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走?”桃夭问:“从大门出去,还是上屋顶?”

  “反正现在没人了,走大门吧,方便点。”为了避免再次碰见豆腐男,慕容逸风这么建议。

  于是,三个黑衣人开始轻手轻脚地走下去,正在楼梯上,身后燃起了一盏油灯。

  回头,发现店小二谄媚地笑着:“这么晚了,几位穿着夜行衣,是打算去杀人,放火,还是打劫?要不要小的准备宵夜?”

  慕容逸风,桃夭,柳小吟:“……”

  于是乎,三人决定还是走屋顶。

  桐城的地形还算平坦,三人的轻功也算不错,按理说在屋顶上飞檐走壁应该是轻松加愉快的。

  可怪就怪在时间没选对,临近丑时,夜阑人静,因此要办事的都出来了,全在屋顶上飞。

  所以,一眼望去,整个桐城的房屋顶上,不断地有黑影在跳跃。

  因为人多,加上不注意速度,偶尔会撞在一起,又因为言语不合,直接打起来。

  虽说屋顶面积宽广,但由于刚刚下了小雨,瓦片湿滑,所以此时真正能踏脚的,只有屋顶最高处的横梁,约一尺宽,一次仅能容一个人通过。

  桃夭他们一开始本着谦让的原则,让那些人先走,但眼见时间来不及了,最终还是忍不住,决定随大流直接冲。

  三人来到一所民宅上,正走到中途,却和一个强壮的黑衣人相撞。

  慕容逸风好言好语地道:“不好意思,是我们先踏在上面的。”

  那大汉却恶言恶语地回应:“小子,老子赶着去采花,别挡道!不然我把你菊花残了!”

  慕容逸风眼睛一眯,正要发出怒火,桃夭却抢先一步踢中那采花贼的下档。

  朦胧的月光下,只见那采花贼捂住下体,双眼含着泪花,咕噜咕噜滚下了屋顶。

  面对两个同伴赞扬的目光,桃夭轻声道:“偶尔,我也会为民除害。”

  其余两人赶紧鼓掌。

  之后,继续往前,但才走了一步,又来了个矮个子黑衣人和他们撞道。

  那人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几位是去干嘛?”

  慕容逸风道:“见人。”

  矮个子挥挥手:“那快让开,我的事情比较重要。人家花了五百两银子叫我灭了陈家二十二口人加两条狗,今夜必须杀完,赶时间,我先。”

  话音未落,慕容逸风掏出扇子,“唰”地一下把那名杀手给毙了。

  面对同伴赞赏的目光,慕容逸风从鼻子中哼出声来:“我最讨厌别人对狗狗下毒手。”

  杀完杀手,三人继续往前。

  就在要走完时,又一个人和他们撞道了。

  虽然蒙着脸,但依旧看得出那人是个文质彬彬的主。

  慕容逸风吸取杀手的教训,抢先道:“不好意思,去杀坏人,赶时间,请让我们先。”

  那书生型黑衣人拱拱手:“各位,我和李家小姐约定今夜私奔,她曾说若我丑时不到,便立即投井自尽,各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让我先。”

  慕容逸风转头悄声问道:“怎么办?”

  柳小吟咬咬牙:“算了,坏人姻缘自己也会遭殃,咱们撤!”

  慕容逸风清清嗓子,对那书生型黑衣人道:“算你狠!这种理由都想出来了,先走吧。”

  正准备让道,这间民宅的木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主人伸出头开骂道:“日你们娘亲哟,每天都在老子屋顶上面飞飞飞,吵得连觉都睡不着,你们烦不烦啊!会点轻功,穿着黑衣服,很了不起嗦!给你们说,老子明天就拿着你们的脚印去衙门举报,黑不死你们!”

  桃夭,柳小吟,慕容逸风,书生型黑衣人:“……”

  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来到白家后门。

  三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敲了三声门。

  里面有人问道:“小荷才露尖尖角。”

  慕容逸风答道:“早有流氓蹲上头。”

  暗号接上,门也开了。

  白松语在里面迎接他们,当然,也穿着夜行衣。

  “怎么这么晚?”白松语皱眉:“早知道等这么久,我就在四姨太房间多玩一会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现在玩得多了,中年之后就没得玩了。”慕容逸风劝诫。

  白松语完全听不进,他挑挑眼睛,道:“你是妒忌,赤裸裸的妒忌,小处男的妒忌。”

  “你是小处男?”柳小吟看着慕容逸风,玩味地笑着:“没想到你这么纯情啊。”

  慕容逸风脸红得像充了血,他第一反应是跑到桃夭面前,辩解道:“桃夭,你别信他的,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处男!”

  但话说出口,便觉得不对劲,这么一来,桃夭岂不是会以为自己跟白松语一样对感情不专一。于是,他马上澄清:“错了错了,桃夭我是,我是处男,我真的是!”

  桃夭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相信你。”

  “真的?”慕容逸风握住她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一低头,却发现自己居然第一次牵到了桃夭的手,更是泪水磅礴。

  他的努力,有回报了,熬了这么久,终于把桃夭的手给摸到了!

  不容易啊 ̄!

  “好了,别再纠结这个问题,办正事要紧。”白松语拿出一张地图,道:“这是我今天赶制的白家后院地图,大家要把它记熟,以免等会迷路,被抓住了。不是吓唬你们,白刃堂的规矩很严厉,被抓到,有你们好受的。”

  “你很细心。”慕容逸起头

  “也很认真。”柳小吟夸奖。

  “有远见。”桃夭总结。

  “可是,”三人异口同声地道:“现在黑灯瞎火的,让我们怎么看图啊?!”

  白松语用袖子抹去脸上被喷洒的口水,小声嘀咕:“一时忘记了……没关系,我是活地图,你们跟着我走。”

  这是唯一的办法,于是,三人便悄悄跟在白松语身后,来到后院。

  夜阑人静,到处都是黑灯瞎火,清冷而黯淡的月色,将院中的植物山石映照得鬼影森森。

  一行人躲在阴影中,偷偷向前进。

  白松语悄声嘱咐着:“我大哥在这里安排了不少人手,咱们一定不能发出一点声响,明白了吗?一点都不行!”

  三人点点头,白松语满意了,转头,却忽然看见一只“鬼手”,吓得他大叫一声。

  慕容逸风赶紧捂住他的嘴:“你个笨蛋,那是藤蔓!”

  白松语定睛一看,果然是几根藤蔓,不过因为阴暗的光线,看上去特别像枯瘦的鬼手。

  柳小吟看着他们,以手抚腮,笑道:“哇,你们俩的姿势,好般配的。”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弹开,到一旁呕吐。

  这时,桃夭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大伙噤声一听,果然发现有许多脚步声。

  躲藏

  “怎么办?”柳小吟慌了神。

  白松语眼睛一眯:“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其余三人忙问。

  “分开逃。”说完这句话,白松语立即旋身飞到池塘中间的假山后,成为“大”字形,死死扒住石块。

  眼见那些家丁已经举着火把向自己跑来,柳小吟也慌了神,立即扑倒在草丛中。

  而桃夭。则施展轻功,飞到树上站定。

  慕容逸风见所有人已经躲好,立即慌不择路地跑到茅房里去躲着。

  家丁很快带着护院犬赶来,管家说:“刚才听见这里有声响,可能有贼人闯入,大家仔细搜,别漏了!”

  于是,一大群人开始在后院中仔细搜索起来。

  “白旺旺,去看看草丛里有没有人。”负责搜索草丛的家丁对自己前的一条护院犬这么说。

  见一条鼻子中扑哧着热气向自己走来,柳小吟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闭住呼吸,也顾不得脏,直接将脸埋在泥土里,一边在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隔了一会,柳小吟发觉没有动静,心中暗自庆幸,慢慢抬起有,却发现黑暗中一双炯炯有神的大圆眼正盯着自己。

  正式那条叫白旺旺的护院犬!

  柳小吟顿时愣在当场,大气也不敢出。

  于是,他们大眼瞪小眼,人眼瞪狗眼,互相看着。

  “白旺旺,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家丁在外面询问。

  这是最为危险的时刻,关键就在于这条狗会不会出卖自己。

  柳小吟现在恨不能将自己脑袋拍下来,怎么会这么笨,居然忘记带狗粮。要知道,偷偷进入别人家的第一条准则就是和护院犬打好关系啊。

  时间就在这一瞬间停止,空气紧张地能用刀划开。

  就在这时,白旺旺作出了一个举动,然后离去。

  柳小吟庆幸的是,它没有出卖自己。

  柳小吟愤怒的是,它居然蹲下身子,在自己手背上拉了一条屎!

  热腾腾沉甸甸湿漉漉黄灿灿臭熏熏的狗屎,就落在柳小吟微微颤抖的玉手上!

  柳小吟彻底昏厥。

  负责搜索池塘的几个家丁正拿着长竹竿在水里一下下地刺着,看是否有人潜伏在里面。

  这么弄了一会,家丁甲不耐烦了,摸摸小辫子,嗔道:“这要弄到什么时候妈?人家的手手都酸了,还有啊,丑时正是修养皮肤的好时机,不睡觉会变老的,好烦哦!”

  家丁乙拿出一个拇指大的炮仗似的东西,哈哈一笑:“小寿,这是我最新发明的水底炮,能够在水下自动炸开,最适合现在的时刻使用。一个下去,任他什么虾兵蟹将也无所遁形!”

  说完,他便将一个水底炮给扔到池塘中。

  一眨眼的功夫,只听见一声巨响,一大股水花直冲到空中,随便将几条肥鱼炸了上来,在地上摇摆着尾巴。

  “小功,你好厉害!”家丁甲拍手赞叹。

  “那是当然!”家丁乙仔细观望了下池塘水面,看上去一片正常,便道:“看开里面没有藏人,走,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

  说完,两人相互依偎着走开。

  趴在假山上的白松语,刚才被水中炮炸出的水打湿了全身,弄得一派狼狈,连靴子里都盛满了水。

  他吐出嘴里的荷叶,喃喃骂道:“小功和小寿这两个兔崽子,明天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

  寻找了一个时辰后,家丁向管家报告:“大哥,打出都找遍了,没有人的。”

  “难道是我听错了?”管家自言自语地嘀咕,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茅厕里搜过了吗?”

  家丁们面面相觑。

  不是他们偷懒,而是那个茅厕,实在是……太臭了!

  从十年前起,里面的人体排泄物,就从来没有清理过。

  当然,这是白竹语的意思,没有人知道这么做的原因。

  总是,这个命令直接导致了白府上空常年盘旋着一股黑色浊状气体。

  “问你们话呢。”管家不耐烦了:“到底搜过没有。”

  家丁惊惶之下,只得睁眼说瞎话:“搜过了。没有人的。”

  “那就好,我正好肚子有点痛。”管家说着便打开茅厕门,走进去解决。

  家丁们看着管家,心中的敬仰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如此肮脏的茅厕都能面不改色地进去,果然是管家,就是有气魄!

  而其余三人看着这一切,心中开始为慕容逸风默哀,完了完了,雪上加霜,就算他是个铁打的男儿也挺不住啊。

  管家进入后,二话不说,便褪下裤子,蹲下。

  他气沉丹田,脸涨得通红,在邻近爆发点后,终于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呱啦松脆的响声。

  接着,他满足地吁口气,用竹片清理完现场后,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了出去。

  管家没有看见,他的身后,一双原本清澈若繁星的眼睛,彻底成为浑浊的死灰。

  扰闹了一番后,家丁们终于散去。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四人从藏身处出来,重新聚集在月光下。

  “以后我死都不再躲草丛!”柳小吟边失去手背上的黄金边恶狠狠地说道。

  :以后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会趴在假山上!“白松语边拧干自己的衣服变发着誓。”

  “以后,不论我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再进茅厕一步。”慕容逸风声音直愣愣的,仿佛已经失去了神智。

  桃夭淡淡道:“以后,我不太想上树了。”

  此话立即引起众人的公愤:“你不是好端端的吗,说什么风凉话呢!”

  桃夭转过身来,轻声道:“他们,在书上也放了老鼠夹。”

  三人一看,只见桃夭的屁股,后背,小腿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老鼠夹,伤口处还噗噗地往外冒血。

  众人大惊,忙七手八脚地帮桃夭把夹子取下,为她止住了血。

  分散

  “再待下去,天就亮了。不如我们分散开去找吧。”白松语建议。

  这是唯一的方法,于是,四人分散,各自行动。

  白家后院有许多间屋子,此刻黑灯瞎火,根本无法辨别。

  于是白松语只能凭感觉一间间进去寻找。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一间屋子,却通过暗淡的月关发现里面没有人,正想退出,门外却响起脚步声。

  白松语一惊,马上躲到床底,屏气敛息。

  门“吱呀”一声打开,月光铺陈在地上,映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功,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我好怕被发现。”

  “寿,放心好了,经过刚才的一番搜索,现在全部的人都睡熟了。”

  “那……好吧。”

  两双脚紧挨着走来,没多久,白松语头顶的床开始发出暧昧的声响。

  “功,等等!我害怕!”

  “寿,难道你对我的心情不是我对你的那种心情?”

  “功,怎么可能我对你的心情不是你对我的那种心情,当然我对你的心情是你对我的那种心情,只是虽然你对我的心情是我对你的那种心情,而我对你的心情也是你对我的那种心情,可是别人不会理解我们的心情,如果被管家察觉我们做了这种事情,会被赶出白府的!”

  “没关系,我有做炮仗这一技之长,就算被赶出去,我也可以养活你的。”

  “功,你说的是真的?”

  “寿,这是当然。”

  “功!”

  “寿!”

  头顶的床以及床上的两个人开始发出销魂的呻吟。

  白松语的手,死死紧握,五个关节,忍耐的发白,想要破皮而出。

  他发誓,明天一定要在家规首页中增添上“不准走后庭花,否则剁掉小鸡鸡”几个大字。

  可是,在天亮之前,他只能默默动用自己全身的意志力忍耐。

  云叔曾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白之光或者是白竹语拼命掩饰的秘密就是应该藏在后院入口处。

  可是既然云叔这个老得快要发霉的人都知道这个原则,那么江湖中就没有人不知道了。

  换言之,那个秘密肯定不在入口处。

  当然,也不会在后院深处——因为那里实在太像藏东西的地方。

  所以,秘密绝对在后院中间位置,也就是自己面前的这间屋子中——慕容逸风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用匕首将门闩挑开,悄悄潜入屋子。

  房间里很安静,偶尔传出一两声打鼾声,于是这里面确实有活物。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慕容逸风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等那人面对着墙壁而睡,看不清楚相貌,于是,慕容逸风便轻轻走上前去,想仔细查看此人是否是白之光。

  厚底黑靴,踏在青石板上,毫无声息,一步一步,来到床边。

  因为屋子里实在是黝黯,慕容逸风无法,只得俯下身子,想近距离将那人的面貌看清楚。

  但这时,那人忽然翻过身来,在睡梦中大喊道:“我要男人!好多好多男人!给我男人!”

  慕容逸风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大叫一声。

  不仅仅是因为这人突如其来的梦话,还因为,他看清了三点。

  第一,这是个女人。

  第二,这是个老女人。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就是前几天在街上要自己负责的那个王寡妇!

  实在是太惊悚了!慕容逸风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谁知王寡妇在这时却睁开了眼。

  看见了慕容逸风,他眼中闪过狂喜:“天啊,公子。你终于不辞千辛万苦来找奴家了!奴家的小心肝,真是高兴得滴滴答答哼哼唧唧直蹦腾呢!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别管那些虚礼了,现在就把这夫妻之实给行了吧!”

  说完,王寡妇便将慕容逸风拖进了被窝中。

  真爱

  袭击并没有因为黑暗而停止。

  劲风继续袭来,招式凌厉,直要将她毙命。

  桃夭窜跳闪避,身法矫捷,动作轻灵,接连躲过几招。

  见来势不对,桃夭心下紧觉,忙欲转身离开。

  可洞中那人却因不知名的原因执意要将她灭口,他忽然使出诡异莫测的招式,双掌挥动,如狂风暴雨般向桃夭袭去。

  实是避无可避,桃夭只得旋身抵挡。

  可那人内力雄厚,桃夭硬生生接了一掌,顿时觉得气脉翻腾,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人趁胜追击,没等桃夭缓过气来,有事一掌飞扑而至,以锐不可当之势直击她的脑门。

  桃夭身负重伤,行动变缓,加上那人势若急电,根本已经无从闪避,只能闭上眼默默承受。

  掌风呼啸而来,桃夭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直袭面门。

  在那瞬间,她的心里,安静极了。

  眼前,只会漫天的桃花袅袅而下,石子路边,洒满了嘻嘻碎碎的花瓣。

  年幼的她。穿着玉色的衣衫,慢慢来到那间屋子里。

  那个女人,纤柔的脸庞,莹白的脸,美得像位仙子。

  她总是安静地看着那面铜镜,仿佛等从那黯悚的黄色中,看出回忆,看出曾经。

  桃夭听见自己的童声,轻轻唤着:“娘?”

  隔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过头来。

  凉风吹来,带来阵阵熏香。

  她的发,被凤吹起,纤细的一缕,抚在脸庞上。

  她看着桃夭,可是,那眼神,是飘渺的,没有焦距的,陌生的。

  她不认识桃夭,不认识自己的女儿。

  一股熟悉的感觉,让桃夭回到了现实中。

  虽然眼前是一片黑暗,可桃夭却知道,他来了。

  九霄。

  他来了。

  果然,就在那掌即将落在桃夭脑门上时,一只手忽然搂过她的腰,把她拉入一个宽厚的胸膛中。

  那掌击打在石壁上,发出剧烈的闷响。

  桃夭的耳朵,枕在那硬硬的肌肉上,听到一阵均匀平稳的心跳,以及九霄固有的平稳的声音:“没事了。”

  桃夭抬起头,虽然此刻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但她还是抬起了头。

  那个神秘人并未因此罢休,他认清形势,开始向九霄进攻。

  九霄将桃夭放在角落中,冲上前去和那神秘人厮打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听见掌风呼啸,剑气裂空。

  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因此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忽然,那神秘人使出一招绝学,双掌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至极。

  气流突然变化,九霄感觉身体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禁锢住,动弹不得。

  那神秘人忽地变掌为剑,向九霄劈去。

  就在这夺命的一掌即将将临时,洞内忽然亮了起来。

  是桃夭。

  她拿出火折子,照亮了一切。

  那个神秘人浑身一抖,也不顾正在打斗中,蒙地收回攻势,双手捂住脸,蜷缩在地上。

  他的动作很快,可是,桃夭和九霄已经看清楚了。

  他的脸,他的手,他全身的皮肤,都已经溃烂。

  那些腐肉,全都结脓结疤,浊黄的液体,正慢慢流出,发出股股恶臭。

  那师傅恐怖的画面,能让见者魂飞魄散。

  可现在,这个可怖的人,却在瑟瑟发抖,如此可怜。

  桃夭和九霄站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洞外的通道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久,白竹语便拿着火把,带着柳小吟一行人进来了。

  看见洞内的情景,慕容逸风忙冲到桃夭和九霄中间,将他们俩隔开,关切地问道:“桃夭,你没事吧?”

  “没,”桃夭摇摇头,然后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好奇地问道:“慕容,你的脸上,怎么有这么多唇印呢?”

  想起刚才发生的惨剧,慕容逸风悲从中来,忍不住趴在桃夭肩上,默默垂泪。

  太惨烈的,实在是惨绝人寰啊!

  “他啊,不小心潜入了那个王寡妇房间了,差点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了。”柳小吟有些幸灾乐祸。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慕容逸风反唇相讥:“连迷药这种下三滥手段都是出来了,连人家的屁都没闻到。”

  “王寡妇是谁?”桃夭问。

  “就是上次在街上硬说我调戏她,实则是她调戏我的那个女人。”慕容逸风心中那个激动啊,桃夭终于来关心自己了。尽情地安慰他吧,努力地释放母性吧,邪恶地把他给收了吧!

  克桃夭“哦”了一声,接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你们这么有缘分。”

  “哐当”一声巨响,某人直挺挺倒在地上。

  这边厢,白竹语看见地上的神秘人,立即走过去,将外衣褪下,披在他脸上。

  白松语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后院会有这个秘密地方?还有,这个浑身流脓的怪人又是谁?”

  “住口!”白竹语声色俱厉:“不准这么无礼!”

  白松语从未见过兄长如此严厉的摸样,一时楞在原地。

  风呼呼地吹来,火光摇曳,所有人的影子,都在石壁上跳跃着。

  桃天开口:“他,应该就是白之光。”

  话音刚落,白竹语的身子剧烈抖动下,他忽然起身,严声道:“这里是我白家府寓,请各位急速离开!”

  白松语这时忽然回过神来,猛地冲上去,揪住白竹语的语的衣襟,吼道:“她说的是真的?!你究竟对爹做了什么!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

  白竹语垂着眼,没有做声,红色的火光下,他的脸,有着深深的阴影。

  白松语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兄长的缄默在他看来是一种默认。在愤怒之下,他高举起手,准备狠狠揍白竹语一拳。

  可就在这时,一个威严而苍老的声音回响起:“松儿,住手!”

  随着声音,白松语的手,停在半空。

  白之光缓缓起身,他背着光,可是那张恐怖的脸,依旧若隐若现:除了眼睛,脸上每一处完好的地方,全是一层层覆盖着脓血的厚茧,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