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妹妹以及妹妹的心上人,有什么照料不过来,我让他安心去处理。

还好两人没伤到要害,也不知秦丽是否百伤之中掏钱贿赂了医生,居然把两人弄在一间病房里。

正服侍着两人,门口却静悄悄走进另一伤员——唐宋。

你怎么?我有点恍惚,敢情唐宋是葫芦娃家橙色的二娃——千里眼顺风耳那位?

听护士说,看见你与和一扶着两个满身是血的人进来,我猜着是出事了,赶着过来看看。二娃解释。

你还骨折着呢?医生让你少下床活动。我提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宋问。

问杨杨。我也想听听。

那伙人借机发生口角,没说两句就冲着我掏刀子,我猜是有备而来,唐宋,咱们得罪人了。因为失血过多,杨杨那小俊脸苍白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衰落。

那些人也冲你掏刀子了?我转头问秦丽,这孩子嘴唇全白了,难怪,那失血量,够我大姨妈串门十次了。

秦丽是帮我顶了一刀。杨杨帮她回答,说话时,低着眼睛。

哦,美女救英雄。我深深看了秦丽一眼——要是那刀不长眼,捅中胸口了,一命呜呼了,杨杨就算为了她终生不娶,可爱的还不是她。

秦丽懂我眼神里的内容,她也低下了头,咬着唇,不说话,半晌,又抬头,看着我。坚定的小眼神就透露了一句话,姐,这是我乐意的,再来一次我还得帮他挡,我就不能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倒下。

秦家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傻。我是赔了自己的婚姻,秦丽赔的却是自己的命。

正叹着气,葫芦二娃开口,小绮,我们出去,让他们休息下。

听丈夫话的女子才是好女子,我跟着唐宋出了病房,巧得很,正和急匆匆赶来的妈撞上。

妈……我只喊了半声,因为她没应,像是没看见我一样,冲进病房去看秦丽了。

我对唐宋笑笑,带点自嘲的笑。

秦丽好像挺喜欢杨杨的。唐宋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解除我的尴尬。

看样子,不止是喜欢了。我摇摇头。

杨杨人很不错,秦丽也是好女孩,如果他们有缘,那是最好。唐宋道。

感情的事情,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你无法掌控它的发展,但同时,这也是它最美丽的地方。我说。

这一刻,它可能盛开艳丽狂放,下一刻,它便可能枯萎如陷污泥。

唐宋不答话,似在沉吟。

我们中间出现一刻的沉默,这好像是我和他之间,第一次谈到情感这个话题。

我去买点饮料。唐宋打破沉默。

我去,我说。

你休息下,走几步路,没事的。唐宋坚持。

我目送着他离开,苦笑下,这孩子买的饮料我都不爱喝,因为他从没问过我喜欢哪一种口味。

他也并非生性不体贴,只是……不甚在乎。

正遐想着,忽然听见尖锐的高跟鞋走来的声音,我终究是反应慢了,“啪”的一声,被重重扇了个耳光,右脸颊木木的,耳朵嗡嗡作响。

诧异回头,看见了盛怒的妈,她激动地在说着什么,但那耳光太重了,耳边全是嗡嗡的回声,听不清。

过了好一会,听力才逐渐恢复,我摸摸脸颊,开始疼了。

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轨,你就想着把小丽害死!她一跟你出去就有事!小时候差点把她丢掉,这次又差点让她被人砍死!年纪轻轻,居然这么恶毒,我当初真不该把你生下!许是怒到极致,妈的声音竟然低沉了很多,她看着我,眼睛像在冒火。

妈,你干什么啊!你怎么能动手?!紧接着是秦丽的尖叫声,她冲过来挡在我俩之间,大声道,是我自己惹的事情,跟姐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你姐,她是祸星!这些话像是从她喉咙中滚出。

秦丽,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忽然之间挺累的,不想再和她们交谈,我转身快步离开。

本想着自己至少能撑到回家,却高估了自己,在住院部的花园里我就撑不住了,浑身力量像是被抽走,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全身微微颤抖。

累,史无前例的累。大文学 www.dawenxue.net
右脸颊火辣辣的疼,像是某次吃火锅时红油溅入伤口一般,摸摸,感觉怕是肿了。大文学www.dawenxue.net

掏出手包中的烟,抽出一只,点上,双臂摊开,放在木椅背上,对着星空吐出眼圈。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挺失败的,因为刚有个到花园里捡石头的小病号看见我后,大喊了声妈妈我见到女流氓了,随后拔起两小肥腿就跑。

不过有时候想来,我和秦丽挺相克的,小时候和我出去,她差点被人贩子拐跑,这是我克她;回家后我因为这件事被妈一掌推下梯,这是她克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世界就是个相互克的大杂烩。

正坐着看星星看月亮思考人生哲学呢,一人在我身边坐下。

葫芦二娃来了。

不动声色地把烟熄灭了,这个举动让我明白自己果然是爱他——我怕他嫌弃我是个女流氓,像那小病号一样撒腿跑开。

没事。唐宋问。

我晓得他一定知道了刚才发生的家暴事件,悄悄掏出口香糖,塞进嘴里去除烟味,这个动作让我更加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或者是感觉——在

这种时刻还想着注重形象。

你知道沙坛城的制作过程吗?他忽然问到这个问题。给我的感觉像是哈利波特跳到变形金刚里去客串一番。

沙坛城是一副需要十多位训练有素的喇嘛才能完成的宗教艺术,整个过程,使用的是染成白黑蓝红黄绿六种颜色的白沙,完工后,坛城精美,但它的独特在于最后一步——毁灭。大文学www.dawenxue.net喇嘛们将自己辛苦完成的图一扫而空,毁灭得淋漓尽致,体现色即是空。其实,这个过程不过是人世缩影,成,住,坏,空。唐宋缓缓向我叙述着,月光在他身上镀下层静密光影。

不管我们活得是淋漓畅快还是隐忍温吞,所有的爱恨情仇最后都会化成散沙,是这个意思吗?我问。我想,他是在安慰我。

没有办法控制别人,只能学会控制自己的心。他说。

我安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唐宋的轮廓是一种柔和的鲜明,他的性子,如此淡静,淡静至冷漠,是因为心死的缘故吗?

他的那座沙坛城,几十年后,灰飞湮灭之际,当中的我可能不过是一粒红沙。

我的那座沙坛城,几十年后,灰飞湮灭之际,当中的他可能是全部。

对着他的侧影,我在心内轻轻说道,唐宋,你可知道,有个人在爱着你。

在医院待了一晚上,隔日上了一天的班,下班后我熬不住,饭都没吃,直接就躺床上休息了。正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南无阿弥陀佛小泽玛利亚的时候,有人手机夺命call。

是一陌生号码,我接起,还没喂,那边便传来苏家明的声音,秦绮,你居然敢放我鸽子。

对了,才答应和他吃饭来着,是我失约。可睡得正舒服,哪里能离开被窝呢?于是便好声好气跟他商量改天。

但苏家明却在电话中恶狠狠地威胁说,他管不住自个的嘴,要是改天,说不定就“不小心”泄露了某些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大文学www.dawenxue.net

所以折中的办法就是他来我家,顺便带点外卖。

挂上电话我再睡了个回笼觉,迷迷糊糊中听见门铃响,睡眼惺忪地跑去开门。

苏家明一见我,就叫开了,秦绮你的人品真是有严重的问题,我身为一炙手可热的大医师,都能推掉工作去赴约,岂料你一国家米虫却敢放我鸽子。

谁说我是米虫,国家未来花骨朵们的教育重任就压在我身上呢。我反驳。

仔细算来和苏家明也算是认识十多年了,用不着客气。我让他在沙发上随便坐下,将外卖装在盘子里,又从冰箱中掏出冰啤酒,一人一瓶,打开电视,吃起来。

苏家明带来的是炒米粉,煎饺,春卷,酸辣粉,烤鸡翅,蛋挞,也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但味道确实是顶呱呱。

正吃得欢乐呢,苏家明忽然冒出句话,秦绮,你嫁给唐宋是被你妈逼的啊?

这中国语言真是博大精深,我差点听成他在讲脏话了。

谁被妈逼的啊?我乐意的。我说。

这中国语言真是太博大精深了,我差点听成自己在讲脏话了。

那你怎么就嫁给他了?苏家明问。

他哪点配不上我?还是我哪点配不上他?我嘴里嚼着春卷,嗯,真叫一个香。

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是指,你们又没有感情基础,怎么就结婚了呢?苏家明咬了口蜜蜡鸡翅,香油吱拉就冒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感情基础?我瞥他一眼。

我听他朋友说的。苏家明放下啃得很干净的鸡骨头,补充了一句,偷听。

你们那间医院,从医生到护士全喜欢八卦。我呼哧呼哧地吸着炒米粉。

民众热衷于八卦是社会进步的一个重要表现,苏家明开始给我歪道理,秦绮,你可不像那些甘愿独守空闺等候丈夫从情人家回归的贤淑妇女啊。

那我是什么?我好奇。

你在我心中,就是那心狠手辣手辣心狠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我必诛其九族的妇人。苏家明道。

难不成我还成何红药李莫愁了?不过仔细一想,那两御姐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听那个叫阿vane的女人说,这次唐宋是在他和以前那个女朋友常约会的江边出的车祸,看上去挺美,挺情深意重的,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就成殉情了。多年不见,苏家明的嘴毒程度有所增长。

别人家的事情,你管呢。我教育了他一下,顺便将剩下的东西给吃光。

秦绮,你人品真的有问题。苏家明很严肃。我还以为你对谁都不理不睬冷冷漠漠的,说到底你原来是捡着软柿子捏啊,你丈夫这么对你你居然还一声不吭,有本事你拿出当初整我的招数整他啊。

我怎么整你了?不是装傻,事隔多年,还真有点忘记。

你拿输液的针头扎我,拿书丢我,还骗我吃下过期的罐头害我拉了三天肚子人都虚脱了!提起往事,苏家明脸上的小表情,那叫一个激愤。

记起来了,我确实做过这些事,但前提是这小子当时总爱不请自来地进我病房,偷吃我的零食,拉我的辫子,还嘲笑我下不了地。如此讨嫌的孩子,不整哪里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敢情这苏家明找我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瞅瞅这都过了十来年了,他还没忘,这度量,比唯一那A罩杯的胸部还小呢。

苏家明却并不承认这点,硬说自己是好心。

我瞅着苏家明,印象中这孩子比我小一岁,可现在却高了我大半个头,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眼睛里却是少有的单纯,没什么心计。

你当年怎么不说一声就出院了呢?我的书还在你那呢。苏家明又开始翻起了老账。

病好了自然要出院,再说了,你那本小王子我就放在病床边,又没带走。

你干脆带走还好点。苏家明瞅我一眼,又看看电视,道,我去时,那本书就放在空荡荡的病床边,你人就这么不在了,感觉……哎,说不出什么感觉。

说这么多,算是我小时候对你不起,今后想吃什么美食,打电话找我,奉陪到底,可以。唯一不在,能有个吃货兄弟陪着,至少可以慰籍下寂寞的胃。

苏家明似乎对这个提议还挺满意的。正当皆大欢喜宾客尽欢的时刻,平时并不忙碌的门铃又响了。

我疑疑惑惑地开门一看,小泽玛莉亚唷,和一这娃找上门了。大文学 www.dawenxue.net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情况有点小复杂,要是苏家明那个大嘴巴明天去医院说点什么,我一世不太英的名可就毁了。大文学www.dawenxue.net

于是我静悄悄地移动脚步,拦住了和一想要进来的动作。

当时和一第一反应是,有点小疑惑,紧接着,像看到游戏难度增加似的,露出了高手玩家特有的兴趣。

这人就这点讨厌,放着好日子不过,总喜欢搅乱,给自己给别人添麻烦,我估摸这这娃下次投胎一定选择Hell模式,生在埃塞俄比亚,苏丹,刚果,扎伊尔之类的地,咱们中国hard模式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而当时在场的第三者苏家明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小错愕,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转头,将桌上最后一个煎饺一口吞进肚子。

这护食动作够强悍,估摸着把和一当作来蹭饭的了。

你怎么来了?我问。

来看看你。和先生答。

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也知道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我只能让开道,放他进来。

反正今晚来的俩客人都挺复杂的,不符合常理,自然不能用常理对待,我干脆没介绍,就坐着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金枝欲孽》,挺好看的。

那两人干坐了会,苏家明先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秦绮的朋友。

真巧,我也是秦绮的朋友。和一这人,一句平常的话放他嘴里,总能让人觉察出其他的味道。

完毕后两人不再交谈了,和我坐这一起看电视。天知道他们看进去没。

趁着我去厨房拿啤酒时,苏家明偷溜过来,直接问道,秦绮,说老实话,那人是你姘头吗?

我摇头,我是喜欢easy模式的人,找和一当姘头,难度太高。

那他怎么来你家了?苏家明还在怀疑。大文学www.dawenxue.net

那你怎么也来我家了?我反问。

我和他情况不同,苏家明为自己辩护,我可是正大光明来的。

人家也没有偷偷摸摸爬墙头进来啊。我笑。

他没爬墙进来,就怕你是想一枝红杏出墙去。苏家明重重哼了一声。不过那模样带着讨人喜欢的孩子气。总说男人喜欢萝莉,其实女人也抗拒不了正太。带孩子气的男人,在撒娇时是让人欢喜的。

时间这么晚了,快让他走。苏家明建议。

行啊,这个任务交给你。我说。该走的是他们俩,难怪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唐宋还没怎么着呢,这两人晚上来凑热闹,要是被与我一样爱八卦的邻居保安撞见,我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苏家明倒也干脆,直接去向和一说了几句,两人便一同告辞了。

不过我觉得事情没算完,和一是谁,没事就来晃一圈?果然,十几分钟后,他老人家又返回来了。

苏家明呢?我问。

把他送回医院了,你该不会害怕我把他分尸弃荒野了。和一淡笑。

其实我害怕的是您老人家对着他禽兽大发圈圈叉叉。这句话我是放心里说的。我真正对着和一说出口的是,你要完成什么事情才肯走?

和一瞅着我,我心里一凉,那眼神我熟悉得很,跟我打游戏时看见能够无限刷且每刷必爆3000金的小怪兽是一样一样滴。

我想,看看你们的床。和一边说边将我打横抱起,三步两步跨上梯,上o(∩_∩)o床,不,上去了。

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被男人打横抱起,感觉……不太好,像是随时要摔到地上,没安全感。

我这人,果然不适合做抵抗地心引力的运动。

和一说话算话,一路护送我到卧室床上,还顺便将自己打包包邮,也上了床。大文学www.dawenxue.net

他用身子压着我,单手将我的手禁锢在头顶,这姿势,挺小言情的,可他做着,却不显得俗气。

你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看着我,细长眼眸里的光坏到极致。

蹂躏我?最近泰国片看得多,我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你真不矜持。和一批评。

敢情他老人家半夜跑来把我抱上床这就叫矜持?我微皱眉。

我身上这朵矜持的男子忽然伸手,抚弄起我胸前的柔软,这个动作让我猝不及防,浑身起了一阵颤粟。

他将脸深埋在我的颈脖处,慢悠悠的,我耳边升腾起一句带柔意的话,秦绮,你还是处。

和一果然是人才,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

你身上,有种特殊的体香,而且,你的身体,面对男人,感到的是陌生和恐惧。和一缓缓道出他的推断理由,那声音,像裹着一泓春水,软绵柔幻,勾人得紧。

你该不会是想用强的?要是那样,我反抗起来,小心你的作案工具受损。我提醒。

我要是想对你用强的,你处O(∩_∩)O女生涯早八百年就完结了。和一笑笑。

说完,他没再压着我,翻身在我身边躺下。秦绮,这么长时间,唐宋没碰你?

其实要说句公道话,我觉得他这话应该这么问——秦绮,这么长时间,你没碰唐宋?

我们俩是柏拉图式婚姻,追求心灵沟通,排斥肉^_^欲。我说。

唐宋十九岁就不是处了,范韵终结的。和一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房间沉默了,静得很,门前有过路车辆经过,车头灯光射在天花板上,够光怪陆离的。

伤心了?隔了一会,和一问。

隔了很久,我才道,和一,你真无聊。

秦绮,你会不会担心自己是斯嘉丽,而唐宋则是阿希里?追求小半生到最后你才发现,你并不爱他。和一忽然和我聊起了名著。

那你呢?难道是巴特勒船长?我笑。

我到他的岁数时,说不定能与他有同样的魅力。和一从来都是自信的,而且是种能让所有人信服的自信。

我没想过这么多,我只知道,我是唐宋的妻子,就这么简单。我说。

朋友妻不可欺,那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账?和一嘴角弯起,有点阴影。

这个问题,你心中应该是有答案的。我说。

和一微笑,我的答案就是,我不混账,我从不欺负朋友爱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明白他嘴角阴影的意义了——我只是唐宋的妻子,不是他爱的人。

唐宋可能不爱我,这是我的不幸,但你爱我,却是你的不幸。我想此刻我的嘴角也有一道阴影。

你觉得我爱上你了?和一侧着身子躺着,手枕着那颗好看的脑袋,眨巴着眼睛瞅着我。

我颌首,拜托他从我床头柜中取出根烟。

和一照做,且还替我点上,自己先吸了口,再递给我。为什么你会认为我爱上了你?他问。

因为人的感情都是这么操蛋,你爱的人往往不会爱你,而爱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爱的。我开始对自己20多年的感情生涯做出总结。

可不可以反过来说,你之所以爱那个人,不过是因为他不爱你,你之所以不爱那个人,不过是因为他爱着你,操蛋的不是感情,是人的本性。和一对着我吐出一口烟,薄荷味的,挺好闻。

我总感觉,和一从一开始就在质疑我对唐宋的感情。藏不住话,我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告知了他。

没错,他答复,为什么爱他,怎么就爱上的?明知道他身边有其他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我不能理解,所以质疑。

黑格尔叔叔不是说过嘛,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我吸口烟,缓缓吐向空中。

你什么时候走?我问。

等想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这是和一的回答。

那好,我熬不住,先睡会,你自便。我说到做到,掐灭烟,被子盖上头,去梦周公了。

说实话,毕竟床上有另一男人,不太习惯,睡意寥廖。失眠的时候我就喜欢回忆一些往事,这次,回忆的是高中的事情。

怎么爱上唐宋的?能说得清的就不是爱了。最开始注意到他,是在开学第一天报道时,笨头笨脑走错了班级,慌里慌张的,又不知该问谁,只是自言自语道,十班到底在哪啊?那时一个男音轻轻地说,还要上一层呢。转头,那人穿件白衬衣,身姿雅俊,却低着头,根本没抬起。

虽没再多说,却也暗暗记住了他的身影,再看见时,是在主席台上,他作为新生代表讲话,那么多人面前,形态豪不拘泥,又不见张扬的迹象,像一抹饱满且温润尔雅的白。就是那次,我听见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唐宋。

一个与他挺相称的名字。

之后,也没什么其他的心思,整日就是学习,漫画,电视剧,再不就是和唯一打闹。那抹白,偶尔隐隐浮现心中。

那就是爱?不过是少女时期的玫瑰色遐想。

高一上学期期末时,学校搞消防演戏,要求警报一拉响,速度跑下。女生大多没放在心上,都慢悠悠走着,可几个爱打闹的男生却在梯上故意追逐起来。我运气不好,被撞上了,眼看着就要跌下梯,一个人却将我拉住,免去我的一场祸事。

那人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不等我道谢,头也不回地继续下。

惊魂未定后细看,又是那抹白。大文学 www.dawenxue.net
唯一总打趣说我是因为唐宋英雄救美而喜欢上他的,但被救事件发生后,我对他的感情并没有过多的浓烈,后遗症不过是有意无意间想要多看看他。大文学www.dawenxue.net

那时我坐在窗边,他们班上体育课时,总爱将头转向操场,想要重温下那抹白色。

从没想过记忆也可以升温,一次两次三次,脑海中的白色逐渐清晰。但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情?我忘记了。

高一下学期,几个班级的男生打篮球友谊赛,唐宋是他们班的队长,在场上叱咤风云,打了个满堂彩。他并没有注意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个我,或者说,他没有注意任何人,那个时候,还不曾听说他有女友。

结束后,我发现他掉落了钱包,便追上前去捡起,唐宋那时在离我10米之外,我想要开口,喊他的名字,可是犹豫了,还是喊同学好了,和他根本不熟,喊名字太僭越。就在犹豫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走来,瘦白纤细,长长的马尾,很温柔的样子,她指指我手中的钱包,说,这好像是我们班唐宋同学的。

是啊,我正准备还给他。我解释。

没事,我拿去。女孩子笑笑,谢谢你啊,同学。

说完,她从我手中拿去了钱包,我看着她追上了唐宋。

那个女生,就是范韵。

再后来,我就听见他们开始交往的消息。

很久之后,我听见一个小八卦,两人的开始始于一个丢失的钱包。她说,唐宋,你的钱包。他说,谢谢。她说,你喊出我的名字,便还给你。他说,范韵。她说,我看你整天沉沉默默的,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他笑。她也笑。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把那个钱包交给范韵,而是自己去交还给唐宋,故事的发展,会不会不一样。大文学www.dawenxue.net

当时,也不过是10米的距离。

可梦想的美好就在于它永远不会成真,所以,唐宋范韵在了一起,而秦绮还是秦绮。

身体意识到这个令人沮丧的事实,神智开始模糊,逐渐坠入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身边的和一似乎起身,接着,有细微的悉悉索索翻动纸页的声音,我想开口告诉他现金卫生棉什么的全在床头抽屉里,要拿自便,怎奈睡意太盛,开不了口,直接进入黑甜梦乡。

又是那个熟悉的梦境,茂密的树林内,处处都是浓雾,阳光越盛,越是迷茫,那个人就在我面前,可是他的背影却很模糊,我叫他,他不应,我拉他,他不回头,我累了,但还是跟着他走,因为他是唯一的希望。一步一步,脚与心都疲惫。

这个梦的名字叫无疾而终,每次都在疲倦的行走中醒来。

叹口气,揉揉疼痛的脑袋,我起身,发现不知何时,和一已经走了。

想起临睡前房间里响起的翻动纸页声,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跑到书柜前,将那本从小记下的日记本掏出来一瞅,心揪了下——日记本被人翻动过。

里面记载最多的,便是对唐宋的感情。

和一这八卦王这次开心了,我有点小恨地想。

然而奇怪的是,自从那晚之后,和一再没来找过我,甚至去探望唐宋也是故意趁着我不在的时候。一团热火忽然之间冷却下来,确实让我有点不习惯,但转念一想,这是最好的结果——没人受伤之前,一切就停止,那便是幸运。

休息了两个月,确定没什么大碍,唐宋便出院了,本来婆婆说是要派个人过来照看他的,但唐宋还是推掉了。

我问原因,他说伤已经大好,并且知道我喜欢安静,不想有人来打扰。大文学www.dawenxue.net

他越是体贴,我越是欣喜得有点悲凉,唐宋就是如此,总是觉得亏欠了我,想要弥补,但无法给爱,只能给予其他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