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三餐的水与食物,他们还送来药,早中晚时看着海耳吞下。
海耳也很合作,每次服用后便躺在角落闭目修养。
“这到底是什么,不会是慢性毒药吧?”左一怀疑。
“是稳定我病情的,如果不按时服用,很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海耳话说得很安静,像是在讨论另一个人的生命。
“没这么严重吧,我看你还挺年轻的啊。”左一惋惜。
“娘胎里带来的病。”顿了顿,海耳道:“其实,医生早就断言我活不过30岁的。”
“现在医学进步了,生命奇迹都会出现的。”左一劝慰。
海耳笑得释然:“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该遇见的人也遇见了,这辈子也算是活得够本。”
“该遇见的人?你的真命天女?”左一好奇:“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左一又再次害怕了。
这小黑屋要是再待下去,他就要变成容嬷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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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她是我的真命天女,但我却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你这是暗恋。”
“是的……只是曾经一度,很接近……但放弃了。”
“你不爱她了?”
“不,一直都爱。”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无意间听到有关自己病情的真实状况……就算我再爱她,也只能陪她走几年,那太残忍了。”
“所以你宁愿把她让给别人。”
“不是让,只是……希望她和更有资格给她幸福的人在一起。”
左一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真的是伟大。”
朱壮壮守护着常弘,一直到夜深才迷迷糊糊睡去,混沌之间,仿佛又梦见了学校的操场,许多新生站在那军训,教官仍旧是那个散发着野味的常弘。看见他不断地和那些长腿细腰锥子脸的新生们调笑,朱壮壮气着了,冲过去指着常弘的鼻子就开骂,骂他见异思迁,骂他色胆包天,骂他喜新厌旧,骂他生儿子没括约肌。
常弘将手放在胸前,安静地听她骂完,接着讥讽的微笑像涟漪般荡在他面容上:“你又不是我媳妇,凭什么管我和别的妹子交往?”
朱壮壮怒火熊熊燃烧,张大嘴狠狠咬住他的手。
谁知这么一咬,自己手却痛了起来,醒来一看,发现自个手背上有几颗牙齿印。
敢情咬的是自己。
谁知睁开眼却发现常弘黑黝黝脸上那双黑幽幽的眼睛正深深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朱壮壮有点尴尬,生怕被他识破。
“看你呗。”常弘微笑。
“看我做什么,自己回家看你的付阳阳去吧。”朱壮壮赌气道。
谁知这话一出,常弘却“嗖”地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正颜道:“你是不是要还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拿刀子剜我的心?”
“谁剜你的心,你不要在这倒打一耙!”朱壮壮小胸膛气得一鼓一鼓的:“你简直就是在使苦肉计,你确信我一定会来救你,你压根就是在清清闲闲地做戏,你就吃准了我不会忍心!”
“我确实是苦肉计。”常弘的眉目轻笼着安静:“但并非清闲做戏,一整天,我的人被太阳给烤融了,我的心也被焦急给烧熔了。壮壮,要是两年前我会信心十足地站在那等着你熬不住。但是现在我没底了,你离开了两年,我也担忧了两年,与你分隔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患得患失,就害怕一个疏忽,你的心就不见了。好多个夜晚,我都想不顾一切奔回来,抱你吻你,带你逃奔,死在他们手里也就罢了。每次私家侦探向我报告说你身边出现新的男人,我整个人就像是被烈火焚烧一样,食无味睡不安,绞尽脑汁想尽法子让你们分开。壮壮,这两年我知道你苦,但我也并非是安乐度日的。我真的很怕,一放手你就不见了,真的很怕。”
常弘话音并不重,但字字句句都像是砸在朱壮壮的心上。
“可是你也不应该威胁我。”朱壮壮越说越没底气。
常弘抓住朱壮壮的手,将她牵到自己身边:“不是威胁,壮壮,是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怎么办你才肯原谅我,承认我,你说。你要我活,我就活下来好好待你,你要我死,我立即眼睛不眨投个清静去处,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做。”
“事到如今,我哪里还知道些什么。我什么都被你们蒙在鼓里,我现在乱得很!”朱壮壮甩开常弘的手,一屁股坐在床上,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自小虽有大胸,但胸前无甚大志,只想着有吃有喝,平安度日,谁料想中途转出只常弘把她的身子吃掉心叼走,完了又稀里糊涂把自己甩了。好不容易过了两年,疗伤完毕,常弘又忽然钻出来,带着她逃难。
整个人生被他弄得跌宕起伏,至今还处于浑噩状态,哪里能一时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呢?
常弘轻柔地用手拍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在抚摸一只炸毛的猫:“我知道是自己太急,那我们慢慢来好吗?现在也不需要你想清楚,只要你不放弃我,抗拒我。只要我们好好待着,熬过这几天。”
“海耳兄弟,我有个疑问,这证据收集完了,为什么你们却一直在说非要等着隔几天再动手?直接向相关上级一报告不就完了,难不成还要等着黄道吉日?”用完并不美味的冷饭冷菜后,左一再次进行饭后聊天。
“不是等黄道吉日,而是在等付老爷子退休。"
“付老爷子知道这件事?”
“其实要算起来,付老爷子疼爱表哥应该在付雷之上。小时候表哥时常去他的家属院里玩,付老爷子每次都会感叹说可惜常弘不是他的孙子,也因为这,付雷从小便与表哥不和睦。其实证据在前几个月就已经收集妥当,也秘密地送了上去,但中途被付老爷子给拦了下来。当夜,付老爷子把常弘叫去,看完那些资料,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闭目良久,最终长叹口气,告诉表哥,说近些年付家年轻这一辈仗着他的威势在外为非作歹,他也略有耳闻。要是当初的火爆脾气,肯定是自己拿着枪把这些不肖子孙给押到监狱去。可年纪越大,越是顾惜亲情,以至于纵容得他们到了这般无法收场的田地。付老爷子告诉常弘,事情已经如此,他也无法可想。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表哥等待他退休后再上缴材料,他实在不想于在位时看着自己的子侄入狱。表哥清楚,付老爷子已经是退到了最后一步,他唯有答应,继续按捺不动。”
“一直到壮壮要和我结婚,你们眼瞅着事情发展已经偏离轨道,这才不得不出这一招?”
“是的,那天在医院里,发现壮壮忽然改变和你的婚期,让我和表哥都预料不及。表哥没奈何,只能将她拉住。但这些年,付阳阳一直派着人监视表哥,所以他才不敢轻易与壮壮接触,就担心会打草惊蛇。而这些日子,付家也多多少少有所察觉表哥的动向,而那天他和壮壮亲密待一起,肯定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如此一来,什么都暴露了。”
“也就是说,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我都得被你们给抢婚了。”左一终于领会到了这层意思。
海耳没有回答,只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目光。

从第一次见到常弘的时候,朱壮壮就有种被猎豹盯上的感觉。好不容易安生两年,那种感觉又开始出现了。
“你能不用这种眼神看我吗?”朱壮壮问。
“什么眼神?”常弘笑得荡漾,眼神荡漾,心思荡漾。
“就是那种风骚兼具着渴望的眼神。”朱壮壮握拳。
本来不能吃肉就已经让她非常痛苦了,而现在还要时刻被当作肉看着。
哪里不残忍,哪里不难过,哪里不让她痛不欲生。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是心灵最深处的渴望,壮壮,你应该懂我想要什么。”常弘说得坦然。
“你也应该懂得要是乱来的话,会遭到我怎样心狠手辣的对待。”朱壮壮盖着棉被淡淡威胁。
“壮壮,我两年没有做过那回事了。”常弘这口气叹得是宛转千回。
“说得我好像有似的。”朱壮壮不为所动:“我和你一样,两年都没那个啥,但照旧身强体健活蹦乱跳的,你有必要装成病入膏肓的摸样吗?”
“但你在我身边,看的着,摸得着,实在是……心痒难耐。”常弘边说边慢慢摸向床边。
“刚是谁在那里装知性说什么不逼我,让我好好想的。”朱壮壮拿起从后山捡到的小木棍重重拍了拍床,以求达到敲山震虎的功能:“所以现在马上给我退回去,还有你那已经搭帐篷的玩意,也给我缩回去。”
于情于理于棍子,常弘都不敢上前。
眼见着常弘安分躺地铺上,朱壮壮闭上眼准备睡觉,但没多久就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得不耐烦。
半睁开眼往地上一瞅,朱壮壮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出来:“常弘,你你你你那手,放在你那什么地方啊……你还给我动,你还给我动?!”
“你不让我碰,我只有自己解决了。”到了此时此刻此景,常弘仍旧是淡定如常。
“这佛门净地,你然敢做这种龌龊的事情,你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啊?!”朱壮壮赶紧着念了几声而阿弥陀佛。
“食色,人之大欲。”常弘开始与朱壮壮辨法。
眼看着常弘那只在被单之下的手动得越来越有动静,朱壮壮熬不住了,翻被子起身往外面走:“你慢慢玩自己,我先出去逛逛。”
刚才那画面太深刻地印在朱壮壮脑袋里,引得她思潮起伏,这么一逛,然逛到了寺门后门。
月色清幽,偶尔两声蝉鸣衬得寺庙更加寂静,朱壮壮在原地不断迈步,像只没头苍蝇,正转得厉害,忽然几道轻微脚步声从后响起。
朱壮壮以为是常弘,正要张口埋汰两句,谁知一把冰凉凉的刀忽然就架在她脖子上。
“要是敢叫一声,你就没命了。”
威胁词虽然老套,但挺管用,朱壮壮不想血溅当场,所以沉默地合作了。
在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中,她明白,追兵来了。


79
“海耳兄弟,依照你的判定,这付雷还是付电的,到底什么时候会对我们下手?”相较于之前那些个八卦问题,左一觉得,这问题非常严肃非常具有可问性。
“拿到证据时。”
“那付老爷子当真不管了?”
“付老爷子的意思是,再过几天,他退休时间一到,便会亲自将那些证据送上去。可是在那之前,不希望常弘私下做动作。”
“可是现在做动作的可是他们付家的人。”
“只要下面的人没弄出大问题,付老爷子会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现在所有人都活得安安稳稳,就算是我和你,也不过是被囚禁,毫发未伤,这也就是他们按时喂我服药的原因——如果现在我们之中谁出了好歹,人命关天,付老爷子再如何也不会偏袒了。”
“可是在付老爷子退休之前,如果付雷他们把证据什么的给销毁了,那这两年岂不是白费了?”
“没错,付老爷子虽然主意已定,但下面的人哪里肯束手就擒,肯定是如网里的鱼,玩命挣扎。但毕竟还顾忌着付老爷子,所以暂时不敢伤我们性命。可是变数如此之多,随时一个纰漏,事情便会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那咱们难道就必须在这束手就擒?就没其他的方法?”
“方法有一个。”
“什么?”
“我们四人之中任何一个,在此时出事,事情一闹大,这一场戏,也就散的散,亡的亡了。”
左一注视着海耳,手臂上布满了鸡皮疙瘩:“兄弟,你的冷笑话真好听。”
海耳目视着自己每次服药后便会去休息的那个角落,苍白的唇静静上翘。
感受着脖子上那冰冷的刀锋,朱壮壮对着黝黯的前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来的人起码有六七个,全穿着迷彩服,戴着面罩,且手中都有武器。
其中一个状似领导的人冷冷看了朱壮壮一眼,低声对挟持她的人命令道:“先把她带走。”
朱壮壮有自知之明,自己又无财又无色,被劫持后剩下的只有一条命。
虽然有常弘这种阴魂不散的猥琐男纠缠,但朱壮壮还是觉得世界挺美好的。为了保命,朱壮壮心一横,猛地挣脱开那人的手,张口就要叫。
可流年不利,一个音节还没发出,后颈便一阵剧痛,顿时陷入黑暗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黑暗的小房间里,不断传出咳嗽的声响。而空气中,隐隐的竟有一丝甜腥味。
左一从睡梦中醒来,爬到海耳身边,趁着月色一瞅,顿时惊住——海耳紧闭着双眼,脸上呈现出一种痛苦的表情,面色嘴唇白如纸,唇边一缕血迹,整个人像是一朵染血梨花,凄丽哀艳。
“你怎么回事?”左一有些慌了。
“没事。”海耳笑笑:“很快就会好了。”
“怎么会没事?!”左一站起来:“我去叫他们来!”
在他站起身的瞬间,海耳却将他拉回,左一不提防,倒在地上。那力气太大,根本不像出自于一个如此体弱的人身体里。
“我真的没事。”刚才那一下像是用尽了海耳的力气,他缓慢地展开一个舒心的笑容:“左一,我有一个要求,请你答应我。”
“好好好,你就算要我跟你搞基我也答应行了吧?快说完好让我找人来看看你的病。”左一焦急。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左一已经将海耳当成了患难兄弟,如今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焦急如火。
“倒不用那样叫你为难……”海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几滴血就这么喷在地上,月色映着,格外怵目惊心:“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答应我,放弃和壮壮的婚约,虽然很让你为难,但她和表哥,才是最适合的。”
左一觉得,自己脑海里一直有什么碎片在旋转,电光石火之间,猛然醒悟:“你说的那个真命天女,就是壮壮?”
海耳捂住胸口,沉默。
左一心中百感交集,但看着海耳虚弱的模样,只能道:“你放心,到时候如果壮壮悔婚,我是决计不会为难她的。”
海耳用仅有的力气展开微笑:“谢谢你。”
“现在可以让我去叫人了吧?”左一无奈。
“不用,我这病每个月都会犯一次,每次也都是这般情景,只要休息会就没事了。”
左一见状想说什么,但却被海耳给截住话头:“刚才那番话,我也希望你不要对壮壮说。”
“海耳兄弟,知道吗?你这样对壮壮,凸显得我很不高尚。”左一叹气。
“感情的世界里,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高尚。”海耳低低道:“在不知道这个病前,我曾经也撬过表哥的墙角,让他们不快乐。”
“哦,还有这回事?”左一咂舌。
“那时,表哥灰心了,决定和壮壮分手,我就想着趁虚而入。但就在我努力的时候,却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原来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了……已经没有时间陪伴壮壮。我两天两夜没有入睡,最后在第一缕阳光进入房间时,终于想通了。既然陪伴不了她,那么就找个信任的人陪伴她好了。”
“所以,你就一直在帮助壮壮与常弘复合。”
“他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是最适合的,看着我生命中重要的两个人都能幸福,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可是……你就不难受?”
“刚开始是难受的。”海耳轻声道:“但惯了……也就好了。”
就在这时,海耳忽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给捏住,整个人缩成一个团,痛苦地痉挛着。
左一见这次发作比刚才更严重几分,慌了神,忙扑到门边去,拼命捶打:“快来人,要出人命了!”
外面守夜的人被吵醒,不耐烦地用脚踢门:“吵屁啊?”
“要出人命了你们管不管?!”左一怒吼:“要是真出事,你们老板也耽误不起!”
门很快打开,几个人进来查看海耳病情,开灯后左一赫然发现,海耳已是气若游丝。
“到底怎么回事?”付雷赶来,看见这状况,立即阴沉着脸质问手下的人:“不是让你们一直给他按时喂药吗?”
“确实……是按时喂了的。”负责喂药的那个手下不停抹着汗。
“他没吃!”另一个人忽然发现在角落隐蔽处藏着一堆药丸。
左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正是海耳每次服药后闭目休息的角落。他浑身一颤,猛然想起了海耳所说的话。
“我们四人之中任何一个,在此时出事,事情一闹大,这一场戏,也就散的散,亡的亡了。”
海耳,是在求死!
为了保护他们三个人,为了尽快让这件事结束,他牺牲了自己!
夜风从窗户外门外吹进,头顶的白炽灯猛烈摇晃着,屋内人影乱晃,而躺着的海耳已经全然没有了声息。
“壮壮,壮壮,壮壮,醒醒,醒醒。”
朱壮壮睁开眼,看见了微笑着的海耳。
“海耳?你怎么来了?”朱壮壮问。
“我来看看你。”海耳还是笑着,就像是最开始认识时那样,
“我……我记得自己被绑架了?”朱壮壮摸摸脑袋。
“已经没事了。”海耳安慰。
朱壮壮四下一看,发现自己正和海耳站在一片花海里,盛开的花,美得令人心醉。
“这里是哪?”朱壮壮俯□开始嗅花香。
“壮壮,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里?"
“去一个很远也很近的地方。”
“海耳,我不懂。”
“壮壮,和表哥好好在一起,大家都不容易。”
朱壮壮听着这话,心内的不安越来越大:“海耳,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海耳看着她,深深地,柔柔地:“壮壮,我……”
他接下来的话飘散在风中。
“你说什么?”朱壮壮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
“什么?”
“……”
海耳的脸越来越淡,声音也越来越远,到最后,消失在满天花海之中。
朱壮壮的心像是凭空缺了一块,想要伸手去抓,脚下却忽地一空,不知何时平地化为悬崖,她整个人就这么跌了下去。


80
朱壮壮醒来时发现自己满额大汗,浑身粘腻腻的,像是在汗水堆里浸了一天一夜--足以见那个梦是多么可怕。
而意识到那个梦后,朱壮壮忽然回忆起入梦之前发生的事--颈脖上的刀锋,几个来意不善的袭击者,还有后颈上的一阵剧痛。
她被绑架了!
朱壮壮忙睁开眼,却发现满目皆是白色,鼻端满溢着消毒水味,而常弘则坐在她身边。
“我怎么在医院里?常弘,你没事吧?”朱壮壮想要撑起身子,但一动才发现自己四肢异常酸软。
“别动,医生让你好好休息。”常弘按下朱壮壮的肩膀。
他的眼里满布着红血丝。
“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
“你没事吧?我记得有几个恶人闯了进来,想要绑架我,还将我敲晕了。”
“我见你很长时间没回来,便出外寻找,正好碰见他们,便动起了手,眼看他们要把你带走,打斗声却惊动了住持,他出了手,将那些人全部绑住,关押了起来。”
朱壮壮这时注意到,常弘的手臂绑着绷带,想必是与那群人争斗时弄伤的。
“住持?他出现了?真面目?肯定是帅得惊动党中央啊!为什么我每次运气都这么差?”朱壮壮扼腕叹息。
扼腕叹息完后,发现有些不对,常弘并没有对她明目张胆的爬墙行为表示任何的不满,事实上,从她醒来开始,常弘的脸色很复杂。
茫然中夹杂着冷凝。
“事情都解决了吗?”朱壮壮问。
“解决了,就在你昏迷的这两天里,证据已经上传到了相关部门。上面很重视,马上进行全方位的调查。而当初诬陷你的那个人,看着付雷他们已经败了,也只能说出实情。壮壮,你的嫌疑已经彻底洗清,以后再不用担心。”可是常弘的声音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与激动。
“那,那个付雷和付阳阳,他们被抓了吗?还是暂时被监控着?”
“被他们逃了,似乎是偷渡出国,具体方位还在调查中。”
朱壮壮点点头,忽然想起了刚才的梦:“很奇怪,刚才我梦见了海耳,他跑来跟我说什么要去一个很远又很近的地方,我想拉住他,却又拉不住,就这么醒了……对了,海耳左一他们呢?”
常弘缓慢地抬起头,看向朱壮壮。
“怎么了?”朱壮壮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有只无形大手在拧着自己的心脏。
常弘艰难而缓慢地说出了一个事实:“壮壮,海耳……心脏病发……去世了。”
海耳……心脏病发……去世了。
朱壮壮不置信地摇头:“怎么会?他的病情一直是控制得好好的,他一直有按时吃药,生活也比往常有规律,怎么会?”
“他被……付雷绑架,两天前,也就是你被挟持的那个夜晚,他病发了。他被囚禁的地方离医院很远,他没能挨到……今天上午,他已经火化了。”
常弘所说的每一个字朱壮壮都能听懂,可是连在一起,却像是一串串炮弹,击得她神智破碎。
那个因为饿了几天虚弱得像电线杆子向自己倒来的病美男。
他死了。
那个抢过自己烧饼大嚼特嚼的另类帅哥。
他死了。
那个最开始总微笑着叫自己壮壮猪的男子。
他死了。
那个流星雨下将她右手握得紧紧的少年。
他死了。
回忆像是最尖锐的刀,戳进朱壮壮脑海,疼得她抱头痛哭。
常弘紧紧将她环抱在怀里,不轻弹的泪顺着脸颊下流。
他太明白,海耳是为了自己与壮壮才牺牲的。

那天夜里,当他救回了壮壮,同时也得到了海耳去世的消息。与此同时,知晓此事的付老爷子暴怒--海耳也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付老爷子一夜未睡,隔天便叫了人,亲自带了常弘去了相关部门。
就此,如海耳所说的,死的死,散的散。
在太平间里,常弘陪了冰冷的海耳一整夜,他的小表弟,孱弱的身体里总是有着用不完的勇气与善意。幼时,父母就告诉他,海耳病弱,要护他周全。常弘应了,每次带海耳出去,总是将他保护得好好的。但没料到,到最后,是海耳用生命来保护了自己。
刚恢复过来,便遭受这般严重的打击,朱壮壮伤心过度,在病床上躺了许多天才得以挣扎下地。
常弘还要忙着举证付雷等人,时常医院军队两边跑,累得人都脱了形。但不管多忙,每天都会给朱壮壮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督促她服药进食。
朱壮壮也不想让他担心,也努力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她清楚,海耳的去世对她是个重大打击,对常弘以及他们的家人又何尝不是。
唯今之计,是让自己身体恢复,好多多帮助海耳伤心的家人。
这天,朱壮壮正在输液,左一走进了病房。
看着这位“未婚夫”,朱壮壮百感交集。仿佛昨天,他们还商量着蜜月旅行第一站,但一夕之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正在她不知以哪句话做为开场白时,左一主动开口,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壮壮,我们的婚约,还是取消吧。”
不得不说,听见这话时,朱壮壮松了口气。
虽然还没有原谅常弘,但现如今要让她抛下他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地去和别人结婚,她无法做到。