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输光,我只怕没有感情。
当我到小区门口时,天已经全黑了。
最深沉的夜色之后,才能有最和熙的晨光。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顾容易家门前。也许是心有灵犀,正当我步出电梯时,便收到了顾容易的短信。
“很少见的,今天的夜空居然有几颗星,如果你在就能一起欣赏了。晚安。”
我深吸口气,第一次回复了他的短信:“我愿意和你一起欣赏。”
短信发送出去后,整整隔了一分钟他才回复:“你在哪里?”
我握着手机,想打出“打开门,你就能看见”,谁知正打到一半,门却自动打开。
客厅没有开灯,黑黝黝的,但在这样的黑暗里,我却看见了顾容易的双眸,流动着异样的光彩。
下一秒,我便被拥抱住。
我的鼻端萦绕着顾容易身上特有的洁净味道,那是沐浴露以及消毒水混合的气息,清淡并不浓烈,却能令我感受到安全与舒适。
这就是我想要的。
顾容易拥抱着我,我也回拥着他,我们什么也没说,只是依靠这个动作传递着对彼此的感情。
我知道,他等待了许久。
他知道,我重获了勇气。
前路漫漫,这并不是终点,也不是所谓的圆满。可我们在一起了,这就是圆满的开端。
经历了背叛与失婚,我没有死去,我仍旧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有事业,我有孩子,而如今我还有了爱自己以及自己所爱的男人。
我是何其幸运,我为自己的幸运而骄傲。
我决定,不管有任何困难,我都将和顾容易一同度过。
我实践了诺言,在露台上与顾容易一同观看夜空。
我们躺在藤椅上,手握着手,一起聊着天。
“刚才你回我短信时,犹豫了一分钟,是在做什么?”我问。
“发呆。”顾容易据实以告:“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有点不敢相信。”
我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了他拿着手机,呆呆望了一分钟的情形,不由得笑了出来。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忽然拒绝我。”轮到顾容易问了。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愿让自己与顾容易母亲之间的对话被他知晓,一来不想让顾容易继父在他心中形象受损,二来也不愿意顾容易因为我而与他母亲起争执。
那样对我们的关系没有任何好处。
“就像是你说的,我缺少勇气。”我道出了个笼统的答案。
顾容易没相信,但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追问,而是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么今天为什么会忽然答应?”
我望着天际的几颗星,轻声对他说出了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
一个女人因为丈夫的出轨而消逝在这个世界上。
我安静地说着,他安静地听着,而当我说到当初自己差点从十四楼跳下时,他忽地握紧了我的手。
那是很自然的反应,是怜惜,是紧张,也是愤恨。
我记得,当初董承业知道我想为他寻短见时,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半点怜惜愧疚。
而如今,这件当事人都觉得不痛不痒的事却让顾容易产生了怜惜激动之情。
很讽刺,但却讽刺得令我感动。
所以活着吧,活着就是好的,活着总会遇见更好的人来爱自己。

 

第49章

第五章(6)
在决定与顾容易交往的那刻,我便知道今后会有诸多的阻力等待着我们,并且也做好了去解决面对的准备。
而我最先做的一件事,便是去寻找顾容易的母亲谈话。
我之前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她不会与顾容易交往,而如今却因为世事变化而反悔。无论如何,我欠她一个解释。
我们约在一处僻静的咖啡馆里见面,当然,这次见面是瞒着顾容易进行的。
对男人而言,世界上最难搞定的两个女人不是前女友和现女友,而是现女友和自家老妈。任何一个男人夹在这样两个女人之间都是为难的,我不想让顾容易在刚交往时便面临这样的为难。
没有必要的事情,就不需要让其发生。
顾容易妈妈来得很准时,而面上的表情也显示出知道了我约她见面的来意。
我想,顾容易的聪明应该遗传自她。
我向来是个急性子,觉得犹疑都是多余的。既然必须要说,那还不如趁早说,免去之前的煎熬时间。
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道:“对不起伯母,我还是和容易在一起了。”
顾容易妈妈并没有丝毫诧异,只是微微颌首,端起咖啡缓慢啜饮着。阳光之下她的皮肤更加白&皙,似乎与瓷白的咖啡杯融&为&一&体。
良久,她发出轻微的叹息:“你们想好了?”
“是的。”我直视着她,平静地,坚定地,释然地:“我知道我们会遇见很多困难,但我不想轻易放弃,我愿意去克服。”
“你是指,你愿意为了容易去忍受那些艰难以及冷言冷语?”顾容易妈妈抬眸望着我。
她的眼角已有了些淡淡的皱纹,那是现实中风霜刀剑严相逼的痕迹。
我摇头:“我不是为了容易,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忍耐,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够获得一份属意的感情。
我不愿意认为自己是为了顾容易而牺牲,因为那样的认知会使得感情变质。
牺牲是种高等的情怀,如果怀着牺牲的想法,那么对方的些微反应便会在你眼中放到最大——我都这样为你牺牲了,你怎么能跟我吵架?你怎么能不去洗碗?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们的纪念日?
裂缝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恋人之间,最不应该有的便是牺牲这种感情。
谁愿意和一个债主天天在一处?太累了。
顾容易妈妈想要听到的便是这个,她松口气,望着窗外。咖啡馆楼下便是个音乐喷泉,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流光溢彩。她望着望着,忽然叹息道:“容易这孩子,从小就没怎么让我操心。上学前班时就开始自己上学自己回家,学习也都很自觉,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后来他爸爸去世时,我悲伤得病倒,每天躺在床上。那个时候他也才六七岁呀,那样小一个孩子,还要反过来照顾我。每天给我端茶递水,给我热饭…容易他从小就有决断,考哪个学校,读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全是他自己决定的,从没出现过差错。所以这次他选择你,我也会相信他的决定。你们以后的感情路注定会比普通人多些挫折,我唯一的希望便是你们能相携着走过,不要轻易放弃,也不要后悔。”
我很感动。
做为男方家长,能说出这些话已经是很不容易。
虽说恋爱是我与顾容易两个人的事,但与此同时,我们双方家长特别是顾容易的家长也会面对很多的压力。
顾容易双亲周边的朋友亲戚会嘀咕议论——“他们家儿子怎么找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是不是自己不能生?还是说家族遗传都爱找这样的女人?”
语言的攻击性是很强的,能伤人。顾容易双亲要面临的便是这样的语言环境,压力不可小觑。
我很清楚变成单亲妈妈并不是我的错,并且也不会妄自菲薄。但人是社会中的人,总会受到旁人态度的影响。而顾容易妈妈在说出这样话的同时,就表示会与我们共同抵抗那些压力。
这样的承诺与帮助,令我感动。
顾容易的家人都是善良的,婚姻价值观也与我们家相当,所以我很清楚自己与顾容易在这方面会投合,并不需要进行磨合。
微博上有读者发来私信问:丢丢,请告诉我,怎么才能看清一个男人适不适合与你结婚?
这确实是个问题,很复杂的问题。
女人恋爱时总是全心全意投入,智商严重下降,基本都是靠感情解决思考问题,而将理智抛弃不顾,所以很难看清对方是否适合与自己结婚。
其实关于婚姻的问题都是极度复杂的,但我经历过上一场失败的婚姻,从中看清了一些事,我觉得复杂之中却有一个基本原则。
那就是门当户对。
所谓的门当户对,并不只是指经济相当,更多的是指双方的家庭环境,原生家庭婚姻关系,学历程度相当。
第一,双方的家庭环境相当,这样双方家庭成员才能在一些大事,譬如说孩子教育养育问题上没有大的分歧,不至于发生争执。
第二,双方原生家庭婚姻关系相似,这样双方才能有同样的婚姻观,家庭观。
第三,双方学历程度也应该相近,学历并不代表能力,但却决定了一个人的眼界大小以及思维模式。学历相差太大,双方完全是在两个世界里,思想上很难沟通。
年轻的男女有时会爱上与自己生长环境教育程度截然不同的人,因为那个时候感情浓烈,都被多巴胺所迷惑,所以在面对这些差异时会觉得新鲜。可是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随着恋爱热度的降低,两人若是要长久在一起,这些基本的差异必须要进行磨合。而两具血肉之躯之间的磨合是血淋淋的,总会带来伤害,有时甚至会让感情破灭。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便是这个道理。
门当户对流行了几千年,必定有它的合理性存在。
我很庆幸,与顾容易之间在大方向上不需要进行磨合,这样相处起来会减少很多的争吵。
和顾容易妈妈交谈完毕后,我觉得浑身轻松,不管如何,顾容易双亲这方面的问题算是初步解决了。
这时,顾容易打来电话,约我晚上吃饭看电影。
和顾容易交往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跑来我家蹭饭,这厮简直是蹭得不亦乐乎,每天都会提前点菜,完全把我当成私人厨师。但我在恋爱之前也与他约法三章,表示每周必须有一顿在外面餐厅吃。
顾容易有些犹豫:“可是外面的东西,真的不干净啊。”
我耸耸肩膀:“你喜欢在家里吃,ok,我尊重。那么我也喜欢偶尔在外面吃,你也应该尊重啊。”
要不然我们两人就不能好好交往不能好好玩耍了。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为难顾容易,只是两人在一起就必须要互相妥协,互相尊重。
在恋爱之中,女人要保持的就是柔中带刚。平时要撒娇扮柔弱,但关键时刻还是必须要有一定原则。
不能一味惯着男人。
晚上,我们在寿司店吃饭,开始时气氛很和&谐,我们手握着手,眼望着眼,情意绵绵,爱意浓浓。然而这好景就在生鱼片上桌后结束——我吃生鱼片正吃得爽快,可顾容易盯着我的眼神就像是我在吃生人肉片似地。
我深吸口气,问道:“请问你对我吃的东西有意见吗?”
“这些东西没经过高温烹饪,很可能含有微小寄生虫。”他清清嗓子,解释道。
“放心,好人才命不长呢,像我们俩这种祸害肯定活千年,不会出事的。”我夹了一片,放入顾容易的碟子里。
可顾容易怎么也不吃,还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你不能强迫我。”
我气极反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那啥啥他呢。
到最后,顾容易连生鱼片放过的碟子都不用了,直接让服务员换了新的。
反正在我们认识时,顾容易便已经如此,所以我也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扫兴,继续吃我的生人肉…不,生鱼片。
吃完之后,我们去看了电影。是部喜剧片,我买了爆米花和可乐,但顾容易却觉得手上细菌多,不愿意用手直接吃爆米花,我便自己享受了。
其实近年的喜剧片很少有爆笑的神作,基本都是拼凑些笑料,故意做效果。然而在电影院里人多,只要有一个人笑其余的人都笑起来,还挺有气氛。我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转过头,我看见顾容易的眸子在黑暗里流动着熠熠的神采。
“怎么了?”我低声问。
“你笑起来真好看。”他低声回答。
我心里甜得像是有蜂蜜流过,暗暗赞道看不出这顾容易还真是说情话的一把好手。
说完之后,他那张俊脸忽然朝我靠近,细看之下,五官格外清俊,害得我心跳加速,跟连喝三大杯黑咖啡似地。
因为我们是靠墙坐着,所以位置隐秘,黑灯瞎火的,即使干了什么旁边人也看不见。
看顾容易的模样,是想要吻我。
我用手捂住嘴,眼里含着笑:“先提醒一句,我刚吃了可能含有微小寄生虫的生鱼片,亲密接触的话,很可能会传染给你的。”
他拉下我的手,柔声道:“虽然传染的可能性很大,但…诱&惑更大。”
说完,他倾身吻了过来。
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挺美好的。顾容易的吻就如同他这个人,洁净严谨不失温柔。
在迷迷糊糊间,我想,他居然冒着感染寄生虫的危险吻了我。
看来,这顾容易对我是真爱啊。

第50章

第五章(7)
说实话,和顾容易在一起时,很轻松。我们是属于朋友式的恋人,从最开始便了解彼此的缺点,并且对此进行理解,所以在恋爱中也不会再有幻灭之类的情感。
顾容易不值班时,我们每晚都在一处吃饭,吃完饭后带着小猴子去散步或者去商场游乐园,回家哄小猴子睡觉之后我们会聚在沙发上观看美食栏目。看得食指大动时,便会结伴去小区外的海鲜烧烤摊吃宵夜。
这种日子平凡琐碎却能带给人细小无声的快乐。
顾容易能带给我一种平静的安稳,那是之前的我从没感受过的,我那颗漂浮许久的心像是逐渐落到了实处。
爱情的努力也许没有回报,但工作的努力却一定有回报。
我出版的个人作品集获得了年度最佳漫画单行本,胡晓打来电话祝贺,又嘱咐道:“趁着现在,一鼓作气,继续努力。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恋爱而耽误工作啊,恋爱的机会随时都有,工作的机会就不一定了。”
我忙对她发誓:“现在工作就是我的脊梁骨,没了工作我就是鼻涕虫,哪里敢放下。”
胡晓又和我商讨了有关JK影视动漫制作有限公司想找我签约的事:“这间公司挺不错,旗下不少名家,宣传包装都很到位,对你今后发展大有益处,所以我建议你同意。”
我好奇:“你怎么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你不是应该鼓励我继续留在你旗下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这尊大佛我强留也留不住,最后说不定还会撕破脸。所以干脆就送你一程,以后你得了好处也不会忘记我。”胡晓诚实以答。
留不住的人就干脆放手,不论是恋人还是合作伙伴——我和胡晓都懂得这个道理。
说完公事后,胡晓又跟我聊了件私事:“于远正式离婚了,慕容雅也去了美国。他最近又问了下你的情况,我就实话实说,说你找了个医生男友。”
“那他反应是什么?”我好奇。
“他没说话。”胡晓道。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我问。
“我认为?又不是我谈恋爱,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说事实,其余的一概不谈。”胡晓赶紧撇清。
我笑了。
我知道胡晓的心思,我和于远都是她的朋友,而我们分手后她最好的做法便是独善其身。
水至清则无鱼,朋友之间的交往都有个度,超过这个度便会危险。
这些时间来,正因为胡晓的原则性,我和她才能合作愉快。
获奖之后,我的电话就没停止响过,有同行打来恭贺的,有其余公司打来邀请签约的,有媒体邀约采访的。我应接不暇,只能暂时将小猴子交给顾容易照顾。等电话接完后,已经是深夜,小猴子在屋内熟睡,而顾容易则窝在沙发里。
我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只觉得浑身瘫软。
“累了?”顾容易开始帮我按捏起肩膀。
“跟你们医生比累,我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笑。
顾容易看来是练过两手的,每一下都捏得恰到好处,肩膀的酸软逐渐被他的手指吸走。我闭上眼,享受着他的按摩,舒服得直哼哼。
在这逍遥时刻中,他轻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反问道:“你说什么,大声些。”
“我说,”顾容易清清嗓子:“还好下手早。”
我先是愣住,等醒悟过来后立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我收起笑,佯怒道:“你以为我要是发达了就不要你了?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顾容易以为自己mo了老虎须,身体紧绷,有些紧张。
我继续自言自语:“不过,我好像确实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啊。”
闻言,顾容易甩给我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我还担心你会遇见个青春未婚美少女转而抛弃我呢。”我半真半假道。
“看来我们互相都没有安全感。”顾容易mo了mo他那秀气的下巴,认真思索道:“这样我们就互相看得紧,关系平衡,是好事啊。”
果然是个乐观的孩子,我赞叹。
自从胡晓告诉我于远离婚的消息后,我就有种预感——我会很快与于远见面。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赵洁的葬礼上。赵洁亲属与赵洁丈夫牵扯许久,最后终于达成协议,这才举行葬礼,令死者入土为安。
葬礼在殡仪馆举行,那是个阴天,空气里有凉幽的气息。我进&入大堂行礼,看见的只有赵洁悲痛欲绝的年迈双亲,而她的丈夫却不见踪迹。
结婚仪式上,主持人都会询问新人:“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那个时候,赵洁的丈夫必定信誓旦旦地道:“我愿意。”
可是最后,他连她的葬礼也没有来参加。
婚姻对女人而言,是应该慎之又慎的一件事——嫁错了人,你不仅会失去财产,失去爱,更可能失去性命。
我从小便害怕医院以及殡仪馆,因为我嗅得到空气中那种绝望的味道。
失去了生命,那么便什么也没有了。
我坐在殡仪馆外的休息椅上,静静地回忆着这几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忽然有点浮生若梦之感,一时之间如庄周梦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不过才三年的时间,我的生活翻天覆地,就像是活了另一生。
如果当初我选择与杨蓉一般,原谅董承业,那现在的我会如何?
我想我会疯。
婚姻令人看清自己,我很清楚,自己是敏&感而执拗的人,继续和董承业在一起,虽然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但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刻都会回想起他与另一个女人在床上翻滚,会回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个孩子,会回想起他曾经对我与小猴子的冷漠与无视。
那个时候的我,会被自己逼疯,也许会做出比赵洁更可怕的事。
我和杨蓉不一样,我对感情要求太高,太过敏&感,太过执着,注定走上和她不一样的路。
我和赵洁不一样,我比她多些勇气,多些决绝,注定也走上不同于她的路。
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许这才是人生的意义。
正在思绪浮动之际,忽然有个黑影在我身边坐下。眼角处扫过一袭熨烫妥帖的黑色西装,那瞬间,诸多往事在脑海里闪过。
“这些日子过得好吗?”于远问,声音低低的,带着某种压抑的眷恋的情绪。
“不错。”我简短作答。
“听说你事业挺成功,恭喜你。”他说。
“谢谢。”我回道。
这些客套话似乎令场面更加冷,我不习惯和旧情&人见面,总觉得尴尬。
“我离婚了。”他忽然道。
“哦。”我垂头看着自己的靴子,今天下了雨,黑色的靴子上有泥点。
用纸巾擦拭了,却总留有痕迹。
像是任何一段有裂缝的感情。
“宁真,我很想你,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转头望着于远,他仍旧有细长的眉目,有雍容的气质,可是我却觉得他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说。
这是于远早就知晓的事,所以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他只是望着我,眸子里充满了缱绻柔情:“当初你说不愿意让别人的丈夫碰触自己,所以我便下决心要离婚,过程很艰难,但我终究还是获得了自由之身。我终于来见你了,但没想到还是晚了。”
我眉头微颤,望着于远,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如果是几年前的我,可能会为他的这番话而感动。但是如今,我却只想笑。
一个男人,如果真心想念一个女人,绝对会联络她。默默思念,只是小说中的情节。现实中的男人,不管用何种方式,都会千方百计想要与爱的那个女人联系。
当一个男人长时间不联系你,只有两种原因:
一,他并不在乎你。
二,他出车祸去世了。
什么他不敢来找你,他在忙工作,都是女人的意&淫。
慕容雅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如果于远态度坚决,慕容雅必定会痛快还他自由身,所以于远根本不可能用一年的时间才能离成婚。
其实真相很简单也很残酷:不过是因为这一年来他和慕容雅之间裂缝太大,甚至可能是慕容雅介怀他曾经的出轨,所以他们感情彻底破裂。
在离婚之后,于远自然而然想到了我——现在的我事业算得上成功,和他条件挺匹配,两人也曾经有感情基础,是比较适合他的伴侣。
所以他才来找我。
仅此而已。
男人,是世界上最现实的动物。
我终于醒悟再次相见时于远身上缺少的东西是什么——神味。
曾经我将于远当成是神坛上的男人,我崇拜他,我仰视他,我赋予他拯救我的身份。但是如今,我站在了和他同等的位置上,我与他平起平坐,我将他拉下了神坛。
此刻的他在我心里褪去了梦幻的外衣,不过也是个再现实不过的男人。
物是人非,我们都在改变。
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起身道:“我和男朋友感情挺好,也马上要结婚了,希望你也能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再见。”
说完,我再没有任何的留恋,踏步离开。

 


第51章

第五章(8)
我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做法还是挺正确的。
我向来不愿意与旧情人联络,最根本的原因是知道自己意志薄弱,害怕在联络的过程中对方若是隔三差五地露出点柔情蜜&意,那我指不定就缴械投降重蹈覆辙了。所以干脆就从分手之后便不再联络,从根本上断了复合的路。
除非双方是因为误会而分手,否则我觉得破镜重圆这种事不太靠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格很难改变,再在一起很容易会因同样的争执而分手。那完全是再一次的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性格不适合的两个人,永远都不会适合。
世事不能光看表面。
分手后彻底断绝联系的那个人并不是狠心,恰恰可能拥有最柔软的心。
就像是所谓的多情男人,处处留情,对每个女友都念念不忘,其实本质便是无情——他爱的只是爱情,爱的只是自己。
在于远这件事上,我觉得自己算是问心无愧的。
然而这天晚上,我和顾容易在沙发上看美食栏目,正讨论着红烧肉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肥而不腻,香浓软糯,结果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屏幕上显示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于远发来的——“我不想放弃,我会一直等你。”
短信内容就在屏幕上显示,我这种近视眼都看清了,更何况顾容易医生这种平均视力5.2的好眼睛。
望着短信,我额头开始冒冷汗——虽然我问心无愧,但不知怎么的,心头还是涌起了做贼心虚的感觉。
所以我们这种纯良小妇人,是绝对不能做偷情出轨脚踏两条船这种事啊,实在是太考验智商胆量了。
其实于远发来这条短信,我倒也可以理解。
有位喜欢的作者说:“女人分手后都想着给前男友来一刀,男人分手后都想着跟前女友来一发。”
我深以为然,奉为真理。
菜菜也曾经对我说过:“男人今天想吃梅干烧肉,明天又想吃清蒸鱼,但是心里明白保不齐有天又会想吃梅干烧肉,所以绝对不会将吃梅干烧肉的机会给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