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武林盟主万长风的长风山庄,就在此山山顶。

  越邻近,慕容逸风的心情就越激动,这一路上没有停过嘴:“桃夭,你知道吗?这长风山庄里面,有许多的奇人异士,那些前辈的武功,结队是深不可测,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对了,像那个肖臣前辈,听说他一出手,方圆一里之内就没有活物,而且,从来没有人见识过他的武器,是不是很神秘?”

  “还有那个苏魔发苏欢前辈,他的武器就是自己的头发,平时柔软如私,战斗是变锋利如剑,只要缠住别人的脖子,刷的一声,那人的头颅便会被扯下来,不过听说他最近很少出手了,江湖传言他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另外就是想霓裳仙子段箐清前辈,听说她每次出场都是一身白衣加花瓣几许,缥缈如仙,朱颜如玉,与人过招都是使用一条白练,看她杀人简直就是看一场优美的舞蹈。”

  说着说着,两人便来到了山林深处,里面雾霭弥漫,带着神秘的幽深。

  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人来偷袭他们,原因只有两个。

  要么就是那群人已经死光光,不如全体人为了抢块牛肉而互相残杀--当然这种情形是很少出现的。

  要么就是他们准备在一个很好下手的地方下手--例如这个山林中。

  所以,桃夭和慕容逸风都开始提高警觉。

  果然不出所料,刚踏入山林没几步,便有十多个埋伏已久的黑衣蒙面人出现,举着大刀想宰了他们。

  这时,一直跟随在后的九霄上前,和那群人厮打起来。

  慕容逸风忙将桃夭拉到自己身后,嘱咐道:“桃夭,这里肯定还有别的陷阱,你紧紧跟在我后面,小心别掉……啊!”

  一语成谶,慕容逸风就这么掉入了一个被茂草遮蔽的大洞中。

  桃夭见状,忙跟着扑下去,抓住慕容逸风的手,将他往上一丢,接着,她将脚往石壁上一踏,准备借力上去。

  岂料那石块竟然是松动的,桃夭脚一滑,身子急剧向下坠去。

  “桃夭!”慕容逸风大叫。

  九霄闻声,赶紧前来伸手搭救,可惜就慢了一步,他只抓住了桃夭的衣领。

  这么一抓,不但没将桃夭救下,反而将其外衣扯下。

  于是乎,倒霉的桃夭便穿着一件肚兜坠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洞中。

  睹此情状,全体静默。

  十几名黑衣人拿着大刀,保持不动。

  九霄只手拿着桃夭的衣服,眼神凝滞在上面。

  慕容逸风双膝跪地,两只手定格在空中,仿佛在抓取这什么。

  山林间异常安静,只余微风在枝叶间穿梭的瑟瑟声响,缕缕雾气缓缓飘散。

  隔了许久,慕容逸风回过神来,喃喃说道:“原来,桃夭的肚兜,是碧色的。”

  后面,传来十几道重物倒地声。

  那个洞非常深,是倾斜的,并且洞壁光滑,于是,桃夭只能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没多久,便到了一个岔道口,桃夭没有多想,移动下身子,向右边的洞口滑去。

  要不了多少时间,桃夭看见前面有隐隐的亮光,知道自己已经滑到了头,便做好着陆准备,在最后时刻,控制住自己的身子,施展轻工,向前扑去。

  原本以为会撞到什么石块,破下相,受点内伤什么的。但很幸运的,桃夭撞在了一块肉垫上,丝毫无伤。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戴着面具,遮住了全部面貌,桃夭只知道他是名男子--因为她的手摸到了他平坦的胸部。

  “谢谢。”桃夭起身,并伸出手,想将这名面具男扶起。

  可面具男并不领情,他没有理会桃夭伸过去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拍抚下衣衫上的灰尘,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谢我?”

  男子的声音怪异,听得出是用内力逼发的假声。

  “因为你刚才让我免于受伤。”桃夭据实以答。

  “那并不是我自愿的。”面具男缓缓说道:“依照我的推断,你应该坠落在洞口附近,不想你却飞了这么远……”

  桃夭沉吟了会,问道:“那些袭击我们的人是你的同伴?”

  “不。”面具男道:“他们是我的手下。”

  “真的?”桃夭这么问。

  面具男轻轻瞄了她一眼:“你的语气中好像有怀疑。”

  “因为,”桃夭上下打量着他:“从刚才的情形看来,你好像比他们善良许多。”

  “刚才是失误,”面具男淡淡解释:“原本,应该是你重重摔倒,而我,却比较潇洒地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你……可惜,因为判断错误你降落的地点,让我陷入了比较狼狈的境地。”

  桃夭想象了下那幅画面,不禁颌首:“如果是那样,确实比较有说服力。”

  “你好像并不害怕。”面具男指出。

  “我应该害怕吗?”桃夭问。

  “知道吗?刚才,如果你选择左边的洞口,那么里面将全是沾着毒液的利箭等着你。”面具男道:“你捡回了一条命。”

  桃夭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洞顶的光,倾泻而下,形成一缕缕,射在他们中间。

  “能告诉我你想杀我的原因吗?”桃夭问。

  面具男摇摇头:“没有原因。”

  “我不太相信。”桃夭直言。

  面具男缓缓说道:“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的,至少对你而言,那不是能够让你接受的原因。”

  桃夭静默。

  这次,改为面具男问话:“你为什么要找你爹?”

  桃夭摇摇头:“没有原因。”

  面具男的眼睛黯了黯:“我可以理解成你在顶撞我吗?”

  “不,”桃夭道:“至少对你而言,我的原因是不能让你信服的。”

  “那么,你会永远找下去吗?”面具男问。

  “不会永远。”桃夭纠正:“我总会在永远到来前把他找到的。”

  洞顶的石柱上,露水慢慢在简短聚集,继而坠落,摔在地上,碎成晶亮的千万瓣。

  面具男一直看着桃夭,深深地,良久,他开口了:“那么,我就拭目以待吧。”

  “你的意思是,你放过了我?”桃夭疑问。

  “刚才在分岔口处,我已经杀了你一次,可惜没有得手。今天,我没有了杀人的心情。”面具男伸手向旁边一指:“从那里就可以出去了……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有些不雅观。”

  桃夭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上身只着一件肚兜。

  面具男慢慢向她走近,将自己的外衣褪下,披在桃夭身上,道:“出去后,再自己想办法换一件吧。”

  他的动作,是轻柔的

  桃夭道:“谢谢”

  “不要轻易对别人说谢谢”面具男缓声道:“特别是对想杀你的人。”

  桃夭道:“可是,至少现在,你在帮我”。

  “那么,你只能期盼自己不要后悔了”面具男这么说

  接着,他一挥手,只听“砰”的一声,面前便再现一股浓烟将其遮盖。

  少顷,浓烟挥散,可面具男依旧在原地。

  “刚才那股烟是怎么回事”桃夭问。

  面具男解释:“是我扔下的一颗雾弹,原本想趁着浓烟起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走掉。毕竟,那样会显得我比较深不可测。”

  “那为什么你还在这里?”桃夭问。

  面具国继续解释:”因为我刚才不小心扔了一颗混有药物的雾弹,现在,我和你都被定住,要一个时辰才能动弹。”

  “原来如此。”桃夭微微颌首:“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面具男一字一句地说道:“等待。”

  于是,两人就这么站立着,对视着,等待着,以及……沉默着。

  寒离

  一个时辰之后,待身体能够自由活动,面具男很快便离开。

  桃夭顺着他指点的那条路出去,本想先寻找慕容逸风和九宵,谁知没走几步,便走了长风山庄的门口。

  于是,桃夭便决定先进去探探路,之事再去找同伴。

  与门房通报后,很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便亲自来迎,态度谦恭。

  桃夭跟随着他进入山庄内。

  长风山庄依山而建,气势恢弘,奢华而富丽。

  山庄风的屋宇,皆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假山花木,装饰得华美无比。

  经过几道门,桃夭终于来到正厅中。

  一个高逾七尺,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太师奇上坐着。

  此人相貌堂堂,面容威严的刚毅,正是武林盟主万长风。

  看见桃夭,他站起身来,不管管家介绍,便急切地问道:“姑娘……姑娘你说自己是雅州殷家的人?那么,殷望心和你是什么关系?”

  桃夭据实回答:“她是我娘。”

  闻言,万长风的声音激动起来:“你,……今年,否已满十七?”

  桃夭点头:“去年十月初八满的”

  “不可以!”万长风摇头:“望心去世时,腹中胎儿不过才三月,怎么可能生下你?”

  桃夭缓声解释:“当年殷家被灭门时,我娘逃过一劫,八年后才去世。”

  万长风忍不住握住的肩膀,双目炯炯:“那么,她有没能告诉你,你爹是谁?”

  “我不知道。”桃夭摇头:“我不知道。”

  万长风一双大掌将桃夭搂入怀中,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却不禁潸然泪下:”孩子,我就是你爹啊!”

  在他的怀中,桃夭轻声问道:“你……是我爹?”

  “十八年前,我因受歹人暗算,身中剧毒,正在奄奄一息的关头,望心路过,救了我。在疗伤的那段时间中,我们俩情投意合,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后来,望心有了身孕,我欣喜若狂,马上赶回家向父母禀报此事,准备迎娶望心,谁知……谁知几天之后,竟然传来殷家全族被灭门的消息。当时,我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快马赶去,却只看见昔日堂堂殷府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而官司府因为担心尸体腐化,已经将其全部掩埋,我连望心最后一面也无缘得见……这十多年来,我一直都想着她和腹中的孩子,不曾想今,居然见到了你……实在是上天眷顾,孩子……”万长风情绪激动,几度哽咽:“我们父女,终于团聚了!”

  桃夭一直躺在他怀中,没有说话。

  睹此情状,管家便过来劝解道:“盟主,小姐远道而来,旅途疲惫,先让她回房歇息下吧,这父女团聚,今后相处的日子多着呢。”

  万长风抹去眼泪,道:“没错,看我真是粗心,万伯,你快去张罗房间,好好服侍小姐。”

  于是,桃知在万伯的带领下,来到一间精心布置的客房中歇息。

  就这么,桃夭在长风山庄住下了。

  万长风待他极好,每天都会送来许多贵重的绫罗绸缎,簪环首饰,嘘寒问暖,关心至极,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慈父。

  可桃夭的态度总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内心所想。

  万长风自然也看出了端倪,这天,他当面问道:“孩子,你是在恨我这些年来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吗?”

  “没有”桃夭轻声否认。

  万长风不信:“那你为何从来没有叫我过爹?”

  桃夭将目光轻轻移到刻满镂空花纹的木窗上,缓缓说道:“可能,是我还没有习惯的缘故。”

  万长风长叹口气:“其实,这十多年来,确实苦了你了……对了,是你娘临终时让你来找我的吗?”

  桃夭微微颌首,目光却并未收回。

  阳光透过窗棂,潜入了屋子,将空气中的微映成了金色。

  “那么,她有没有什么话要让你带给我的?”万长风问。

  桃夭摇摇头:“没有。”

  万长风眉间身长皱:“真的,……一句也没有?”

  桃夭转过头来,看着他,她的脸颊,在阳光下,有一种透明的苍白:“没有……一句也没有。”

  长夜漫漫,桃夭无眠

  她起身,披上件素色貂毛披风,推开窗户。

  其时晓月明朗,照遍名处,极目所见,全是朦胧的霜色,带着清冷,带着淡淡的寂寥。

  忽然,合着月色,远处传来一阵笛声。

  其音曼妙无比,带着空灵,催绽万树梅花

  院内的几竿萧疏淡竹,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仿佛是一种回应,桃夭不由不自追随笛气而去。

  她出了门,越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后院湖中央的八角亭中。

  笛声,与吹笛的人,就在那里。

  那是名男子,一袭淡色青衣,带子轻系着,欲坠未坠。一头黑发就这么随意散在肩上,任由微风吹拂。

  他的脸,干净得纤尘未染,仿佛能够瞬间夺去人的魂魄。

  但他的眼,却泛着桃花,四周有微微的红晕,带着无限风情。

  他正斜依在亭子上暗红栏杆上,垂首吹奏着笛曲,带着慵懒,带着神秘,仿若飘渺青云。

  桃夭安静的站立在旁边,聆听着。

  那笛声,如溪水般潺流蜿蜒,如清风般徐徐缥缈,清越而悠扬,从他水润的唇中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笛声停止了,那男子抬起头,望着桃夭,眼中闪过暗暗的华丽流光:“好听吗?”

  他问,声音如金石般动听,冬日雪地中的金石。

  桃夭点头。

  男子没有起身,只是怎么望着他,很久很久以后,他再度开口:“你叫桃夭。”

  不是问话,只是一种陈述。

  桃夭依然点头。

  “知道吗?现在应该有许多的男子想要娶你。”那男子说:“因为你现在的身份,武林盟主的女儿。”

  “是吗?”桃夭这么回答。

  同样的,不是问话,只是一种陈述,

  “你高兴吗?”男子问。

  桃夭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并不会不高兴,也不会太高兴。”

  男子颇有兴趣的看着她,眼睛缓慢的闭合着每一下,都仿佛有着迷离的光溢出:“我叫寒离。”

  “你好。”桃夭开始正式打招呼。

  “你不问我是谁吗?”寒离道。

  “你是寒离。”桃夭这么回答。

  寒离笑靥淡淡:“知道吗?你是很奇怪的一个人,有时候会单纯的近乎深沉,有时候深沉的近乎单纯。”

  “你的口气,好像很熟悉我的样子。”桃夭看着他。

  “因为我是这里的门客。”寒离道:“而全山庄这些天都在关注你,包括我在内。”

  “原来如此。”桃夭颔首。

  寒离起身,身形修长,微风将他的青衣和秀发吹动,仿佛随时都能抚在桃夭身上。

  他水润的唇浅浅含笑:“想参观下长风山庄吗?夜幕下,可是能观察到很多真实的东西。”

  桃夭想起了慕容逸风说的那几位高人,边请寒离带她去见识见识。

  于是,寒离便带着她来到山庄最西面的一个院落中,一个旋身,飞上院墙。

  “这就是肖臣居住的地方。”寒离介绍。

  怎么晚了,屋内还亮着灯,难道他不睡觉?”桃夭问

  “不是不睡,而是白天再睡。”寒离解释倒“杀戮一般都在夜晚发生,所以武林高手全是夜猫子,这样以来,就算有人偷袭,自己也不会一副衣衫凌乱,睡眼蒙胧的样子了。

  “那么,肖臣的武器究竟是什么??”桃夭问

  “让他自己告诉你吧。”寒离抬起完美的下颚,往院中一指。

  桃夭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相貌清秀的精瘦老头从屋子中出来,他来到院中央,站定,接着将面前的大木箱打开。

  瞬间,里面飞出一片黑云。发出金属私的尖锐的声响。

  桃夭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群蝙蝠,全张着漆黑的翅膀,尖锐的爪牙向肖臣扑去。

  肖臣不慌不忙,双手伸人衣襟中,快速动作,发出一道亮光,直射蝙蝠。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蝙蝠一只只坠落在地,无一幸免。

  而此时桃夭看清楚了,他的武器便是一把把飞刀。

  “功夫不错,可是,为什么会没有人见过他的武器呢?”桃夭好奇。

  寒离道:“接下来你就知道了。

  桃夭依言将目光移回,只见肖臣杀完蝙蝠后,非常潇洒的呼吸纳气,接着转身,小跑到蝙蝠尸体边,蹲下开始拔刀。

  因为数量过多,等拔完后,已经蹲了很长时间,肖臣捶捶酸痛的腰,慢慢渡回了房间。

  “他为什么要怎么做?”桃夭疑惑。

  寒离解释道:“因为他的每把飞刀都是名家制造,所费不菲,不可能每动一次手就丢十多把,否则他即使有万贯家财也都费光了。”

  桃夭继续问:“那说他一出手,方圆一里之内就没有活物又是怎么回事?”

  寒离继续解释:“如果对手没死,他就去拔,别人问起,难道他要如实回答没钱买新飞刀?所以了,干脆让别人死透,拔起来也爽快点。”

  “原来如此。”桃夭颔首。

  招亲

接着,两个人来到山庄最南边的一个院落中。

“这里就是苏欢的宅院了”寒离介绍。

“那我们上围墙吧。”桃夭道。

说着,桃夭便运气,准备施展轻工,但寒离制止了她:“不,这次我们要看的东西,在围墙上是看不见的。”

说完,他轻轻握住桃夭的手,将她拉到苏欢居室的窗户下。

桃夭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寒离的手,是干净的,修长的,泛着轻微的冷,一种不易觉察的冷。

正专注看着,寒离点点她的脸颊, 示意她抬头。

桃夭依言照做,透过窗棂的缝隙,她看清了屋内的情景。

一个形貌高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铜镜前,梳理着自己的一头如绸缎的黑发。

此人体态风流,儒雅倜傥,也是为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想必,这便是苏欢了。

不愧是苏魔发,这么爱惜自己的一头秀发。

苏欢忽然长叹口气,将那头华丽的发直接从头上扯下。

桃夭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假发。

再看苏欢,此时头上只剩稀疏的几缕黄发,一名中年美男瞬间成为猥琐大叔。

桃夭不欲再观,示意寒离离开。

待来到安全处,桃夭问道:“这又是怎麽回事?”

“因为年轻时,常常使用头发来做武器,拉扯过度,造成头发损伤,就成了这副模样。”看来,寒离对苏欢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这些年来他基本上已经不再出手,因为他的武器已经永远消失。”

桃夭道:“原来,那些说他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江湖传言,全是假的。”

“那都是他自己放出去的说辞。”寒离浅笑:“还有兴趣看其他的真相吗?”

“要。”桃夭轻声道:“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固执,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寒离的声音,在这夜风中,淡而又淡。

最后,两人来到了山庄最北边的一个院落中。

夜幕上的明月,仿佛被清水洗刷过,发出柔和的光。

院中,梨花初绽,花影婆娑,空气中,暗香浮动,全是一片幽静空灵景色。

可想而知,此处的主人必定是位清丽妙人。

“这就是段箐箐的住处吗?”桃夭问。

寒离点头称是。

“那么,她的真实又是什么?”桃夭好奇。

寒离不做声,带着她来到居室后面的井边。

桃夭看见,在朦白的月光下,一位女子正蹲在井边费力地清洗着衣服。

她身着家常服装,头发也是随意地挽着,额头上满是薄汗,却没有空闲去擦拭。

桃夭 黛眉,询问地看向寒离。

可寒离的眼中只有肯定。

桃夭实在无法相信,这个人居然就是段菁菁,那个传说中一出场先是飘花瓣然后撒花香杀人杀得像跳舞般优雅的霓裳仙子。

“这又是怎麽回事?”将寒离拉到院外,桃夭询问。

“虽然她外号叫仙子,可毕竟只是名凡人。”寒离缓声道:“大家只看见她表面上的风光,却没有想到,那么大的排场,需要做多少准备功夫,首先,每天都必须采摘足够的花瓣,晒干,留着出场时用;另外,因为追求飘逸感以便与仙子的称号相符合,她的衣服都是纯白色,因此每次打斗后都会沾染上泥土,灰尘,血迹,所以就必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清洗。”

桃夭垂下眼,沉吟。

“你在想什么?”寒离问。

桃夭缓缓说道:“我在考虑是否要把这些真相告诉我的一位朋友。”

寒离问:“他崇拜他们吗?”

桃夭答:“是。”

寒离道:“那么就不要告诉他了。”

桃夭问:“为什么?”

“因为,”寒离抬头看着沉静的夜幕,用同样沉静的声音说道:“世界上最惨烈的事情就是幻灭。”

桃夭的眼睛沉默下来,隔了许久,她道:“没错,我是想让他快乐的。”

“那个朋友,对你而言,很重要吗?”寒离的问话中带着试探。

桃夭没有犹豫:“很重要,他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最终,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看着他,轻声道--

  “桃夭,你流鼻血了”

  闻言,桃夭伸手在鼻端一触,手指上果然染上了殷红的血。

  白玉般的手指,映着艳红的血,那是一种鲜明的对比。

  “你没事吧?”寒离问。

  “没什么,我饿了。”桃夭从杯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装的是色泽鲜亮的蜜饯

  她接连吃了几颗,才止住了血。

  “你饿了,鼻内就会流血,是吗?”寒离觉察到了这点。

  “是,听哑姑说,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桃夭摊开手:“吃吗?”

  寒离捡了一颗,放进嘴内,细细地咀嚼着。

  静谧的月色下,两人就这么排排坐着。

  忽然,桃夭问道:“从小,也没有人和你一起玩,是吗?”

  她的声音,比月色静谧,比月色清澈。

  寒离的发,被风吹拂,有一小缕停驻在脸颊上,仿佛是一种遮挡:“为什么要这么问?”

  桃夭缓声道:“因为,你的笛声中有我很熟悉的味道……我小时候,也常常独自一人在屋顶上吹笛,吹出的曲子……和你很像。”

  寒离沉默着,隔了许久,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很淡:“不,很多人都亲近我。只是,我也是到今天才有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你是指……我吗?”桃夭问。

  “是”寒离轻而清晰地肯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