吸新春气息。
飘零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好,我回去。”
回去,结束那场噩梦。
禹野随即将她带到一个法国剧组,导演看见禹野,立即上前热情拥抱,两人在一起絮絮交谈。
飘零虽然听不懂法语,但从他们的表情中得知两人交情匪浅。
接着,在禹野的示意下,导演向飘零方向望去,但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然后便转过头。
结束谈话,禹野走了过来:“选上了。”
“是因为我本身适合这个角色,还是因为你们是朋友的缘故。”
禹野扬起右眉:“这很重要吗?”
飘零摇摇头,咧嘴一笑:“不,不重要。”
“飘零,我想你应该知道,”禹野沉吟片刻,决定向她坦言:“你的角色只会出现几分钟,在这部戏中并不重要。”
飘零看向禹野:“可对我而言却很重要,不是吗?”
“是。”禹野欣慰地颌首。
只用了几天时间,飘零便拍摄完毕。
接下来,她回到家中耐心等候禹野的消息。在暗暗的焦急中,飘零逐渐明白,这三年来的平静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
戏上映,是部文艺片,浪漫温馨,优雅细腻。并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深受欢迎。
飘零扮演的是主角的母亲,站在海边,任风吹着长发,脸庞晶莹如玉。安静地看着前方,眼中有说不出的彷徨。
虽然出场仅仅只有几分钟,却足以唤起国人对她的记忆。
终于在一天下午,禹野到来,郑重问道:“准备好了吗,可以开战了。”
飘零站起身,微笑:“是。”
几天后,飘零回到了那座回忆之城。
走出机场的那一刻,她深深呼吸着,熟悉的空气中充斥着她的爱恨情愁。
飘零在心中低声而默默地说道,我回来了。
chapter50
很快,报纸上用大片篇幅刊登了飘零回国的消息,在沉寂多年之后,她重又成为众人注目焦点。
打铁趁热,禹野为她量身定做电影,立即投入拍摄。
至此,飘零首度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明白,这将是最难以面对的过程,
不出所料,在发布会上,寒暄之后,马上有记者发动攻击:“有人说,三年前你因为丑闻被曝光而去外国避风头,事实是如此吗?”
主持人主动将问题接过:“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只谈新戏。”
但记者根本不吃这套,紧追不舍:“林小姐,那件丑闻属实吗?”
禹野站在角落中,现场无数的闪光灯令人眼花缭乱,看不清飘零的表情。他握紧双手,努力抑制住想上前解救飘零的欲望。
他明白,这个关口只能由飘零自己面对。
须臾之后,禹野听见了飘零平静而诚恳的声音:“以前我确实做过许多错事,也因此让大家失望,真的很抱歉。”
顿时,全场有瞬间的安静,记者根本没有料到飘零会如此轻易地承认这一切。
禹野紧绷的面容松弛下来。
她自己撕开了伤口,虽然痛,至少能知道轻重,免去他人的毒手。
最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以后便简单许多。
人们紧紧抓住他人的缺陷过失不放,不过是想看当事人脸上的难堪痛苦。而这次飘零自动送上门来,大家自然争相捅上一刀,竟不见动静,顿觉好没意思,也渐渐失了兴趣。
大家开始转而关注她的戏剧,离开荧屏三年,演技依旧上佳,毕竟是谋生的本事,不敢忘记。
于是,一些人站了出来,居高临下地说道,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表示愿意宽恕她的过失。
宽恕,飘零不禁失笑,原以为她对不起的人只有亦生,谁知却钻出这么多的受害者。
但这便是人类世界的法则,当众人认定你是罪人时,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俯首认罪。
另一些人依旧对她进行垢病,认定一生一世不肯原谅。飘零知道,即使她剖腹谢罪,他们连眼睛也不屑眨一下。既然如此,便也将这些人忽略不计。
也有些死忠影迷,即使在最艰难的情况下,依旧未曾厌弃过她,人数并不多,却足够让暖意蔓延胸腔。
终于,在噩梦中,飘零敢于直视那些目光。
这天,陈太太正在家中打扫,听见门铃响,赶紧上前。
一开门,便看见一张阔别已旧的面容,陈太太声线微微颤抖,饱含着激动:“飘……零?”
“是。”飘零微微一笑:“是我。”
陈太太立即将飘零请进屋中,拉她坐在沙发上,细细端详着,眼角有些湿润:“我就想着你会来看我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很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又不用工作,生活很闲适,养胖了不少。”飘零只字不提那段颓废许久的酗酒生涯,以免她担心。
“当初怎么能不声不响地就走了呢?”陈太太轻声埋怨道:“让大家担心死了。”
飘零歉意一笑,随即眼角瞟见一个小人正躲在门框边,偷偷看着她。
“小风?”飘零轻声唤道:“怎么躲在那里呢?”
“这孩子,从小就这么害羞。”
“恐怕是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叫我们买了你全部的影片,天天都要看。”陈太太将小风唤过来:“不是整天都在念叨着姐姐吗,怎么现在又不好意思了?”
闻言,小风这才慢慢踱过来,站在飘零面前,神情有些羞涩,但最终还是上前抱住飘零:“姐姐,你回来了。”
“你和小风慢慢玩,我去弄饭。”陈太太起身。
飘零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背:“小风有没有想姐姐?”
“有。”小风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妈妈说姐姐去了外国,可是姐姐为什么要去外国,这里不好吗?”
飘零捧起小风苹果似的脸蛋,怜爱地看着他:“因为姐姐在这里会不开心。”
小风担心地问道:“那,那姐姐还会走吗?”
飘零沉默半晌,接着问道:“小风希望姐姐留下,是吗?”
小风使劲点点头,然后眨眨眼睛,低头想了一会,再缓缓摇头。
“你不想姐姐在这里?”
“想……可是姐姐你在这里会不开心,我不想姐姐不开心。”小风懂事地说道。
闻言,飘零紧紧搂着风风小小的身体,一阵哽咽,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拿出买的礼物:“来,看看姐姐给你买的玩具,喜欢吗?”
到底是小孩子,很快便被新鲜事物吸引,和飘零一起玩起来。
这时,门铃再次响起,陈太太咕哝着去开门:“一定是他爸爸回来了,真是的,每天都忘记带钥匙。”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却透着无限的甜蜜。陈氏夫妇结婚10多年,感情一直很好,让人艳羡。
在这种家庭中长大,小风果真是幸福的。
飘零摸摸小风的头发,欣慰地笑着。
忽然,小风抬起眼来,冲着门口叫道:“叔叔。”
飘零心中突地一跳,缓缓转头,却看见了那个拼命想忘记的人。
三年过去了,他的外形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那双曾在无数个夜晚静静注视着她的明澈眼眸,那管喜欢摩挲她脸颊的挺直鼻梁,那张她无数次深吻过的嘴唇。
一切如旧。
chapter51
亦生也怔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发誓要全心全意爱护的女人,这个想和她白头偕老的女人,这个最终离开了他的女人。
前尘往事一瞬间回来,在眼前不停翻滚,来不及看清什么,只觉得一阵凄伤。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这时,陈太太咳嗽一声:“我先带风风去买菜,你们慢慢聊。”说着便带着风风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亦生终于开口:“你回来了。”
“嗯。”飘零点头。
“这些年……还好吗?”
飘零继续点头。
她不敢说话,害怕一开口,泪水会止不住流淌。她不能冒险。
两人又沉静下来。
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
夕阳的余晖在墙上投下一道影子,淡淡的金色,苍凉而美丽。
像是过了许久许久,亦生起身说道:“我先走了。”
飘零低垂着眼,没有做声,安静地听着亦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耳畔。然后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柱,垮了下来。
她觉得很疲倦,全身发凉,瘫倒在沙发上。
忽然,手机响起,飘零闭上眼,没有力气理会。但铃声锲而不舍地奏下去,逼迫飘零屈服。
“喂。”
“你在哪?”照例是禹野低沉而慵懒的嗓音。
“……风风家。”
“我来接你。”
飘零睁眼,眼中有隐隐怒火:“好。”
飘零来到楼下,停住脚步。
两年来,这个公园的改变非常大,但中心处的秋千依旧维持着原貌。一个小女孩正将自己心爱的洋娃娃摆在秋千上,轻轻摇荡着。
飘零忽然记起了那个夜晚,她坐在秋千上,而亦生则蹲在她身前,眼中反射着月光,明亮而温柔,用充满爱意的语气说道,他已经爱了自己很久很久。
当时的一切,她都历历在目,亦生脸上的每个表情,亦生说的每句话。
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但细想起来,一切却已是沧海桑田。
一阵汽车喇叭声打断她的思路,飘零回过神来,发现禹野的车正停在她面前。
禹野打开车门:“怎么心不在焉的?”
飘零没有回答,只是径直上车。
禹野深意地看她一眼,随后发动车子。
亦生一直站在角落中,看着两人离开。
直到车子消失在转角,才缓缓转过头来。
刚才玩秋千的小孩已经被母亲叫回家,公园中,只余下那只秋千在孤独地摇晃。
一路上,飘零不发一言,默默看着窗外。禹野也不理会,自顾自开着车。
车内一片寂静。
忽然,飘零肃然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你见到他了。”
见禹野平静的脸色,飘零有些愤然:“为什么要骗我说他已经不在这里?”
“不这样你肯回来吗?”禹野淡淡问道。
飘零默然,半晌说道:“以后我不想碰见他。”
禹野平视着前方,冷沉道:“恐怕这不是你可以控制的。”
飘零嘴唇不住发抖,胸中一股气胡乱翻滚,终于激愤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因为我要你忘记他!”禹野冷冷地吼了一声,猛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在路旁。
车忽然刹住,一股惯性让飘零往前冲去,又被安全带勒住,重重靠倒在坐椅上,背部一阵疼痛。
禹野紧握住方向盘,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已经三年了,为什么你还是无法忘记他?!”
飘零没有回应。
车里寂静一片,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前面不远处是所小学,此时已近傍晚,学生早已放学。但铃声却按时响起,不知疲倦地在空荡的校园中穿行。
飘零记得,小时候因为害怕家中醉酒的母亲,她总是在学校待到最后才回家。独自一人坐在操场上,安静地看着书。陪伴她的便是一道道铃声,每次听闻,幼小的飘零心中便闷闷的,要到长大后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寂寞。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5年,那确实是段不短的日子。”禹野平静着自己的呼吸,轻声而殷切地说道:“但飘零,你还有很漫长的一辈子,和这相比,5年是很短暂的,你不能因此误了一生。”
可是,飘零悲哀地想道,就算她能活到百岁,也再找不回那段一生中最美丽的日子。
思量再三,飘零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见他。
于是,在午休时分,她来到那间清雅的咖啡馆中,果然见到他依旧坐在习惯的位置上。
飘零定定神,走了过去。
chapter52
“Joe”
Joe抬起头来,上下扫视飘零一眼,蹙眉问道:“小姐,你认识我?”
飘零无奈地笑笑。
Joe用手敲下头,恍然大悟:“是了,你长得挺像我以前一个好朋友。不过因为她无故失踪,我们已经绝交。”
“对不起。”飘零歉意说道:“是我不对。”
Joe叹口气,语气软下来:“大小姐,你总算是想起我来了。”
“我一直都想着你。”
“真的?”
“Joe,你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飘零恳切地看着他。
“算了,看在这句话的份上,我就原谅你。”Joe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几年还好吗?”
“自然,你看我身上新长出的这堆脂肪就知道了。”
好像这次回来,每个人都问她这个相同的问题。
可是,究竟好不好,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是胖了许多。”Joe上下审视一番:“但配你的身高恰好,怎么回事,之前你可是怎么也吃不胖的。”
“老了,新陈代谢慢了。”飘零自嘲,随即问道:“你呢,这两年过得怎么样?还是和他在一起?”
“早分了。”
“为什么。”
“忘记了。”Joe耸耸肩:“这种郁闷的事记得做什么?”
“但许多人都会对此念念不忘。”
Joe眨眨眼:“所以他们不快乐。”
“是阿。”飘零重复着:“所以他们不快乐。”
“你还是和禹野在一起?”话题又转回到飘零身上。
飘零敷衍般地笑笑。
“也好,现在你有了禹野,亦生也有了毛瑾媛,大家各得其所,前尘往事可以一笔勾销。”
飘零垂下眼,手指在咖啡杯沿上一圈圈地游走。
毛瑾媛,飘零荒凉地想,亦生的未婚妻叫毛瑾媛。
Joe忽然长叹一声:“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硬拉你去聚会,你们也就不会相识,不会经历这么多的痛苦。”
是阿,如果没有相遇,也不会有分离。
可是如果没有遇见亦生……那几年她将怎么苍白地度过。
飘零用力将眼泪逼回眼眶,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什么要紧,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幸福。”
“亦生?”Joe轻声咕哝:“也不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