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西刚想说什么,但一抬头,猛地看见了安妮的眼睛,漆黑幽凉,如深潭,桃花潭水深千尺,没有光能到达,看不透,看不明。

  他心中毫无来由地一震,来不及反应,就见远处卷起阵阵浓烟,如团团巨大的黑色墨汁,在空中缓慢地翻滚,扩散。

  起火处正是那座别墅,熊熊烈火正狼吞虎咽地蚕食着一切。

  原本已死亡的屋子被焚尸。

  然而,尸体中还有另外一具尸体。

  金怀瑾。

  金怀瑾的照片被钉在树上,里面的他,腹部,胸部被捅了几十刀,血决堤似地涌出,将衬衣染红,深深浅浅的红,一片斑斓,一派热闹。

  他不肯瞑目,死不瞑目。

  但他看见的,只有火,只是火。

  火。

  他们在岸边升起了火,最后的两人。

  暗红的光跃动着,在他们脸上投下阴晴不定的阴影。

  天空混沌昏暗,月亮不知所踪,只余隐隐的银光,如双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幽幽窥探着他们。

  海水在沙滩处上上下下,发出沙沙声响,像成千上万的蚕啃食着桑叶,细密而压抑。

  他们之间的空气也是压抑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却清楚,很快,又将有事情要发生。

  终于,隔着火堆,安妮轻轻说道:“你相信吗?这也许是我们在这个岛上的最后一天。”

  田西点点头:“也可能是我们活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天。”

  安妮用树枝撩拨着火堆,偶尔蹦出点点火星,开始很绚丽,不过刹那,便在空气中无声湮灭。她忽地重复着昨晚的问题:“田西,你喜欢过方丹绿吗?”

  田西看着火苗,依旧没有回答。

  空气潮濡闷热,再加上热火的烘烤,安妮全身渗出细密的汗珠,黏黏的,难受。

  她起身:“太热了,我去洗个头。”

  说着,脱下鞋子,走到水中,俯下身子清洗头发。因弯腰的缘故,腰部的一块巴掌大小的刺青露了出来。

  那刺青刺的是一张冷酷的面具,仿若由凉硬的金属制成,没有眼珠,却阴郁而古怪地盯着人。狰狞的墨色线条深入白皙的肌理,看上去有种诡异的刺目感。

  田西转过眼,不知怎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闷郁,喉咙钝钝的,想有什么来刺激一下。

  烟。

  他没多想,便拿过一旁安妮的背包,那里面,一定有足够的烟。

  拉开拉链,就着火光,他看见了香烟盒子,还有……一部相机与一张照片。

  在火的肆虐下,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数只飞蛾直直地扑向火堆,只一瞬间,便化为灰烬,只余点点鳞粉在空中无措地飘荡。不见得是义无反顾,没有谁告诉过他们这妖艳的火是如此奸恶——那些知道真相的蛾已经死了。

  计划的注定的死亡。

  安妮。

  是安妮的照片。

  她面孔浮肿,瞳孔放大,舌头伸出口腔,脖子上有道被绳子勒出的伤痕,深深的紫色伤痕,仿若嵌入骨骼——需要很大的力量,很剧烈的恨。

  她已经死了。

  田西悚然一震,一股凉意顺着脊椎慢慢流到脑部,头皮阵阵发麻。

  安妮已经死了!

  那么,他身边的是……

  “终于还是被你发现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田西浑身一紧,倏地转头,却被迎面喷来一种刺鼻的液体,顿时,他发觉全身乏力。

  “你……不是安妮。”田西努力想站起,挣扎许久,却无济于事。

  “如你所见,安妮已经死了。”她站在火边,灼热的火也无法融化那双眼中的冷:“所以我说不要再恨她,安妮已经付出了代价。”

  毫无预警地,下雨了。细密的雨,斜斜地落下,火被一点一滴地蚕食,最终,剩下一缕青烟萦绕在空气中,仿若幽幽的叹息。

  在黑暗中,田西反而平静下来,渐渐的,脑海中一些零散的拼图组合在了一起。

  那天在酒吧中,她恭喜自己成为医生,终于如愿以偿。

  可是,他从来没有向人提过自己有当医生的愿望,除了……

  田西向黑暗中的她说道:“丹绿……你回来了。”

  (方丹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幢小砖房前。

  冬日的傍晚,天空是混沌的暗黄色,将世间万物笼罩得苍老凄暗。房前的木牌上写着“天街13号”,古老的物件,不知经历过多少故事。

  她如只失魂的鬼,慢悠悠地走进这间屋子。

  穿过迷宫似的书柜,她来到房间尽头。

  刻有菱形花纹的镂空木窗前,立着一位高挑女子,身着黑色披风,正低头抚摸着桌上那朵红得凄艳的花,动作舒缓轻柔,带着眷恋的姿势。

  “这里是地府吗?”方丹绿恍惚地问道。她记得自己是在去离岛的船上跳海自杀的。

  冰冷刺骨的海水涌入喉咙,无法呼吸,肺像要炸开来,周身如有无数把锋利的冰刀在割。

  痛,昏天黑地的痛。

  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刻,兽在身上肆虐的那一刻。

  那些兽……

  她忽然后悔了。

  不甘心,没看见那些人的下场,她不甘心!

  可是已经晚了,她身不由己地往下沉,一直沉入黑暗中。

  她曾听说,自杀者将坠入地府,来世不得复人身。

  那么,这里是地府吧。

  但那女子却答道:“不,这里是刺青店。”

  “刺青店?”

  女子依旧抚摸着那朵过于妖异的花,用冷而柔的声音问道:“你想刺青吗?”

  “刺……青?”

  “是,”女子这时抬起头,一双眼睛黑不见底,仿佛有千年的历史:“刺出你心底的欲望。”

  欲望,她心底的欲望。

  方丹绿缓缓地想,缓缓地想,将一切前尘旧事都记了起来。

  一切的恨。

  是,她的欲望,就是恨,就是复仇。

  她开口:“我要刺一张鬼的面具。”

  方丹绿已经死了,从这刻起,她只会是一只鬼,复仇的鬼。

  女子什么也没问,径直将她带到一具屏风后,并没有用时下的刺青机,而是用针蘸着特质墨水,在皮肤上一针一针刺着。

  奇怪的是,丹绿并没有觉得痛。她看着那座木雕屏风,上面绣的是刚才女子抚摸的那种花,是叫曼珠沙华吧。

  整面屏风绣满了曼珠沙华,凄艳的一片,将一切染红。

  她静静地看着,直到刺青完成。)

 


[24 楼] | Posted:2008-09-16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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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方丹绿死了。

  但,他们认为那不过是场意外。

  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包括那几个伤害她的人,包括她的父亲,也许,还包括田西。

  接下来的10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过的,有时,连她自己也不敢回想。

  活着总是比死困难,尤其是为复仇而活着。

  总之,她整容成安妮的摸样,并调查清楚了那几个人的情况。

  然后,游戏开始了。

  不过,这次的主导者是她。

  第一只猎物是安妮,工具则是根结实的绳子,安妮的恐惧是无法形容的——死在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手上。

  方丹绿死死地扯住绳子两端,听着安妮喉咙里呼噜呼噜的浑浊声响逐渐减弱,她静静地笑了。

  然后是霍雷霆,她的第一个男人。

  理所当然地,他把她当成了安妮。

  霍雷霆的手一边在她大腿上游移,一边按照她的指示打电话通知其他两人去离岛。

  挂上电话,正想和安大美人大战一场,却忽地感到脖子一热,霍雷霆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却触到一件冰冷的物器,他不置信地低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把利斧插在他颈子上!

  接着,剧痛与恐惧让霍雷霆满床打滚,他尖叫着质问为何要杀他。

  谁知她平静地回答:“因为我是方丹绿。”

  霍雷霆惊恐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直到瞳孔放大。

  然后,方丹绿割下霍雷霆的头,拿到离岛上藏好,又在别墅中放好了食物和水——有力气的猎物才能引发狩猎者的兴趣,

  接着,她去见了田西,说服他和自己一同去离岛。

  事先,她便在快艇上装了炸弹,在别墅中,她站在窗前,悄悄一按按钮,两艘快艇便灰飞烟灭。

  然后,她提议分头去找早已不在人世的霍雷霆,乘机回到别墅,将装有头颅的箱子放在厨房。

  所有人都陷入恐慌,施迎故受惊过度,跑了出去。

  当天晚上,她在矿泉水中下了安眠药,等待金怀谨和田西喝下,熟睡之后,便来到树林中,找到金怀谨,将他杀死,并将尸体挂在正对卧室窗户的树上。

  第二天.当发现施迎故尸体时,金怀谨再也忍不住,将一切都说了出来。田西接受不了,离开了别墅。

  然后,她便拿出刀子捅向金怀谨,一刀一刀地捅着,直到他已完全没了气息,她依旧不停止手上的动作。

  接着,一把火,烧了所有。

  现在,该轮到最后一个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淋湿了世间的一切。

  黑暗中,田西听见方丹绿幽幽说道:“我永远记得在暗房的那天,你吻了我,那时,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从此,我不再是孤单的,我有了你,世界上至少还有你看重我,在乎我……谁知,我却是你们的一个笑话。”她忽然在田西身上刺了一刀:“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选中我!我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只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呀!”

  刀混合着她撕心裂肺的质问拔出,“噗”的一声,血也跟着涌出,但很快便被密集的雨水稀释,一起流入泥土。

  田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剧烈的疼痛和迷药作用让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他感觉一把刀抵在自己胸口,冰冷坚硬。

  他要死了,只要一下动作,他就会死。

  奇怪的是,田西并没有再感到恐慌。

  这是他应得的,10年前,在体育场外,他嗅到了丹绿胸口散发的血腥味,他也曾狠狠地捅过她一刀。

  田西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他的眼皮越来越重:“丹绿……对不起。”

  声音渐渐消失在湿濡的空气中,田西的手一松,落在了地上。

  等再度睁眼时,田西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家人发现他们两日未归,起了疑心,赶紧报警。警方来到离岛,发现了三具尸体,以及岸边昏迷的他。

  警方询问田西事情的经过,他却说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有人怀疑他,在那样一个修罗场似的地方待了这么长时间,人人都可能疯掉。

  可田西是记得的。

  丹绿放过了他,在他昏迷前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滴热热的泪滴在自己胸膛,接着,她低低地说了三个字:“没关系。”

  和10年前一样,她最终原谅了他。

  和10年前一样,她走了,缓慢地,苍凉地,万念俱灰地,走了。

  他会永远记得的,这一切,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一辈子。

  刺青店中,她轻轻地抚摸着曼珠沙华,像是抚摸着最宝贵的回忆。

  在千年前,有一个人,有那么一个人……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打扰了。”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问了句话。

  “你……想刺青吗?”

 


[25 楼] | Posted:2008-09-16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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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店之浮梦



这是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

  这个城市的夏天最难熬过,空气受热膨胀,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人的身体,不留一点空隙,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是干燥的,人却总是湿黏黏的,满浸着汗水。

  罗浮梦看向窗户正对着的操场,那塑胶跑道像面镜子,肆意地反射着阳光,制造出一个白晃晃的世界——一切都过于鲜明,刺眼。旁边的树披挂着层层叠叠的叶,颜色太浓,像掺杂了黑。那里面,蝉永无止息地叫着,声音凄厉。

  一切像场梦,浮生如梦。

  正在出神,却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罗浮梦下意识想到是未婚夫来接自己了,便转头笑道:“你来了。”

  可笑容展露了一半却僵住,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位高瘦的俊美少年,脸庞完美,却带着股阴戾,头发染成深棕色,碎发垂下,隐隐遮住那双桀骜的眼睛。

  “老师在等人?”他冷冷问道。

  “盛靡音?”罗浮梦怔住,今天是学生来拿成绩单的日子,大概上午10点,大家就走得差不多了,怎么他还在这里?

  “老师在等人?”盛靡音重复问道。

  “恩。”罗浮梦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你有什么事吗?”

  “家母想请老师去家中吃顿便饭,感谢你上次救了我。”

  “太客气了,那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今天我还有事,请帮我向盛太太说一声,我心领了。”罗浮梦推辞。

  “是要和未婚夫谈论婚礼的事?”盛靡音抬起眼看着她,眼睛很深:“老师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是吗?”

  罗浮梦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结婚的事她并没有向学校里的人提过,为何他就知道了?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罗浮梦接起,原来正是未婚夫赵一杰打来的,说临时有大客户指名要他接待,无法,只得取消和她的约会。

  罗浮梦也并非蛮缠的女子,体贴表示理解。

  放下电话,盛靡音道:“既然老师已经没事,那可以去见见家母吗?”

  罗浮梦实在不好再推辞,犹疑一下,只得答应。

  走出校门,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在前等候。司机替他们打开车门,待两人坐定,汽车发动。

  罗浮梦静静环顾车里,轻蹙眉头——没想到一个学生有这么大的排场。

  不过这个盛靡音一直是个迷,自从高二上学期转来后,常常一连几天不上课,但学校领导却集体性失明,根本不予追究。

  因为他特别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加上态度不善,因此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前两个月晚自习后他被一群不良少年围攻,罗浮梦恰好经过,便及时报了警,帮了他。

  之后……

  之后盛靡音也不曾向她道谢,但却经常静静地在角落中看着她,眼中的神情……她看不明白。

  两人坐在后车位上,很久都没有说话。冷气似乎开得太强,让人感到有些寒冷,但并不确定,因为和盛靡音靠近时,她也会产生这种感觉——微微的突如其来的寒冷。

  “老师,你和你未婚夫是怎么认识的?”盛靡音突然发问,但眼睛却是看着前方。

  罗浮梦不明白盛靡音为何总对自己和未婚夫感兴趣,便敷衍般地回答:“父母介绍认识的。”

  她说的也是事实,双方父母是好友,有意撮合两人,常常让他们见面,接触久了,他们自己也觉得各方面都挺合适的,就在一起了。之后没多久,浮梦父母在车祸中丧生,一杰提出先订婚,好照顾她,浮梦也便答应。

  很平淡的感情,但却符合她温淡的性子,浮梦很满足。

  “老师,你爱他吗?”盛靡音转过头来,目光锐利。

  浮梦下意识觉得这个话题不应再谈下去,便转而问道:“好像盛太太没来开过家长会,她平时很忙吗?”

  “也许吧。”盛靡音冷淡回答:“我也不知道。”

  谈话就此结束。

  气氛有些不自然,浮梦转而看向窗外,只见阳光像水银一般在地上流淌,景象是炎热的。但她被关在一个封闭冰冷的世界中,外面的炎热是安静的,缓慢的,与她无关。

  浮梦突然感觉有人在她耳后吹气,湿热搔痒,让人浑身一颤。

  猛地回头……盛靡音却离她很远。

  一个小时后,终于驶到目的地。

  那是幢郊外别墅,周围布满精致的黑色铁栅栏,庭院中种满了树,显得阴凉——或者阴冷。

  浮梦被迎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整间别墅装修得复古而华丽,水晶吊灯,精致油画,欧式家具,厚实地毯,奢华而不流俗。

  只是,诺大的屋子,却毫无人气。

  坐了一会,盛太太还没出现,浮梦问道:“你母亲是不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她等会就下来,老师你稍等。”盛靡音不急不忙地坐在她对面,轻轻看着她。

  浮梦被他的眼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便端起佣人送上来的红茶,喝了一口,又放下。左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亮光。

  盛靡音问道:“那是订婚戒指吧,很漂亮,是未婚夫帮忙选的?”

  浮梦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习惯性地用手抚摸了下,点头承认。

  盛靡音眼睛微微一眯:“听说,如果订婚戒指遗失了,两人便不能结婚。”

  浮梦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渐渐起了疑惑:“怎么一直没看见盛太太?真的是她邀我来的吗?”

  盛靡音摇摇头,镇定地说:“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浮梦突然感到一阵不祥,她拿起皮包,准备离开,谁知一起身,顿时天旋地转,脚下一软,便瘫倒在沙发上。

  接着,她坠入了黑暗。

  黑暗。

  天空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黯淡的几缕云丝,挂在上面,正幽幽飘荡。

  周围静悄悄的,唯有路灯橘红色的光慢慢洒下,更显得鬼影幢幢。

  浮梦走在通往校园后门的小径上,心中忐忑,早知晚上这条路这么吓人,自己怎么也不会因想节省时间而走这里了,可是后悔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突然,她听见前面似乎有人声,走近几步,发现学校里那群出名的不良学生正将一人围在中间。

  仔细一看,被围住的似乎是转校生盛靡音。

  只见为首那个染黄色头发的人用手指着盛靡音:“小子,你整天拽给谁看?敢勾引我马子,不想活了?”

  盛靡音瞥他一眼,淡淡说道:“是你女人自己来缠住我的,那种货色,只有你才稀罕。”

  闻言,黄头发怒不可竭:“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上前,双方混战起来。

  浮梦暗叫不好,连忙躲在一旁,打电话给学校保卫处,让他们快赶来。

  挂上电话,浮梦这才发现,尽管盛靡音身手不错,但抵不过这许多人,终于被抓住。

  黄头发拿起一根木棍,阴阴一笑:“我今天就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还怎么拽!”

  盛靡音却没有慌乱畏惧之色,他冷冷地看着黄头发:“劝你不要干这种傻事,因为,你今天做的一切,日后我会双倍奉还。”

  “呸!还嘴硬!”黄头发向地上啐了一口:“我就要看看你怎么奉还!”说着便举起木棍向盛靡音右腿打去。

  浮梦明白不能再坐视不理,便跑出来,大叫一声:“住手!”

  所有人被唬了一跳,但待看清楚是个柔弱的女人,才松口气。

  “咦,她不是这小子班上那个美女英语老师吗?”有人认了出来。

  “怎么,想保护学生,老师还真尽职啊!”黄头发将浮梦上下打量一番,眼睛一转:“这样吧,如果你陪我们玩玩,我就放了他。”

  “你们别乱来,保卫科的人马上就来了!”浮梦额头渗出冷汗,边说边往后退。

  “你当我们是小孩呀,这么好骗!”一个人说着便上前抓住她。

  浮梦被吓得全身发凉,幸好这时保卫科的人赶来,那些混混连忙一哄而散。

  浮梦抚着胸口,靠在墙边,慢慢调整着呼吸。

  无意间瞥见一旁的盛靡音,却呆住:夜风将他的碎发微微吹动,间或露出那双暗如天幕的眼。

  他一直盯着她,眼中流曳过一道光,是那种当人们决心得到一样东西时露出的志在必得的光。

  盛靡音就这么看着她。

  一直……看着她。

  浮梦缓缓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垂着帷幔的高大四柱床上,黑红色天鹅绒窗帘紧紧闭合着,房间黝黯不明,那些古典笨重的家具如一只只潜伏着的兽,静静窥视着她。

  有人窥视着她!

  浮梦猛地转头,她看见,在角落的沙发上,盛靡音正静静地坐着。

  他似乎刚洗完澡,穿着件黑色浴衣,头发还有些湿润,碎发贴在额角上,如黑丝,带着点自由的弯曲,显出浓浓的妖魅。

  盛靡音坐在沙发上,双手闲闲交握,他看着她,眼中又出现那种志在必得的神色。

  “你在茶里下了药?”浮梦缓缓撑起身子:“你想干什么?”

  盛靡音站起来,一步步向她靠近:“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放在自己床上,你说他会想干什么?”

  “你疯了!”浮梦不可思议:“你还只是个孩子!”

  盛靡音上了床,慢慢靠近她,如同一只狩猎中的豹,优雅而警觉地注视着她这个猎物:“等会,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浮梦不自觉地捏紧床单:“我已经定婚了,快放了我!”

  盛靡音举起右手,指尖捏着一枚戒指——原本套在她无名指上的订婚戒,他一字一句地说:“戒指已经取下,你们的婚礼不能举行了。”

  “还给我!”浮梦伸手去夺,却反被盛靡音压倒在床上,他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只能戴我送你的戒指……明白吗?”

  他的气息喷在耳边,温热搔痒,让她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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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的手脚被紧紧锢住,他的力量大得出奇,强得令她恐惧。

  古典宽大的四柱床上,一方紧逼,一方逃避,两人的身体深深相嵌。

  浮梦背后枕着床的柔软,胸前压着盛靡音身体的坚硬,那种强烈的矛盾,让她感到昏眩。

  盛靡音慢慢地亲吻着她,从颈脖开始,一点一寸地移动,仿佛决心在她身体的每个角落烙上自己的印迹。

  混合着浮梦不知所措的惊恐的喘息声,盛靡音用牙齿一颗颗解开她的衬衣,耐心而有技巧地。

  很快,她白皙的身体展露在空气中,那种白,带着柔弱,赋予观者征服的快感。

  征服。

  他继续征服,吻向她胸前的柔软,用舌尖挑逗着她最敏感的所在,那猛烈的刺激,让浮梦顿觉全身像被一条条蛇缠绕,冰凉湿濡,至深的惊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