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他的视线吵醒,尽菲缓缓睁眼,看见叶歌热烈的眼神,立刻垂首,面目绯红。

  叶歌支起尽菲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薄薄的茧带来一阵细微的摩擦。仿佛有电流从他的指间流泻出来,尽菲忽然觉得全身酥麻。

  叶歌低头,轻轻吻上她,她的唇如花瓣般柔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动情地吮吸着,拮取着,仿佛永无止息。

  尽菲从先前的羞惶中清醒过来,双手慢慢环上他的颈脖。

  感觉到尽菲的回应,叶歌的呼吸渐渐变得粗浊,他一颗颗解开尽菲衬衣的纽扣,忽然伸手罩住她胸前的柔软。

  尽菲轻呼一声,身子一颤,忙抵住叶歌的胸膛,想将他推开。

  叶歌却握住她的双手,合拢束缚在她头顶,而他的唇则从尽菲的喉咙慢慢下滑,来到胸前,恣意而温柔地亲吻着。

  尽菲感觉到他的嘴唇是滚烫的,在她肌肤上点燃一朵朵火花,最后蔓延成燎原大火,烧得她全身沸腾。她紧咬着嘴唇,忍住呻吟,脑海中一片空白,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充盈着一种奇异的甜蜜的痛苦,只能无措地依附着叶歌的身体,两人一起承受着爱欲带来的惊涛骇浪……

  微风徐徐,从窗外带来淡淡的白兰花香气以及频频莺啼。透过窗帘的缝隙,阳光化为细细的一缕金色潜入屋中。

  在这柔软的时间中,尽菲悠悠睁眼,发现自己稳稳地枕在一只手臂上,忽然之间,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她的娇喘,他温柔而有力的律动,两人皮肤上细细的汗珠。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清晰回放,尽菲不由得掩住面孔。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调笑的声音:“怎么,害羞了?”

  叶歌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尽菲感到一阵酥麻。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中,紧紧环住,使两具躯体间不留一丝空隙,像要让她融入自己。尽菲赤裸的背脊紧贴着他强壮结实的胸膛,顿时觉得背部灼热一片。

  叶歌将头埋入她的发丝中,嗅着幽幽香气,柔声问道:“还疼吗?”

  尽菲羞得闭上眼,禁不住他的一再追问,只能含糊地摇摇头。

  叶歌伸手抚摸着她白皙纤细的手臂,嘴唇贴近她的耳朵,坏坏一笑:“既然不痛,那我们可以继续了?”

  尽菲将脸埋在枕头里,拼命地摇头,全身肌肤都红了起来。

  叶歌继续逗弄着她:“你摇头是说不痛还是不要?”

  尽菲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身,羞恼地看着他:“你……你……”

  叶歌看着她绯红的粉脸,禁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捏捏她的俏鼻:“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尽菲向他皱皱鼻子,冷不防瞥见墙上的钟,脸色顿时一变,失声叫道:“遭了!”

  叶歌看着尽菲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昨晚没回家,也没打电话回去,妈一定很生气!”

  叶歌将头枕在她肩上,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微叹口气:“真不想放你回去。”

  话虽这么说,叶歌还是赶紧起身梳洗,整理完毕开车送尽菲回家。

  但车越驶近家,尽菲却越沉默。

  “害怕回家遭到责备?”叶歌用手背摸摸她脸颊:“别怕,我和你一起进去,随你妈妈打骂。”

  尽菲望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景色,嘴边浮上一丝苦笑:“妈倒是从来没打过我,不过,我倒是希望她这么做。至少……这样还能碰触到她。”

  闻言,叶歌没有答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隔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很是平静:“尽菲,我们结婚吧。”

  尽菲猛地转头,诧异问道:“什么?!”

  叶歌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转向她,认真重复道:“尽菲,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尽菲慌乱地撩撩头发:“我是说……为什么?”

  “你应该明白,那个家不适合你。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忍受不公和冷漠。”叶歌凝视着她,目光中爱怜横溢。他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尽菲心上:“尽菲,嫁给我,让我保护你。”

  尽菲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双手放在胸前,仿佛按捺不住激动。

  叶歌向自己求婚?!尽菲顿觉感动与甜蜜充塞胸臆,她明白自己心中的答案只有一个,她愿意嫁给他,也只会嫁给他!

  但是……她忽然冷静下来,这样一来,今后和母亲的关系,一定更加淡薄。

  尽菲扭着双手,心乱成一片。

  见她犹疑不决,叶歌揉揉她的头发,说道:“别着急,我会等你的答案。”

  尽菲心中一荡,对他的体贴充满感激。

  很快,便到了尽菲家门口,叶歌本想一起进去,却被尽菲拦住:“叶歌,我还是自己进去好了。”

  “真的没问题?”叶歌不放心。

  尽菲向他皱皱眼角,微微一笑:“当然。”

  “好吧。”叶歌拉拉她的手指:“我看着你进去。”

  尽菲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入院子。

  来到房门前,尽菲将手放在把手上,却犹疑了,心中忐忑不安,弄不清母亲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最终,她定定神,嘘口长气,开门走了进去。

  温敏正坐在餐桌的一头,看着报纸,面前刚冲泡的咖啡升起袅袅热气,氤氲了她的脸。

  尽菲鼓起勇气,微弱而担忧地唤了一声:“妈。”

  温敏没有抬头,没有回话,只是将报纸翻了一面,那哗啦哗啦的响声让人神经紧绷。

  尽菲清清嗓子:“妈,昨晚我在朋友家过夜,忘了打电话回家,对不起。”

  “你昨晚没回来?”温敏这才闲闲瞥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今天一早出去的。”

  闻言,尽菲觉得心像一根冰棱穿过,又冷又痛。她竟然以为母亲会担心,会生气,真是傻瓜,人怎么会为不关心的人生气呢,真是傻瓜。

  尽菲忽然很想笑,笑自己的可笑。但她不敢,她害怕自己脆弱的表情会因为这个动作而瞬间变为碎片。

  温敏站起来:“冰箱里有饭,自己热吧。”说完便向楼上走去。

  在两人相交时,尽菲叫住了她:“妈,我要和叶歌结婚了。”

  温敏停下脚步,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尽菲缓缓地摇头,然后听着母亲的脚步声在身后越来越遥远,直至消失。

  她猛地跌坐在椅子上,感觉到身子很疲倦,同时也有一阵痛苦的轻松。

  从此,她和这个家的缘分,结束了。

  而在楼梯口上,一个身影正微微颤抖。

  尽芳死死地抓着扶手,只觉心灰意冷。

  叶歌……就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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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敏对这件婚事不闻不问,于是叶家便全权负责,布置新房,安排饭店,通知亲友,婚礼的准备工作顺利及迅速地进行着。

  车窗外的景物飞逝而过,快得惊人,什么都辩不清楚,只见各种颜色交杂成一片流光溢彩,在眼前流动。尽菲脸上有丝恍惚,她觉得最近的一切都像是场梦,怎么也不能相信,明天,自己就要和叶歌结婚了。

  “怎么不说话?”叶歌笑问道。

  “婚礼……真的是订在明天吗?”尽菲转过头,傻傻地问道。

  “千真万确,所以现在想悔婚已经来不及了。”叶歌眼中有丝亲密的戏谑。

  尽菲不理会他的打趣,靠在车椅背上,长长伸个懒腰,忽然瞥见了后座上精致的婚纱盒子。

  刚才他们便是去取这婚纱,准备明天婚礼上穿。

  尽菲取来放在手上,轻轻抚摸着盒子的轮廓。

  “你穿着很漂亮,不用再看了。”叶歌看着她痴迷的样子不禁摇头微笑。

  谁知尽菲一听这话,立即睁大眼看着他:“你……你刚才偷看!!”

  眼见被揭穿,叶歌只得将拳头握在嘴边,掩饰般地轻咳一声:“只是不小心瞄到一眼。”

  “可是新郎在结婚前看见婚纱是不吉利的。”尽菲挫败地叹气:“都是你,现在怎么办?”

  “那都是迷信。”叶歌赶紧安慰她,然后又压低声音,眼中带着浓浓的情意:“再说,如果我没这么做,怎么能看见最美丽的新娘呢?”

  闻言,尽菲掌不住笑了出来。

  叶歌捏捏她的手心:“好了,别生气了,孕妇情绪恶劣对胎儿影响不好。”

  尽菲满脸疑云:“孕妇?”

  叶歌嘴边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上次,我没做好防御措施,说不定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尽菲顿时惊得气都喘不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但忽然看见叶歌努力绷着脸,拼命忍笑,这才恍悟自己又被骗了。气得咬咬牙,嗔怪道:“叶歌,你再这样,我可真要悔婚了!”

  “好好好,老婆大人,我不敢了。”叶歌恢复正经:“尽菲,说真的,你喜欢孩子吗?”

  “当然,胖胖的脸蛋,莲藕般的手脚,怎么可能不喜欢。……叶歌,你喜欢我生男孩还是女孩?”

  “我不会太贪心,只要一对龙凤胎就够了。”

  “这还叫不贪心?”

  “你是双胞胎,自然怀上双胞胎的几率便大些。”

  尽菲垂下眼光,黯然道:“可是,如果真的生了两个小孩,父母一定会对喜欢的那个比较偏心。”

  “尽菲。”叶歌看着前方,乌黑的眼中透露出温柔的坚定:“我们不是那种父母。”

  尽菲心中一暖,热热的泪水涌上双眼,她将头轻轻靠在叶歌肩膀上,闭上眼,感受着那股浓浓的温情,渐渐坠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接踵而来的是一阵剧烈震动,然后,她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尽芳坐在沙发上,旁边搁着一件漂亮的礼服,可她却一反常态,没心思去试穿。只是双手枕着脑袋,怔怔出神。

  明天,明天就是叶歌和尽菲的婚礼。

  这些日子,每每看见尽菲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幸福笑容,尽芳心中便涌过一阵酸楚与隐隐的妒恨。禁不住会想,如果先遇见叶歌的是自己,如果是那样,现在和叶歌结婚的一定是她吧。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让尽芳回过神来,她打起精神,接起电话:“喂,请问找哪位?”

  话筒那边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像一个巨雷砸在尽芳头上,震得她耳畔嗡嗡作响。她放下电话,颤巍巍地站起,向厨房走去。

  温敏正在做菜,听见声响便抬起头,却看见尽芳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走进厨房,她心里一紧,赶紧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尽芳缓缓开口,话音颤抖得厉害:“叶歌和尽菲出了车祸……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温敏静静地站着,脸上一片木然,像梦游一般。她感到身子一阵沉重,不知不觉竟慢慢瘫倒,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当时一辆大货车不知什么原因忽然逆行,他们来不及避让,被撞翻在地。两人头部都遭受重创,叶歌小腿骨折,并且根据医生的诊断,他好像是……失忆了,除了父母,谁也不认得,也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尽芳絮絮给母亲讲述着事情的始末。

  温敏不发一言,直直地看着病床上的尽菲,甚至连睫毛也不曾眨动。

  “妈,你别太担心了。不管怎么样,尽菲至少度过了危险期,虽然……”

  “你先回去吧。”温敏打断尽芳的话。

  “可是妈,你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今天就换我来守夜吧。”

  “不用了。”温敏轻声却坚决地重复道:“你先回去。”

  尽芳不敢违逆,自从尽菲出事后,母亲一直是这付模样,她瘪瘪嘴,只能依言离开。

  等到房门关上,温敏才无力地靠着椅背,垮下肩膀,仿佛全身力气都流泻而尽。

  她太累了,完全心力交瘁。

  尽管如此,她的视线依旧离不开尽菲。

  尽菲安静地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只有鼻翼微微的翕动证明她还活着。除此之外,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医生告诉她们,虽然尽菲已经渡过危险期,但依据目前的情况,很可能成为植物人。

  可是,谢天谢地,至少她还活着,温敏紧揪住自己的衣领,至少她还在自己身边。

  记得当她初闻噩耗时,完全崩溃了,一种绝望的窒息感涌上胸前,撕心裂肺。

  就像是20多年前,当襁褓中的尽菲被强行抱走时她的感受。

  痛不欲生。

  窗帘鼓动,一股幽香随风飘来。温敏忽然撑起身子,因为长时间没动弹,脚有些酸麻,在刚站起来时还差点跌倒。她稳稳步伐,慢慢踱到窗台前,这才发现那里放着一束不知是谁送来的淡紫色蝴蝶兰。

  纤细玲珑的绿茎上,驻足着秀雅婀娜,如舞蝶般的花朵,散发着幽幽香气。

  温敏伸手,轻轻抚摸着那柔滑的花瓣。

  这,曾经是她最爱的花。

  是阿,曾经。

  在她生命中,有好多个曾经。

  曾经有个男人拿着一束蝴蝶兰向她求婚,对着她山盟海誓,许诺会爱她一辈子。

  曾经有个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女人,整天围绕在她身边,甜甜地微笑着,不停地说道,敏,你对我真好。

  但,就是他们背叛了她!

  在尽菲尽芳不满周岁的时候,这两个人手牵着手来到自己面前,逼着她签下离婚协议,还动用权势取得了一个女儿的抚养权。她像疯子一样反抗着,却无济于事,只能摔倒在雨中,看着那辆车载着尽菲绝尘而去。

  所有的人都说她溺爱尽芳,可是他们不知道,她是连尽菲的份一起在爱着。多少次,她看着尽芳,却泪流满面,不自觉地叫出尽菲的名字。多少个夜晚,她都因为思念尽菲而不能成眠。

  几年后,她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打听到尽菲的所在,急忙赶到那幢度假屋里,要求探视久未见面的女儿。在她的强烈态度下,尽菲终于被保姆带了出来。她狂喜着上前想将其拥入怀中,但尽菲却早已忘记她这个母亲,哭泣着往那个女人身后躲。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尽菲的眼神,惶恐而陌生,像一把利剑刺入她心中,在最柔软处旋转搅动。

  之后,他们又将尽菲带离了她的视线。

  像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她遇见林至,重新组成了个幸福的家庭。但依旧无时无刻不想起尽菲,只是除了思念,更多了一层难言的晦涩。

  终于,那两人得到了报应,下了地狱。

  在尽菲回家的那个晚上,她悄悄来到房间中,静静地抚摸着尽菲的脸庞,为重逢喜极而泣。就在这时,尽菲却像是做了噩梦,连声呼唤着妈妈。她赶紧答应着。然后,尽菲醒来,看见她,却浑身一颤。

  她认得那个眼神,惶恐而陌生,与当年刺痛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忽然醒悟,尽菲口中的妈妈并不是自己,她是在呼唤那个女人。

  霎时间,她心灰意冷,像被临头倒下一盆冰水,全身的每个细胞,每根血管都被冻住。然而紧接着,一阵熊熊怒火席卷全身,将一切理智都燃烧殆尽。

  她明白,那火种叫做恨。

  她恨所有的人,恨前夫的薄性,恨好友的背叛,更恨尽菲!

  她怎么可以忘记自己,怎么能认另一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做母亲,她怎么可以!

  就在那天晚上,所有的爱都瞬间演变成浓浓的恨。

  从此,她对尽菲极尽冷漠。她知道尽菲有多痛苦,因为在此同时她承受着更大的痛苦。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她继续拿着冷漠的尖刀向尽菲,向自己捅去。

  然而,当经历了这次的车祸,当明白尽菲可能永远离开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一切都错了。

  真的,她错得离谱,错得不可原谅。

  她这才醒悟,在内心深处,她想要的,不过是和尽菲在一起。

  她只想独自拥有尽菲。

  想到这里,温敏浑身一震。

  没错,独自拥有尽菲。

  温敏看着面前的蝴蝶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所有的花瓣都扯了下来,瓶中只余空空的花茎,寂寥孤单地停在原处。她慢慢地将旁边散乱的淡紫色花瓣一片片拾起,整齐地放在手心,脑海中混乱的思路也渐渐变得清晰。

  是的,独自拥有尽菲。

  这是她毕生的心愿。

  以前是那两个罪人千方百计夺走她,而现在……现在,是叶歌。

  温敏忽然想起尽芳刚才的话,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她漂亮的嘴角浮起个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冷笑。

  对,如果这么做,她必定可以如愿。

  温敏将握成拳头的手伸出窗外,正要打开,却犹疑了。

  如果尽菲醒来……她会怎么样?

  温敏闭上眼,紧紧咬住下唇,直至一丝甜腥的气息涌入唇舌,刺激了她的感官。

  没错,尽菲会理解的,她会补偿给尽菲很多很多的爱,尽菲会理解的。

  温敏猛地睁眼,里面有股异样的坚定。她放开手,淡紫色的花瓣缓缓飘落,在空中炫耀过最后一支凄丽的舞,便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刮到不知名的远处,从此寥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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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秋雨滴落在叶子上,激起一片沙沙声响,在微寒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叶歌站在窗口,虽然柱着拐杖,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依旧不减他的英挺。但看着外面的凄风冷雨,他脸上却掠过一丝难言的失落。

  自从他醒来之后,除了父母,便什么也不记得了,整个世界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但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在他的生命中,一直有个人,一个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他努力地试图想起,可每次脑海中依旧是一片恐怖的空白。

  他挫败地用手捶打着窗栏,为自己的无能而恼怒。

  “叶歌,想不起就别想了,医生吩咐要你好好休息,别太劳神。”一旁的叶母劝解道。

  叶歌问道:“妈,你不是说我有个未婚妻也一起入院了,怎么我一直没有看见她,她在哪里?”

  叶母喏嗫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个月前,尽菲母亲忽然间便将她转院,什么话也没留下。所以现在尽菲在哪里,病情如何,他们一概不知。

  后来想想,尽菲母亲一定是责怪叶歌开车不小心,害女儿受伤,所以一气之下便不辞而别。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两个孩子的婚事是没什么指望了。幸亏叶歌现在失忆,如果是以前,知道尽菲失踪,一定会急得发疯。

  “妈?”叶歌微皱眉头。

  “嗯……”叶母意识到儿子正在等自己的答案,只能含糊说道:“她现在在别家医院,等……等好些了会来看你的。”

  “噢,原来是这样。”叶歌点点头,但看地出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好了,别多想了,我去给你买午饭,医院的菜实在难吃。”说完,叶母拿起钱包走了出去。

  叶歌转头,继续看向窗外,怔怔地发着神,直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他的遐想。

  他回头,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只隐约看见一个女孩子的轮廓。不知怎的,心中顿时一动。

  叶歌用力地盯着那个影子,直到她的影像清晰地传达到脑海中。

  女孩个子小小,身材纤细,尖尖的下巴微微翘起,娇俏的面孔上满是灵动之气,煞是可人。

  奇怪的是,等到看清面前的人,刚才那股熟悉的感觉反而消失了。叶歌心中闪过一阵失望,但还是礼貌问道:“请问有事吗?”

  女孩灵动透明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叶歌,你不记得了,我是尽菲阿。”

  “尽菲?”叶歌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这个名字,终于恍然大悟:“你是我的……未婚妻?”

  “是,我就是尽菲。”女孩微笑着:“你的未婚妻。”

  叶歌伸手捏捏太阳穴,有些歉然:“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我居然忘记了你。”

  女孩走到叶歌身边,环住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眼中有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不要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叶歌先是一愣,然后低头看着怀中那个娇小的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表情。他伸手将她搂着,轻声说道:“没错,我们重新开始。”

  趁护士长不在,孙晓韵便偷偷埋头看起漫画。

  虽然里面的男女主角整天游手好闲,以爱情为食粮,总是为点芝麻小事误会来误会去,时不时又从地里冒出个第三者撒些香醋,显得老套而不真实,但她却痴迷其中,并乐此不疲。

  毕竟现实已经够现实了,生活还是需要点虚幻的东西,否则活着可够呛。

  正看到精彩处,肩膀却被人冷不防拍了一下,惊得她差点跳起。

  转头一看,却是久未见面的好友兼同事于珍,赶紧拍拍胸口,埋怨道:“吓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真是的,都结婚了还这么疯!”

  于珍嘻嘻笑着:“别生气了,来,看我给你买的礼物。”

  拿人手软。

  孙晓韵接过礼物,气也消了,用手肘捅捅于珍,不怀好意地眨眨眼:“蜜月还愉快吧?”

  “就那样吧。”于珍脸微微一红,连忙扯开话题:“这半个月医院有没有什么八卦?”

  “别说,你走这几天,医院还挺平静的……对了!”孙晓韵忽然打个响指:“你知道吗,九号病房的那个植物人前两天居然苏醒了。”

  “真的?!那她妈妈一定高兴死了。”

  “当然,她妈那么关心她。你看,这么些日子来,每天都守在女儿身边,帮她翻身,擦洗,按摩,没有一点不耐烦。”

  “她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身体方面没什么大问题,但就是精神上……怎么说呢,看上去痴痴呆呆的,对周围的事情不太清楚。”

  “也难怪,她昏迷了都快两年多了。对了,听说是车祸受伤的对吧。”

  “没错。真可惜,明明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我记得她名字也挺好听的,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温……对了,温尽芳。”

  柴医生打开9号病房的门,一眼便看见一位少女正伫立在窗前,纤瘦的身体让穿着的那件病人服显得极为宽大。而她母亲则立在一旁,细心地喂她吃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